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陶匠的灵魂之问，一下子让场面变得尴尬起来。

    不过经他这么一问，吴辉才发现自己这穿越还没多长时间，现在竟也被这里的习惯所影响，和数据相关的，不出具体的数字，也开始像大多数人一样概数了么？

    自己以前读书的时候可是对数字要求极其严格的，现在却出现了这样的纸漏，实是不应该。

    张陶匠的很对，很多时候，概数造成的误差都会引发很多后续连锁反应，谁知道自己刚刚的半指长里的半指是用的食指，中指还是拇指呢？

    而且人和人的手又不一样大，手指显然也不会一样长，有手指长得如葱般细长的，那自然就会有粗短的。

    拿自己和阿锋来举例，他不是没有拉过对方的手，自然是知道他的手掌都比自己的大上寸许，张开大掌都能够把自己的一双拳头给握住，到时候计算陶管外壁径的时候究竞是以谁的手指为准呢？

    张陶匠能在这个问题上较真儿，明他在做陶器上至少是一个很靠谱的人，自己这次应该放心了。

    他这边儿心理建设做得差不多了，对张陶匠很是满意，但是张陶匠那边却依然在等着他的回复呢。

    他一抬头，就看到张陶匠盯着自己的眼睛，他这才发现自己还没给人家答复，顿时更尴尬了。

    有些手忙脚乱地开口和张陶匠商讨了一下具体的内径数值，张陶匠在心里估算了　一下。

    然后答复道：“可以做，不过时间会慢一些，毕竞家中只有一孔窑，每日还需要做很多常规的器物，做陶管的时间和窑内的空间就相对没那么充足了，对了，你们需要做多少根管子？”

    吴辉之前在家中的时候，已经估算过了这个数值，这次被问及，倒没有露怯，直接答道：“这次需要一百五十根，真的要麻烦您了，知道您比较忙，但还是希望您能快一些，毕竟这些管子都是要提前埋进地里的，若是太慢了的话，显然会耽误工期。，，“什么？居然要一百五十这么多么？“张陶匠有些震惊，这个哥儿真的知道一百五十根陶管是什么概念么？他究竟是要盖多大的房子？

    对吴辉来，这个一百五+还是他算出来的保守数值，受这时候的技术水平限制，陶管最长也就只能做成50-70厘米长，就算做成最长的，一百五+根也才不过一公里长而已。

    而他盖的房子足有一进那么大，一公里管道敷设确实是很保守的数值了。

    张陶匠看他点头后，依然不太放心地开口问道：“你真的确定么？这陶管可只有你一个人要，不像是其它器皿，你订多了，到最后要不了那么多，我也能把那些多做出来的货卖给别人。““陶管多出来的，就算我放在店里个几年都不会有人接手，所以到时候我按你订的数目做出来的陶管，你必须全部要了，不能推给我。”

    吴辉明白他在担心什么，当即点头承诺道：“您放心，我既然已经下了订，那到时候只要陶管没有质量问题，我是肯定会全部收走的，毕竟少了我那儿不够用也是会很麻烦的。”

    他这句话算是给了张陶匠一个承诺，但是实际上也给自己留下了一个扣儿，那就是那些陶管必须质量没有问题，他才会全部接手。

    他倒不是会抓住这一点耍赖，而是怕到时候对方把好赖货都踹给自己，自己收了坏的陶管又有什么用呢？摔了听个响儿么？

    他的这番话的隐藏意义张陶匠自是不会听不出来，他有些急地开口道：“我拿我们家传手艺保证，定然不会给你次品，我们一家人在这儿做陶器这么多年了，为何能一直延续下去？就是因为我家的质量是最能保证的！”

    吴辉看到张陶匠这么着急地给自己澄清，不由得有些尴尬，他是真的没有旁的意思，但是可能对于张陶匠这样的手艺人来，他们对自己和家族传承的手艺看得尤为重要吧。

    所以他也能部分理解对方的行为，他开口道：“您不要这么着急，我真的是没有旁的意思，刚刚那番话不是不信任您的意思，而是咱们做什么事儿都要先把丑话在前头，这样之后共事才能不出现问题。““若是开头就各种让对方听了就舒心的话，到后面结果有了落差了的话，两个人必然也是要闹矛盾的，您是不是这个理儿？”

    把话出来，又被吴辉这么一出来一劝导，张陶匠感觉自己确实没有之前那么激动了，而且这哥儿的确实颇有几分道理，一切都把事情放在前面开，后面确实会少很多事情。

    而他也逐渐形成了自己的想法，他开口道：“我刚刚想了一下，像你这样的大单子，咱们光凭口头约定肯定是不行的，要不要立个字据？““你的很对，把事情在做之前讲清楚很重要，咱们字据或者约定写好之后，接下来的诸多事务才好进一步进展下去。”

    吴辉没想到，张陶匠竟自己那么一问，竟连订立约定都想到了，这不就是订合同么？现代人早已经熟悉且习以为常的事情。

    有了合同的约束，对买卖双方来，都更有保障，他点了点头道：“您的很对，订立约定确实是很有必要，不知道这纸上要记录些什么呢？”

    张陶匠本以为自己的提议出来以后，这个哥儿会不悦，毕竟自己之前从没有过和顾客签订过类似的约定，这次提出来他的心里实在是没底儿。

    但是不提又不行，虽那个哥儿答应了自己，只要质量过关，就一定会要，可口头上的总归是不够保险的，什么都抵不过白纸黑字，签字画押。

    只不过这哥儿提到的确实也是一个应该思考的问题，这纸上要写什么呢？

    起码要把今天的约定，时间，钱啊什么的都清楚，还要把不能屜约的后果清楚，更多的他一时半会儿就想不出来了。

    既然自己暂时没什么头绪，那不如让对方想想有什么更好的主意，他开口问道:“那你那边儿对订立的这个约定有什么好的主意没？”

