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掏空了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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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同尘只是把吴时彦带去见季夏,自己出来,负了手在院子里转悠,并不回房。他知道夏和光有心支开他,否则不会让他干这事。

    吴时彦见到季夏时,又痴又傻的模样颇令叶同尘感慨,他想到自己还嘲笑这少年十四岁便动了情,而自己呢?当年十五岁就喜欢上夏和光,痴迷得要死,又比吴时彦好多少?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便是如此,那季夏长得瘦瘦,不过八九岁的模样,可偏偏吴时彦对他一见钟情。

    季夏也是愣了,季秋却是一脸警惕,还隐隐含着憎恶,像一只护食的兽。只是当着叶同尘的面,他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叶同尘把季秋叫开:“让你哥哥与吴大公子谈谈。”

    季秋应了是,却杵在门外,也不走远。叶同尘见他低头盯着自己脚尖,浑身绷紧,他心里有些疑惑,却又解释为两兄弟是孪生,苦难中相依为命,所以才有现在这种强烈的“占有欲”。

    门内,吴时彦伸手想拉季夏的手,被季夏避开了。吴时彦又伤心又难堪,嗫嚅道:“阿夏,我真的很喜欢你。你若不喜欢我,只要肯留在我家便好。我爹与王爷交厚,他去向王爷请求,王爷必会同意的。我会待你像自己的亲弟弟一般……”

    “你已经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还要我做什么?”季夏又黑又大的眼睛直直地瞪着吴时彦,“我是王府的奴才,你便好好让我做我的奴才罢!我们只是偶遇,以后除非跟王爷来你家,否则不会再见,你又何必如此执着?”

    吴时彦眼里蓄了泪,怔怔道:“我也不知道,这许是命中注定,可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只想着能天天见到你,哪怕你没把我放在心上,也是好的。”

    季夏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两下。

    吴时彦见他有心软的迹象,又唤道:“阿夏,你再好好想想。”

    季夏轻轻摇头:“我跟你是不一样的,我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你只是遭遇了不幸,身世飘零。若我早些遇到你,也会像王爷一样收留你。”

    季夏有些恍惚,季秋突然冲了进来,拦在季夏面前:“吴大公子!我哥是不会跟你走的,你请回吧!”

    一瞬间,吴时彦竟从他眼里看到犀利的锋芒,他心头莫名一悸,结结巴巴道:“季秋,你,他是你哥,你怎么可以这样?”

    季秋伸手,一把抓住吴时彦手腕。吴时彦没想到,他长得瘦,力气却这么大。被他攥着手腕一阵疼痛,他使劲挣扎,挣开了,但感觉腕上刺痛了一下,以为是被季秋的指甲刮到。他厉声道:“季秋,你干什么?!”

    叶同尘听到声音,迅速过来,季秋却已放开吴时彦,躬了躬身道:“对不起,吴大公子,人冒犯了。”

    叶同尘道:“季秋,这是怎么了?”

    季秋道:“如夫人,我哥并不想跟吴大公子走,他只是心软,不出口,吴大公子这样,未免强人所难。”

    叶同尘看向季夏,温声道:“季夏,你可以重新选择。只要你愿意,就可以随吴大公子走。”

    季夏蓦然抬头,表情淡漠地对吴时彦道:“吴大公子,我不会跟你走。我要留在王府,跟着王爷,兴许还有出头之日。我还,不懂得情情爱爱。你还是请回吧。”

    吴时彦霎时觉得心灰意冷,他一步步后退,哑着声道:“既如此,我走了。”

    叶同尘拍拍他的肩膀:“时彦,跟我来吧。”

    待他们出去,季夏把门关上,一把拽住弟弟的手,把他拉到墙角,压低声音道:“你刚才扎了他一下?”

    “是。”季秋冷声道,“这人碍手碍脚,不除掉他,我怕他再来纠缠你。”

    “他是无辜的,你为什么要害他?”季夏厉声质问。

    “为达目的,我什么事做不出来?”季秋瞳孔中尽是寒芒,“反正他会慢慢死,谁也看不出痕迹,更不会怀疑到我们。”

    “你!”季夏冲到床边,从床底下拿出一个包裹,季秋一把抓住他:“你要给他解药?”

    “是!”

    “不行!”季秋面色发青,低吼道,“你想暴露自己么?”

    “我不能看着他白白死掉!”

    “他马上回去了,你眼不见为净。”季秋冷酷地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你若是不想为爹报仇,就自己回去吧,不要拖累我!”

    季夏手一抖,包裹掉在地上,他脸色苍白,咬紧牙关,但身子在不住发颤。

    季秋慢慢抬起手,他指缝间夹着一根细针,针头上泛着青凛凛的光。他眼里露出满怀恨意的表情:“没想到夏和光功力那么深,我的优骨散竟毒不死他。我只好伺机给他扎上这根碎心针了。”

    季夏蓦然如梦方醒,一把捂住他的嘴,惊慌地四下里看了看。然后,他开始手语。

    季秋回了他一个动作,意思是:“不用担心,没有耳目。”

    吴星伯带着儿子走了,他不让夏和光送,叶同尘便代替夏和光送他们出府。他看着吴时彦的背影,那个背影有些萧索。

    叶同尘不禁暗暗叹息,这孩子,倒是个痴情种。

    夏和光依然安静地养伤,李风末来探望过,嘘寒问暖了几句,又向夏和光道歉,自己无能,没有找到那些杀手的下落,也查不出死去的人的身份。那些弹药暗器,不像是霹雳堂的霹雳弹,问了些江湖人士,也辨不出是什么来由。

    夏和光倒很宽和,对李风末道:“李大人莫要自责,那些暗器,便是本王也认不得,想来来自异域。”

    李风末便是一惊:“来自异域?王爷是,这批杀手非我夏国人士?”

