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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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妙儿跟燕情那是两看相厌, 长得再帅也没用,她不晓得从哪里听到这个消息,连美男都没顾得上勾搭, 杀气腾腾的提着刀满宗门到处找人,誓要揪出这个坏了自己清誉的混蛋!

    “师兄师兄!你赶紧跑吧, 那女妖精杀过来了!”

    临沂从乾明殿一路飞奔到寒潭报信,神色惊慌面容憔悴,跟死了亲娘一样。

    燕情这几天想一个人静静,白日里在乾明殿上课, 晚了也没回危燕楼,而是来寒潭修炼,那些传言旁人哪里敢在正主面前,是以他和妙儿反而是知道得最晚的。

    燕情将剑法最后一式完美收招, 带起的剑气引得寒潭水花四溅, 临沂被溅了一身水也没顾得上擦, 反而站在谭边对着他拼命招手,

    “出了什么事这么慌张,”

    燕情见状飞身而起落在临沂身边, 还以为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心里也有点突。

    临沂急的直跳脚, 话跟滚珠炮似的,

    “师兄你不知道, 前几日沈将携算的卦被那女妖精知道了,现在已经杀过来了, 你快跑吧!”

    燕情闻言脸色一变,

    “我在寒潭练剑的事就你们几个知道,她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的?”

    临沂闻言一顿,捂着脸险些痛哭出声,

    “师兄我对不起你,你不知那女妖精何其歹毒,她今日把我揪着一顿毒,还要断了我的子孙根……你——”

    他哭到一半,话未完,腰间的传音佩忽然闪了闪,紧接着沈将携焦急的声音就从里头传了出来,

    “快跑!陈师兄跟月师兄没把人拦住,那女妖精已经到了后山了!”

    燕情闻言下意识抬头,果不其然看见一抹白点由远及近的往此处而来,他一面后退一面咬牙切齿点了点临沂,

    “我回头再跟你算账!”

    完将轻功用到极致,转身落荒而逃。

    燕情前脚刚跑,妙儿后脚就杀气腾腾的瞬移到了临沂身旁,她对着空荡荡的寒潭环顾四周,结果没发现燕情的身影,一把将临沂扯了过来,

    “那个混球呢?!”

    临沂现在就像一个瑟瑟发抖的鸡崽,妙儿就是那吃鸡的黄鼠狼,他闻言瑟瑟发抖的用手指了一个相反的方向,

    “他他他……他往那边跑了……”

    妙儿花痴,但并不代表脑子不好使,临沂摆明了是来给燕情通风报信的,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告诉自己他的下落呢。

    她闻言笑得花枝招展,对着临沂指了指自己插满钗子的脑袋,问道,

    “这是什么?”

    临沂见状咽了咽口水,试探性的道,

    “钗子?……头?”

    妙儿眼神瞬间一厉,一把将他甩到地上,

    “这是姑奶奶聪明的大脑,它不是脚巴丫儿!想蒙我?你再练个一千年吧!我先收拾你师兄,回头再收拾你!”

    完冷哼一声,朝临沂指着方向的相反面飞走了。

    “别——!”

    临沂见状伸手想拉人,结果一下没拉住,等妙儿没了影子这才趴在地上痛哭流涕的道,

    “师兄我对不起你啊——!”

    怎么听怎么幸灾乐祸。

    妙儿虽未看见燕情的身影,却料定对方是跑去鲸落生息阁找洛君荣救命去了,在方向正确全力以赴的情况下,她这个万年妖精速度竟也慢了燕情半步。

    “我自认不曾得罪你,你又为何苦苦相逼?”

    燕情隐于暗处,一身白衫在阴影下成了玄色,他站在三息树下抱剑而立,往日明俊温和的少年竟也有了一丝摄人的气质。

    妙儿看的不由得恍神了一瞬,随即便清醒过来抽出腰间的佩剑,燕情瞧着上面的浮云纹饰像是外门弟子的佩剑,也不知是她从哪个倒霉蛋手里抢来的。

    “哼,你上次冒犯姑奶奶也就罢了,这次竟然敢坏我声誉,拿命来!”

