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唯有深爱 他这一路颠沛流离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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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有、人、这、么、会、玩!

    白芷真是使劲了浑身的力气才从傅玄西的嘴里抢救回自己的手。

    “你、出去!”白芷努力不去回想手心里那湿热柔软又带着一点滑腻的触感, 转过身去洗手。

    傅玄西低头看她,嘴角边还沾着点巧克力酱,看上去有那么几分……浪荡的诱惑。

    女生就是不禁逗, 这才哪到哪, 脸都红到了耳朵根。

    傅玄西眉梢一挑,拇指擦了擦嘴角的巧克力酱, 瞥了眼,一抬手, 抹到了白芷嘴角。

    不等人爆发吼叫声,已经溜了个没影。

    白芷又气又羞, 手背一擦,接了水顺便洗了个脸。

    一顿晚饭做得拖沓又坎坷,等能吃上的时候已经十点半。

    白芷心翼翼地端上自己做的蛋糕, 虽然它没什么造型,就只是涂了奶油, 放了水果, 做了巧克力装饰。

    但怎么看,都比去年做的那个好,她很满意。

    “等一下。”白芷忽然想起来蜡烛还没拿过来,又跑回中岛台去翻了下, 找到蜡烛过来点上, “你快许愿。”

    傅玄西顺她心意,双手合十许了个愿。

    蜡烛吹灭后,白芷才重新开灯, 室内恢复一片亮堂。

    “先吃饭吧,我感觉你肯定饿了。”白芷提起这个还有些内疚,“都怪我, 做个饭拖这么久。”

    她一边着一边疯狂给傅玄西碗里夹菜,傅玄西刚拿起筷子,碗里已经堆冒尖了。

    “……白芷。”傅玄西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别再夹了。”

    “你都瘦了你没发觉吗?”白芷放下筷子,双手托脸,仰头看他,“看你这脸,没点肉了。”

    傅玄西:“……”

    他大概是真的把她惯坏了。

    这顿晚饭傅玄西被迫吃了很多。

    其实他通常吃得很少,但架不住白芷一直在旁边盯着。

    一旦他算放下筷子,立即就委屈地一撇嘴:“我做了很久……”

    傅玄西:“……吃。”

    饭后厨房是让酒店的人过来收拾的。

    等人走了,白芷又端出自己做的那个蛋糕,要傅玄西尝尝。

    傅玄西已经到顶了,看见吃的就头疼,但还是给面子地尝了一点。

    白芷一连期待地问:“怎么样?”

    “还好。”傅玄西舔了舔唇角,见她有点失落的样子,伸手一勾,将人勾到自己怀里,低头吻下去,“很好。”

    白芷发现他好喜欢亲她。

    以前没分开的时候是这样,现在复合了还是这样。

    而且他接吻特别不老实,手老是乱动。

    白芷躲了躲,按住他的手,微喘着气想看看他手机。

    “你等等。”傅玄西伸手在衣服口袋里找了下,掏出手机给她,“看吧。”

    “密码呢?”

    “你指纹。”

    白芷惊讶:“什么时候录的?”

    傅玄西把她抱在怀里调整了个坐姿,趁机亲了她一下:“某个你熟睡的夜晚。”

    白芷:“……”

    她用大拇指对着解锁的地方一试,果然开。

    本意只是想看看他手机里留下了多少关于他们的回忆,却没想到锁屏和壁纸都是她在佛罗伦萨街头的移动咖啡车前拍的照。

    愣了片刻,白芷装作内心毫无波澜的样子开了他的相册。

    有他们去阿尔卑斯山时他在后面拍的,有在苏黎世圣诞临近前漫天灯网的夜晚拍的,也有佛罗伦萨的街头,有冬日过夏天的海岛……

    有好多好多。

    那些记忆随着照片纷至沓来,逐渐填满脑海里每一寸空隙。

    然后她划到一段视频,开来,是苏黎世的双塔格罗斯大教堂。

    白芷还记得,那是去年的夏天。

    那天下午他们上了教堂的顶楼,风很大,苏黎世的夏季本就不热,风一吹,更是叫人觉得舒服。

    当时她听旁边有人在意大利语,虽然听不懂,但是看过几部意大利语的原声电影,分辨得出。

    好奇问一旁的傅玄西,才知道瑞士人语言有分区,官方语言是德语,除此之外还有有法语区还有意大利语区和罗曼什语。

    她想起之前问过他会什么语言,没听他过意大利语,缠着他意大利语给她听,他偏不,还捏她脸:“你把我当唱戏的?”

