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A+A-

    前面的人听到动静纷纷回头,林可儿嘴里一句“没事吧”没问出来,已经被眼前这一幕惊得僵在了嘴里。

    她不了解鹤连祠,惊讶的是季唯秋居然会让人帮自己系鞋带——刚认识的时候,学神和他们话都要保持三步远的距离。

    而其他几个人,连总是没什么情绪起伏的军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鹤连祠,蹲下来给人系鞋带。

    “……唐哥。”黄毛傻愣愣地问了句:“原来师傅和季学神关系这么好啊?他们高中就这样吗?”

    唐朝垂下眼神,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谁知道呢。”

    没等黄毛再问什么,鹤连祠已经起身朝他们过来,步伐利落,表情也没什么变化。

    他的态度过于自然,刚刚拧在众人心里的微妙被他的表现化解,抛开这茬热热闹闹地去店里点菜了。

    除了唐朝。

    “哥哥。”他看着已经走到前面的季唯秋,问鹤连祠:“高中男友?该不会是初恋吧?”

    鹤连祠没回答,但也没有否认,迈步进了店门。

    唐朝落后他一步,屈指碰碰额头,闭了闭眼睛低喃一句:“……真是麻烦。”

    一群人里有五个大伙儿,黄毛把店里能点的东西都点了一遍。最后烤出来的串串装了五个大袋,交给坐后座的人提着,就近跑到了一家KTV。

    他们这么直接提着东西进去人肯定是不干的,黄毛在KTV点了饮料和冰激凌,又额外交了五十清理费,六人坐进了最大的包厢里。

    空调开着,光线调暗,服务生进来送了茶水和果盘,又帮着开好了话筒。

    林可儿和军去点歌,军是黄毛派出去的,他自己坐在桌边把烧烤都拆了,捧着一份炒饭吃。

    “真饿死我了。”黄毛扒着饭:“我先吃两口,军等下我去换你啊。”

    军没回头,:“吃你的吧。”

    最后那份炒饭吃完了也没换人,军把他平时会唱的歌都点了。林可儿在边上看着,感慨了一句:“你们关系真好。”

    军动作一顿,没谦虚地“嗯”了一下。

    后来唐朝也过去点歌,黄毛给坐着没动的季唯秋和鹤连祠拆了吃的分过去,两边都接了。

    “哎,我怎么感觉坐你俩中间怪怪的……你俩老同学唠唠吧。”

    黄毛边分东西边,完干脆一抬屁股,拿着一把串坐到军边上了。

    现在一座长沙发,点歌机边上唐朝和林可儿坐着,他们后面是凑在一起吃串的黄毛和军。鹤连祠和季唯秋中间没人,但隔了很宽的一段距离。

    在唐朝响起的歌声里,是季唯秋先靠近了鹤连祠。

    空调运转下包厢内温度升高,季唯秋的外套脱了,穿着黑色的高领毛衣。

    他拉了拉毛衣的袖子,替鹤连祠开了一罐汽水,露出来的手腕覆盖着一片面积不的狰狞烧伤。

    季唯秋把饮料推过去,:“他歌唱得不错。”

    唐朝坐到了高脚椅上,唱歌时脚尖贴着地面轻轻地拍子。林可儿已经听呆了,满脸崇拜,黄毛一到副歌就鼓掌。

    鹤连祠的目光扫过他的手腕,停留两秒,把饮料接了:“是挺好。”

    挺好。鹤连祠嘴里很少会出现的肯定性词汇。

    季唯秋看了他一眼,刚想什么,正在唱歌的唐朝却忽然转头。

    “哥哥。”他笑了笑:“我要唱完了,你也来一首?”

    黄毛立刻带头起哄,屏幕上歌词播到尾声,鹤连祠站了起来。

    季唯秋安静地看着他走过去,接过了递过来的话筒,站在唐朝身边开始唱下一首歌。

    鹤连祠有一把低沉的好嗓音,又踩得上音准,没道理唱歌会不好听——他唱完,包厢里的气氛被推热一层。黄毛耐不住了,放弃食物扑上去一展歌喉,还和军来了两首合唱。

    林可儿也唱了很多歌,和唐朝、黄毛都合了几首经典的。最热闹的时候还跑下来把季唯秋拉上去了。

    季唯秋接过话筒的一刻脑海里划过高三的那顿散伙饭——面容慈祥的师长,满脸不舍的同学……

    还有在桌子底下牵着他一只手的鹤连祠。

    这是他在既那次散伙饭后头一次在这种聚会里开口唱歌。

    季唯秋唱得也很好,黄毛和林可儿捧场地喝彩,唐朝抱臂站在一边,去看鹤连祠的脸。

    鹤连祠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视线很空。

    唐朝眯了眯眼睛。

    闹过一阵唱不动了,黄毛放了话筒,招呼大家过来玩游戏。

    这种地方能玩的就那几样,骰子、真心话大冒险、国王游戏……骰子罚不了酒不好玩,在场的有一半还要开车,黄毛一拍桌定了真心话。

    几个人围桌坐,喝空的玻璃瓶装饮料横扣在桌面上。瓶子一转,瓶口指着谁就问谁问题。

    游戏好不好玩全看玩游戏的人怎么样,黄毛摩拳擦掌,头一个转瓶子。

    他可太兴奋了,对谁都有想问的。

    第一个指的是军。这个太熟了,黄毛有点失望,但也正好。

    他问:“你今天在比赛上干嘛故意别着我?”

