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端倪
何建成慌不择路,在马路上朝家的方向跑了几步,又想起牛车,才折返过来,驾着牛车离开了云水镇,先回到了家。
他连忙搜出新买的老鼠药,扔到了馊水桶里,想起这馊水用来喂猪的,又急忙提着馊水桶,跑到了外面。没敢倒在附近,跑了好久,倒在了房屋后面一处荒地。荒地上生长了几株柏树,也不常来人,何建成在附近搜了些树叶子,将这馊水给掩盖了。
做完这一切,何建成又提着馊水桶跑回家,一路都没歇,累得躺在椅子上直喘气。
“完了。”
“等有才醒来,慧珍肯定会问他吃了什么,到那时候就会将那盒饼干给抖落出来。”
何建成想起这茬,这刚落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还有狗蛋儿,要是狗蛋儿告诉了慧珍什么,那我和秀琴的事,不就完全暴露了。”
“慧珍会死我们的。”
“不行,我要带秀琴走。”
何建成猛地坐起来,抹了把额头上又浮起来的冷汗,提着煤油灯,又火急火燎跑了出去,可还没到门口,煤油灯唰得熄了火。
何建成烦躁地低咒了一句,“妈的,没灯芯了。”
他又折回去,划开火柴借光,剪了根灯芯,插进铁管里,又加满煤油,火柴划燃,煤油马灯才亮起来。
何建成提着马灯冲出了门外,连门都没锁,直接沿路跑到了李秀琴家门口,见柴门紧闭,屋外报纸糊的窗口,却发出烛火的微光,便知秀琴还没睡。
他连喊了几声。
“秀琴。”
“开门,是我。”
“秀琴。”
半晌都没人应和,何建成焦急地在门口转了圈,来到旁边不足人高的土坯围墙,借着墙边堆着的一堆簸箕,爬墙翻了进去。
“哐当。”
何建成一急,落地没注意脚下,刚好踩在一块石头,给扭了脚,剧痛从脚脖上传来。何建成疼得呲牙咧嘴,猛地站起来,却一时迈不出步子。
“我他妈!”何建成气得咬牙,低咒道:“人倒霉起来连石头都欺负人。”
他托着右脚,朝着门口而去,正要敲门,却发现门没关上。他直接拉开毡帘,转身冲着睡觉的卧房走去,却看到一副活色生香的画面。
木桶里的美人,冰肌玉骨,正依靠在桶边,一张出水芙蓉的面容,在昏黄的烛光映射下,恍若披上了一层朦胧的轻纱,微微浮动的水波下,那窈窕有致的身体,若隐若现。
何建成顿时一口邪火涌上来,一晚上的焦急恐惧,惊慌失措,也抵不过这噬魂销骨的温柔乡,完全跑没影了,连亲生儿子中毒进医院,也忘得无影无踪。他猛地丢下煤油马灯,火急火燎地脱下衣裳,就钻进了木桶里,猴急地抱住了女人的身体。
“刚才叫你,你怎么不应?”
“哼。”女人发出一声轻哼,纤细柔软的手指,狠狠戳了戳何建成的头,妖娆的嗓音,撩人又勾缠,“没出息的东西,今天怎么舍得过来了。”
何建成信誓旦旦道:“我哪天不舍得,我恨不得天天见到你,今晚要不是我儿子住院,那丑女人要陪床,我也没时间来陪你。”
李秀琴徐徐地掀开眼皮,妖娆的瞳仁,恍若要勾走男人的魂魄般令人沉溺,无法抗拒的女人香从那美好的身体散发出来,何建成猛地深吸几口,又恨不得死在这女人身上。
如若世上真有狐狸精,那李秀琴就是那只勾走他魂魄的狐狸精。
痴缠半晌,何建成才想起正事。
“我们快逃吧。”
“我今天给狗蛋儿下老鼠药,却误让我儿子给吃了,慧珍不会放过我的。”
李秀琴面无表情地笑道:“那又如何?我为何要逃。”
何建成猛地看向李秀琴,似乎是被她冷淡的性子给伤了心,可这女人时而又热情似火,让他陷入无法自拔,恍若已经离不开她。
何建成担忧道:“慧珍迟早会发现我们的事。”
李秀琴似笑非笑地看了眼何建成,又如灵活的游鱼,缠了上来,水波晃荡间,冰冷的声音消匿在痛苦和狂欢声中。
“那你就没利用的价值了。”
“什么?”何建成没听清。
李秀琴不疾不徐道:“没什么。”
