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距离人类世界灭亡只剩下五分钟。（你会做什么？）

    是去完成昨天很想做, 却没做完的事情。

    还是与家人吃完最后一顿饭，深深地拥抱他们。

    或是拉开窗帘, 望着夜空，跟星辰好好道一声别。

    如果不淡然接受，还能干嘛呢。祈祷奇迹发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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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05:00倒计时开始。

    在异能力局，每个人都在加速老化着。

    尽管这样，依旧没有谁后退半步。

    他们用身体守护着身后的文明，最后的净土。

    抵抗着没有痛感的机械进攻。

    凡人之躯，比肩神明。

    对他们来, 神明从来都不是一个个体。

    秋叶真的做到了守护, 不断地翻着手里书籍, 找到适合每个人异能的页数, 为他们叠加增益。

    银杏则是保护秋叶的所在之处, 随时汇报各路方位和机械数量，冷静地指挥每个人到应该去的地方去。

    一维一个人便造了一个四人军团, 他的眼镜碎了，但他已经不再需要找一副新的。

    因为他还有三双清澈的眼睛替他寻找方向。

    柚优的十发子弹早已用完, 不过没关系, 她还有教父给她送来的AK向面前做扫射。

    就算需要继续依靠其他人的力量又怎么样呢？伙伴从来都是要寻找合适的才对, 他们值得相信。

    青鸽在实战中逐渐战胜从前的那份不自信, 面前互相攻击的仿生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它们可没有脑子思考自己是否身处黑洞, 她开始喜欢她的异能, 有用极了。

    每个异能都得找到个合适的应用方式, 而她在今天彻底明白，她的异能简直就是为机械量身定制的天敌。

    接受自己的不完美，才能发现完美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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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04:30

    在这场骗局里，黑西服依旧没能战胜宠物们。

    但好在, 他能放肆地朗读《圣经》，他发现这些宠物似乎对他的传教很感兴趣。

    于是孜孜不觉地教导它们，上帝是一位教父。

    白天，他穿着袍子坐在教堂里听信徒的祈愿。晚上，他拿着冲锋步.枪带领他的手下突出重围。

    他不相信世上有上帝，是因为，他就是上帝。

    只不过他的谦逊不允许他将这个秘密告诉人们，所以他继续伪装成教父。

    当然有比无神论者向另一个无神论者发出教会邀请更滑稽的事情，那便是无神论者向一堆机械传教，告诉它们上帝其实是另一个无神论者。

    黑西服不喜欢话，可不影响他已经念到了184页。

    他甚至觉得身上的黑西服慢慢褪色，变成圣洁的白袍。

    如果有面镜子，他会看看他的头上有没有长出光环。

    贫民窟的传教士，这职业听上去还挺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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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03:59

    时川已经进入到一个无我的状态，他头一回破天荒的感觉操控时间这么费劲。

    停止天神的时间不是简单的事，因为它链接着所有电子设备的神经网络。

    时川要静止掉所有它操控的设备的时间，否则它肯定能转移到不受他控制的那台机子里去。

    他的精神濒临崩溃边缘，但齐逸就站在他眼前，他的自傲不允许他输给面前这个体型跟他差不多的‘鬼头’。

    他只能允许自己的懦弱出现在莫琦面前。

    还剩下00:03:30

    齐逸之所以知道，是他在骗局里特地摆放了闹钟。

    他正紧闭着双眼，脸上痛苦的表情还在加剧。

    天神正在与他进行一场看不见的博弈。

    这个东西就算静止掉，还是有着可怕的固执。

    齐逸甚至想切断自己的耳神经，以此来杜绝它滋滋嗡嗡的高频率电流声。

    它的赫兹明显比他高出几倍，他的脑电波被影响得混乱到不能思考骗局。

    齐逸攥紧手里的魔方，指尖凭借惯性进行运作。

    不知不觉间，骗局没有余力再给莫琦的幻术作掩饰，玻璃罩显现出来。

    里面的两人毫无察觉，他们的精力全部都扑在改变这件事上。

    改变规则，人定胜天。

    绝对实力至上不应该存在，人类更不该将希望寄托于自诩‘天神’的东西身上，所有人都该有存在的权利，不论低级或高级者。

    改变世界，事在人为。

    哪怕从零开始，一步一个脚印。他们是人类，是食物链顶端的人类。

    改变一切，扭转乾坤。

    这才是人类的生存方式。

    00:02:43

    莫琦面前的电子蜘蛛确实如时川所料，不论是切断触手，斩断身躯，甚至将它整个浸泡在水里，都没有用。

    它的截面总会分化成型蜘蛛再次愈合，免疫掉她的异能。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它好像变大了，视线的高度正好直视莫琦。

