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丰神俊朗的齐王世子

A+A-

    自从太后回宫, 帝后日日前去东莱宫请安,各怀鬼胎的变着法子‘尽孝’。

    瑞乾帝想要借势,皇后想要拉拢,毕竟, 不管下一任龙椅谁来坐, 武太后都是当仁不让的太皇太后。

    将这些心思尽收眼底, 武太后来者不拒,游刃有余的一一笑纳。

    至武太后回宫, 一场由藩国王子遇刺险些引发的宫变算是暂时偃旗息鼓了。

    皇后,齐王, 与太后三方势力勉力维持住了平衡。

    不过,潜藏于水下的平衡一旦汹涌一起来,必是滔天恶浪。

    可这浪最终由谁来翻覆,如今还尚未可知。

    日子依旧平静无波的划过。

    顾时茵并没有等很久,半个月后,太后那边果然来要人了。

    稀奇的是,前世是太后身边的嬷嬷来接她走的,这一世, 却是李贵眯着笑眼来‘接’人的。

    “老奴早就瞧出来了, 姑娘是个有福气的,往后, 姑娘短了什么,只管吱一声,老奴亲自给您送过去。”

    这话顾时茵听着耳熟, 可不就是当初他与齐王世子的那套辞么?

    李贵看她的神眼俨然像在看未来的女主子,看得站在一旁的阿姐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顾时茵只当自己是沾了太后的威风,没多理会。倒是阿姐, 想到安稳的日子没多久了,她决定先把阿姐送出宫。

    前世,阿姐早就到了出宫的年纪,却因为舍不得她,才留在宫中最后惨死,这一世,她决不允许这件事情再发生了。

    顾时茵把自己这些年攒的银子一并塞给阿姐,是请阿姐出宫之后去江南置办个宅,种桑织锦给她攒嫁妆,好歹,阿姐才含泪答应。

    瑞乾十八年岁末,眼看着阿姐终于安安稳稳的被放出宫,顾时茵悬了一世的心总算放下来一点了。

    在新年的爆竹声中,她迎来重生后的第九年,也无甚特殊的,就是,她终于及笈了,同时,也终于重新做到太后身边的大宫女了。

    一切都很好,就是太顺利了。

    前世,她跟在太后身边多年,有教养之恩,主仆之情,再加上她容貌肖似大长公主,能做到太后身边的大宫女是顺理成章的事。

    可这一世,不到一年的时间,她就再次成为太后身边的红人,总感觉有点不真实。

    不过,顾时茵不是个喜欢伤春悲秋的,既来之,则安之。好歹也是活了两辈的人,她不会把大好的春光浪费在担忧还未发生的事情上。

    新上任的这批禁军穿上锦衣劲装,腰配钢刀,端的是蜂腰猿臂,修眉俊目,惹得才进宫的宫女们羞羞答答的偷瞧。

    时,顾时茵领着一队宫女刚出御膳房,瞧见了巡逻的禁军,也顺便多看了一眼。

    嗯,确实各个英姿勃发,都是顶俊的男儿,可怎么呢,这人吧,但凡见过更好的,眼光就养刁了。

    顾时茵就属于那个从眼光就被养刁了的,再俊,也不及她的武俊。

    顾时茵的视线越过禁军,臻首微低,曲下一段天鹅颈项,领着身后的宫女朝款步而来的男子行礼。

    “世子殿下金安。”

    宫女们齐齐半蹲,顾时茵站在最前头。

    微低的视线里,那拢玄色衮金袍是她前些日子新做的,她如今已不在织衣局,穿针引线便只为他一人做衣。

    也不知道是人衬衣,还是衣衬人,袍子上身,竟是一身的清冷矜贵。

    偏他步子还迈得慢,赏花似的,走得气定神闲。

    半晌没听到起喀的动静,有几个宫女耐不住,身子歪歪晃晃,甚至偷偷抬眼朝前方量过去。

    这两年宫中谁人不道,齐王世子生得丰神俊朗,尤其是那双冷峭双眸,一抬眼,宛如细雪夹了春风,能被那双眼睛注视的,必定是被捧在心尖上的人。

    也不知道将来哪个贵女有幸做世子妃,宫女们无不衔恨的想。

    而此刻,顾时茵恰被那双叫人衔恨的眼睛注视着。

    丰神俊朗的齐王世子刚好走到她左侧,长身略倾,在礼法的距离内停了下来。

    顾时茵不解的偏头,见他唇边一笑,又俊又坏的:“姑姑早。”

    顾时茵:“……!”