何建成一觉醒来,才发现自己睡在李秀琴的床上,他忙不迭穿上衣服,却感觉到身下的异样,似乎没有反应,往常这个时候,至少都会有点反应,他顿时又被这突然发生的情况,惊得不知所措。
顷刻间,他又安慰自己,定是昨晚太不知节制,消耗了太多,以后补补身体就好了。再者,秀琴这么爱他,就算不能做这种事,秀琴也不会离开他的。何建成瞬间自信满满,外面传来李秀琴温柔的声音。
“吃饭了。”
何建成走出卧房,见到灶房内木桌上,摆了一荤一素,包心菜炒瘦肉,素炒萝卜,虽然这是头一回吃李秀琴做的饭,却恍若吃美味佳肴,心满意足道:“秀琴,你对我真好。”
何建成夹了一筷子瘦肉,就被李秀琴夹走,又将另一盘没什么油水的胡萝卜放到他面前,漫不经心道:“这才是你的。”
何建成茫然地看着李秀琴,李秀琴几筷子夹完瘦肉,又将那包心菜,倒进了自己碗里,没给他扔一片菜叶子。而这盘素炒萝卜,也只是简单地过了下焯了下水。何建成吃了一根萝卜,难以下咽。顿时想到在家里,何慧珍每次都会将荤菜放到他和儿子面前,自己却没怎么吃,他以前还骂何慧珍蠢笨,这会心底却浮起了异样的情绪,却很快被他忽略。
这是秀琴头一回做饭,不能伤了她的心。何建成连忙夹了好几筷子,忍住吃了下去,然后抬头微笑道:“真好吃。”
李秀琴没什么表情,只淡淡道:“吃完赶紧回去,别让人发现了。”
何建成笃定道:“我知道,你别担心,我不会让人发现的。”
李秀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狗蛋儿,你算怎么处理?”
何建成眼一眯,阴狠道:“我自有法子让他闭嘴。”
李秀琴漠不关心道:“那你给自己儿子下老鼠药呢?”
何建成皱起眉,纠结道:“我告诉慧珍,那是我买了老鼠药,准备药耗子的,结果不心和饼干放一起。你放心,慧珍顶多我一顿,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李秀琴拿着碗站起来,叹息道:“何慧珍倒是对你真心。”
“她天天让我跪,从不给我留面子,我的心底只有你一个,秀琴,你可要相信我,我只爱你一个女人。”何建成一见李秀琴出这种模棱两可的话,赶紧表起衷心,怕让秀琴生出一丝误会来。
李秀琴似笑非笑,捡过碗端到了灶头,身后的何建成连忙拥了过来,搂住她的腰缠绵。何建成想要从李秀琴身上试试,却发现身体再怎么磨蹭都不起反应,这让他犹如当头棒喝,怎么会这样?就在他脑中嗡鸣,尴尬又崩溃的时候,李秀琴却轻描淡写地推开了他。
“我来洗。”何建成温柔道。
李秀琴摇头,“我洗就行,你先回去。”眸底掠过一丝魅惑,徐徐如烟雾般缭绕的嗓音道:“我等你好消息。”
何建成点头,却难分难舍地站在门口,又怕被人发现,就左顾右盼,赶紧从李秀琴家离开了。
他走的时候,压根没注意到身后一个人影,在墙角蹲了一夜。
人影便是村里的光棍大刘。年轻时是父母包办婚姻。媒婆给他过一个媳妇,双方家人都满意,女方还一个劲儿找媒婆给他们家送东西,什么新装的柜子,椅子,各种家具都往他家里送,还送鸡蛋,猪肉,粮食,可把他爹娘高兴坏了,都遇到了好姑娘,恨不得让他立即给娶了。不过就是女方死活不见面,非要等成亲当日才见面。
可大刘当时也是十五六岁的伙子,要娶媳妇了,洞房花烛夜,那可是人生四大幸事之一,一颗年轻躁动的心,哪能忍得住不见媳妇。结果就在他悄悄听下,去了那个所谓的新媳妇村子,一见才知道,那女人不是媒婆口中貌美如花,也不是十二三岁的姑娘,而是四十多少如狼似虎还没有过男人的老女人,比他娘年纪还大。
大刘那时还年轻,觉得自己受了欺骗,吓得跑了回来,死活不从。可收了人家的嫁妆,人家女方拖家带口的来闹,他爹娘觉得拉不开脸面,又觉得亲家家庭殷实,非要让他同意这门亲事,大刘不肯,就一头撞在了墙壁上,当场昏死过去。后来大刘醒了过来,婚事也如他所愿吹了,可再也没有女孩子敢嫁给他了。
