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四 狐狸窝里养大猫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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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衍回到房间,坐下来悠闲的为自己倒了杯茶,也没寻思这茶有多热,一口喝下去,烫的嘴边针扎一样的疼,对着镜子一看,果然内唇上破了口子。

    “疼死我了,你大爷的。”池衍看着溃烂的伤口,气得骂了一声。

    蛇妖没太听清池衍的什么,凑近看过去,询问道:“殿下,您怎么了?”

    “嘴疼。”池衍张嘴给蛇妖看了下。

    不料蛇妖竟然惊恐的看着他,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什么眼神阿?”池衍疑惑的看着他。

    少顷,蛇妖弯着身子,神神秘秘的对池衍:“殿下,您这是跟楚公子一起啃的么?”

    池衍满脸黑线的看着他,喘了两口粗气,大吼道:“口腔溃疡,我这是口腔溃疡!”

    “不是楚公子给您咬的么?啥叫口抢贵羊阿?孔雀婆婆能治么?”蛇妖接连抛出三个问题,换来池衍一个飞脚将他踢出内室的门。

    池衍揉揉眉心,靠在椅子上观望着窗外的桂花。

    心思久久的不能平定,却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没由来的烦闷。

    他觉得自己变了,竟是越来越抗拒楚桓头上的碎片,即使现在还未曾出现。

    他怕他真的会有一天,沦陷在某个世界中无法自拔。

    他怕自己会对不起那个苦苦等待着他的,真正的楚桓。

    在屋子里呆的烦闷,池衍便起身去往花池。

    没想到还有人先他一步来到这花池赏玩,更没想到的是,这人竟是瑁焰。

    “你怎么在这?”池衍有些诧异,毕竟瑁焰是出了名的不喜欢花。

    “回殿下,臣闲来无事,散散心罢了。”瑁焰站在门前,对着池衍行了君臣之礼。

    池衍连忙将他扶起,“你何时与我这般拘礼了?快起来与我随便走走。”

    瑁焰应了声,便跟随在池衍的身后。

    “殿下,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当初郎崖一喝多就喜欢跑到这里,冲着月亮吼个没完。”瑁焰指着花池中的一座假山,面带笑意。

    池衍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脑海里浮现原主的记忆,虽然没有感同身受,但他能看清每个人的笑脸。

    “是阿,那个时候你还总会上几句,然后便跟大哥一架,不对,现在也会。”池衍笑道。

    瑁焰的眼底浮现一丝笑意,却又十分落寞:“现在我们的担子重了不少,光是查那一卷羊皮,我就跟他跑了三天,现在想想,好像已经很久都没听见他冲着月亮好嚎叫了。”

    池衍自是品出其中意味,看来关于楚桓一事,总是要给他们个交代才行。

    “我知道你们都怀疑楚桓就是容初,可是现在有没有证据,况且就算他是容初,人在漫山,想跑也跑不了,放心。”

    听到池衍的解释,瑁焰反倒笑出了声。

    “池池,我们自一起长大,你的心思,怕是只有权昭那个二傻子不知道了。”

    池池这个名字,池衍已经很久都没听到过了,即便在原主的记忆里,这四个长老也很少叫他池池了。

    年少时的他们,形影不离,自称漫山五飞贼,到处捣蛋调皮,没少被池衍的父亲教训。

    后来三族之间发生权战,紧接着妖族的内战爆发,池衍的父亲却在此时走火入魔而亡,经过诸多血雨,池衍才登上了妖王之位,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郎崖便不准他们再叫池衍池池,是要树立他身为妖王的权威。

    “难得我还能听见一声池池。”池衍笑得苦涩又落寞。

    “当初你远远的看了容初一眼,便每天都念叨这个名字,后来的那场大战,你面对容初时几乎不会还手,好在郎崖出手,我们算是险胜,可从那以后,容初魂飞,你就像变了个人一样,竟守在那地牢三之久。”瑁焰的有些激动, 他顿住话语,让自己平静下来,继续道。

    “你的心思我懂,郎崖也懂,你总是容初是重伤昏迷,可谁都知道他就是死了,如今他转世归来,你的心情我也能理解,可是池池,你就确定这还是你爱的那个人么?这个人叫楚桓的人,跟地牢中那个永眠的人,你都一样爱么?就算你一视同仁,可容初从头到尾都没有正眼看过你,你值得么?”

