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六十七章团结友爱,建立纽带

A+A-

    韩兑面带微笑看着大家,娓娓道来:“我们生产队现在可是大变样。我们是‘农业学大寨’,‘工业学大庆’,农林牧副渔,全线铺展开,遍地开红花。村里成立了宣传队,吹拉弹唱样样会。

    我们生产队这两年是风调雨顺,频传喜讯。

    春天里百花开,杨柳嫩绿麦苗青;秋天满地高粱像红云,无垠豆谷绿浪翻滚;鸡满圈鹅鸭水里划,牛如黄金羊如白银;全村净是艺人,能把树根竹节雕成人。”

    韩兑着拿出木雕作品展示给大家看:“这些只给咱自己人看,你们看完不要外传,这东西是用十年以上老树根雕刻成的,雕一个贼费劲,我们也不打算往外卖。”

    大家接过根雕仔细观摩,乍一看也看不出什么来,可仔细一看又觉得挺不错。

    韩兑接着:“这东西寓意深刻,立意高远。俗话落叶归根,树高千尺离不了根,它就是用树根雕成的,代表着根基和底气,能辟邪还能稳定心神。”

    大家一听觉得好像有点道理。

    还有人问道:“锐,你这个真不卖?”

    韩兑语气坚决:“不卖。这么高端的艺术品卖了是污染它。我只送给了两个首都来的同志,是人家再三恳求,喜欢咱们本地文化民俗,我才答应送他们。有一个人还要把它放在卧室里,每天早晚看着。”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根雕作品,好像真有点那味儿。

    韩兑看着根雕在大家里转了一圈,便急忙收回来:“我这次来只带了几个,这一个是送给我叔的。”

    韩兑接着又把带来的粉条粉皮拿出来展览:“这是我们生产队自己做的,你们看这颜色,这光泽,再撅撅这硬度,无论是煮还是炖还是炒,都是别有一番滋味。猪肉炖粉条,鸡肉炖粉条,白菜炒粉皮,凉拌粉皮,冬天菜少,吃它最方便了,价格不贵还利于储存。”

    对于粉条粉皮大家并不陌生,可是他们听韩兑一,也觉得瞧着极好。

    韩兑大方地道:“你们跟我三叔三婶都是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来来,你们每人拿一些回去尝尝。”

    众人一听韩兑要送他们,心中一喜,嘴里却:“哎呀,那多不好意思。”

    韩兑道:“我们生产队今年红薯大丰收,大家伙高兴就做得多,没事没事,你们尝尝,都不是外人。”

    大家你拿一把,我拿一点,很快就把粉条和粉皮瓜分完了。

    高玉芬从厨房出来看到韩兑把东西送了人,不由得肉疼,但嘴里也不好什么,只好道:“哎哟,这粉皮瞧着不错,我也用它做道菜尝尝。”

    大家拿了韩兑的东西有些不好意思,就投桃报李,你家拿个咸鸭蛋,我家端一碟咸菜送上门,高玉芬客气一下也就收下了。

    饭快做好时,韩薇和韩莲两姐妹也放学回来了。韩薇十三四岁,梳着两条短辫,生得白白胖胖的挺可爱;韩莲十一二岁,黑黑瘦瘦的,留着一个锅盖头。丫头话挺多,叭叭个不停。

    两人看到韩兑,礼貌地叫了声锐哥。

    韩兑一看到两人就开夸:“薇长开了,越长越好看;莲长高了,越来越活泼了。”

    两人对着韩兑笑了一下,进屋放下书包,看到满桌好吃的,都是一脸地惊讶,她妈怎么变大方了?又是鸡蛋又是腊肉的,还有咸鸭蛋和点心。

    两人跑进厨房去问高玉芬,高玉芬一边忙活一边道:“你锐哥好久没来咱家吃饭了,当然得做点好吃的。那咸鸭蛋和点心是你刘大妈和王大妈送来的。”

    两人更加诧异,高玉芬把前因后果解释了一下,韩莲撇嘴:“原来是占了便宜啊,怪不得变大方了。”

    母女三人正在话,韩大民也推着自行车回来了。

    他一进院,就有邻居告诉他,“老韩,你侄子来了。”

    韩大民的侄子太多了,下意识地问道:“哪个侄子啊?”

    刘大妈笑着答道:“是那个长得最好看最有出息的侄子韩兑。”

    老韩家的人来过不少,有几个长得奇形怪状的,里面就韩兑和韩竹长得最齐整,尤其是韩兑,长开了之后,越看越耐看。

    韩大民“哦”了一声。

    他锁好自行车往家走去,一进屋也是满脸惊讶,因为桌上的饭菜太丰盛了。他不由得往外望去,这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啊。

    韩兑正在帮忙干杂活,一看到叔叔回来,就笑着打招呼:“三叔,您下班了?”

