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第 65 章 傅则心想,这样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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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突如其来的质问, 傅则没有立即作答,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挣扎出一问:“夫人怎么会这么想?”

    姜应檀自顾自坐到窗边榻上, 悠悠道:“且就先阿姐, 她多年前便远嫁北燕,又有假死一事, 与京中故人大多断了来往,缘何她此次到了临城, 便处处对你亲和些?这根本就不是阿姐的脾性,她瞧着待人温和有礼, 但从不会在短短时间内就对人这般宽容。”

    “罢,也能将此事归结于你这些年镇守边关,对于大部分大齐人而言, 天生就容易被信赖,”姜应檀嫌手上镯子沉得慌, 随手摘下扔在一边, 口中不停,“那就再看看你,分明是不该对阿姐有印象的,并且无论是稚童还是少年郎, 都对人暗中存着戒心, 也不是一位轻易对生人亲近的性子。可从你第一次见着阿姐起,仿佛天生就消去戒心,全然不似提防魏十、萧五他们那般。”

    她叹了口气, 无奈道:“实在是你和阿姐都露了太多破绽,叫人想要装个瞎子、聋子都不行。”

    屋内两人一坐一立,傅则脸上还存着淡淡一丝低热带来的红, 脸色瞧着也有些白,一直站在那儿静静听着。

    姜应檀望着他一副虚弱模样,心中总归是不忍的,把人招过来坐在一旁,声音里也带着几分恼意。

    “又不是刑讯逼供,我也没责骂你,你干楞楞站在那儿作甚?不晓得自己现在患了病,得尽量多留一分气力才行嘛!”

    闻言,傅则眉眼带着笑意,“还是夫人体恤。”

    “别只晓得好听话,”姜应檀瞪他,伸手不轻不重拍了两下桌案,很是威严,“原先还只觉得自己猜得不一定准,多少是会出错,但瞧你刚刚跟锯嘴葫芦似的,可不就是印证了我方才所言?”

    “快点交代,到底怎么一回事?分明是扯不上关系,也没见过面的两个人。”

    瞧见她一副嗔怪模样,傅则不禁失笑,复又很快收起笑意,正色道:“终归是阿姐的私事,到底要不要与夫人听,不能由我就这么出口,不如夫人还是亲口问阿姐吧。”

    本以为姜应檀此番得不到确切回复,定然是要恼怒,哪知她忽而莞尔,抚掌道:“就是这么个道理,不然找你干什么?你赶紧去探探口风,若阿姐松口了再来喊我。”

    听得此言,傅则不由暗自反省。方才,他只想着姜应檀被外人口口相传的“飞扬跋扈”的事,于是婉言提醒她此事不能这么处理,要多思量姜暮窈的所思所想。

    白了,他还存着原先的观念,有些误信了外人所言,而忘了这两月亲眼所见的姜应檀究竟是何模样,谋定后动、赏罚分明,根本与传言里的顺安长公主不是一个人。

    此番,是他以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傅则又问:“既然夫人能预料到,阿姐或许不愿提及往事,为何还要探究此事呢?”

    姜应檀十分坦然,“阿姐好不容易从北燕归来,从前过了太多苦日子,今后只要是她想要的,就是再难寻,我也要找来带给她。”

    “前段日子,无意间瞧见过阿姐作画,虽未看清,但依稀瞧着是个男子,或许就是阿姐的心上人。便也不难猜想,当年阿姐无奈和亲,定然与心上人分离了的。”

    傅则无奈看她,故意道:“夫人都猜到这里了,难道就没想过,已经这么些年过去,阿姐的心上人许是已经成婚,儿孙满堂了呢?难不成你还得拆了人家姻缘,硬生生将人抢来?”

    “当真?”姜应檀顿时怒目而视,重重拍了一下桌子,瞧着像是要立马回京,将那人抽筋剔骨似的,“好啊,本是想着能被阿姐放在心中的,必然会是深情不移之人,倒不知是个与世间薄情男子一般无二的糟烂!”

    傅则不由心中暗叹,刚刚还以为姜应檀改了性子,没成想立马现了原形。她内里还是那个不拘外人目光、我行我素之人。或许在旁人看来很是不喜,但在他傅则眼里,就是千万般的好。至于姜暮窈心上人一事——

    他连忙将人拉住,“哎,别急!那人没成婚。”

    “真的?”姜应檀缓了一下,瞪他。

    傅则十分肯定,“千真万确,确实一直未娶,至今心中惦记阿姐。”

    姜应檀终于笑了,“这才像是会被阿姐瞧上的男子,与那些薄情寡性的人不一样。”

    瞧她眉眼舒展的模样,傅则还惦记着刚刚的对话,叹道:“倘若他的确娶妻生子,夫人还真得上门去?”