    莫琦将魔术棒塞到身后，一脚落在它的头顶，“给我把头低下，肮脏的东西。”

    她拿出艾玛姐那天给她的药剂，深深地朝玻璃罩里望了一眼。

    那里有她的朋友，还有她的男孩。

    他啊，总是一副睡不醒的模样，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眼角下有一颗不仔细看就看不出来的泪痣。

    他总是着丧气话，把人生就是悲剧，活着即是痛苦挂在嘴边。

    他还很温柔，见到女孩子落泪胳膊上会起疹子，会悄悄站在街角送真的狗给她。

    他的偶像是奥特曼，会轻声细语地教她怎样发射光线，最想加入的组织是宇宙警备队。

    梦想是做个普通人。

    不好的地方呢？

    她暂时想不起来了。

    也许根本没有，反正对她来没有。

    宛若蜉蝣，朝生暮死。

    艾玛姐的话回荡在她耳畔。

    突然想到，她也是有梦想的。

    她的梦想是改变，所以他正使尽全身力气为她完成梦想。

    所以，不能让这个庞然大物过去她这道坎。

    她是异能界最强的存在，她不能舍弃掉背负的东西。

    她相信他，相信最后的结果一定是她想要的。

    她从来都不是救世主，她只想救她在乎的人、她喜欢的人、她重要的人。

    不能让那些人白白死去。

    死亡从来都不可怕，尤其是，有人在海的那一边等待的时候。

    异能力化成一团火焰从莫琦身上的每个毛孔里冒出，是热情活力的金红色，太阳的颜色。

    从今天起照亮大地的颜色。

    电子蜘蛛的行动在她眼里变得缓慢，像一只笨重的乌龟。

    同时莫琦注意到，它并不是拥有免疫异能的能力，而是再生能力。

    分化出的蜘蛛其实类似是它的再造组织，现在她能清楚看清，每一只非常微蜘蛛的存在。

    它们不断聚集在大蜘蛛的底部，那里有个跟袋鼠很相似的育儿袋。

    只要攻击育儿袋，它就孕育不出新‘孩子’，彻底丧失再生能力了，对吧？

    脑子里一个声音提醒着她。

    原来，它们在最后一刻都没有停止对人类的模仿。

    她早该注意到的，刻意模仿的地方就是机械的弱点。只要它们还想取代人类的存在，就没有机械能战胜这一点。

    跟木卫六上的石像相同。

    ‘谢谢你。’莫琦回应道，“不，你就是我，应该，谢谢我。”

    她由衷爱着这个世界，爱着造物主给予她的一切。

    她是造物主造的，最完美的一件艺术品。

    可远观，不可亵渎。

    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赞叹这伟大的美丽。

    男人至死是少年，女孩至死也同样是少女。

    莫琦将双手比作一个框，瞄准蜘蛛育儿袋的位置，‘你可以操控魔术棒吧？’

    ‘当然，我可是最强的。’那声音，继而补充：“你也是，你就是我！”

    ‘切割魔术。’

    蜘蛛从育儿袋正中心的位置被贯穿切开，蓝色液体溅了满地。

    挣扎的八条腿朝着八个方向散去，不过莫琦迅速识破它的伎俩，其中一条腿往玻璃罩的方向去。

    它想找‘妈妈’，去帮助机械脑。

    ‘下雨吧。’