    池衍听后,缓慢的背过身去,不是他没有感触,而是瑁焰的这番话,或许这番话对原主来是有用的,可是对他来,却宛若废话。

    他原本喜欢的,就是现在的这个楚桓阿。

    池衍不知道该如何做出解释,缓了许久,转头问道:“如果大哥转世,变成了权昭,你还喜欢么?”

    这句话倒是将瑁焰堵了个彻底。

    是阿,即便轮回转世,相貌性格截然不同,也难保不会深陷其中。

    “他是我的失而复得,我怎能放弃?”

    池衍丢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去,留下瑁焰一人沉思。

    原本只是想散个心,可没想到越走越烦,左拐右拐的,竟然原路返回了寝殿。

    池衍站在房门前,他能感应到楚桓就在里面,思来想去,还是转了个方向,算回侧室去。

    没想到刚一转身,身后的寝殿门便被开。

    “哎,你在这啊?刚要去找你。”楚桓扬着一张笑脸,看着池衍道。

    “找我做什么?”

    “当然是等你给我安排住处阿?难不成我要一直住你寝殿么?”楚桓笑意更深,眉眼笑得弯弯的,好看极了。

    “现在住的不舒服么?”池衍问道。

    楚桓明显一愣,随即便笑出了声,“怎么?妖王大人是想邀请我与你一同住在寝殿,床够大么?”

    本是一句玩笑话,可不知怎么就变了意味,连楚桓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顿了顿,掩饰尴尬的干咳了两声,又道:“我总不能一直霸着你的床,还是给我找个别处吧。”

    “那就,这里吧。”池衍指了下一旁的侧室,努力的掩饰着自己的心慌。

    楚桓探头看了下,“好,那我过去啦。”

    话着,楚桓变从门里走出来,径直的走进一旁的侧室。

    池衍嘴唇动了动,却始终没有出一句话。

    回到寝殿,池衍落寞的坐在椅子上。

    “池先生,你现在咋这么矫情呢?”活该一号的声音突然从脑海中传出来。

    池衍没有反驳,他又能反驳什么呢?

    是挺矫情的。

    一边留住了人,一边还不敢接近,一边还要拿到碎片…

    窗外飞过几只飞鸟,落在桂花枝上叽叽喳喳的叫着,池衍听的心烦,随手拿过桌子边的杯子摔了了过去。

    “烦死了,滚!”池衍冲着惊飞鸟怒吼着,杯子碎裂的声音随之传来。

    “你…怎么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池衍一跳,转身看过去,是刚刚回房的楚桓。

    楚桓见他转过头,不易察觉的退后了一步,颇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没什么,遇到点事情,你不是回房了么?”池衍立刻软了语气,面上的也恢复的平静,将那些不知名的情绪掩埋。

    “我想问问你,为什么没把我的身份告诉郎崖他们。”楚桓同样收起诧异的表情,将自己的疑惑问出。

    池衍摆弄着扇子,无奈的道:“把实话告诉他们,不是请求弄死你就是关着你,你那个你能受得了?”

    楚桓听后尴尬一笑,随意的挠了挠头发,“那我能去看看重雄他们么?”

    池衍倒是忘了重雄这一茬,还答应了要放了他们那。

    “这是我的令牌,你就拿着这个去地牢就行,无人敢拦。”池衍从腰间解下刻着自己名字的令牌,递给了楚桓。

    “殿下,或许你忘了我是第一次来吧?”楚桓无奈的看着池衍。

    二人对视了一眼,竟都笑了起来,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就是很想笑。

    都一笑泯恩仇,楚桓想,他们大概是一笑解尴尬吧。

    “走吧,我带你过去,这几天我在带你熟悉熟悉。”池衍将令牌又重新挂回腰上,拿着扇子与楚桓一起出门。

    池衍忽然之间就想开了,或许一开始的顺其自然就是最好的。

    活该一号自是了解池衍的心思,长长的呼了口气,心想到:还好池衍不是个容易钻牛角尖的人,矫情矫情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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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哪里都要拿你的令牌么?”路上,楚桓突然问道。

    “当然不是,一般地牢这样比较重要的地方才需要我的令牌。”

    楚桓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便挑了个话题,将这件事情茬了过去。

    地牢中阴森冰冷,光线极差,上次楚桓来的时候还不太清醒,几乎不记得这里的环境,再一次进来的时候,才知道这里这里有多恶劣。

    池衍随手拿了一个火把,将光源靠近楚桓这边,贴心的嘱咐道:“心,路上不..阿!”