    听他这话,还有担忧的神态,姜应檀哪里猜不出傅则心中所想。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就是如此行事太过嚣张跋扈,看着是不顾及任何世事人情?再加上阿姐和亲亦不是对方所愿,怎么都怪不到对方身上,应是归结到‘天意弄人’。”

    姜应檀冷冷哼了一声,“我管世人怎么想!左右顺安长公主就是霸道性子,离经叛道的事情哪一件少做了,又何曾怕过任何一人?旁人我管不着,但是只要涉及我阿姐,那就要不讲情理地护着、疼着,那人必须深情不移,否则我就登门算账。”

    着,她又瞪傅则一眼,语气凶极了,“你现在觉得我是个不讲道理的疯子,想要逃走了?”

    傅则完全想不到战火还能波及到自己身上,连忙撇清干系,“怎会?夫人做什么,我都不会有任何异议。你只管随心所欲地过日子,善后之事总有我来的。”

    在他心中,只想让姜应檀无所顾忌地行事,无论留下的摊子多难收拾,是需要赔钱、致歉还是谢罪,他都甘之如饴。

    他喜欢的姑娘,不能受丁点委屈,不能被任何常理所禁锢。

    姜应檀心中有些欢喜,但面上不显,理所当然道:“哼,算你识相。”

    醒来不过几日,傅则已经能清楚分辨对方的语气,知道她是欢心的。他笑笑,“那如果我真想逃……”

    话音未落,就被姜应檀一把拽住领子,恶狠狠地威胁,“那我就把你腿断,人残,终日只能守在屋里、躺在床上,永远都离不开我!”

    傅则心想,这样似乎……也挺不错的。

    见他沉默,姜应檀不由反思,刚刚她话是不是得太重了?其实,如果事情真到那一步,她也舍不得对傅则下这么重的手,顶多将人拘在身边罢了。

    不过话已经扔出去,到底不能再收回,否则脸面该往哪里放?

    姜应檀维持原先的神情,死死盯着傅则的眸子,眼里都是威胁和恐吓。

    哪知被傅则瞧在眼里,真是透着不可言表的好看,惹人疼爱,于是,心中一动,无端想起了回忆里少年郎“偷”的那些亲吻。

    一直做出凶狠模样的姜应檀,右手还拽着傅则的衣领,不曾想对方毫无挣扎,忽然前倾。

    下一瞬,她的唇边落下一抹温润触感,像是冬日里照在身上的日光。

    姜应檀微微睁大了双眸,还没反应过来,就瞧见对方撤开些许,动作温柔地拿开她的右手,扔下一句“我去做夫人的桥了”,然后就径直离开。

    待人走出内室,姜应檀才后知后觉方才发生了什么。

    在外人眼中,成日里流连欢场的顺安长公主,突然脸上覆上一抹红,衬得整个人的气势都温软下来,略带着娇俏。

    姜应檀笑骂:“不正经的家伙!”

    是她想岔了,这定然是隔三差五来偷香的少年郎无疑,稳重持己的傅将军怎会做出这般无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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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炷香后,姜暮窈屋内,三人围桌而坐。

    姜暮窈戴着面具,唯一露出的眼睛带着几分严肃,淡声问:“听傅则所言,你原本想找上门算账?”

    闻言,姜应檀暗暗瞪了一眼傅则,这个口风不紧的!

    她轻咳一声,唤道:“阿姐……”

    “倘若是真的,你是不是就会这么做?”姜暮窈不为所动。

    知道事情避无可避,并且阿姐的确已经动了怒气,姜应檀不再挣扎。

    她低眉顺眼道:“阿姐,我错了。”

    “胡闹!”姜暮窈用力拍了一下桌面,声音里既有恼怒也有不满,“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皇室中人?在外,一言一行理应遵循法度,亦要不失人情,否则怎么对得住大齐子民的供养?”

    着,姜暮窈怒气冲冲的态度有一丝软化,长叹一声,“檀儿,阿姐知道你在想什么,也知你都是为了阿姐出气才会这样。可和亲这件事怪不到他头上,当年我嫁去北燕,本来此生不会再相见。那么,纵使他已是娇妻美妾、儿孙满堂,都没什么好责怪的。”

    姜应檀垂着眼帘,任由姜暮窈训导,那乖顺样子任谁看了,都觉得和传言里张扬跋扈的顺安长公主相去甚远。

    此时,傅则到底没忍住,出来了圆场,累得他还要装出少年郎直白的模样,大咧咧道:“阿姐,这事儿不会发生,兄长可是一直未娶呢。”

    被这么一岔,姜暮窈心里再多的恼意也消了,心里跟明镜似的,睨了傅则一眼,“你就宠着檀儿吧。”

    傅则心思被戳破,亦没有任何羞涩,很是稳得住。

    姜应檀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中听到的,讶异道:“阿姐的心上人,就是傅则的兄长,忠国公府的世子傅褚?”

    姜暮窈呼出一口气,神色淡淡,“嗯,都是过去的事了。”

    未等到姜应檀多问些什么,就听得萧五匆忙闯进屋,满脸都是焦急。

    “殿下,北燕大军逼近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