    妙儿本可用玄气轻而易举的收拾了燕情,可她觉得那样没气势,非要用自己不擅长的剑,一个出招便破绽百出。

    燕情都不用孤鸣,随手扔了一块石子中她的手腕,那剑便应声落地。

    出师未捷剑先掉,妙儿甩了甩剧痛无比的手腕,碍于洛君荣到底没敢直接大开杀戒,

    “好子!你竟敢落了姑奶奶的剑,有本事别找你师父去,与我到演武台单独斗!”

    燕情当即气笑了,

    “你修为比我高,我吃拧了才跟你单独斗。”

    他都跑到鲸落生息阁门口了,又不是来串门子的,不找洛君荣找谁。

    “你要是识相的话就赶紧离开,不然等我师父来了有你受的,你上次将我吐血的账还没算完呢。”

    妙儿闻言暗自咬牙,她扶了扶发间快掉下来的金钗,低头暗自思索了片刻后,忽然故作大方的拍了拍手道,

    “好吧,上次那事便算是我冲动,我向你赔个不是可好?只是这次你坏我清誉在先,总得给我一个交代吧?”

    燕情闻言轻笑一声,好嘛,强攻不成改智取了。

    如今宗门里头传得沸沸扬扬,什么话的都有,更甚者有人燕情已经与她私定终身了,妙儿前几日在宗门晃了大半天,一路走一路掉簪子,硬是没有一个人来捡,好不容易遇上一个,还是个给大门扫地的糟老头子。

    这太影响行情了。

    “卦不是我算的,话亦不是我传的,你要找也找不到我的头上来。”

    燕情才不跟女人讲道理,他一边一边往南归殿的方向挪,言语充满威胁之意,

    “你再不走我可就喊我师父了,到时候别怪我不留情面。”

    这事儿破天了也怪不到燕情身上,妙儿纯粹看他不顺眼想找茬来着,哪晓得偷鸡不成蚀把米,她见状忙跺了跺脚娇声道,,

    “哎呀,你堂堂男子汉怎么跟个女人似的爱告状,我不过见你长的俊俏想同你交个朋友罢了,你又何必回回拉着你师父呢。”

    她的鬼话燕情一个字都不信,

    “男女有别,我们还是不要太接近的好。”

    “做闺蜜也是可以的嘛!”

    “我数三声,你再不走我就喊我师父了。”

    “那行吧。”

    妙儿似乎有些失望,刚准备转身离去,她眼角似乎瞥到了什么,忽然不怀好意的往燕情身后看了一眼,然后学着戏文里的花旦甩了甩袖子,娇滴滴道,

    “郎君,那奴家明日再来寻你吧,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并无恶意,你也不需拒我于千里之外……”

    她完,一脸“娇羞”的望了他一眼,然后扭捏的跺了跺脚,转身跑开了,只留下一个曼妙的身影。

    燕情见状一脸莫名其妙,他无暇顾及妙儿的什么鬼算盘,转身变了神色哭丧着就跑到南归殿门口敲门去了,

    “师父,师父你开开门啊师父!”

    燕情比妙儿早到,自然第一时间就来找洛君荣,可哪晓得殿周围被布下了一层结界,他怎么都进不去,迫于无奈便只能狐假虎威的吓走了妙儿。

    “师父!你开开门啊师父!”

    燕情绕着南归殿晃了一圈,结果发现门窗紧闭,压根没有突破口。

    洛君荣这狗脾气还算善良的,之前掌门闭关连殿门都锁了,陈心锁没地方住,又不愿跟别人挤,在树上睡了整整三天。

    “师父啊……你开开门啊……”

    燕情靠在门边,已经喊了一下午,嗓子都快劈了,里头还是半点动静没有,浮空中飘着的游鲸最喜欢在这个时候下来游荡,他这么鬼哭狼嚎的,纷纷做鸟兽散,整个鲸落生息阁空荡荡的,安静得不得了。

    燕情干脆闭了嘴,他心翼翼贴着门,对着里面道,

    “师父,徒儿今日的课业还没完成,您要是在闭关修炼的话,我就先回乾明殿去了,我明日再来找您请安啊。”

    完便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殿门外头忽然没了动静,静悄悄一片。

    洛君荣原本在闭目坐修炼,听得这沉寂,忽然睁开了眼,浅灰色的眸子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来。

