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第 48 章 你在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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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则这一阵头晕来得突然, 未等他反应过来,就感到脑海深处传来刺痛之感。不仅如此,他眼前仿佛快速略过许多碎片一般的画面, 有女子离去的背影, 有北燕大军围城,有他与姜应檀身着红色喜服对拜……

    “这是怎么了, 旧疾真的复发了不成?”杵在一边的周一诺立即发现了自家好友不对劲的地方,他赶忙过来扶着摇摇欲坠的傅则, 把他带到屋内的椅子上坐下。

    就在周一诺想要喊鹰卫去带徐大夫来的时候,被他心扶着的傅则似是缓过了那一波劲儿, 伸手制止了他。

    “不用……不用找大夫。”

    傅则忍不住用右手揉着额角,感受那一阵突如其来的刺痛感渐渐淡去,待有所好转后, 立即推了推周一诺的手,示意他不必再扶着。

    被拦住的周一诺拧着眉毛, “刚刚是怎么了, 突然脸色那般差?要依我的想法,还是该去请徐大夫来瞧一瞧,方才安得下心。”

    此时,傅则完全缓了过来, 面色恢复如常, “没什么,许是方才与萧副统领对招,用的力太猛了, 练完了武也不曾吃些点心垫肚,所以才晕了一会儿,现下已经大好。”

    周一诺反复量傅则的脸色, 确认对方的确缓过来了,他才半信半疑地寻了旁边一张椅子坐下,口中还不停唠叨。

    “真是如此?要不还是找徐大夫来诊脉看看,万一有什么没被察觉的地方呢?误了病情就不好了。”

    “放心,已经无恙了。”傅则安抚了他一句,心思悄然一转,故意提了些昨日回去后百思不得其解之处,让周一诺帮着解释其中道理。

    这一招还是很好使的,周一诺见他执意不请徐大夫,又瞧着面色是还行,于是就顺水推舟地为其解答疑惑。

    傅则听着周一诺有条有理地解答疑惑,忍不住分神去想刚刚的事情。

    那是他要恢复记忆了吗?

    或者……这只不过是昙花一现,还未到老天爷觉得的恰当时机?

    无论如何,因着那股怪异的疼痛感完全消失,记忆也不见任何松动的迹象,傅则逐渐把所有心神用在了周一诺所的事情上,不再惦记刚刚的头晕。

    一直到傅则学完了周一诺今日所教的东西,准备回到主院陪姜应檀用膳之时,那股子头痛再也没出现过,仿佛消失无踪迹,因而傅则就更不把这些放在心上了。

    然而到了夜间,他却被噩梦惊醒。

    “啊!”傅则猛地坐起身,大口喘气,胸口上上下下起伏不定,面上尽是惊惧之色。

    睡在一旁的姜应檀被他这一声吵醒,几乎是下一瞬就睁开了双眼,看见傅则那副惊惶未定的模样。

    她尚存着些倦意,但还是强着精神问:“梦魇了?”

    听到姜应檀的声音,傅则才仿佛找回了丢掉的魂,深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心中情绪后,又躺了下来。

    他这时候似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低低“嗯”了一声。

    姜应檀扫见傅则是侧卧对着自己,索性自己也变换了姿势,侧过身与之相对。她瞧见傅则面上平复了大半,但从其略有些急促的呼吸,可以窥出傅则其实还留在方才的梦魇中。

    这时,她脑中残存的倦意皆数散去,懒懒了个哈欠,随口问:“你都梦见了什么,来听听。”

    傅则回忆起刚才梦境中的金戈铁马、烽火狼烟,还有那些血淋淋的残肢断臂,尸体堆积如山的画面,犹豫许久还没出来。

    兴许是知道要上战场,所以才会梦见这些场景吧。

    到底是一个太过残忍的梦,与姜应檀听了也不过是徒增她的烦恼忧愁,还是别提了。

    于是,傅则飞速抽离那些不安的情绪,扯开一个笑,“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遇见有鬼来追我,一时间没逃开被吓到了。”

    夜色朦胧,姜应檀亦是放松许多,不再像以前那般时时提着心眼,因此不曾发觉傅则的异样,还有言辞里某些地方的迟疑停顿。

    她好笑道:“堂堂一个将军,怎么还怕鬼呢?”

