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身份暴露

A+A-

    夏一与夏十就在离客栈不远的一座荒庙里,他们追了一路,但没看到那几名抓走剧援的杀手。在城门口忙于斗、避炸药,现场又烟雾弥漫,那些人的模样夏十并没有看得真切,他只是凭一种野兽般的本能在追赶。

    他左臂的伤被雨水浸泡,又在出血。可他根本无暇顾及。夏一找了些破木头,燃起火来,将他们的衣服烤干,为他重新包扎了伤口。

    两人就着火堆,和衣而卧。

    可是夏十睡不着,他眼前反复出现城门口的情景,出现夏和光受伤倒下的情景,他睁着眼,看着破败的屋顶,听雨声渐止,风却在继续唿啸。

    “夏十,别胡思乱想了,我们还要积蓄体力,明天继续追赶。何况,你还伤着。”身旁传来夏一的声音。

    夏十侧头,看到夏一的眼睛里映着火光,明亮而温暖。

    “我知道你心里愧疚,可主子并没有责怪你。”夏一道。

    夏十沉默,好久,才道:“主子何曾因为保护不力责怪过我们?他太强大,就像神一样。”

    夏一从他的声音里辨别出一丝异样的味道,他撑起头,仔细看着夏十:“夏十,你好像不一样了。”

    夏十唇边掠过一丝苦笑:“你觉得我变软弱了,是么?”

    “是,是什么令你变得软弱?”夏一的身子微微往前探了探,“我们只是影卫,除了忠诚,不需要别的感情。”

    夏十又沉默了。

    风从断瓦漏空的屋顶灌进来,吹得火光唿唿摇曳,夏一声音低沉道:“难道你……?”

    “不!”夏十断他,“不是!”

    “那你紧张什么?”

    “我没有,我……”声音戛然而止,两人不约而同地跳起来,拔出剑,向门外扑去。

    “笃”的一声,什么利器射在门上,尾音颤动。

    黑暗中有人影闪电般逝去,夏一正想追,夏十喝道:“不要追了!”夏一回头,见夏十着火折子,照出门框上一把匕首,上面钉着一张纸。

    夏十把匕首拔下来,夏一走过去,两人凑着火光看那张纸上的字迹。然后,面面相觑。半晌,夏十道:“我们天一亮就回去吧。”

    第二天午后,夏一和夏十回来了,他们去见夏和光时,叶同尘正好在厢房里陪夏臻玩。

    他回房时,看到夏一和夏十从夏和光的房间出来,两人向他欠身,叶同尘问:“找到剧援了么?”夏十低头道:“属下无能,没有追上那些人。”

    叶同尘心里不知道是轻松还是惆怅,点点头,进房间去。

    夏一见夏十看着叶同尘的背影,眼神复杂,他轻轻道:“夏十,你别胡思乱想。”

    夏十回过头来看他,似乎有些无奈:“你已经第二遍了。”

    夏一道:“我们是兄弟我才这样告诫你。”

    “你误会了。”夏十坦然道,“我只是担心主子。”

    “主子自会处理好,你过,他是神。”夏一道。

    夏十抿了抿唇:“走吧。”

    房间里,夏和光闭着眼睛,侧卧着,面色比昨日好了些,样子也很平静。叶同尘轻轻走到他身边,唤道:“王爷。”

    夏和光睁开眼,柔声道:“你回来了?”

    “是,我跟世子玩了会儿,他已经睡着了。”

    “梅雨白露她们怎样?”

    叶同尘微笑:“她们抱怨,现在都是我在伺候你,她们都快闲得发霉了。”

    夏和光莞尔:“这两个妮子,让她们闲下来,她们倒反而不舒服了。”

    叶同尘道:“哪是闲得无聊?分明是见不到你难受。”

    “这叫什么话?”夏和光挑了挑眉。

    “能够服侍王爷这样俊美绝伦的主子,是丫鬟们的福气。”叶同尘戏谑地眨了眨眼睛。

    夏和光笑骂道:“你再这么没规矩,我就让你一辈子代替她们服侍我。”

    叶同尘欣然道:“我所愿也。”

    夏和光斜睨着他:“哦?真心话?”

    “是,再真不过了。”

    “好,那称一声奴才来听听。”夏和光趣。

    叶同尘笑吟吟地道:“王爷肯出多少钱买下奴才?”

    夏和光慢慢笑起来:“无价。”

    叶同尘凑过去,吻了吻夏和光的唇:“王爷,您也会甜言蜜语了,还会赏一巴掌给一颗糖果,我可架不住您的手段。”

    夏和光拉住他的手,凝视着他的眼睛,缓缓道:“我的手段一向不如你。”

    叶同尘便是一愣,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出这句话。

    夏和光勾了勾唇:“我跟你开玩笑。你看我伤得这么重,疼且不,还整日这么无聊。这剧援又没找到,案子又没进展,真让人烦闷。要不是有你,我这五内都要冒烟了。”

    叶同尘低声道:“不能为王爷分忧,但愿还能让王爷稍稍放松些。”他着,沏了茶来,喂给夏和光喝,“王爷睡会儿吧,晚些大夫还要来给您看伤。”

    夏和光道:“好,你也歇会吧。每日为我运功疗伤,还要照顾我,你也很劳神。”

    叶同尘微笑:“您把我当弱女子么?”

