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你不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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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马车再次停下, 顾时茵都惊讶的没出来一个字。

    身为宫女,偷偷出宫不算,宫门落匙竟然还敢不回宫?这真是她两辈子都不敢想的事情。

    卞景武就坦荡得多了,根本没给她想的机会, 马车一停, 他把袍子脱下来给她整个人裹住, 包好就往外抱。

    顾时茵:“欸这?”

    这边才出马车,那边, 两道启门声吱嘎一下曳起。

    一听声响便知是厚重雄浑的府邸正门,顾时茵不知道有多少人迎在门前, 故而不敢再乱出声。

    因着卞景武现在的身份还是齐王世子,照是没有资格建府的,可他情况特殊,府邸的规制高了,是逾越,低了,又落人口舌,所以府邸暂且都是按照郡王的规制布置的。

    寻常郡王府的侍从婢女应当不下百人, 齐王世子还没纳世子妃, 婢女相对要少一些,可也不下头十个, 且这些人还多是顾时茵亲自挑选的,她生怕自己被认出来,更是任由他抱着, 一动不敢动了。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夜已深,除了几个近卫, 想象中的婢女成群恭迎并没有出现。

    相反,除了这人阔步而迈的声响,整个府邸都清静得很,不偷偷看两眼,还以为又走到冷宫附近了呢。

    顾时茵从卞景武怀里冒出个脑袋尖,越过他肩膀,悄悄量起周围的环境。

    太静了,不光静,一整排的厢房连灯火都没有,让人怀疑除了如影随形喘气都不带声的近卫,这府邸根本没旁人。

    “想看什么尽管看,没别人。”

    卞景武的语气大有圈地为王的架势,看也不看她,继续往里走。

    顾时茵把话听进耳朵里才反应过来,既然没别人把她裹这么严实做什么,她都闷得喘不过来气了。

    顾时茵顿时想炸毛,刚抬头,头顶一道凉凉的眼神压下来,她才想起来跟在后头的近卫都是男子,自己浑身湿透,衣裙不仅薄,还都沾.黏在身上……

    炸起的毛,默默蔫巴下去了。

    想起来什么,顾时茵声问,“送来的那些宫女呢?她们刚进宫不久,什么都不懂,你别真把她们杀了……”

    “药晕了。”

    卞景武言简意赅,也不算药晕,就是让她们早点睡,别来烦他。

    至于杀不杀她们,卞景武不会,有几个不安分的,夜里摸进他屋的,已经尸首异处了。

    他的地盘,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卞景武摁了把她湿哒哒的脑袋,把衣袍重新掩好,哪怕是紧跟在身后的萧亘也看不见什么不该看的。

    “都退下吧,无事莫扰。”

    卞景武着迈进内院,随手扔出一团黑乎乎的,还挂着水的东西。

    “拿去。”

    应当是与萧亘的。

    顾时茵偷偷瞄了一眼,险些又要炸毛,可是今晚她理亏,她不敢炸毛。

    衣袍包成的粽子里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拉拉卞景武的衣襟。

    “武,我缝的很辛苦的,你别真丢了。”

    萧亘刚接到卞景武抛过来水淋淋的包裹,就听见前头:“好生烘干,少一根毛唯你是问。”

    捧着满是毛毛的狐裘,萧亘:“……”

    卞景武的新寝房比枕水苑大得多,陈设却极简,好似这房屋也随了主人,无多繁饰,却处处透着股利落干洁的舒适。

    顾时茵被抱进屋时就悄悄看扫了一眼,整个寝房除了多了一扇木屏风和一座龙门架,其余的物件好似把枕水苑复刻了过来,就连位置都摆放的一模一样。

    顾时茵对枕水苑太熟悉了,此刻,身处齐王世子的新府邸,隔着朦朦胧胧的屏风,她都能预料到卞景武再走几步就要到衣柜,甚至,她还知道他即将抬起的右手,第二层放置的单衣是月白镶银线的。

    衣柜的第一层是外袍,第二层是内里的单衣,颜色由浅到深,她一直都是这样给他收纳的。

    果不其然,屏风后的人取了件月白单衣,搭在臂弯上,往右手边行去,顾时茵知道他这是要去到龙门架那边。

    枕水苑是没有龙门架这样精美气派的东西的,不过床榻的北边摆着个半朽的木架,他平日褪下的衣袍就都挂在那里。

    卞景武往龙门架去,应是要置换湿.漉的衣袍。

    今晚被河水浸透的布缎贴紧贴着男子的腰腹,隔着一道屏风看不真切,可在移动的视线里,好似随着他的步伐,就能勾勒出男子高大紧实的躯线。

    顾时茵双手趴着木桶的边缘,从净房这边一眨不眨的朝里头张望,忽的,不知怎么了,背对着她的人脑后像长了双眼睛,莫名停了步子。

    好像知道她一直在偷瞧似的,他回头就无比精准的擒住了她的视线。

    顾时茵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看错,隔着模糊得要死的水雾和屏风,她好像看见里面的人冲她笑了一下。

    顾时茵:“……!”