    墙上原本安安稳稳挂着一副“当恕”,不知怎的忽然撕拉一声破碎成了千万片,雪花一样纷纷扬扬在空中飞舞。

    洛君荣缓缓收回手,面上一派沉静,唇齿间却隐约见了血腥。

    他挥袖撤了结界,站起身,踩着一地的碎屑走向门口,谁知刚开门,一个人影就忽然倒在了他脚边。

    “徒儿请师父安呀~”

    这贱兮兮的声音除了燕情不做他想,也不知这人是怎么半途又返了回来。

    洛君荣低头,就见他双手枕着后脑,笑嘻嘻的躺在地上,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清楚的倒影出了自己的模样——

    洛君荣较之以往眉目尖锐了许多,周身气场亦是更甚,能刺伤人眼似的。

    “师父方才怎么不给徒儿开门?”

    燕情不怕死的抓着洛君荣衣裳下摆一个弹跳起身,却引得对方皱眉后退了一步。

    洛君荣低斥了他一声,

    “出去!”

    燕情的情商不是一般高,直觉告诉他如果自己现在真的走了,那以后都别想踏进南归殿的门。

    “师父不知道,徒儿刚才差点被那个花脸女妖精死呢。”

    燕情乖觉的反手带上门,又笑嘻嘻的往洛君荣身上凑,他眼角余光不经意瞥到内室的一派狼藉,眼皮子就是一跳。

    “你到底出不出去?”

    洛君荣目光沉沉的望向他,周身气势迫人,燕情果断摇头,

    “不出去。”

    他话音刚落,洛君荣转身就朝门外走去,意思很明显,他没办法跟燕情共处一室,两个人必须得走一个。

    能把自己师父气的离家出走,燕情约摸是古往今来第一个,可惜枪出头鸟,这第一谁爱当谁当,他才不当呢。

    燕情头都没回,反手准确无误的拉住洛君荣,熟练的把人往回一扯,哪晓得用力过猛,直接带怀里了。

    空气静默了一瞬……

    “燕情你放肆!”

    洛君荣每每被燕情触碰就像得了软骨症一样,力气没有,玄气就更没有,只能嘴上逞逞威风。

    更可怕的是,这种病日益加深,好像已经没得治了。

    “师父这么凶作甚,”

    燕情胸膛紧贴着洛君荣的后背,右手穿过对方的腰顺带着还把对方的左手给稳稳攥在了手心里,美人在怀,手牵着,带着那么点人生赢家的意味。

    他二人身量相当,燕情又是低着头话,呼吸尽数喷洒在洛君荣颈边,让人从心底产生了一种不知名的痒意。

    洛君荣转头,只能看见燕情的喉结,再往上一抬,便是对方浅色的唇,带着那么点凉薄的意味。

    他忽然就懒得挣扎了,闭了闭眼睛,却是方才妙儿对着燕情娇羞一笑的画面。

    “放开我……”

    洛君荣声音有些沙哑,就好像方才在门外叫喊了半天的人是他一样。

    燕情似乎是察觉到了他身上骤然突变的情绪,便松手绕到了洛君荣跟前,握着他的肩膀低声问道,

    “师父生气了么?”

    他完未待洛君荣回答,便又笑着道,

    “师父可不能生气,徒儿今日让那女妖精坏了名声,又被稀里糊涂的追杀一遭,只有瞧见师父心里才能好受些,师父若是生气,徒儿心里就更难受了。”

    燕情的双手不知何时落到了他腰间,几欲将洛君荣整个人圈进怀里,堪堪留了那么点面对面话的距离,却也是险些鼻尖挨着鼻尖。

    洛君荣干脆侧过头去,拧着眉头道,

    “那女妖精有万年修为,你若真同她成就了好姻缘,有害无益,何苦做出如此模样。”

    他此言一出,燕情没忍住挑了挑眉,眼中带了些莫名的笑意。

    “若让我喜欢上那女妖精也不是不可能……”

    燕情一只手搂着洛君荣,一手捧着他的脸,指尖在他的眉目细细滑过,

    “如果她眉毛跟师父一样,眼睛跟师父一样,鼻子跟师父一样,嘴巴跟师父一样……”

    着,那指尖落到了唇上,

    “我也还是不会喜欢的……”

    燕情的眼睛仿佛有魔力似的,让人看了就移不开眼,出的话也是让人脸红心跳浑身发软,

    “这世上没有我喜欢的女子,他们都不是师父……”

