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第 69 章 他傅则担当得起吗?又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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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早, 姜应檀是被屋内的凉意给冻醒的。

    就在睡意朦胧之时,她耳畔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接着未过多久, 方才感受到的寒意逐渐散去, 手脚又暖和起来。

    重重床帷下,姜应檀悄无声息地翻了个身, 无需睁眼也能猜到其中因果,必然是绿萼她们敏锐察觉了屋内外的变化, 所以来换了屋内即将烧尽的炭火,防止她被受冻。

    只是这些日子以来, 姜应檀总也睡不安稳,全然不似傅则在她身边时,日日都能安然入眠, 不易被外事所惊扰。因此,即使绿萼她们手脚放得再轻, 那些似有若无缠着姜应檀的困意, 在一瞬间就被皆数赶走。

    回想起傅则的好,姜应檀的脑海中立即反应过来一件要紧事——傅则早就已经恢复记忆。这念头身手矫健地窜进心中,一个个使劲蹦跶,势要引起她的注意, 惹得姜应檀仿佛又回到昨天夜里。

    屋内逐渐热乎起来, 如同火星落入干草堆,直接点燃了姜应檀残存的恼意,并且一把火烧得越发旺盛。她把一侧傅则平日用的枕头拽到怀中, 烦躁地揪着泄愤。

    虽她确实不懂什么行军仗,但多少还有些识人的本领。从前因为厌恶这桩婚事,总想着在局势平稳后找机会和离, 于是闲来就会把有关傅则的卷宗翻一翻,对其行事作风基本烂熟于心。

    或许正是因为太过相信自己,也由于着实没料到傅则古板沉稳的外面下,内里是如此没脸没皮,才会在这段日子忽视了诸多疑点。

    昨夜仔细对比战报上所写,才发现近些日子以来,西北军所有动向的背后,哪一次缺了傅则的手笔?哪一个决策背后的风格不眼熟?这可不是周一诺生掰硬扯就能装出样子的,必然是傅则原本的领兵风格。

    亏她日日都为了傅则担心,怕他一个没上过战场的少年郎出什么岔子,甚至危及性命,全都是白搭!人家早就是身经百战的怀化大将军,哪里用得着她担忧!

    所以,傅则有什么好惦记的,扯谎精,烦人得很!

    在榻上多躺了一会儿,勉强消去心中些许怒气,姜应檀才丢开手中的枕头。看着那枕头被能揉得不成样,她后知后觉到自己方才的行径着实稚气了些,算账也得找傅则本人才,有这工夫对着死物撒气,还不如早些起身处理事务。

    片刻之后,姜应檀坐在梳妆台边,慵懒地等着身后绿萼梳好发髻。

    绿萼手上动作不停,笑着道:“殿下,外头下雪了呢。”

    姜应檀眼帘都没掀开,看着像一点兴致都无,“下雪这么开心?”

    “那是自然了,瑞雪是个好兆头,”绿萼手上功夫极巧,几下翻转就挽好发髻,语气带着兴奋,“而且咱们在京中一年顶多瞧见一两次雪,还总是下了薄薄一层就停,像是外头这么大的一场雪是万万没见过的。听府中原本的丫鬟们,便是她们都没见过临城下雪这般厚呢。”

    姜应檀心神一动,抬眸望向紧闭的窗,蹙眉问:“你这场雪下得很大?”

    “是啊,都没过脚面了,”绿萼为其簪上一支玛瑙钗子,不明所以地点头。

    闻言,姜应檀眉头蹙得越发紧,顾不上未梳完的发髻,连大氅都没披,快步走到窗边。她一把推开木窗,望见了外边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

    果然如绿萼所言,这场雪下得太大,且瞧不见任何要停的架势。

    绿萼轻手轻脚为姜应檀披上厚实大氅,不解地问:“殿下是在担心战事,担心西北将士们?原本婢子见着也有些担忧,但后来转念一想,雪下的这般大,总不能这时候开战,许是要停些日子。”

    姜应檀长长呼出一口气,摇了摇头,“不,谁都猜不准慕容迟那个疯子会想什么。北燕地处北方,他们的士兵本就习惯了冬日寒冷,谁能认准他们会停战?就怕他们非但不停不退,反而直接发起猛攻,那西北军必将处于劣势。”

    念及此处,姜应檀也没了耐心再梳妆,沉声吩咐:“去把谈松琅、魏十等人都找来主院,本宫就在这儿见他们。”

    被姜应檀这么一,绿萼也发觉自己所言有失,应了声“是”,就马不停蹄地转身去找人了。

    留在屋内的姜应檀挥退其他侍女,拢紧大氅,失神望着窗外的大学,轻轻叹气。

    希望是她想得太多,慕容迟可千万在这时候发疯。

    -

    不一会儿,谈松琅和魏十等人就来到了主院。

    他们来得算快,甚至有些出乎姜应檀预料,一问才知是他们起身时也瞧见了大雪,心中亦有同样忧虑,所以没敢耽搁,或是提前安排好诸多事情,或者准备好或许有用的情报,俱是在来主院的路上遇见了派去找他们的人。

    众人纷纷落座,绿萼带着侍女为他们奉上热茶后,悄无声息地退开。

    姜应檀开门见山问:“没用的话本宫也不了,厚实棉衣,还有一些能派上用场,是否都给西北军的将士们送去了?”

