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第 121 章
徐方亭把葬礼经过复述给谈韵之听, 包括在谈礼同那里赢了多少钱,简直比当年拿工资还得意。
TYZ特意录制的声音也无法掩饰笑意:“之前我还怕你们吵架,现在看来、是我低估你了。”
亭:「还好, 他平常也不爱管事, 吵不起来。」
她就差没直接谈礼同是条懒虫。
TYZ:“戳不动你就直接骂他, 像骂我那样, 不用给我留面子。”
亭:“我什么时候骂过你, 都是就事论事。”
TYZ:「谈嘉秧笑眯眯.jpg」
表情包还是2岁左右那一张,徐方亭给他发了最近的, 那边立刻做了升级。
她叫他等一下,开门收快递,他的国际包裹到了。他预计得没错,国庆期间到达, 直接把地址填了榕庭居,她不必跑回学校一趟。
箱子既大又沉,内有乾坤,她迫不及待在玄关开箱——其实也怕箱子弄脏了叶阿姨早上拖干净的地板。
钙片,有了,不多不少的瓶数, 给泡泡纸裹得很紧实, 只占了很的空间。
她随意扒拉其他东西, 隔着泡泡纸只能看到一个大概, 不敢贸然开。
亭:“箱子里面还有其他东西,是要给谁的吗?”
单单寄几瓶钙片实在有点亏,他可能顺便替亲戚捎点什么东西。
TYZ:“有一条给老谈的皮带,其他都是你的。”
亭:「我也没点呀……」
TYZ:「新版谈嘉秧笑眯眯.jpg」
徐方亭逐样掏出来。
先是一只圆形的挎包,正面一条“绿红绿”的织带顶着“双G”金属LOGO, 她往身上比划一下,蛮配她平常的运动休闲装。
然后是一批护肤品,各种瓶瓶罐罐和面膜,英文名字她即使背得下来也不会念,别人靠瓶身认功效,她得先辨认上面的单词。
另外几罐东西颜色比较花哨,摇一摇还有声响,上面的单词她懂:CHOCOLATE。
亭:“巧克力给谈嘉秧的吗?”
TYZ:“孩少吃糖,会坏牙齿。”
那还是给她的。
徐方亭兀自一笑:有话不好好,果然是别扭东家。
楼梯传来脚步声,大概是谈礼同睡醒午觉,准备开始下午场的“扑克大赛”。
他在走廊口探头,好奇又鬼祟:“那么大的包裹。”
徐方亭应一声:“你儿子寄回来的。”
谈礼同努了下嘴,语调莫名酸溜溜:“给你寄那么大的包裹。”
她低头抿嘴,憋住笑意,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两人一脉相承的别扭。
她三两下找到一个贴了便笺纸的盒子,撕下谈礼同的名字,起身递过去:“他这个给你。”
“噢,还有给我的东西啊。”
谈礼同霎时换了一个人,笑意渐渐浮上眼角,接过盒子立即开箱。他抽出旧皮带换上新的,还不忘笑吟吟挤兑一句“臭子”。
他直接扔了旧皮带,忽然:“一会去牌吧。”
她起先以为不是跟自己话,洗了手把巧克力送冰箱冷藏,怕途中运输化了一些。
可客厅确实只有两个人。
她便:“一会我要送谈嘉秧到缪老师那里。”
“我替你送过去,”谈礼同,“你替我赢那个新来的老嘢,赢多少我给你双倍,输了我不用你出钱。”
徐方亭默了默,:“你儿子给我的‘工资’够多了。”
谈礼同用力摊手:“钱哪会嫌多呢?你是不是?”
“我要是放着谈嘉秧不管,跑去牌,你儿子会骂我。”
“你不,我不,不就没人知道吗?”
“谈嘉秧会。”
“他哪会,了谁信,”谈礼同十分固执,“别了,跟我去,那个新来的老嘢实在太嚣张,杀杀他威风才行!”