    韩大民上下打量了一眼韩兑,满意地道:“这才几个月没见,瞧着稳重许多。”

    韩兑看了一眼三叔,三叔是他爸四兄弟中模样最周正的,他爸最丑。他长得跟三叔有两分相像。

    韩大民自然问起了老家的情况,韩兑挑好听的正面的讲:“家里都挺好的。我当上记分员了,还担任宣队传的队长,我三姐当上村的语文老师,我大哥也找到对象了,他正在烧砖,准备盖房子。”

    韩大民听到这些好消息,不由得心情大好。他一直都盼着大家越过越好。

    韩兑完自己家里人,又提了一句奶奶:“奶奶身体挺健康。”没了。

    韩大民对自己的老娘颇为头疼,他又问那个不争气的弟弟,“你叔呢?”

    韩兑一提到叔,不由得叹息一声:“唉,不知道咋好。毕竟他是长辈。”

    韩大民也跟着叹气。

    韩兑安慰道:“三叔,要我,我叔的事您也别管了。您,这前前后后,您帮了多少忙,结果人家一点也不知道体谅您。弄得您是两头不落好。”

    这话到韩大民的心坎里了,“是啊,我就像那风箱里的耗子两头受气。”

    韩兑又:“所以我,您就到此为止,别是一个哥哥,就是我爷还活着,也不过如此了。毕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别人能帮他一时,还能拖着他走一世不成?”

    韩大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此时听到这么妥帖的话,他不由得对这个侄子刮目相看,年轻人就是成长得快,这才多久不见,就感觉成熟稳重多了。

    叔侄俩越聊越投,高玉芬和两个女儿端饭进来时,就笑着道:“大民,咱家锐这变化可真大呀。”

    韩兑道:“我过完年就十九了,是个大人了,也该长大了。”

    大家正在笑,韩强也进来了。

    他热情地招呼:“三叔三婶,薇莲。”

    高玉芬冲他一点头:“强来了,赶紧去洗准备吃饭。”

    韩兑注意到,两个妹妹暗自撇嘴,一副很看不上韩强的样子,甚至还有股隐隐的敌意。

    等到大家坐下来吃饭时,韩兑就发现了韩强的一个问题,他太想讨好三叔一家了。人性里有一种悖论是,你越想讨好对方,对方越看不起你。

    韩兑决定以后有时间劝劝韩强,想达到什么目的,一定要注意段啊。

    今天算是韩兑的主场,大家的焦点都在他身上。

    韩兑一边吃饭一边侃侃而谈,大家都被他的话吸引住了。

    韩大民想听村里的生产和发展方面的事情,高玉芬想听韩刚找媳妇的曲折经过和那些八卦,韩薇和韩莲想听宣传队巡演的事。

    韩强一切都听过,也都跟他们讲过,为了达到效果,他得更夸张。可是大家也就听听,哪像现在,一个个双眼发亮,听完还不停地问:“然后呢,后来呢?”

    韩强的心头涌上一丝淡淡的失落,我费了几年的功夫远不如你这一趟。

    韩兑注意到韩强的失落,心想,二哥可是个宝藏男孩子,可不能得罪。

    他着着,把韩强也拉进去,带着他。

    “现在咱们家在村里也是数得着的,我大伯一家过得不错,三叔又是工人,又找了三婶这样有文化有好工作的城里媳妇,我家呢,我大哥的问题解决了,我二哥又有出息,村里人还夸二哥来着,他到底在城里跟着三叔三婶见了世面,话行事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韩强羞涩地低头笑着。

    高玉芬心,可不就是嘛。她也夸了韩强一句:“是啊,强这孩子勤快、孝顺,挺不错。”这几年没少干活。

    两个堂妹再次暗暗撇嘴,其中年纪些的韩莲忍不住嘀咕道:“强哥是孝顺,再孝顺下去就成了你们的儿子了,前几天我听见有人,咱家没男孩,以后爸妈肯定把强哥过继过来养老。”

    韩莲这话一出,饭桌上陷入了难堪的沉默。

    韩强脸色通红,想辩解又不知道该什么。

    高玉芬面沉如水,一言不发地看着韩强和韩大民。

    韩兑一看这事可不,赶紧道:“莲,你别听那些人胡。这话的人素质低觉悟低,你们想啊,领袖不是早过了嘛,妇女能顶半边天。我们新社会新国家,男女都一样。扯什么过继,你们城里根本不兴那一套。”