    面上勉力做出一副‘我就好奇的瞄一眼,这么巧就看见你了,扰了’的神色,顾时茵默不作声的在水里转了个身。

    实则,她脚趾头都羞耻得要抓木桶了。

    都怪今晚河水太凉,沐浴的水又太热。

    应是卞景武提前知会过,净房的热水是早就备好的。

    她被不由分的抱进来之后,就被扔进了这个木桶里。

    比起在枕水苑只能拿破铜盆水擦拭,净房的木桶有足三人合抱那么大,快赶上一个浴池了,顾时茵泡在里面,全身都能舒展开。

    她本来觉得水热腾腾的,一下子就驱走了河水浸泡的寒意,无比舒适,可这会子,偷看被抓了现行,她只觉得这水热得快要把她煮沸了。

    今夜委实安静得过分,卞景武趿着木屐,就连顾时茵都能听见他的脚步声。

    十步,九步,七步,五步……

    步履方向明确,就是向着净房而来的。

    两人相伴十年,彼此再熟悉不过,确定心意之后,不乏亲昵,可这样相见,还是头一回。

    地上若有个洞,顾时茵必定钻进去了。

    羞涩,紧张,宝露在水面以上的几夫泛起了一层粒。

    卞景武每靠近一步,顾时茵便往水中缩躲一寸,等那高大的身影罩在水面时,她已经把自己整个埋进了水中。

    净房的四角坠着铜雀灯,明黄色的光跟着水波轻轻的晃,沉在水中人已经分辨不出是水在动,还是烛在动了。

    一张隔着粼粼波光看过去依旧过分英俊的脸,朝着水面,慢慢低了下来。

    卞景武双手撑在木桶边缘,水因他的动作而向中心簇起一股推力,隔着木桶与包裹的热水,顾时茵好似在他掌心轻轻颤了颤。

    她在水中仰起头,隔着藻葕般的发丝与缱.绻的水雾,以这样奇异的方式与他对视。

    待水面恢复平静,卞景武沉默的注视着她,如同欣赏水中的明珠,过了片刻,他突然问:“去船上做什么?”

    他知道她在水中听不见,故而每一个字都得缓慢。

    顾时茵盯着他的口型,心下一顿,他定是看见她与闵以臣在船上纠缠了!

    且那船还驶离了河岸,一副要双宿双栖离去的架势。

    他一路上都没问,必是在等她主动。

    顾时茵想起先前闵以臣来寻她,卞景武远远站在角落里受伤的模样,心头一痛。

    哗啦一声水响,顾时茵破出水面。

    “武,闵太医担心世道要乱,所以劝我离开,寻个地方暂避,我已经拒绝他了,我是不会跟他走的。”

    顾时茵倒豆子似的,拣着能的一股脑的了出来。

    她完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骤然出水,两人的距离倏的拉近了。

    且晃荡不止的水,还在消磨着所剩无几的距离。

    顾时茵重心不稳,被迫仰面,迎上他的注视。

    虽然她羞得恨不得重新钻回水中,可这一刻,她不想让武看到她有任何一丝的犹豫退缩。

    一滴水珠滚着热气,从美人尖坠落,顺着女子凝脂的肌肤,滑到翘挺的鼻尖。

    水珠将落未落间,顾时茵听见一声淡淡的,携了几分笑意的鼻音,“嗯!”

    卞景武将身子又俯了几分,停在她颈侧。

    热水刚刚涤过天鹅颈项,水雾扑鼻,他闭了闭眼,似轻嗅珠玉的芬芳,“为什么不跟他走?”