……
徐方亭就这么扛不住老东家赶鸭子上架,坐到了棋牌室他平常的位置。
谈礼同给牌友介绍:“我要去送外孙上课,她替我几局,回来我再接上。”
其中一个阿公道:“老谈,你还搬外援啊!”
谈礼同:“什么外援,家里人。”
另一个阿公灵醒道:“嗬,看年纪跟你儿子差不多大,是不是你儿子的老婆啊!”
谈礼同不置可否:“这是徐,读师大的,以后出来当老师。”
这些退休阿公们偶尔会聊起自家情况,但又不会像亲戚一样过于八卦,保持一种陌生人间的疏离。他们的儿女大多在上班,平常工作日早出晚归,难得露面。他们也许听了很多别人儿女的鸡毛蒜皮,有可能在路上碰见却不知道原来是牌友的儿女。
徐方亭以前充当阿姨露过面,一年不见,他们可能没印象了。
她进退两难,不得不硬着头皮上。
阿公们没有谈家人那般挥金如土,的基数很,娱乐为主,刺激为辅,徐方亭第一天的确赢了点钱。
谈礼同喜上眉梢,兑现承诺给她翻倍。
第二天她再去牌桌,放了点水,没赢太多,阿公们乐呵呵叫她“徐老师”,让她明天再来,反正国庆假期还没完。
第三天谈礼同再怂恿她去,她死活不干了。
“你儿子让我照顾谈嘉秧,不是照顾你的牌友,”她,“我不想去了。”
“为什么不去?”谈礼同把她指挥上了,有点恨铁不成钢,“轻轻松松就能赢钱,你是不是不开窍?”
“坐太久我怕屁股生疮。”
“……”
徐方亭了一句大实话,可谈礼同好像有哪里不对劲,面色跟真的屁股生疮似的。
趁着两人关系好像有所改善,她改口道:“谈嘉秧抚养权的案子准备诉前调解,我要准备一下。”
谈礼同依旧不开心:“有什么好准备,理亏的是他们啊!”
他依旧奉行无为而治的政策,徐方亭懒得费口舌,转头跟他儿子聊微信。
亭:「师大有个星光孤独症儿童服务中心,公益性质的,我加入里面当义工了。」
她跟他简要明义工工作内容,主要是协助举办活动或讲座,给在残联注册的孤独症家庭提供喘息服务,协助师大孤独症研究中心的相关工作等等。
亭:「跟你一声,应该不会占用谈嘉秧那边的时间。」
TYZ:「占不占用是其次,怕你扛不住。」
徐方亭骨子里有股倔性,能把他的关心催化成激将,当下不服:「你本科拿下那么多奖励,什么国家级课题、建模大赛,也没见你扛不住。我也可以。」
TYZ:「嗯?你怎么知道?」
毕业典礼时他只是作为代表登台致辞,回忆过往、展望未来、感谢母校,并没像奖学金答辩那样逐项列举个人成就。
她头皮发麻全招了:「网上随便搜了搜。」
TYZ:「你怎么不直接问我?」
亭:「你也没主动跟我分享。」
TYZ:「你又不给我奖励。」
徐方亭上次的确没回应他那个系统拥抱表情。
她摸出一块他寄回的巧克力,拆了包装纸,准备咬一口开始“拖延大法”。她灵机一动,拍了一张手执巧克力的照片——
亭:「奖励[图片]。」
TYZ:「谈嘉秧张大嘴.jpg」
TYZ:「啊,等投喂。」
徐方亭默默一笑,在心里接过他的话头,便不再往下。
偶尔的暧昧像止痛药,治标不治本,多少能调剂照料孩的枯燥。
没人会把止痛药当饭吃,也没人不怕它的副作用——徐方亭这就出现了。
她竟然会回头重读这几句话,明明才刚结束不久,甚至产生截屏分类保存的冲动。
类别就是TYZ,不会跟其他类别有重合。
*
十月下旬,冷空气还没来袭,徐方亭只换上长裤,短袖利索留在身上。
谈智渊家的事还没完结,前妻杀回头想要女儿的抚养权。谈智渊父母就一个儿子,自然想留下他的每一个骨肉宝贝。看样子免不了一番混战,看谁先把谁告上法庭。
诉前调解这一天,徐方亭特地请了半天假赶到法院。
谈嘉秧依然在安稳地上学,全然不知道即将面临的分岔路口,或者是直通大道。
徐方亭还没把调解室的椅子坐热,恍然发现“诉前调解”实在太过书面文雅,到这里可以简化成“吵架”二字。
先是谈礼同拍桌大吼,使出浑身解数演绎家长权威:“当初是你们先抛弃秧,怎么好意思回头要抚养权?”