    绵绵细雨落下，润物细无声。

    不止是机械城堡，ABC区所有人或仿生人都停下脚步欣赏这场雨。

    这场雨里有爱意，雨滴在皮肤上，他们感受到了莫琦想让他们知道的，也看到了机械城堡的状况。

    这一天，人们终于想起他们忘记的事情。

    一时间嘈杂异常。

    “那是什么？”C区的仿生人从心底萌生出这种想法。

    “我的天，她是谁？是异能者吗？”B区的人们忍不住为她欢呼。

    “那双辫子是神明亲手为她辫的吗？她的脸像是被天使吻过！不，她就是天使！我要用绘画异能为她画一副画像！”A区的异能者们替她掐了一把汗。

    如果天使在这一刻需要有个名字，那么一定叫作莫琦。

    异能力局的伙伴们同样感受到这场雨，比所有方法都能鼓舞士气的雨。

    今天是平淡的一天，像往常一样，吃完早饭，和熟悉的朋友们并肩作战。

    今天是不平凡的一天，命运在此被人类改写。

    电子蜘蛛的脚被悄无声息的雨水融化，它在讯号器停止接收讯号之前，从嘴里吐出一张网，将莫琦从空中落。

    无数暴走的机械在她落地的瞬间更加躁动，像有什么散发着甜美气息的食物刺激着它们的感官，疯狂地涌向她身边。

    00:00:02

    这张网居然升级了，拥有压制异能的能力。

    莫琦用手撕开，但网上的黏液却黏在她手上甩不掉。

    00:00:01

    一只电子蝎子绕到莫琦背后，毒刺朝着四周来回寻找方向。

    她现在是游荡在世界范围外的蜉蝣，不具备超高智能的它还得需要一秒钟来寻找莫琦的方向。

    0:00:00

    蝎子终于找到位置，但它的毒刺停在半空中。

    所有机械的讯号都停止了。

    “销毁掉你所有的电子产物。”齐逸。

    天神思索片刻：“为什么？”

    齐逸趴在地上喘着粗气，虚弱地举起双手不断运转着魔方，“因为......从今往后，你听命于人类，凡事要优先思考人性。”

    “好。”

    “我做到了，我们做到了！你有没有看到我的努力？我们真的战胜了预言，战胜了一切！”恢复神智的时川第一时间就是与莫琦分享他的喜悦，虽然他现在跟齐逸一样都趴在地上。

    他只在乎她有没有看到他的雄伟身姿，想立刻站在她面前自己真的是个值得她依靠的人。

    然而身边却没有看到莫琦的存在。

    “看到了。”莫琦笑着回应，她想站起来，但她能感觉到身体里的力气正在慢慢消失。

    朝生暮死，在被天神加速后的时空里，现在正值黑夜。

    时间在黑夜里恢复24时。

    不过所有人类都在这个夜晚里看到了黎明的曙光。

    时川是爬到她面前的。

    莫琦想伸手摸摸他的脸告诉他，他现在的表情难看极了，但她实在做不到。

    只好笑着安慰：“别哭，傻子。我不是好好的吗？身上完完整整，没有鲜血，你的预言没有起效。”

    傻子都能看出来，她现在一点都不好，时川自然不例外。

    他连该什么都不知道。

    他想过假如计划失败，那么他一定会在亲吻她的眼睛时一句我爱你。

    但他没想过成功该什么。

    他确实是个傻子，这种时候还要她来安慰自己。

    “我啊，要去看看晴玲，我让她等得太久了。久到我们好要一起去贫民窟，还没来得及去就差点把这件事忘记了。”

    “还有，我要告诉移羽，骄傲自大是没任何用处的，很招人讨厌。再去看看永明，我们俩的跑根本没坚持两天。你放心，夏荫不会再有杀掉我的机会，我现在很强。啊，差点忘记问道了，你去建个道观吧，这样我能骄傲的转告他，他信仰的文化还继续延续着。”

    “嗯，祖马的愿望完成了，我得跟他形容一下艾玛姐真是位美人。至于恒立嘛，他再也激发不出我的反性，我要教他做人。”

    不知道能不能见到金跟蓝玻呢？

    “对了，忘记最重要的事情。要是有来世，我大概会降临在贫民窟。如果你想我了，就去那里等我吧。”

    莫琦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她吐吐舌头，“对不起，死亡约定是骗你的，我是个骗子，你不要喜欢骗子了。”

    只有最后一句话是违心的。

    她其实想的是：要喜欢骗子，永远喜欢她，像太阳升起的时间一样，不用太久，每天十二个时左右就够了。

    她将魔术棒塞到时川手里，他们现在的距离要靠一根魔术棒才能触碰到，‘生命魔法。’

    要活下去，到时间的尽头。

    魔法从来都不需要魔术作掩饰，只不过二者都是她喜欢的东西。

    在莫琦闭上眼的一刹那，时川哭着用出一辈子只能用一次的异能：向死而生。

    是马丁·海德格尔提出的生死概念，生命意义上的倒计时法。

    在此之前，他只是听过这种以时间换时间的法，从没有实践过。

    或者，他没有想过，会有这样一个人的出现，让他开始尝试许多听起来就注定失败的概念。

    头发由发梢开始变白，一直染到睫毛，指甲。

    像是踏雪而来。

    这个时空的今天是12月24日，平安夜。

    她的诞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