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幼几乎是从梦中惊醒，窗帘严丝合缝地将窗外的光线遮住，睁开眼时入目的只有挂在天花板上那盏样式普通的水晶灯的轮廓。

    角落里那盏颜色偏暗的灯光还亮着，他意识尚未清醒，房间的门就被开。

    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从门口传进来，顾幼一下没反应过来，目光呆滞地望着季沉的脸，不知道他一大早就进自己的房间干嘛。

    顾幼的心跳起了一些不规律的慌乱。

    季沉去拉开那片深蓝窗帘，把角落里那盏地灯给关了。

    “醒了就起床吃早餐。”

    刺眼的光线从窗台里照射进来，亮白晃眼让顾幼不自在地避开了眼睛，他的意识稍稍回拢，才想起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顾幼还靠在床上发着愣，耳旁柔软的短发不乖地翘起，样子看着有些呆。

    季沉见人没反应，又出声提醒了一句，“吃完早餐之后，我再叫人送你回顾家。”

    “用不着。”

    顾幼掀开被子时了这么一句，嗓音却带着淡淡的嘶哑，落地的脚也因为昨晚长时间的罚站而泛着酸疼，他轻轻抿了抿嘴角，才没将那一声惊呼喊出来。

    季沉似乎注意到他脸上微不可见的痛苦，又似乎没注意到，他语气平静地再不能更加平静，却夹杂着几分强硬，“衣服放在床尾了，换了衣服再下来。”

    顾幼再想话的时候，季沉已经离开了。

    他心道这人莫名其妙，自己又没有要求他为自己做什么。

    床尾的衣服样式和季沉平时穿的差不多，很古板，顾幼不喜欢。

    穿上身的时候衣服还有点儿大，不是自己的码子，顾幼后又一想，季沉确实不知道自己的码子，想想也就作罢了。

    等顾幼下楼，季沉却不见了人影，只有一个年纪大概四十岁左右的阿姨正在厨房里忙活。

    桌上已经盛好了一碗米粥，还有几盘看着可口的菜，中式糕点和一杯热牛奶，此时正冒着轻盈的雾气。

    顾幼不知道那是不是给自己准备的，转而看见阿姨从厨房出来，看见自己时也是一愣，似乎没想到这里会突然出现一个陌生人，幸亏她反应很快，道，“啊，您就是顾先生吧，季先生早上和我了，快坐下用早餐吧。”

    阿姨刚完，季沉就从一楼的客卧里出来，身上那套黑色的家居服已经换成了规矩笔挺的深灰色西服，看见顾幼还站在那里，他抬起那只戴着腕表的手，看了一眼时间，“赶紧坐下吃完。”

    季沉走到沙发上坐着，拿起放在茶几上的平板又开始看，“不是孩子了，吃饭别让人三催四请。”

    季沉的话语里带着几分不耐烦，顾幼有些害怕他严肃的表情，这才不情不愿地坐下，先把牛奶喝了一大半，有了几分饱腹感，他才草草吃了两口就往外走去。

    季沉没有先去看顾幼，而是先往餐桌上看去，粥看起来几乎没动过，好在杯子里的牛奶见了底，季沉也没再什么。

    他站起来跟着出去，站在玄关处换鞋的时候，顾幼突然回身挡在了他面前。

    季沉面色不悦，对顾幼这有一出是一出的性子显然还没有习惯。

    “我记得我高中的时候跟你表过白，你拒绝了我，你既然不喜欢我，现在又要娶我，所以之前我很疑惑，但是我现在不想去计较这个了。”

    在季沉量的目光下，顾幼喑哑着嗓音道，“我现在就想知道，你是不是答应了顾炎彬什么条件，他才同意你和我结婚。”

    季沉先是沉默了一会儿，才避开顾幼的身体往外走去，“和季家联姻，顾家没有坏处。”

    果然，无论事情怎么发展，顾炎彬还是拿自己换钱了。

    顾幼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怪异。

    他追上去，“那你就不怕和我结婚之后，断了你们季家一脉单传的香火。”

    季沉径直往外走去，也没停下脚步，似乎觉得顾幼这个问题有些愚蠢，“你又不会生孩子，这个不用你管，你只需要乖一点就够了。”

    “……”顾幼被季沉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即使他还没弄懂季沉到底为什么要娶自己，顾幼也知道，那不是因为爱情。

    季沉有自己的想法，他给了自己三年，如果自己和他结婚，三年之后如果离婚了，他无论是转身去找顾随安还是娶个女人传宗接代都与自己无关。

    顾幼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继续话，季沉回眸瞧他，才发现他垂着眉眼，眼角有些红。

    季沉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可能了句伤人的话，刚要出声安慰，就听见顾幼，“那你昨晚的婚前协议还算数吧？”

    季沉脸上没什么表情，就像是早有预料，又仿若这件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听见顾幼这么问，他只是嗯了一声，把顾幼这句问话当做是他同意和自己结婚了。

    于是又多了点耐心，补充道，“薛耘到时候会把合同拿给你。”

    正在给季沉开车门的薛耘突然被自家老板点了名，今早季沉在社交软件上那奇怪的问话霎时间又回到了他的脑海里。

    等顾幼也一并上了车，薛耘才又提醒了一句，“季总，今天除了和华盛的安总有个饭局之外，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

    季沉这才从平板上抬起眼来，不明所以，“？”

    薛耘再三确定今天季沉的公事和私事上确实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又怕自己疏漏了，于是疑惑又坚定地提醒季沉，“季总，今天确实是20xx年12月4号。”

    随后，薛耘看见季沉脸上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我看起来像个傻子吗？”

    “噗……”

    顾幼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看见季沉一脸便秘样儿，他一个没忍住，笑得嗓子有点疼。

    忍不住咳了两声，顾幼看见季沉的脸更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