    吴辉倒还真的有自己的想法，毕竟他在现代连更复杂的合同都见过，他们当时虽然在做科研，但是很多项目并不是什么重要的院所项目，而是一些农林类科技公司委托他们做的相关项目。

    既然是公司的项目，那还是要和他们签订各种合同和协议的，人家的钱既然投入那就是想要一定的结果的，不可能只是为听个响儿的，那些合同条款动辄上百条，把甲乙方的各项责任和要求规定得极其细致，那是真的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有的时候中途还要签订什么补充协议，附加合同什么的，就是怕出问题后，双方没办法友好解决问题的时候，能用合同来给自己维护利益。

    那些合同基本上都是甲方的法务部的熟知合同法的人士订立的，他虽然不是专业人士，可他见过的多啊。

    而且和张陶匠的这个纸面约定又不用像现代签订正式合同那样，写上个几百条，他们只用把常规的问题列明就好了，他是不信张陶匠会利用约定上的漏洞，对他进行“合同欺诈“的^这时候的人还是很淳朴的，没有那么多的弯弯肠子，把这次订立纸面约定要写的条款在心底过了一遍儿后。

    他开口道：“我倒还真的有些想法，不知您是不是有时间，可以听我把我的想法给您讲一下？”

    张陶匠自然是没意见的，他发问本就是为了想征询对方的意见，毕竟自己是真的没有更开阔的思路，而且这个哥儿待人态度如此谦和，也让他很是舒心。

    看张陶匠点了头，吴辉就开始起自己的想法来，他提出的很多条目都让张陶匠有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毕竟他最开始也只是有了大概的想法，却不知道该如何把自己的想法给完整的表达出来。

    经这个哥儿这么一，他彻底豁然开朗，对，他的那些就是自己想要表达的！

    有了前面的底，张陶匠听得越发上心，把两者需要做的事情和要求相关的条款述完之后，吴辉又开始讲双方应尽的各种义务和完不成的惩罚。

    张陶匠听他并没有刻意偏袒哪一方，反而讲的很是公正，比如虽然他提到了如果自己到期没有完成陶管的订单，导致他那边儿的工期出现了延误，自己需要减少陶管的货款收取。

    但是这哥儿也提到了若是他这边儿做好的陶管没有质量问题，他们那边儿不能把交付的陶管全部接收的话，则陶管不再交付，而他们支付的订金则不退。

    也就是，他们不把陶管全部接收的话，最后不仅拿不到陶管，还会损失订金这样很公平，自己在规定的时间里做不出来，耽误了人家的事儿，确实要赔钱，他们不能把陶管收走完，让陶管儿砸在自己手中，那自己也能收了他们的订金，不会损失太多。

    吴辉完之后，开口询问他的意见，张陶匠自然是满意的，他恨不能立刻开口答应，让对方开始起草约定。

    毕竞连约定的具体内容和条款都是对方提出来的，倒不如把起草工作也交给对方，倒不是他想推脱，把事情都推给对方来做。

    而是因为一他自家人知自家事儿，他是识得字，也会看帐，但是那一手字写的极丑，完全不能见人那种，眼前这种订立约定的大事儿，自己拿一手丑字示人，他真的是做不出来啊！

    但是他也知道自己不能表现得太过于激动，毕竟面子上还是要稳住的，若是太急切的话，反倒会让人看轻了。

    他刻意做出不在意的样子道：“这条款都是你想出来的，不如这约书也由你代劳了如何？我实怕自己到时候记漏了什么，反倒是浪费字纸。”

    完这句话后，他又开口补了句：“因为这个约书的重要性，你们不介意我们把张家村的村长叫过来做个见证吧？“张陶匠总觉得只有自己一个人看着不太靠谱，还是得请一些重要的人做见证，他虽然也姓张，但是却和这张家村的张姓并非一个支系，村中的张氏耆老和他家没什么关系，他去请自然不太合适。

    而且他家一直人丁不旺，也没什么特别年长的他房长辈可以主持这个事情，思前想后，唯有他去请村长这一条路可走了，毕竟村长是他们村中相对不偏不倚的一个人物，他还是很信任对方的。

    他都把话到这个份儿上了，吴辉还能怎么回答呢？当然是开口答道：“没事儿，约书的事情我们这边儿来写，至于您要去请你们村长的话，也没什么，只要速度快些便好。““您也知道，我们来的地方离这里不算近，在此处待久一些的话，到时候可能不能在日落之前赶回村里去。”

    张陶匠自然是明白的，他当即开口道：“时间这一点你们不用担忧的，我这就我家家里人去把村长请来。”完之后，他就吩咐了自己站在一旁的儿子，让他快一些去把村长给请过来，就这边儿有要事相请，那哥儿听了自家父亲的话后，很快就消失在了家门口暂时解决了这个问题，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写约书了，吴辉看对方一直没什么表示，估计是忘了他们要想写约书还需要笔墨纸砚吧？

    他不得不开口提醒道：“这次出来的匆忙，又不知要写约书，因而并未带笔墨等物，不知道您这边儿有没有？若是没有的话，我们就需要先去集市上买齐了，才能下笔了。”

    他这句话一出，张陶匠才想起自己居然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自己不给对方准备东西，怎么让他们起笔写约书呢？

    写约书，这是双方的事情，怎么能让他们上集市上花钱买呢？那岂不是显得他在这件事上一点儿力都没出？只顾着享受成果了，这样的评价他可受不得。

    □作者闲话：今天的更新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