    话还没完, 池衍便栽倒在一个泥坑中,好在楚桓反应快,连忙将人拉住,不至于摔倒。

    楚桓的心二字还没出口,就在微弱的光源下看呆了池衍的样子。

    只见池衍眨巴眨巴眼睛,望向楚桓的表情难得的懵懂,或者有点可爱。

    火光不停的抖动,池衍的眼睛忽明忽暗,阴影下那半侧脸竟也生出几分神秘,楚桓突然有些紧张,一种异样的感觉自心底而生,那是他从未有过的。

    慌忙之间牵在一起的手竟也开始发烫,灼热的温度却并不想就此放开。

    池衍抿了抿嘴,看着楚桓不断升温的脸,最终吐出一个字:

    “平!”

    “嗯?”楚桓莫名的心情瞬间被断。

    “心,路上不平。”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演示尴尬,池衍竟是又将刚刚没完的话重复了一遍。

    “...多谢提醒。”楚桓哭笑不得的看着池衍,将他手上的火把接过,手掌向下移了移,握住了池衍的手腕,“劳烦妖王殿下搀扶。”

    池衍别过脸,竟是久违的害起羞来。

    只不过他们都要感谢此刻的光线昏暗,否则顶着一张微红的脸,可真是太丢妖的面了。

    #

    重雄与荼白被关在地牢的中间,还没等见到人,就听见重雄的破口大骂。

    “姓池的,你这个狗、娘养的王8蛋,放你爷爷我出去,看我不把你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池衍,有能耐咱俩单挑,别躲在狼屁股后面图清净,你个无耻人,你个死狐狸精!”

    .....

    各种不堪入耳的叫骂声接连传来,被骂的人倒是很淡定,拿着扇子拍了拍楚桓的手腕,轻声道:“不愧是你们狮吼山的人,嗓门就是大,持续时间还长,听下面人,他一骂能骂上一整天。”

    楚桓的脸上有些挂不住,毕竟现在自己属于寄人篱下,而且还要请求池衍送被关着的人回去,怎么能如此放肆。

    “对不住,重雄从就是这个样子,嘴上一直都不算干净。”楚桓轻声道歉。

    池衍摇摇扇子,丝毫看不出在意的模样。

    话间便也走到了关押重雄与荼白的地牢门前,二人都被锁仙绳捆着,除了一张嘴,没有能动的地方。

    “怎么,今天不是瑁焰那只死猫来屈成招了,你俩谁阿?人模狗样的,老子今天就告诉你,我他妈不认识什么楚桓,更不知道我家老大在哪,就算知道我也不告诉你们这帮杂、碎,等着我老大来端了你们的老巢,砍下池衍的狗头饮酒喝!”

    昏暗的环境下,重雄看不清来人是谁,只能看清俩道纤长的身影,只可惜在重雄眼中不懂美,只觉是俩个一杆风就能吹到的无名卒。

    楚桓深深的叹了口气,低声道:“是我。”

    听到动静的重雄立刻禁了声,一直闭着眼睛的荼白也睁开的双眼,略有些激动的看着面前的身影。

    “重雄,荼白,是我,容初。”楚桓再一次开口表明身份。

    少顷,地牢中传来呜咽的声音,谁能想到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壮汉此刻竟然哭了起来。

    “老...老大,呜呜呜,你总算...总算肥来了,我都加次八猪了。”

    重雄一边哭一边,楚桓废了好大的劲才听明白,他的是自己快坚持不住了。

    荼白并没有话,而是直勾勾的看着楚桓,眼底似乎也含着泪珠。

    见此场景的楚桓也有些忍不住,鼻子酸酸的。

    池衍看了一圈,默默的施法开门锁,悄然的向后退,给主仆三人一个独处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