    夏和光道:“本王只是猜测。那些人武功路数怪异,用的暗器也怪异,也许是番邦人士,单纯冲着本王来的。本王征战沙场多年,结下的仇怨不少。”

    “可是他们怎知王爷在此?”李风末惊疑不定。

    “也许只是巧合吧。”夏和光淡淡地一笑,“李大人不必放在心上,他们既然败了,谅也不敢再来。本王养好伤便走。”

    李风末连连点头:“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着,他便告退了。

    叶同尘心中却掀起涛天巨浪:“王爷,您是……家父勾结外邦么?”声音微弱。

    “不是,我刚才只是宽李风末的心,让他放松警惕。”夏和光柔声道。

    叶同尘却不这么想,他觉得那可能性很大,因为,他想到了铁矿的销路。这一点,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现在却突然像一道闪电噼开夜幕,噼得他眼前雪亮。

    父亲贵为太师,为权不可能勾结外邦,因为他的外孙就是未来的天子;可是为利,不无可能。

    “同尘,你别多想,多想也无益。”夏和光疼惜地看着叶同尘,“把这件事交给陛下、交给律法,罪与罚,不是我们哪个人可以决定的。否则,天下何来公正二字?”

    叶同尘低低地应了声:“是。”

    虽然无所事事,但与夏和光在一起,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夜晚很快来临了,叶同尘照顾夏和光吃过晚饭,给他擦洗身体。夏和光有洁癖,因为负伤不能沐浴,他很是郁闷。但看叶同尘那么细心地为他擦洗身体,他心底又软得化成一滩水。

    叶同尘被他那双黑眸看得有些羞涩,眨眨眼:“王爷您怎么了?”

    “同尘,你也尽快沐浴吧。”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

    “嗯?”叶同尘有些不解。

    “我想宠幸你。”

    叶同尘脸上轰的一下烧开了,夏和光,你这混蛋!“您伤得那么重……”还有,我不是女人,请不要用宠幸这个词!后面一句话只是腹诽,他没有出来。

    夏和光笑得云淡风清:“我没事,我可以。”

    夏和光何止可以,叶同尘怎么也没想到,这男人伤着还这么“威武”,一个晚上把他折腾得筋疲力尽。叶同尘泪眼迷离着求饶:“王爷,不,不行了……您保重,别动到伤处。”

    夏和光吻着他的唇角,轻笑:“到底是你不行,还是我不行?”

    “妾,妾身为您考虑。啊——”身子被重重撞了一下,他一阵轻颤,弱弱道,“是我不行了。”

    夏和光却没饶过他,直把他做得昏睡过去。

    然后,他起床,为叶同尘穿好衣服,推开窗,唤道:“夏十。”

    夏十翻身落进室内,跪倒在地:“王爷。”

    夏和光道:“收拾些如夫人的衣服,把他带走。”

    “是,王爷。”

    夏和光在夏十走后,盘膝坐在床上,运行内息,走了一遍周天。待到恢复力气,他才侧身躺下,眼睛望着桌上未熄的烛火,喃喃道:“同尘,莫要怪我。”

    叶同尘醒来时只觉得浑身酥软,一点力气都没有。然后,他发现自己在一辆马车上,车声辘辘,驶得比较平稳。

    他勐吃了一惊,随即想起昨晚与夏和光那场鱼水之欢。

    他用力撑住车底,好不容易坐起来。

    车停了,有人钻进来,是夏十。

    夏十屈膝跪下:“如夫人。”

    叶同尘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张了张嘴:“我……怎么在这里?”

    “回如夫人,王爷命属下带如夫人离开。”

    “你要带我去哪里?”叶同尘拔高声音,怒气涌了上来。

    夏十低眉垂眼:“去栖迟山幽人谷。”

    叶同尘想到夏和光曾叫他去师父那儿散散心,脑子里像有一团火烧了起来,他冷笑:“怎么不是去福源寺么?”

    “王爷道,去幽人谷比较可靠,不管如夫人的义父在不在,对如夫人都好。”

    叶同尘抬起软绵绵的手:“那,这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一点力气都没有?”

    夏十道:“奉王爷之命,给如夫人服了软筋散。”

    叶同尘一耳光扇过去,却因为没有力气,不仅没疼夏十,反而把自己的手疼了。

    夏十抬手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发出清脆的声音:“属下该死。”神情木讷之极,好像刚才那巴掌不是抽在自己脸上。

    叶同尘气得浑身哆嗦:“你,你这样算什么呢,嗯?”

    夏十终于抬头看他一眼,声音里有了些感情:“王爷吩咐,这段日子,属下把如夫人当主子。”

    叶同尘仰天大吼:“夏和光,你这个混蛋!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主子,您别生气。”夏十磕了个头,“王爷是为您好。”

    “放屁!”叶同尘一脚踹过去,夏十动都没动,“他为我好,就应该跟我一起去面对,他这样当我是什么!”

    “妻。”夏十道。

    叶同尘一愣:“你什么?”

    “王爷道,云开雾散时,您就是他的妻,萱王府的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