    这个坏人!!!

    后头好几个听见的宫女都在掩唇低笑,顾时茵羞得险些没把嘴唇给咬破了。

    她今年才及笈,哪里到了被称呼姑姑的年纪,不过是因为现在跟在太后身边,宫人们趣,唤她一声姑姑。

    他竟也跟着唤!!!

    顾时茵被逗得半天才想起来回礼,这地方往来的宫人多,她咬着牙应了,装作不认识低头继续走。

    按两人应当是同路,可顾时茵被那一声‘姑姑’唤的,恨不得离他八丈远,哪里还会与他同行?

    前头领头的人走得飞快,没有一点大宫女的稳重,后头的宫女们也只能一路跑的跟着。

    其实顾时茵走得快,也是有原因的,她领的这队宫女是要赶回东莱宫布早膳的。

    谁也不知道为何,太后回宫没多久,一向冷情的齐王世子竟三不五时的来给他的太皇祖母武氏请安。

    宫里人明眼看着,都当齐王世子想给自己寻个庇护,也没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

    人之常情嘛,瑞乾帝还日日去请安呢,齐王世子也不过隔三差五去用个早膳。

    卞景武已经往东莱宫去了,顾时茵自然要加紧速度。

    巳时,东莱宫。

    顾时茵恭恭敬敬的跪到太后身旁,低头递上净手的帕子,听太后开口朝殿下道:“难得聚到哀家这,莫浪费时间搞那些虚头巴脑的礼数,都起吧。”

    今个不知道是什么好日子,帝后相携而来,就连久违的卞绍京也到东莱宫请安了。

    太后不耐烦应付这些,挥挥手叫人一并起了。

    殿下站着的人莫不是龙章凤姿,可顾时茵悄悄抬眼,还是一眼就能瞧见角落那个过分挺拔的身姿。

    卞景武似一把磨砺已久的刀,不出鞘也透着股锐利的锋铩,如今便是在这东莱宫,在太后跟前,他也分毫不收敛锋芒。

    顾时茵刚偷偷瞟过去的视线,就被一道不含蓄的目光捉住。

    她像悄摸摸探出肉爪子的猫,被那嘴角不正经的笑勾到,心虚的把爪子又缩了回来。

    太后话,连瑞乾帝都低头听着,这人居然明目张胆的看她,真是,真是……愈发不知天高地厚了。

    顾时茵在心里悄悄嘀咕,听太后“上膳”,她才重新抬起头,领着宫女去殿堂下布置。

    瑞乾帝坐在上首,太后与皇后分列两侧,殿堂下坐着的实际只有卞绍京与卞景武两人。

    卞绍京与卞景武同岁,辈分却高,坐在右侧尊位,卞景武的坐榻则在左侧,离主位稍远一些。

    听闻卞绍京新纳了位侧妃,今已经带进宫见过帝后了,照纳了新人,合该一道带来给太后请安才对,今日的桌案也是按双人备下的,可却只坐了卞绍京一人。

    顾时茵原本是对空着的位置有点好奇,走下殿堂时却不经意撞上卞绍京奇怪又探究的眼神,待她对视过去,他竟又避闪开了。

    顾时茵懒得理会,直接略过他了。

    若独自一桌的卞绍京是心不在焉,那对面这位世子爷则是兴趣盎然。

    也不知道是在看美味珍馐,还是在看端着美味珍馐的人。

    顾时茵跪在卞景武的坐榻旁,只作若无其事的上膳。

    平常这些事不用她来做,她只需在太后身旁服侍即可,但近来新拨的这批宫女手生,做事不利索,这等琐事她时常亲自上手示范,此刻倒也不显得刻意。

    最后一个餐碟上案,托盘下的手被挠一下,顾时茵没理会,面不改色的准备起身,岂料,拇指竟被勾缠住,手心随即塞来一张笺,吓得她差点失手把托盘给翻了。

    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

    顾时茵背着帝后一干人等,嗔了罪魁祸首一眼。

    哪知对方却是噙着笑,道了声:“有劳。”

    一板一眼,客气的很。

    可却在客气之后,那张好看的唇又动了动,无声的:等你

    顾时茵:“……”

    这个坏人,搞得好像是她当众干了什么坏事一样。

    心跳得厉害,顾时茵没世子爷那份明目张胆的淡定,一刻不敢多耽搁,低头回个礼,偷偷收起笺退回太后身旁了。

    太后礼佛多年,口味清淡,早膳用的素,养尊处优多年的皇后显然不太适应,没吃两口,就耐不住性子要给卞绍京‘做嫁衣’了。

    “母后,绍京今年十九了,正妃之位还空着呢,这孩子孝顺,儿臣给他挑了几个,他都没拿定,就等您回来给他掌眼呢!”