那老女人就是个疯婆子,觉得是被他羞辱了,这些年每回只要听他要娶哪家的姑娘,就拿上一把菜刀,跑到那家去闹,闹到最后他也光混了十几年。关键是别人都知道他这事,都暗地里嘲笑他,谁也不愿意嫁给他,被人嘲笑。
大刘本来以为这辈子都摸不到女人了,哪知那天从水库回来,却见秀琴一直跟着他,还进了他的屋,和他做那档子事。
那可真是太美妙了。□□。大刘觉得这秀琴肯定是上天派来拯救他的仙女,和她做那档子事,就跟升仙了一样。
大刘这几日每晚都来找李秀琴,却在昨晚刚做到一半,听到了屋子外面的动静,才吓得赶紧躲起来。
他乐呵呵地看着何建成的背影。没想到啊,何建成,竟然也和秀琴有这种关系,那何慧珍那母老虎知道,不死他才怪。
大刘见何建成跑没影了,才站起来,还蹲的腿麻了,兴奋地伸展两下,才迫不及待地进了屋。
“娘子,我来了。”
李秀琴没有半分情绪,大刘却急不可耐地扑了上来,嘴里骂骂咧咧道:“妈的,都怪这子,都有媳妇了还想女人,真是不知好歹。”
“娘子,昨晚的事,是不是要继续?”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这刚从李秀琴家出来的何建成,连自家门槛都没沾,就行色匆匆地找上了林书家。
大清早林书习惯早起运动,在院子里跑步的时候,就见灰狼吼了一声,窜向了院子外面。
院子里载满了果树,春天满园花开,遮掩了视线。若不是灰狼发现,林书还看不到柴门外,正从田垄上走过来的何建成。灰狼的速度如闪电利箭,穿梭在果树间,眨眼就窜到了何建成面前。
眼见灰狼窜上去要撕咬,吓得何建成窜天猴似的跳起来。林书连忙跑出去,喊道:“灰狼,回来!”灰狼听到林书的喊声,倒是冷漠地看了何建成一眼,就转身往院子的方向走。
可这何建成倒是被惹怒了,倒是忘了这是只吃人的狼,当成了野狗,就怒而抓起田垄上的石头,朝着灰狼砸去,怒吼道:“畜生,滚开。”
石头当然没砸到灵活的灰狼,灰狼猛地调转头,也被这不知好歹的人类惹怒,窜上去扑倒何建成,尖锐的犬齿就要刺穿何建成的脖子,旁边传来林书微冷的声音。
“灰狼,过来。”
灰狼盯着何建成看了眼,何建成双腿已经发软,眼睁睁看着这只灰狼露出尖锐的犬齿,一滴滴口水哗啦啦地落在他的脸上,冰凉的触感,醍醐灌顶地给大脑一阵激灵,这他妈是只吃人的狼啊!
何建成当场吓尿,动也不敢动,生怕惹怒这只狼,心情不好在他身上撕下一块肉来,直到林书绕过河走来,将灰狼给牵了过去,才心有余悸,愤怒地撑着地站起来。
他看着林书,顿时一通怒火脱口而出,指着林书的鼻子怒吼:“狗蛋儿,栓好你家的狼,要是它咬伤了村里的一个人,我就向村长请示,杀了它吃肉。”
林书心底冷笑,面上波澜不惊地轻笑,道:“何叔放心,灰狼很乖,不吃人肉,除非是企图伤害我们的人。”
何建成脸色微变,林书却不疾不徐道:“灰狼很聪明的。他能闻出谁是好人,谁是坏人。要是谁动了歪心思,可就逃不开它这口可刺穿骨血的犬齿了。”
何建成看向灰狼,目光落在那一口森然的犬齿上,身体都颤抖了下,似乎能听到血液倒流的声音。
他眯着眼,走向林书,压低声音道:“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事问你。”
“咦,何叔能有什么事问我?”林书一派天真无辜,故作不知。
何建成蹙眉道:“狗蛋儿,你告诉何叔,那天你在林子里看到了什么?”
林书不解道:“什么林子?我不知道。”
“少给我装糊涂。”何建成咬牙走进一步,又畏惧那只狼,后退半步,气急败坏地压低声音道:“狗蛋儿,我早就知道你不是普通孩,一个七岁的孩不会有你这种心性。”
何建成冷笑,眯眼道:“大年初十的晚上,你从县城回来,遇到一个人,是吧?”