    “不就不。”她傲娇地转过身去,站在双塔教堂的顶楼感受苏黎世夏季的风吹过身体。

    而他视频里的这段,正是她转过身后不搭理他的那一段画面。

    风吹得她的白色裙摆飘荡如海浪,隐约听见他的声音进入画面。

    那是她最想听的一句意大利语。

    他:“Ti amo(我爱你)”

    他的声音很轻,散在了风里。

    所以,当时背对着他的她,并没有听清。

    -

    白芷甚至感觉有些呼吸困难。

    她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很多,很多他很爱她的时刻。

    从他的相册退出来,发现竟然还有一个加了锁的相册。

    她并没有偷窥别人隐私的习惯,所以举着手机到傅玄西面前征求他的意见:“这个相册我能看吗?”

    傅玄西正在按遥控器找节目,听她问,随意地瞥了眼,眼神一怔。

    白芷心头一沉,虽然还是很好奇,却很乖地准备退出:“那我不看——”

    “能。”傅玄西断她,“密码还是你指纹。”

    他完,拍拍她:“我去下洗手间。”

    白芷翻身自己在沙发上坐下,解锁了那个相册。

    下一瞬,整个人都有些呆滞。

    这一整个相册,都只有她。

    这些照片和视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从他们分开之后。

    照片里,她不再穿他喜爱的白色衣裙,每一张,她都穿着不同颜色、不同款式的衣服。

    她有时扎高马尾,有时扎低低的双麻花辫,有时披散着头发。

    她笑着,或者面无表情地发着呆。

    她悠闲的样子,她在山里灰头土脸的样子,她淌过河时女汉子般挽起裤脚的样子。

    她骑着单车在路边停下买水果,她抱着厚厚的书本去挤公交车,她双手空空地在街上漫步。

    还有,毕业答辩的前一天晚上,在尚德大厦的崔尚阁吃饭,她总觉得有人看她。

    原来是他,原来是他。

    他们在同一座大厦的同一层楼,面对面的餐厅,她竟没有见他一面。

    原来毕业典礼的那天他来了,他就在台下,就在台下看着她上台领奖。

    他隐在芸芸众生里,并没让她发现。

    就只是,那么安静地,远远地,看着她,替她记录下了那具有重要意义的一天。

    白芷忍着哽咽和鼻头的酸疼一直往下划,看见一个的视频相册。

    点进去,好像画面有点抖,也有些暗,雾蒙蒙的,不太分得清是早上还是晚上。

    她低头,一只手屈起食指放进嘴里,用牙齿咬住,避免自己真的一下控制不住哭出来。

    视频画面忽地闪过一点亮光,然后她看清了,看清这是在哪里。

    也记起来,这是什么时候。

    年初那会儿,郑星野和裴修年都已经离开南城,她顺利地进入研究院实习,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后来呢,某一个春寒料峭的傍晚,她在郊区的实验室加班。

    那次的倒春寒有些猛,南城接连下了好多天的大雪,像是要把年前没下的雪全部下回来。

    何老师外面这么冷,还要辛苦大家在实验室加班,叫了外卖火锅请大家吃。

    “那可以叫个鸳鸯锅底吗?最近长痘,不能吃辣的!”

    “行,想吃什么菜?我统计下。”

    “肥牛一定要!”

    “土豆土豆!”

    “我想吃涮香菜会有人暗杀我没?”

    “你敢!我直接抢了你的筷子!”

    ……

    那天的实验室气氛融洽至极,虽然是在加班,但大家没有丝毫怨言,仿佛在做什么很喜欢的事。

    后来火锅到了,大家去休息室,搬凳子摆筷子倒饮料,像是聚会。

    傅玄西当时就隐没在外面暗夜里的花园隔着一丛腊梅默默看着,窗户开了一扇通风,他还能听见里面的人话:“哇,居然是聚福轩的火锅!”

    一个男生对着何老师竖了个大拇指:“出大血了何老师。”

    “哇……你该不会是发财了吧何老师!聚福轩的牛肉丸据都是他们家主厨亲自捶的,贵得要死还限量,怎么能买到这么多!”

    “还有他们家的毛肚和甜品!啧啧,瞬间觉得加班真好,我爱加班,我要天天加班!”

    傅玄西当时点了支烟,抽了一半,怕烟味飘进去,就掐了。

    听见这话没忍住皱眉。

    什么天天加班,那姑娘都瘦成那鬼样了,还天天加班呢。

    专门叫人给做的牛肉丸,她也不多吃,就夹了片土豆一口一口地吃着,像只猫。

    看着真愁人。

    但他们实验室的氛围真不错,她是最的师妹,那些师兄师姐一会儿问她要不要吃这个一会儿问她要不要吃那个。

    又帮她倒饮料,替她拿水果。

    什么热闹话题也会带上她,逗得她时不时笑起来,不至于冷落了她。

    傅玄西挺满意,正要结束这段视频的拍摄。

    工作忙得要死,他见她过得好,算先走,就看见里面原本开开心心的姑娘瞬间变了脸色,声音发抖:“什么?阿婆她晕倒了?”

