第二百七十八回生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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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又过两日,陵外众人已开始着急。终于从墓中听见了玄宫重门声响。

    那斗门开,男子衣着略显狼狈从斗中扶墙出来。他面色疲倦,气色倒还好。

    青年出来的时候,正是子夜时分,守在门口的是影堂的老鬼。见他出来,忙朗声朝外喊道:“楚庄主出来了!楚庄主出来了!”

    楚天阔正想开口和他话,却是脚步踉跄。老鬼才回头,便看这男人直挺挺的倒了下来。

    算上入斗那一日,闭关以来,楚天阔是整整六日未进食水。

    老鬼扶着人出来,外面早就有抬轿者静候了。战晟看楚天阔安然无恙,不等身侧医者上前把脉,自行上去探看了年轻人状况。确定只是气虚体弱,疲乏过度昏厥的,终于长出了一口气,与谢环道:“还好楚天阔没事。不然当真是对不住你了。”

    谢环脸色微微转好了一些。送他回了庄内,老夫人早已经在院中等着了。看儿子昏厥,又听谢道人与她道来眼下境况,终于是松了口气。

    老夫人叮嘱了身边下人:“把粥食炖下去,厨房不要吝啬着,好好给庄主补补身子。”

    那周边人得了命,都下去做事了。谢环看了眼老夫人,担忧着她身子,便劝道:“如今阔儿安稳,您也放心。明日再来看他也不迟。为着他这事情,您也好几日没有睡了安稳觉。便去好好歇息,莫要累坏了身子。”

    顿了顿,看了眼床上已安然和眠的青年,又与老夫人道:“再了,阔儿醒来若是知晓您这般为他操心,心里过意不去,也是难做。”

    这些劝语,楚老夫人也是听进去的。在如何着急,眼下她在这儿也没什么可干。

    “你得对。我便去休息,免得他醒来了担心了我。”

    又想到这几日谢环等人也都为着楚天阔这孩子未曾睡过一个安稳觉,走前不忘叫来贴身婢女,将做好的夜宵端过来给他们。

    楚天阔出关,几只信鸽趁夜色飞出云河山庄,朝着不同方向而去。

    去往洞仙派的路途之中,伊笑愁将信鸽腿上绑着的信件取下,细细浏览过一遍后,把信又递给了还在马车上盹的百里。

    “楚盟主出关了。眼下看来境况还好,照心上所,恢复了内力,不过……”伊笑愁略微蹙起眉头,“来信,雷公石却毁了。”

    百里粗略看了一遍。听他开口,伸手将这信件撕开丢进路边泥泞之间。

    “如若雷公石是为了荼满枝而存在。如今楚公子的内力已经恢复,就算全毁了也没有什么关系了吧。”百里沉吟片刻,想了想便又开口道,“那么一将葛珏送到洞仙派,我们便去湘南。”

    那马车上挂着的轻纱虫笼里,浑身暗红色的蛊虫动了动触须。

    楚天阔睡了整整三天才醒。他醒了以后也并不多话,每日只是乖乖遵照着几个长辈的要求习武喝药。

    谢环心下也有些纳闷,这孩子以前偶尔沉默木讷,但自认识战蝉了以后开朗不少。如今恢复内力应当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却不知为何这几日看来心情都有些不好似得。

    来那日楚天阔自玄宫内出来,照理来雷公石与玉玦都应当在他手里,奇怪的是,众人在他身上找遍了,都没有寻到,又想办法再进玄宫,却只在其中发现石碑碎末。

    雷公石毁了,玉玦也不见踪迹。

    战晟与楚天阔了战蝉下落,想着云河山庄暂且无事,便先将战蟦派去了湘南之地,先行探看。楚天阔本也想走,但却被谢环拦下,要他稳定了再去。

    另一原因,畲维平来信了,有一位贵人想见他。

    楚天阔与锦王有仇,北斗盟盯上太和山不是一日两日,碧鸢见主子身子好了,便也就放下心来处理北斗盟中事宜。

    自锦王北上之后,踪迹时隐时现,唯一可知便是彤鹿跟随在他身边。大约是战蝉尚未抵达湘南,南王那边目前倒是安静。

    是日,天气闷热,天边有乌云,似是不多时便要落雨。

    战晟与楚天阔二人在庄内平台中奕剑,结束后两人各自收了手中利刃,坐到一旁的石桌旁喝茶。碧鸢与另几个婢子随侍在侧,手里端着冰镇过的凉茶给二人斟上。

    战晟喝了茶,抬眼量了眼楚天阔神色,先评点了他武功:“你自斗中出来之后,内力相较以往更盛。武功路子……我只见过你与阿蝉过一次,过去便觉者你宽仁,如今看来,这路数会不会太显得妇人之仁了?”