    太后惯常是食不言,寝不语,听了皇后的话,倒也没全然不理会,侧眼看了卞绍京片刻,道:“先皇祖训,卞氏儿孙先立业,后成家,皇后也是皇帝登基之后才嫁进宫的吧?”

    太后看的是卞绍京,话里头拎起来的却是皇后。

    可这话,似乎又很值得琢磨,拿皇帝做比喻,了一巴掌又给了三颗枣,皇后被噎住,只得低低道:“正是,母后教训的是。”

    顾时茵瞥了眼皇后,皇后想利用卞绍京的婚事在朝中巩固势力,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瑞乾帝定是没同意,皇后这会子居然想借太后之口压皇帝一头,未免也太不自量力了。

    顾时茵太了解武太后了,她不是寻常妇人,且看瑞乾帝对她有多恭敬就知道,皇位她敢动,也动得,可惜,皇后找对了人,却押错了宝。

    太后连瑞乾帝都瞧不上,更不要卞绍京那个窝囊废了。

    殿上安静了须臾,皇后再次寻了个话头,却是拐到了卞景武身上,“母后,景春与绍京同岁呢,儿臣寻思着,齐王夫妇远在封地,他身边也没个可心的人照顾……”

    顾时茵蓦地蜷紧了十指,隔着大殿,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上了一道无比从容的视线。

    他居然还在笑?

    皇后又想给他身边安插人了,这人到底是如何练就这般泰山崩于前,面色不改的?

    顾时茵气得不想看他,可又担心,皇后若真弄十几个宫女来,根本由不得他,不收也得收,不要也得要。

    顾时茵咬紧了唇,却听见太后突然“嗯”了一声,看都没看皇后,从正饮的粥中抬眼,道:“景春也不了。”

    皇后闻言一喜,准备再接着点什么,就见太后转向皇帝道:“皇帝,皇子十三四岁就出宫建府了,再不济的十七八也发去边疆历练了,齐王夫妇不在跟前,皇帝也不能太偏心,都这个岁数了,还住在后宫,不像话。”

    太后完,目光停在瑞乾帝面上,这是在给皇帝选择,是发去边疆,还是出宫建府?

    瑞乾帝显然两者都不愿意,拴了那么多年,一朝放出去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可话头是皇后惹起来的,瑞乾帝不敢顶撞太后,只得瞪向皇后。

    皇后自知失言,可话已经出去了,一时也想不到如何补救。

    太后懒得看帝后两人眉眼官司,顾时茵忽然听见“啪”的一声,太后搁了筷子,:“哀家瞧京都闲置的府邸也不少,皇帝挑个像样的赐给景春吧!也给齐王夫妇捎个话,往后他们来京,不用住行宫,有落脚的地了。”

    话都到这份上,瑞乾帝就是再不愿意也只能应好了。

    眼看木已成舟,皇后瞅准了时机,见缝插针道:“还是母后考虑周全,儿臣这就回去挑些心细的丫头跟着景春……”

    太后食量少,一般搁了筷子就不会再用了。顾时茵适时的招手,示意宫女呈上器皿,准备服侍太后漱口,听到皇后的话,她刚捧到手中的漱盆颤了一颤。

    觉察到太后的目光,她忙把头低下去,藏起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惶色。

    顾时茵不知道太后是否看出了什么,只听见太后似叹了口气,而后不慌不忙的唤她:“茵丫头。”

    “奴婢在。”

    顾时茵强作镇定的抬起头,听太后继续道:“皇后要挑些心细的人,你可记着了?”

    太后把差事交给自己身边的宫女,便是不让旁人插手的意思了,皇后顿时如被泼了盆冰水,彻底没声了。

    顾时茵万没想到,给卞景武选宫女的差事最后落到了自己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