    实验室的热闹氛围瞬间中断,大家纷纷关心她安慰她,叫她别着急,又问需不需要开车送。

    傅玄西眉心拧着一团担忧,车钥匙都握在手心,下一瞬却听她强装镇定的声音响起:“不、不用,我、我哥来接我。”

    她慌慌忙忙地拿着自己的包就往外跑,什么都顾不上。

    就那么穿过庭院,与隔着一从腊梅的傅玄西擦肩而过。

    那时他们之间的距离不到一米,腊梅花丛也并不高大,甚至遮不住他一半身形。

    他忘了躲,她也没回头。

    那夜还在落雪,渐渐落得很大。

    漫天簌簌飘落的雪花里,她头也没回地跑出了他的视线。

    傅玄西没有掸肩头的落雪,迈步跟了出去。

    看见了个长相斯文俊秀的男人,骑着一辆机车停下,递给白芷一个头盔。

    声音隔着远远端,却字字落进他耳中:

    “已经叫了救护车送去医院了,我的车在保养,上来,我带你抄近路。”

    白芷一边接过头盔戴上,一边毫不犹豫地扶着他上了机车后座。

    机车“轰隆”声响中冲了出去,傅玄西捏了捏雪地里冻得微僵的手指,上了后面的那辆车。

    握着方向盘的时候,手指甚至不能很自然地弯曲,全凭一股毅力撑着,不远不近地跟上那辆载着他的人的机车。

    所谓近路,就是很长的一段盘山公路。

    接连多日的雪覆盖在山林间,一片苍茫,反射着月光的清辉,与冷白的路灯灯光相对。

    傅玄西把手机搁在挡风玻璃边,摄像头还没关。

    他觉得自己是应该关的,但却没动手。

    似乎很冷,他开了车内空调,良久后手指才从冻僵的状态恢复。

    他握着方向盘,脚踩油门刹车,好像在看路,又好像没看路。

    一个人,应该怎么才能控制住自己的视线。

    那视野里,只剩下苍茫的雪山林间,漫天飘雪时,机车一个又一个拐弯。

    他的姑娘,搂了别人的腰。

    傅玄西读过很多书,也曾一个人在董事会上舌战群儒。

    他见过很多很多世面,好的、坏的、不好不坏的。

    但无论是过往的哪一种经历,或者是哪一种突出的能力,都没办法让他准确地描述、总结。

    那风霜雨雪的一路上,他是怎样的心情。

    那一路上他都没有开导航,只跟着那辆机车一直往前开。

    那天晚上飘着雪,那一路都是山路,路灯也不太明亮,前方的路好像都是迷蒙的一片,叫人连方向也分辨不清。

    旁边是悬崖,是迷雾重重,他曾在某一个瞬间觉得,似乎下一瞬车轮会在雪地滑冲到悬崖下。

    所幸一路平安,跟随那辆机车抵达南城市医院。

    他那样跟了一路,机车上的俩人没有任何一个发现他。

    倒也很好。

    手机已经没电关了机,他拿了车钥匙下车,跟在他们后面进了医院。

    心里遗憾的酸涩和欣慰的平和不断交织。

    他想,幸好在她这样六神无主孤立无援的时候有个沉着冷静的人陪在她身边,让她不至于因为孤军奋战而崩溃。

    但又同时觉得。

    真的好可惜,陪在她身边的那个人不是他。

    那晚他去找了医生了解情况,还好问题不大,那位老人已经醒来,是老年人常见的脑梗。

    离开医院的时候,他看见那姑娘困乏地坐在病床边陪伴,而那个男人也一同在旁边忙前忙后。

    旁边病床的老人趣:“你孙女和孙女婿真孝顺。”

    后来的话他都没再听,径直离开了医院大门。

    手机在车里充了会儿电才开机,他开相册看,没想到这视频竟拍了这么久。

    倒也舍不得删掉,干脆一起留下了。

    而白芷如今看到的视频画面里,她在庭院与他擦肩而过时,只留下一个匆匆的背影。

    她在机车上担心阿婆的情况时,也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长达一个时零九分钟的视频,她从未、从未回头看他一眼。

    他们曾经离得那么那么近,她却从未感知到他的存在。

    白芷一想到这些,更觉得自己不配,眼泪啪嗒啪嗒不停地掉,落在手机屏幕上,视线都变得模糊。

    忽然有些迷茫。

    她要怎么样,才能配得上他这一路颠沛流离的喜欢。

    这个上了锁的相册,他用心记录着。

    春、夏、秋、冬。

    他从未缺席过她任何一个季节。

    只有她,只有她一直、一直都在错过。

    白芷胡乱地擦屏幕上的眼泪,不心点开了电话簿。

    她排在第一位,备注是个英文单词——

    Auror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