    他着,忽然敛了呼吸,收了笑意,一本正经的模样让人极不适应。

    燕情低头。缓缓靠近洛君荣,身上凛冽的寒潭气息却是让人意乱情迷。

    洛君荣像是被施了定身法,怎么都动不了,眼见着对方越靠越近,最后关头终于恢复一丝清明后退了一步,哪晓得身后就是被燕情锁死的门——

    他已退无可退。

    “师父……”

    燕情低低出声,一双眼睛墨色沉沉,少见的认真,他用指头拈起洛君荣白皙的下巴,深深的看了一眼,然后亲了上去。

    不同于上次蜻蜓点水般的吻,燕情一手搂着洛君荣的腰,一手扣着对方的后脑抵在门上,温柔万分却又霸道十足。

    他先是试探性的在洛君荣冰凉的唇瓣上缓慢的厮磨了片刻,最后终于不满足这么浅浅的接触,试探性的伸出了一点舌尖,却尝到浅浅的血腥——

    “师父你受伤了?!”

    燕情离家出走的神智忽然回来,他后退一步与洛君荣拉开距离,握着他的肩膀眼神跟x光一样上下扫射着。

    空气静默了片刻,然后一道沙哑的男声低低的响了起来,带着不为人知的情绪,

    “燕情,你不怕本尊杀了你?”

    洛君荣的玄气已经可以凝成实质,此刻化成剑锋,正抵在燕情腹部,以他至尊神玄的修为,再前进那么寸许,怕是大罗金仙也难救。

    很好,这狗脾气生龙活虎的哪里有点受伤的样子。

    燕情先是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然后才低头看了看洛君荣的手,顿了顿挑眉道,

    “师父想杀我,片刻都不要,何必管我怕不怕。”

    洛君荣灰色的眸子沉若深渊,瞳孔细成了一条线,跟蛇一样,

    “收了你的心思,本尊饶你一命。”

    燕情闻言侧目,认真的看向他,

    “师父指的是什么心思?”

    洛君荣没有回答他,又问道,

    “你何时起的心思?”

    “师父既已知道我有情,又何须管它是怎么起的。”

    燕情缓缓握住了洛君荣的手腕,

    “我生平从不轻易出差错,就算有,亦可弥补改正,对师父起了心思,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出格的一件事,可惜收不回来了,情若能由得我自己控制,那还叫什么情?一条命又值当什么……”

    他完,忽然攥着洛君荣的手往自己腹部捅去,然而意料中的疼痛并没出现,原来那玄气化成的剑锋早就瞬间消弭于无形。

    “怎么不杀我?”

    因着方才的动作,燕情将洛君荣抱了个满怀,他下巴挨着对方的肩头,心脏砰砰直跳,隔着衣衫都能感觉到震动。

    洛君荣闻言眯了眯眼,嘴角扯出了一抹冷冷的笑意,言语中满满的认真,

    “你若真敢收了心思,本尊才要杀了你。”

    燕情:……

    原来刚才都是考验。

    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他闻言眼皮子一跳,后背心都被冷汗浸透了,他可没想到洛君荣脑回路是这样式儿的,幸亏自己够坚定,要是反悔只怕全尸都没了。

    燕情天真的以为洛君荣这是接受自己了,想想还有那么点不敢相信,

    “师父这是同意了?”

    洛君荣又笑了,

    “本尊只不杀你,何时过全了你的心思?”

    末了他道,

    “我是你师父……”

    那你上辈子喜欢原身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自己是不是他师父?!

    燕情闻言心肝瞬间遭受到一万点伤害,手也不由得松开了,他望着洛君荣,很想这么咆哮着问一下,但到底没出口。

    末了他抿了抿唇,像是接受了事实,连眉目都黯然了几分,却还是扯了一抹笑意出来,

    “是我没那个福气……今日的事,师父全当我没吧,千万别放在心上。”

    燕情垂着眼,看不清神情,完匆匆施礼,便有些仓皇的退了出去。

    洛君荣见着他离去的背影,脚步下意识一动,却又似乎想起什么,生生忍住了。

    他靠着门,上半身颓然的垂着,手心已然被自己掐出了血,不痛,却让人拧眉。

    洛君荣想,自己还是放不下……

    接受了现在这个,就意味放弃原来那个。

    放弃前世的燕情,他如今可以轻易做到,只是放弃仇恨,他现在还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