    夏和光宠溺地道:“好,好,你不是弱女子,不过我竟然看走了眼,当你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你的道行真不浅。”

    “我道行再高,在师叔手下也仍是不堪一击啊。”叶同尘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把夏和光逗乐了。

    两人了会儿俏皮话,夏和光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叶同尘便坐在床边,闭目养神。

    他没有注意到,夏和光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那一眼,深不见底。

    下午李风末又请大夫来给夏和光疗伤,大夫检查过,欣慰地道:“这位爷恢复得真快,昨日昏迷时脉息微弱、气血凝滞,没想到今日已经与常人无异。现在只需治愈外伤,再服些补品,调理调理就行了。”

    他看看叶同尘,捋着胡子道:“听李大人道,公子是这位爷的如夫人,是你亲自在服侍你家老爷?”

    叶同尘道:“正是。”

    老人家笑得一脸慈蔼:“有这么灵秀的如夫人,想是照顾得极为妥贴周到,难怪这位爷恢复得这么快。”

    李风末附和地笑道:“是啊,是啊,公子可是人中龙凤,非常人能及。”

    老人家连连点头,给夏和光重新上了烫伤药,包扎好。又开了个补药方子,交给叶同尘。

    李风末也十分欢喜,那样子看起来不似作伪。夏和光默默观察着,心中疑云重重。

    又一天过去,夏和光背上的疼痛轻了许多,李风末早上来请过安,见他能坐起来了,他便又提起旧事:请叶同尘给他画一幅画像。

    夏和光同意了。

    但叶同尘没有跟李风末去他的书房,而是在自己与夏和光的房间里蘸了笔墨,给他画了一幅画,题上自己的名字。

    李风末像得了宝似的,连连称谢,拿着那幅画走了。

    他去了书房,胡文庸胡师爷也在那儿。那书房已经解封,李风末从一个锁着的抽屉里取出一封信,与那幅画上的字对比,眉心渐渐皱起。

    “大人,怎样?”胡文庸问。

    “不是他。”李风末眼里闪动着疑惑的光,“你也来看看,这字迹,根本不是叶三公子的。”

    胡文庸凑上去看,然后果断道:“的确不是!”

    李风末摸着下巴:“不是他,也不是太师,到底是谁给本官通风报信?”

    胡文庸煞费苦思:“属下也想不通。”

    “我立刻修书一封,给太师送去,向他禀告此事。”李风末眉头夹得死紧,“另外,这叶三公子透着古怪,他会武功,却连太师都瞒着。平日里一副文弱书生样,好像与世无争,可现在看来,他的心思真是深不可测啊!本官真担心,太师养了条白眼狼。”

    胡文庸道:“属下也觉得可疑。只不过,那些杀手回去,必定会向太师禀告此事。太师自会考量,他自己儿子的事,由他自己决定,我们犯不着夹在他们父子之间。”

    李风末表示赞同:“我此来是为太师擦屁股的,别的事我不管。”

    胡文庸赔笑。

    夜里,叶同尘服侍夏和光用餐、服药,又给他擦洗身体,照料妥当,他在薰炉里点上香,坐在床边,看夏和光进入梦乡。

    叶同尘唤来夏二,命他在门外守着夏和光,他只道去后院与李风末商量些事情,却绕道从西面围墙飞出,直奔铜驼巷。

    三声鸟鸣,两条人影奔出,是云沧与天孤。

    “阁主,您来了?”两人行礼,请叶同尘进屋。

    “阁主,京城接到新生意,雇主花一万两银子,买两条人命。”云沧禀道。

    “哪两条?”

    云沧拿出一张纸,纸上写着两个名字:司马涧、司马渊。

    “剑门双杰?”叶同尘问。

    “是,剑门双杰,剑门派的叛徒。司马涧杀兄夺嫂,霸占剑门派,司马渊是帮凶,他们都该死……”

    “我知道,接!”叶同尘简短地道。

    “属下与云孤去。”云沧请命。

    “好,我本来就是来对你们,野狐已经失踪,可能被杀了,你们留在这儿也没什么事了,回去吧。”叶同尘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有无法辨别的意味。

    “属下听了城门口发生的事,猜到是阁主与王爷,还有野狐。”云沧道,“只是,他现身无论如何都不会有好结果,不是被杀,就是供出真相,被官府法办。”

    叶同尘道:“是啊,他这个人,真是可惜了。是位义士,值得尊敬。”

    天孤露出愤慨之色。

    叶同尘只觉得嘴里像吞了黄连一样苦,挥挥手:“好,我走了。”

    他跃出围墙,双脚刚刚着地,便像被胶住了似的,整个人怔在那儿。

    月光下,一条人影静静地站在他面前,白衣如雪,泛起淡淡清光。离他十步远,夏一和夏十无声地立着,像两个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