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你见过疯狗夺食吗?”
年轻人递给夏子路一杯咖啡,坐在他身边:“我以前见过。把一筐骨头倒到街角旮旯那些野猫野狗聚集的地方,可能那地方前一秒还安安静静的,但你到点东西进去,随便什么啊,下一刻,‘bong——’的一声,那里面瞬间就厮起来了,还都是不要命的架势。”年轻人努努下巴,“实话,跟他们一模一样。”
夏子路接过他的咖啡,抿了一口,又对他微微点头以示谢意。然后将视线转回训练场——六七个军人疯了一样地互相攻击,他们个个比常人要高大许多,肌肉普遍发达,青筋暴起,双眼猩红——这是基地培训的实战alpha,他们在已经接受改造的情况下,又被注射了超脱常量的alpha激素,而在合上体育场大门的那一瞬间,管理员又注入其中一丝微弱的Omega气息,于是近乎是那一瞬间,这些人立刻就跟疯了一样战斗厮杀起来。
“喂!”
年轻人一把推开夏子路:“你看不到他把东西掷出来了吗!”
好战的alpha臂力惊人,竟然直接破了体育馆的钢化玻璃,把一把枪扔了出来!要不是旁边的卢笛一把推开他,这块铁就直勾勾砸到他头上了!
卢笛叹了口气:“Alpha天生就是这样,野蛮冲动、好战兴奋、不易疲惫,成为这样的生物,虽然能为自己争夺不少权益,但也生来就是别人的枪。实话,再强也只能靠替别人完成任务来获得价值,其实他们也挺可悲的。”
“所以其实你想当Omega?”
“Omega?”卢笛笑了一声,“你开玩笑啊,那更惨好不好,假如Alpha生来是领导者指哪哪的的枪杆子,那Omega就是这群蛮子解决另一种原始欲望的工具好不好。实话,这种强行刻画古板印象的举动无论对谁都是冒犯和不尊重,这会是一个时代的悲哀,真的,你且看着。”
夏子路沉默了一下,又问:“那你怎么还来呢。”
卢笛哈哈哈大笑起来:“因为我是个喜欢直面悲剧的人……哈哈哈逗你呢,你以为我是自愿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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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桃猛然狂奔过来抱住夏子路,“夏哥你怎么回事,看不到他在你吗!这个时候走神!”
对了,这是在哈东。
前一秒还算得上融洽的两帮人,在他们准备回车的一瞬间了起来,对方个个都不要命一样,他们显然是有备而来,虽然生活水平看起来很一般,但武器刀具炸I药居然倒是齐全得很!真的对峙起来才发现,对方的队伍里应该也是有几个alpha的,不知道这些人又是被哪一帮改造过的,一群人的肉I体都跟铜墙铁壁一样,子弹和武器穿的透他们的盔甲,却没法进他们的肉身!
王合文整个人都震惊了:“这又是他吗的什么怪物!这个世界的变异还有天理可言吗!不是,我还活着吗!其实我一过境就死了,这都是生前作孽太多,死后进了地狱吧?”
邵钰顶着陀螺头跑过来抽了他一巴掌:“王哥你快醒醒!护着这条线,给赵哥他们腾出时间抢救车里平民啊你!”
王合文这才被抽醒,捂着被扇得火辣的肩膀“啧”了几声,“陀螺你下手真够重的。”
空气开始变得稀薄。
空中可见度越来越低,浓雾滚滚,被血泪糊住眼睛的人们渐渐只能看到闪烁的火光与刀光剑影,闻到发腥的血味和刺鼻的火I药,听到易燃物炸裂和子弹刀具划过金属的叮咚声。
这些战斗的alpha们不会和平民作战一样乱吼,但尽管如此,所有胆战心惊的人们还是能在一片嘈杂中听到他们沉重的呼吸声,妇女相互依偎瑟瑟发抖,无数影子在周围快速移动。
“咻——”的一声。
空气中飘气一束断了根的头发。
妇女在原地反映了半秒,空气中在某一时刻达到顶峰得火I药味道渐渐消散,刚才在她面前突然加速的风也好似从没出现过,只有她那被风吹起、又被利刃划断的头发,安静地飘向地面。
“怎么了?”旁边的老人抬头问道。
妇女颤巍巍地扭过头去,舔了一口干涩的嘴唇:“我刚才看到……”
斯皮尔站在原地,呆呆地看完这场几个时的战斗。
他回过头,所有人都在用一种震惊的、愤怒的、又离奇出乎意料的眼神看着他,他转向前方,浓雾渐渐褪去,这帮人像是知道他们不容易死亡、只是过来个酱油一样,又吹着口哨离开了。
“他们什么好处也没讨到。”赵嘉,“除了伤了我们的人。”
夏子路闭上眼:“是,但他们像是完成了某种任务。”
严炀彻啐了口唾沫:“医生呢?我们从基地带出来那个老头呢?赶紧让他过来看看,伤口到底……”
“不用了。”
严炀彻意外地楞了一下:“顾炎,你什么呢?”
顺着顾炎的眼睛望去,他发现所有的难民站在了一起,留在萨拉城的、没留下的,蒙童和董叔救出的那些孩子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后面绵绵站了有好几百号人。
大家都在看着一个人。
姜烽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烫的,好像有一道口子。
妇女咽了口唾沫,颤抖着:“就是他,我刚刚看到了,他也是他们的一员!”
正是黎明,太阳方未升起,早霞初上,天际一片血红。
姜烽破皮的脸上没有流血,划开那层皮肉,下面漏出淡银色的光。就像当时当着孩子们的面凌迟了阿塔博、当着s城的面炸掉整个s城的,那群人一样,剥开人皮,那内里是硬的,是铁的。
一瞬间,他万年不变的雕塑脸,王合文永远改不好的金属探测仪……一切的一切,好像瞬间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人群嘈杂,所有人都疲于陷入三观被砸出陨石坑的震惊感,场面已经无法控制住了,七嘴八舌和义愤填膺像两个上蹿下跳的娃娃一般来回闪现,斯皮尔按着发涨的太阳穴试图消化这一切;刚养回来点肉的尤娜思像是被一根木桩从天灵盖砸进了脚底,呆呆定住不动;安德鲁安已经不自觉地滑向墙边,瞪大眼睛看着逆光的特种兵脸上银色的金属;今天哈东的太阳升起于所有人都忙于接纳和欺骗自己的至暗时刻。
假如你所相信的,所依赖的,所向往的……实际是毁灭你的
假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