    谈松琅递上准备好的单子,一边回道:“殿下可放心,这些在先前就已经送去西北军中,今早又派人加急送了一批。按照西北军中传回的单子看,应是不会短缺。”

    “嗯,那便好,”姜应檀接过单子粗粗看了一眼,然后搁到一边,转而问起别的来,“北燕那边可有异动?”

    倒不是信不过西北军的斥候,只不过鹰卫暗部中刺探情报的好手与西北军斥候不是一个路数,而前者能探查到的更深入,能接触到最新的情报。

    魏十先是摇头,“那边回传,慕容迟与一干北燕将领并无什么异动,皆是按兵不动,无一人离开北燕军营。”

    闻言,姜应檀稍稍安心,不免又多想一层。按常理,这场大雪对北燕更有利,慕容迟此人虽是条疯狗,但没有疯到失去心机智谋,不可能放过送上门的机会。

    没等她多想,就听到魏十艰难地道出接下来的话,“不过刚刚来见殿下时,咱们放在西北军的鹰卫匆匆来报。驸马见到雪落下后,就带着一千人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军营。”

    姜应檀了个激灵,初初听见时还有些不敢置信,“你什么?”

    魏十不敢隐瞒,连忙补了几句,“消息本应昨夜就送到,只是兄弟们没有预料驸马会突然发难,将他们逐一绑住,不让任何消息传出。直到一个时辰前,有一人趁机逃脱,拼死回临城传信。”

    到这时,姜应檀才回过神来,冷笑道:“什么不想消息外露,我看他是要瞒着本宫!”

    “外边下着大雪,他作为一军主帅,贸然离开军营是想做什么!若是其中出了什么岔子,或是他被北燕当场斩杀,又或是北燕举兵来犯,西北军中无主帅镇守,必然生乱!不他自己一条命,便是西北军和临城这么多人的性命,他傅则担当得起吗?又有几条命来赔!”

    “一军主帅,行事如此没有规矩,当以失职论处!”

    魏十和萧五不漏痕迹地交换了个眼神,又飞快收回视线。

    只怕驸马瞒而不报,是因为身上带着伤,怕消息传到殿下耳边,徒增殿下焦急担忧罢了。而殿下如此震怒,不仅是担心北燕来犯,也是在担心驸马带伤出营,当真会把性命白白断送。

    姜应檀心中怒意难以消去,又冒起另一番担忧来,有些坐立难安。

    她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此事可还有别的消息,有提到他要去做什么,又去了何处?”

    魏十摇头,“未曾。”

    纵使屋内点了炭火,温暖如春日,然而姜应檀只觉得如坠冰窟,烦躁地喝了一口茶水。

    傅则,你最好有合适的理由来解释这种荒唐行为,否则日后回来,我非得把你抽筋剥骨,便是朝中那些老狐狸找你麻烦,也不会帮你一分一毫!

    -

    城外,西北军营的大帐中。

    周一诺被诸位将领层层围住,耳边是一声接着一声的质问。往日自在淡定的周先生,在此刻只显得狼狈不堪。

    “将军为何擅自离开军营,究竟要做什么!”

    “这雪太大,万一北燕来犯,如何是好!”

    “好了好了,诸位同僚莫急,总得相信将军定然是有缘由,才会如此行事,”多少还有一二冷静的人,劝下旁人后,挤到周一诺跟前,“周先生,将军走前可留下什么吩咐?或者做了什么安排?你总得告诉我们一些吧。”

    “……”

    周一诺是昨夜忽然被傅则从暖和被褥里揪出来的,对方只短短交代一二就离开了。之后,他还发着愣,又被这些知道消息的将领围住。

    可是,这些将领不管问什么,他根本就答不出来啊。

    甚至于,他自己也想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别是这些将领们了,他也还蒙着呢!

    周一诺苦笑,“非是周某隐瞒,实乃傅将军离开之前,确实没交代太多。他只让我们守好西北军营,且不能让这个消息外传。倘若北燕来犯,我们要尽力拖住他们,拖得越久越好。”

    见状,这些将领也明白过来,揪着周一诺是没用的,脸上都带上了些颓丧。

    秦司站出来,沉声安抚诸人,“将军行事一向稳重,断然是发现了什么要紧处,才会亲自冒雪出营。咱们只管相信将军便是,兴许将军带回的是一举破敌的机会呢。”

    如此一,余下的人多少冷静下来。

    “老秦得对,将军断不会莽撞行事。”

    “而且咱们这么多人都在,虽不一定能赢北燕,但是还能守不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