林书眸光微动。
何建成继续道:“那个人叫大鼻子,他经常在黑市活动,却在年初十那天晚上消失了,有人刚好看到你和陈发春在国营饭店吃饭,是那人抢走了你们的饭菜,而就在那天晚上,那人却消失了,而没过多久,有人上山砍柴,在山洞里发现了烧焦的尸体。”
“我从来不知什么尸体。”林书道。
“当然,尸体被村长秘密埋葬了,除了那村民,村长还有我,没人知道,要不是我去粮站公干的时候,听一个朋友起大鼻子消失的事,又想起有人看到你们在国营饭店吃饭,否则,根本不会想到这里。”何建成冷笑,又道:“大鼻子有一辆自行车,而就在他消失后,村里的陈发春刚好也得了一辆自行车,你要知道这自行车,在县城都没几人有。”
林书依旧面不改色,也懒得装了,淡淡笑道:“何叔,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大鼻子,我和发春哥在国营饭店吃饭,确实有个乞丐大叔抢走了我们的红烧肉,我当时还生气来着,可我没必要为了一盘红烧肉做什么啊?我和发春哥可是两个孩,你认为我们能对一个大人做什么?再那具烧焦的尸体,你凭什么认为是大鼻子的?那自行车人是县城里发春哥的同学二表舅收破烂收的,便宜点卖给他,再涂点油漆而已,凭什么就是大鼻子的自行车?我们从县城回来,就直接回了家,在路上还坐了好心人的牛车,根本没见过什么大鼻子,你凭什么大鼻子消失和我们有关?”
何建成心底猜测道:“你敢不承认?大鼻子的朋友已经知道他惨遭毒手,他身上还有几百块钱,肯定也是你们偷拿了去,不然你哪里有这么多钱买这么好的粮食?”
林书淡笑道:“何叔,凡事要讲个证据。就算大鼻子抢了我的饭菜,你也不能是我们杀了他,或许是他的仇家,或许是人家离开了县城永远不回来了,你没有证据,就是对我和发春哥的污蔑,难道你的那个大鼻子消失和你有关,你想栽赃嫁祸给我们?”
“当然不是我。”何建成怒吼,“那你钱哪里来的?”
林书漫不经心,“我赚钱自然有我的法子。”
何建成突然想起什么,猛地瞪了他一眼,“你非法卖肉?你这是投机倒把。”
林书冷笑道:“谁没有投机倒把,你何家卖牛肉没投机倒把?”
何建成无言以对,从林书脸上看不出一丝恐惧。其实刚才的话,也只是他诈狗蛋儿的。他确实听了大鼻子消失之前抢过狗蛋儿的饭菜,又突然联想到了那辆自行车,和狗蛋儿突然好过的日子。可这都没有证据,这钱是狗蛋儿卖肉赚的,那自行车真有可能是那个谁送的,那山洞里烧焦的尸体,到底是谁的,也再也无法查出来。而他一开始也不相信是狗蛋儿和陈发春杀的,那个大鼻子他见过,十头牛都拉不动的人,怎么会让两个孩给杀了。只是他灵机一动,想要吓吓狗蛋儿。毕竟是孩,被污蔑杀了人,还不吓破胆,随便听他吩咐。
可如今,这狗蛋儿不仅没被吓到,还一脸正气,倒真是他误会了。
“你!”何建成压低声音,怒道:“我今天来找你,不是为了这些。”
“那你来我是为了什么林子里看到什么?”林书淡笑,无奈道:“何叔,你的清楚些,哪天?哪里的林子?我根本不知道你的什么?”
何建成怒吼道:“就是我扣了你工分的那天。”
“哎呀,那天啊,我去给大伯家送野鸡了,直接回了家,没去过什么林子,也没看过什么。不过,我瞧着牛蛋好像跑到林子捉野兔去了,我想去看看,可实在怕家里弟弟妹妹饿得慌,就焦急回家煮饭了,真没看到什么。”
“哎,何叔,到底是什么啊?难道是你偷了猪肉在外面煮饭,被人看到你偷吃了,你怕告诉何大娘?不就是偷吃吗?你直接告诉何大娘不就行了。”
“你别胡。”何建成脸色涨红,想着确实也没看见狗蛋儿,见狗蛋儿这般模样,倒不像是装的。可不是狗蛋儿,那天的人又是谁?听那声音倒像是牛蛋的声音,难道真是牛蛋那子怕被他们发现,才编谎话唬他?何建成一时也有些糊涂了。
“你不知道最好。”何建成完这话,就匆匆离开。
林书看着何建成的背影,眼底露出一丝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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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现下午六点,大家看的人多,以后就这个时间点更新,晚上十一点,不出意外的话,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