    楚天阔抬头望他,战晟却自己摇了摇头:“也不是妇人之仁,我没有感觉到你的杀气。这也是荼满枝的能力?”

    却是谢环这时候走来,闻言轻笑道:“看似招招带有回旋余地,实则暗藏杀机。老战,你与他对比时感觉不到,但站在一旁观望自然就看出来了。”

    楚天阔看谢环了,他便没有再多话。擦了擦额上汗水,把帕子放回到婢子手上托盘中后,起身与二人道:“若无事,天阔便先回屋中去了。师父,岳父,您二人自便吧。”

    “哎。你有事便去忙吧。”

    楚天阔既然走了,碧鸢自然跟在他身后朝屋中去。谢环看着徒弟离开身影,微微沉下眼神。战晟端着凉茶,瞧了眼谢环脸色。

    “天阔这孩子近来看着沉闷,许是为了我儿子的事情着急了?”

    谢环在楚天阔刚刚坐着的位子上坐下,闻言沉默。

    “你脸色怎这么差,难不成又出什么乱子了?”

    一旁婢子给他端上茶水。谢道人思量着开口:“我总觉得,那日阔儿在玄宫之内所发生的事情没有与我们清楚。他为战蝉着急是肯定的,但战蟦离开时,他也没有显出几分不情愿。”

    “起来,你让他留下不是为了老畲的一封信么?怎么,又是什么贵人想见他?”

    这次谢环没有答话。只是起身放下杯盏往台阶那走了。战晟不解:“好端端的怎么走了?”

    谢环与他挥了挥手。

    “莫名其妙的。”老教主嘟囔了一句,看看那做师父的,又看看做徒弟的。想了想还是回过头来与几个婢子调笑去了。

    碧鸢随楚天阔进了屋中,看他坐定,翻了翻桌上庄内的簿子。

    “这几日查探的如何?”

    碧鸢低头拱手:“与天玑阁那也做了征询,确实主子您想找寻的如意宝珠、红靺鞨皆在宫中。前朝覆灭之后,那几颗珠宝如今都镶在了帝后冠上。”

    “理应当还有一枚。”

    “另一枚鹿玉经查,极有可能在锦王手中。”

    楚天阔沉吟片刻,目光晦暗。碧鸢量着他神色,想了想,还是战战兢兢开口了:“既然畲宫主称贵人想要见您。主子不如就将这作为条件,与贵人讨要来宫中那两粒珠子。”

    楚天阔合了合眼颇为无奈道:“若是贵人叫我定要斩杀战蝉呢。”

    “主子不是如今也有了法子吗?大不了先行应下,以作权宜之策。”碧鸢想了想,还是将所猜测的出来了,“再者,只怕贵人想叫您除去的并非战教主,而是想成全您除了锦王才是。”

    “……”楚天阔拨弄着书册,明显也无心浏览页上所写诸文,碧鸢等他开口。

    “那支暗中监视锦王的队伍,如今可有什么消息?”

    碧鸢摇头。

    “往湘南去的呢?”

    “比战家二少速度略快一些,这几日应当已经到湘南了。若是那里开战,我们大约能比京都早两日得消息。想来贵人这几日应当就会来了。”

    那日在玄宫之内,破功之时,楚天阔看那雷公石中有裂缝,本好奇,却发现轻碰之后,裂痕便如蜘蛛网般一刹那间遍布碑身。那里面有张羊皮纸,纸上篆书,大抵了冰帝当年南征威武,又纂书人是如何为冰帝寻到玄冰棺为其建陵。但初始便已预料恐有尸变,便留下了这一手。

    原本唐时应是有八宝,后又加入四宝,是为一十二宝。

    那书中,若能寻至如意宝珠、红靺鞨、鹿玉与琅橹械囊┩瑁倥渖仙厦嫠窃氐募肝恫菀憧山獗凼尽T倨窘栎甭χ诹Ψㄔ俗瞿谙ⅲ骼淼玫保憧沙沟嘴畛荆帜鼙A裟诹Α?br/>

    当年纂书人写此文时,并不敢叫他人知晓,毕竟也是对先帝的大不敬。事到如今,百年之后,终于是叫楚天阔发现了这主意。

    他与碧鸢起此事时,碧鸢只是不解。分明是能将战蝉救回,为何不将这事情告知战晟与谢环呢?楚天阔却没有多,只是叮嘱了她好好查探这些物件下落,余下只道一句,时机尚未成熟,以做搪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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