    韩大民也道:“是啊,莲,别听那些人瞎,我可从来没这么想过。”

    高玉芬冷哼一声:“那就再好不过。”

    接着她生硬地转换笑脸:“算了,不提这事,赶紧吃饭,菜都凉了。”

    韩强终于反应过来,一个劲地表示自己绝对没有那种心思。

    不管怎样,气氛还是遭到了破坏,不像刚才那样其乐融融了。

    韩兑只好上来暖场,给大家讲了两个笑话,韩莲是个孩子心性,一听到笑话,就数她笑得最响。

    吃完午饭,大家又闲坐一会儿,韩强就提出告辞,他下午得上班,得早点回去。

    韩兑也跟他一起回去。

    韩兑收拾了一下东西,把给三叔家的那一部分留下来,剩下的都是韩强的。

    高玉芬道:“锐,你晚上还来家里吃饭。”

    韩兑笑着:“晚上我就不来了,我留在二哥那儿,看看他们的厂子,明天中午我再来,下午回去。”

    韩大民道:“你们生产队现在也不忙,不着急,多住几天。”

    韩兑忙:“我还得负责宣队传呢,我们接下来还有几场巡演,我还得编排节目。”

    韩大民点头:“那好吧,你专心工作吧,以后有空记得常来。”

    韩强骑着自行车带着韩兑回工厂。

    路上,他闷闷地道:“锐,你咱们乡下人是不是一辈子都注定被他们城里人看不起?”

    韩兑劝道:“哪有什么注定?不过是咱们农村现在发展慢,贫穷落后,等到咱们咱们村建设成为社会主义新农村你再看看,到那时,住着三层楼,握现金无数,入眼是青山绿水,呼吸着来自大自然的气息。想吃鸡鸭就现杀,想吃牛羊就现宰,不用排队不用票。你谁会看不起咱们?”

    韩强是不大信的,但他也不忍心打击弟弟。

    韩兑也不知道,有些人不看到实景是不会信的。他只道:“二哥,你等着看吧,少则两三年,多则五六年,这些都会实现的。我现在是顺吃甘蔗逐节咬,把问题一个个解决。”

    韩强:“那行吧,我等着。”

    韩兑趁道:“二哥,你以后不必对三叔他们太过孝顺,你对他们太好了,反而引起警惕,觉得你怀着什么目的。”

    韩强想起今天的遭遇,不免唉声叹气:“行,我以后也不像以前那么上赶着了。我觉得还是你这样好。”

    韩强语气诚恳地请教道:“锐,你我怎样才能像你这样,明明是在别人爱听的,可又不让人觉得你比谁低,有时候还感觉他比他们高。”

    韩兑想了想道:“不亢不卑?”

    韩强摇头:“不像。”

    韩兑换了个词:“心怀慈悲?”

    韩强还是摇头。

    韩兑也没办法了:“我也想不出适合的词儿了,我这人吧,有时候就是让不出哪里好,可就是越想越好。像冬天的热水,夏天的棒冰,春天的和风,秋天的阳光,不浓不淡,一切刚刚好。”

    韩强:“”

    他突然灵一动,“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种夸自己自己不尴尬,夸别人别人也不觉得尴尬,你占人便宜不心虚,还让对方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就是那种,把人卖了,大家还乐呵呵的数钱。”

    韩兑清了清嗓子,严肃地道:“二哥,你这觉悟还差点啊。我可是一个社会主义好青年,心怀正义,一脸正气,纯洁无私觉悟高。我那不叫自夸,叫自觉主动地宣传无产阶级革命思想,积极扩大延展我方的思想领域;夸别人,那叫团结友爱,建立纽带,加深阶级感情。再占便宜,我们无产阶级能叫占便宜吗?那叫人民内部资产二次重组分配,社会主义共同富裕。”

    韩强是叹为观止,只好频频点头:“行吧,你得都对。”

    突然,他福至心灵,对韩兑道:“锐,我们宿舍呢,有几个铁公鸡,以前没少占我便宜。你能不能把他们的资产进行重组分配,咱们也来一回共同富裕?”

    韩兑道:“二哥,我可是个干大事的人,这次主要来看你,又不是专业干这行的。”

    韩强越想越觉得可行:“锐,你要是帮我出了这口恶气,我再送你一双棉靴两本书。”

    韩兑:“咱们兄弟啥送不送的,这些外道了。不过,看你实在意难平,我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