    傅则腆着笑脸凑过去,“我都把弱点告诉你了,以后就请夫人保护我才是。”

    一张俊脸靠到一半,就被姜应檀用两根手指头推远,不过她的唇角微微翘了起来,显然并不是厌恶傅则的靠近。

    “好好话,每次都离这么近作甚。”

    傅则顿时来了劲儿,嬉皮笑脸道:“自然是太过心悦殿下,所以情不自禁想靠近些。”

    到这儿,傅则心里难得起了些坏心思,甚至摆出委屈神情,“原先还听夫人,平日里都得我搂着你睡,怎么从我醒来之后,一直都是各盖一床被褥?好生生分。”

    听他这么一,姜应檀不以为然,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我倒是不介意的,就是不知道你能否遭得住啊,少年郎……”

    她最后那声唤,几乎是含在唇边,带着一丝难以言表的暧.昧,得傅则血气上头,立即不受控制地想起过往那些日子里的耳鬓厮磨来。

    不过,傅则自觉要有些做人夫君的样子,总不能一直不得寸进,再者了,他这是接触自己的夫人,要是永远畏畏缩缩不敢上前,岂不是让夫人耻笑。

    于是,接下来的事情完全出乎了姜应檀的预料。

    只见傅则把他自己那床被褥掀开,毫不留情地把它踢到床尾,然后义无反顾地钻进姜应檀的被褥中。趁姜应檀愣神之时,他颤着一双手,将人拥入怀中。

    做完了这一切,傅则才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讨功道:“夫人教训的是,为夫自然是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夫人满意否?可需要我松些力道,还是要再紧些。”

    姜应檀:“……”一时竟不知什么才好。

    正值初冬,她手脚很是冰凉,几乎被褥里都没什么热气。而傅则莽撞地闯进来后,立即带来一股暖意。只一刹那,姜应檀冰凉的四肢仿佛生出些热意,不再冰凉。

    因而,姜应檀索性调整了下姿势,务必让自己在傅则怀中寻到一个舒适的状态。

    切身感受着又软又香的夫人在怀中动来动去,饶是傅则再怎么做好心理准备,也忍不住红了耳根,心跳更是快如擂鼓,故作镇定地任由对方找个舒服的姿势。

    他在心中给自己鼓气,不就是抱着自家夫人嘛,有什么好羞涩的,只要多加克服,日后定能面不改色地拥着入眠。

    傅则脑中胡乱想了很多,许久才从纷乱思绪中抽身,忽然想到一个好奇之处,直白问了:“听京中派来的官员不日就到临城,听周一诺还是殿下的熟人,不知是谁?”

    原本感受到源源不断的暖意,姜应檀难得生出几分惬意,双眸都合上了准备再度入眠,哪知道半梦半醒间听到傅则这么一问。

    姜应檀并不准备挣扎着醒过来,迷迷糊糊道:“是谈家四郎。”

    怀中人已经放任自己沉入梦乡,傅则却如同被雷劈过一般,傻愣愣地瞪着最上头的床帷帐。

    怎么是谈四郎,他一生的劲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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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几日,姜应檀诧异地发觉傅则有些不对劲。

    也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对,就是觉得傅则做什么事情都很有干劲。白日与萧五对之时,甚至放言让萧五不必手下留情,平日练武时有什么招都可以上,往死里练他便是。

    如此斗志昂扬的傅则,姜应檀还是头一回见,饶有兴致地瞧了几回,之后就不再特意关注这些。

    毕竟,十六岁的傅则心性不定,许是今日有什么激到了他,才使得傅则这般作态,兴许过个几日就会恢复如初。

    然而出乎姜应檀预料的是,傅则这样一副勤学苦练的劲头,一直持续到京中官员抵达临城,都未不曾有一刻的懈怠。

    这一日,碧空如洗,京中官员的马车终于抵达了临城。

    姜应檀身份尊贵,自然没有她亲自去接人的道理,老神在在地呆在将军府大堂,静等着京中来人上门来拜见。

    而傅则正坐在另一边,寸步不离地守着姜应檀。他面上是装出来的镇定,实则时不时偷摸量姜应檀的神色,试图从其中窥探出什么来。

    姜应檀哪里感受不到傅则频繁望向自己,偶尔与之对视时,还能瞧见傅则飞速收回视线,仿佛刚才在量自己的那个人不是他。

    次数多了,姜应檀被他这幅吞吞吐吐的模样惹得有些烦,在傅则又一次紧张到握紧椅子把手时,她终究没忍住。

    姜应檀不耐地瞪他,“有话直。”

    原本坐立难安的傅则被这么当头一棒喝,猛地了个激灵,许久之后才吞吞吐吐道:“夫人,我听闻你和谈四郎交情不错……”

    闻言,姜应檀笑了,了然道:“你在嫉妒。”

    “哪有嫉妒,”傅则立即摆手否认,“就是听闻他与殿下交情匪浅,所以想提前了解下此人,方可做出合适的应对之策。”

    姜应檀轻轻笑了,没搭理他的口是心非,随口道:“不用放在心上,我与他只是好友。”

    就在这时,堂外有一鹰卫跑来通报,京中来使谈大人到了。

    片刻后,从大堂前方空地的一块方正影壁后,绕出来一位身着绯袍的官员,五官俊逸,唇角含笑,整个人透着一股子的书香气,更有高门世家出身子弟特有的矜贵之色,扑面而来一股清贵文官的风采。

    绯袍官员不急不缓来到大堂,二话不单膝跪下。

    “臣谈松琅,参见顺安长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