    嗓音压得低低的,并着男子徘徊的呼吸。

    耳边的碎发被浸湿,贴在鬓角,顾时茵能清晰的感受到滚热的水珠从耳尖滑过,但都不及他不请自来的吹息来得灼热。

    女子从未被这样逗弄过的肌肤迅速泛起淡淡的绯色。

    卞景武看见她耳后细软的绒毛都因他轻轻战栗起来,满意的退了回去,继续注视她。

    水面无声漾起一圈圈水痕。

    这个问题,顾时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她不算回避。

    她单手扶住桶壁,水若玉珠从藕白的手臂淅沥而落,她略略从水中起身,水汽白烟包裹着若隐若现的璞玉,似羞于展露于人前,只初初一绽即退回水中。

    顾时茵飞快的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啄完,她就想迅速潜回水下,奈何有人比她更快。

    卞景武手滑进水中,拢住她后颈,一下子将人带到身前。

    萦绕在两人之间水烟热气因他俯身而下,匍匐到她胸膛前。

    宛若薄衫,勾勒出水面下诱人的曲线。

    四目相抵,顾时茵战栗了一下。

    被热水浸泡过的几夫触感鲜明,不像卞绍京,在冷宫里也是娇养,卞景武指尖粗粝,划过处,颇有侵略感。

    水汽将眼瞳迷蒙,顾时茵仰望他,这个角度,她正看见他微微敞开的襟口,嶙峋的锁骨之上,喉结缓慢的,上下滚动了两下。

    “你不乖!”

    眸色颇深,语气亦狠沉。

    卞景武极少在她面前有这样外露的狠。

    顾时茵肩膀微微一颤,不知他是否在怪她有所隐瞒,可闵以臣今晚所的事她不想再提,不管是对他的谩骂,还是关于她的前世。

    被割掉舌头,扔去做最肮脏不堪的营妓,前世最后的那段日子是顾时茵的噩梦,在重生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让她夜不能寐。

    她一个字都不想再回忆。

    “武!”顾时茵在水中向卞景武又浮近了几隙,萦绕在两人之间的白雾随她而动,她抵到他颈窝,轻轻蹭着,语气带了点委屈的央求。

    “我保证以后什么都乖乖听你的,你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

    顾时茵刚完,连老天都帮她。

    屋外突然响起一声闷雷,憋了一天的风雨终于在入夜时分登场。

    “呜呜武!”

    顾时茵顺势一头扎人怀里,虽她现在早不像时候那么害怕,可一听见雷声,她还是本能的往卞景武怀里躲。

    这些年,只要雷下雨,他定会到她身边守着她,捂上她耳朵。

    顾时茵知道自己一害怕,他哄都来不及,必然顾不上再气恼了。

    卞景武低头看看自己下意识抱住的人,气笑了。

    他早看出来她有事瞒着他,却顾左右而言他。

    她倒好,很是知道如何拿捏他。

    也只有她能这样拿捏他了!

    卞景武气得低头一口衔住她脖颈,狠狠的吮咬。

    角能的几夫禁不住柔另,一碰,就控诉般的泛起绯红。带着青茬的下巴安抚的摩.挲过,那颜色瞬时红得更诱人了。

    诱人再欺负一遍。

    顾时茵眼尾飞红,颈项被迫仰着,微重的气息徘徊在颈侧,他嗓音压得低低的,还透着一丝喑哑。

    “什么事都乖乖听我的?”

    顾时茵刚许过的诺,自然还记得,可听那语气分明不是个问句。

    她没来由的想起,他在马车上,‘该如何罚你才好?’

    卞景武完,不待她反应,抬手挑起自己高束的鬓发。

    他外袍因浸水而早就褪下,只随意披了件敞衣,内里衣领半敞,发带一散,长发泼墨似的泻落在肩上。

    柔软的线条分毫没有削弱男子凌厉的轮廓,卞景武不笑的时候,剑眉压得低,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压迫力。

    可他低下头,嘴角一勾,京都最风流不羁的公子豁然于眼前。

    发尾扫在脸颊上,微微发痒。

    “乖,闭上眼。”

    嗓音有一种蛊惑力。

    顾时茵乖乖听话,闭上了眼。

    蒙住眼睛的发带是玄黑色的,她亲手为为他缝的。

    视线倏忽暗了下来。

    男子腰封的银勾相碰原来是这样清脆的声音,顾时茵好像能想象得出他修长好看的手,不紧不慢的动作,腰封解开就是中衣,而后是内里的单衣。

    木屐被踢落,响了两声,木桶的水开始往上漫。银发簪也被抽走,青丝散落了下来,在水中若缠若绕。

    水慢慢溢出,一波又一波。

    入夜再次滚起了雷,雨噼里啪啦的着窗檐,汹汹的气势像是耐不住秋的绵绵,非要极致痛快一番不可。

    顾时茵恍恍惚惚的听着雨声。

    夜,又缓,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