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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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机灵着点儿, 夜里主子有个使唤吩咐,你们都支棱着耳朵听仔细了。”

    话的是内院掌事甘嬷嬷,她是这府里的老人儿, 脾气厉害, 又是个铁面冷脸的性子,奴才们都怯她。

    提灯入了廊上, 甘嬷嬷又折回来跟明棋吩咐:“姑娘自管指使他们, 咱们二奶奶心善好性儿,底下的人若要有个怠慢松懈的地方,但凭姑娘管教, 也甭管谁不谁的体面,谁不谁的身份, 或或骂, 也是应该。”

    明棋是张家带来的人。

    甘嬷嬷当着底下人的面出这话, 瞧着是抬了明棋的身份,实则却是言明了夫人的意思。

    这位二奶奶, 深的这府里主子们的尊重呢。

    奴才们都是闻风观色的主。

    原先还想着新二奶奶好拿捏,揣了三分主意,想讨利好的人,,也多偃旗息鼓,老老实实地做好自己的本分。

    屋里,灯火熄灭。

    黑漆漆的房间瞧不清人。

    张婉捂着被子欠身, 朝窗户观望, 声跟外侧的钟毓道:“甘嬷嬷走了么?你快帮忙听听。”

    钟毓抬眼看看, 指着一处亮着的灯光:“没呢,正跟他们在廊下站着话, 你快躺好了,别露馅儿。”

    “哦。”张婉忙躺平了身子,不敢有多余动作。

    屋里安静的能听见她心跳的声音。

    扑通扑通,响的人紧张。

    张婉转过脸,看着他道:“真哥哥,那竹床还……”

    方才,他们两个正抱了被子,在竹床那里铺床,甘嬷嬷就突然来了。

    那嬷嬷有几分体面,钟毓在她面前都得点头听话。

    一群人伺候着他们俩盖被睡下,才恭敬地掩门出去。

    躺了这么久,那甘嬷嬷怎么还不走呢?

    遽然,一只大手捉住了她不安的手,热乎乎的,教她既害怕又想怯怯的依赖上去。

    “真哥哥……”她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

    那甘嬷嬷是不是算赖着不走了!

    钟毓拿着她的手,塞进被子里,隔着厚厚的缎面,拍了拍安慰道:“没事儿的,你先睡,那边被褥都备齐全了,待会儿等外头没了动静,我自己出去。”

    张婉看不清他的眼睛,但听着他在耳畔话,就有几分宽慰。

    “好。”她柔柔应声,安安静静地闭上眼睛。

    又一刻,身畔呼吸声趋于平缓。

    钟毓似是睡着了。

    张婉睁开圆溜溜的大眼睛,伸手在他眼前比划了几下,也没得到反映。

    “哎。”她叹息一声,声嘀咕:“罢了罢了。”

    人都睡着了,总不能再把他叫醒,撵到外头竹床上去吧。

    她翻了个身子,留了个后背给身侧之人,也沉沉睡去。

    殊不知,在她侧身之后,先前还双眸紧闭的某人,便笑着睁眼。

    等她睡着了,又心将人哄进怀抱。

    几日下来,张婉自觉性子是越发松懈了。

    原因种种,钟毓不得不跟自己同塌而眠。

    夜里的时候还是各自安好,谁也不搅扰了谁去。

    可自己睡姿不佳。

    连着几回,或四肢扒在他的身上,如藤蔓牵绊,或像个老鼠似的,脑袋钻在他的怀里,还要抓了人家的衣裳不肯撒手。

    “哎呀!”张婉懊恼的攥着拳头拍自己。

    怎么就不能安安分分的睡觉?

    这会儿屋里没有旁人,只明棋一个,坐在凳上帮她劈线。

    张婉抿了抿嘴,旁敲侧击的问了一嘴。

    “可不是哩。”明棋瘪嘴道:“您就爱踢被子,那府里的老夫人、夫人总要交代,一夜看个三五回都得嫌少。”

    丫鬟见主子嫁来钟家以后,日子越发的顺心,弯起眉眼好奇:“是姑爷抱怨么了?”

    “没有!”张婉板着脸斥她,不肯再往下面。

    明棋把针线递给她,起身出去,走到门口,又折回来笑:“应该是不能抱怨的,您只踢被子,没了被子又冷,上回我陪夜,差点儿没被您七手八脚的给缠住了动弹不得。”

    “你这个坏丫头!”张婉气急败坏,抄起手上的顶针就砸。

    明棋笑着跑来,正撞上钟毓外面回来。

    “遭罪的来了,您快进去吧,姐又恼了,我可留这儿听骂。”明棋帘子出去,外头冷风一吹,瑟瑟的喊了句冷。

    张婉隔着窗子骂她:“冻死活该,蹄子,真真是膀子硬了,再过几日,怕是连我也要降服呢!”

    钟毓脱了外衫,丢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跟她话:“还真气了?那丫头犯了么过?”

    “她就是讨。”张婉没有作答,只声嘟囔。

    他从外头进来,带着冷飕飕的寒意。

    张婉把暖炉里的茶壶取出,倒了一杯,递在他的面前:“下雪了,怎么这么的冷?”

    又探他的手面,果然也是冰冰凉。

    钟毓道:“下了阵雪子儿,但愿明儿能有个好天。”

    “明儿是十五,你还要出去么?”张婉揭开被子,教他也坐上几。

    钟毓笑道:“肯定要出门儿的,过了十五大哥哥就往滇西去了,初二那天咱们回去,母亲不是交代了,叫十五回去吃顿团圆饭。”

    张婉拍着脑袋道:“哎呦,瞧我记性,就给忘了。”

    她针线也不做了,起身要去找给张承平准备的东西。

    又要带过厚厚的衣裳,还有夜里的烟花,炮仗一应。

    钟毓身上披着她的袄,欠身看她,喊道:“未必能玩得了,咱们一早过去,团圆饭赶在晌午。夜里还有宫宴,你得陪着一道进宫,等里头散了宴席,也不回来,咱们直接跟着大哥哥回那府里住。”

    “正月十五呢,怎么能不回来。”张婉道。

    婆母虽待她和善,可大团圆的日子,总不能过分任性。

    钟毓跟着过来:“大哥哥接了潭州那边的人来,嫂子一家团聚,且热闹着呢,母亲跟前又不急着咱们俩伺候,倒不如过那府里去,跟几个哥哥笑笑,也自在一些。”

    逢年过节,家里亲戚就没停个劲儿。

    大嫂又不省事,她嫁过来,母亲跟前才算得了个能够搭把手的帮衬。

    她一新进门的媳妇,又要忙前忙后的照顾人,还得应付那些七嘴八舌的话把子。

    即便自家人护着疼着,也是辛苦的很。

    早几天他就去上房了,十五、十六两天,他们不在家过,吃过宫宴,还得在岳家多留一日。

    “真的!”张婉惊喜道。

    她虽知礼,可能够十五回娘家陪陪他们,她心里自是高兴。

    “太好了!”张婉道,一转身,正撞进他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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