章琳斗气十足:“是我儿子的主意,他一意孤行,干我们什么事,我们又不知情,以为只是让秧在你们家过暑假。送走秧我也很舍不得,还去看他了,你们还拦着不让见。——就是这个保姆。”
调解最好的结果是“出让”探视权,让他们每个月来一次,像以前那样,但抚养权万万不可。
这场官司十有八九要起来,徐方亭忍着没回击。
谈礼同:“什么保姆?!她是秧舅妈!”
徐方亭:“……”
章琳放肆地翻白眼:“我们家抛弃孩,当初你女儿不也抛弃他了吗,最艰难的头两年还是我们两个老人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你有给孩换过一次纸尿裤吗?我猜你这么懒,肯定不会。”
谈礼同怒不可恕:“润琮要不是跟你们生活得产后抑郁,她能放弃抚养权吗?”
谈礼同和章琳两方代表似的,一直在车轱辘话,别徐方亭和金韬儒,就连调解员也差点插不上嘴。
调解宣告失败,只等法院择日开庭。
徐方亭出了调解室便给谈韵之语音电话,她的中午,他的午夜,刚好是合适通话的时间段。
通话才刚接通,后面走出来的章琳就把她骂上了,简直想喧宾夺主,取代她跟谈韵之话。
“别以为你是秧舅妈,法官就能把孩子判给你们两口,爷爷奶奶才叫至亲,”章琳叫嚣道,“你这个外来媳妇,心术不正,就是为了钱,你的婚姻就是一场假话。”
在调解室时,徐方亭怕错话,落了下风,一直让谈礼同发言。
这会出了那道门槛便无所畏惧,一局不赢再跟她吵第二局。
她冷笑道:“你怎么知道是假的,你在我们卧室装摄像头了吗?”
手机屏幕上的通话时间一直在走,但没人理会。
章琳哑火片刻,她的“粗鲁”和直接杀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徐方亭趁热铁:“在他爸爸的葬礼上,秧舅舅就了在备孕,不能喝酒,你忘记了吗?不要紧啊,你家亲戚劝酒,有印象,会提醒你的。”
别是章琳,就连谈礼同也诧异不已,从未见过如此直攻要害的招数。
章琳到底比她多吃几十年的盐,急中生智道:“嘿,得人家对你那么深情,怎么结婚连个戒指也没戴?人舍不得给你买吧?”
“……”
徐方亭下意识蜷起五指,像时候被同学当众指出衣领磨出烂口还舍不得丢弃。
章琳翻了一记白眼,跟金韬儒以及律师一块离开,边走边嘀咕:“好担心秧的情况,在那样的家庭生活那么久……”
谈礼同瞪了章琳后脑勺一眼,状似跟她话:“把东西买上,做戏做全套啊。”
徐方亭:“……”
她复盘这一局,竟然败在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节,也怪她从在仙姬坡,没见过几个带婚戒的人,谁能想到结婚还一定要戒指,戒掉墙外烦恼吗?
她后知后觉看了一眼手机,不禁吓一跳:通话依然在默默计数。
“哎?你还在听?”
TYZ似笑非笑:“一直在听。”
徐方亭在别人面前当舅妈时气场强大,被他知道登时萎顿。她看到谈韵之就意味着这人能看穿她的伪装,她根本不是货真价实的舅妈。
她平抬手机,对准话筒口:“我瞎的,你别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