    军一怔,昏暗的包厢光线里他看着黄毛因为玩得高兴而发红的脸,余光扫过旁边坐着的林可儿。心里叹息一声,最终也没有选择扫对方的兴。

    “没什么。”他道:“不好意思,上头了。”

    黄毛本来也没有追根究底的意思,得到这么个答案就很满意:“我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了!来来,下一个你转。”

    军伸手,瓶子晃了一圈后指向了季唯秋。

    这个是太不熟,军想了想,正好看见他手上的疤。便问:“手上的伤怎么来的?”

    黄毛他问的没意思,却看见季唯秋用指腹蹭了蹭手腕,答。

    “高中化学实验课,试管爆炸,替人挡了一下。”

    黄毛的表情立马从没意思变得意味深长,长长地“哟”了一声。

    语调里的暧昧要溢出来了,季唯秋没做什么澄清,往椅背上一靠,冲他笑了笑。

    在其他人的趣声里,鹤连祠沉默地喝口汽水。

    轮到季唯秋转,瓶口指向唐朝。

    能问的太多了。唐朝长相漂亮,留着长发,据职业是调酒师,黄毛和刚过来的林可儿都对他十足好奇——黄毛挪来挪去,准备暗示季唯秋。

    他想让季唯秋问唐朝和鹤连祠的关系,他自己心里早就认定这是大哥大嫂了,给他们介绍的时候都差点一吐噜嘴出来。奈何大哥大嫂一直没主动承认过,急死黄毛了。

    季唯秋却仿佛没看到他的动静,只注视着唐朝,开口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你现在心情好吗?”

    闻言众人都是一愣,唐朝过了两秒才答。指尖点着桌面笑:“……真的,不怎么样。”

    黄毛又愣了一下,呆呆的:“唐哥你不高兴啊,为什么?”

    唐朝笑着:“坐这半天了没人给我递吃的喝的,我能高兴吗?”

    黄毛松了口气,连忙挑了两串看起来最嫩的肉递过去,恭恭敬敬的:“您请您请。”

    唐朝接过来咬了一口,单手一转瓶子,被指到的人是林可儿。

    唐朝没做多久思索,温和地问她:“有喜欢的人吗?”

    黄毛军都抬眼,林可儿位于视线焦点,脸一点点红了。

    她低下头,谁也没看,却不着痕迹地往季唯秋那里靠了靠。

    “……有的。”她声。

    军看着她的动作,皱了皱眉毛。黄毛一无所知,莫名其妙也红了脸。

    林可儿转,瓶子到了鹤连祠这儿,

    黄毛对他这个师傅好奇的地方也很多,但此刻正陷于少年的遐思里,没空给她暗示。林可儿想了一会儿,选了一个觉得最好答的问。

    “鹤哥,你和季哥高中是好朋友吗?”

    游戏的规则是真心话,答假话,或者答不出来都要被罚做大冒险。

    这么个简单的问题抛出来,包厢里的氛围却忽然变沉。鹤连祠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话,让问问题的林可儿开始忐忑,也让旁人多少琢磨出一些不对劲。

    黄毛从自己的心思里出来,和军对视一眼,刚要开口。

    鹤连祠换了个姿势,手掌懒洋洋地撑着一侧脸颊,先于他们问:“大冒险,罚什么?”

    林可儿有点蒙,没想到这个问题这么难答,一时也想不出来该罚点什么。

    黄毛连忙出声圆场:“可儿罚不出来,那这样……既然是问的跟季学神有关的问题,就学神你来罚吧?”

    林可儿的视线求助性地移过去,季唯秋轻轻颔首。

    “那就我来吧。”

    唐朝坐直了一些,但季唯秋连余光也没给别人,目光只落向鹤连祠。

    “我也不会罚人,就用问题代替了。”他:“我们周六走,下午三点的飞机。到时候你能来送我吗?”

    话筒摆在一边,开了原唱,婉转的女声作为背景音包裹了整个包厢。鹤连祠选择的大冒险、季唯秋用来代替惩罚的问题,仿佛都应和了女声所唱的歌词,让空气渗出微妙的拉扯感来。

    正在播的是一首老情歌。

    鹤连祠的脸上没有明显的情绪起伏,始终是坦然的。他用手拨了一下瓶口,道:“再吧。”

    这答了跟没答一样,但季唯秋没有追问,黄毛也总算看懂了气氛,识趣地没有多话,闹着开下一把。

    又是两轮过去,这两回问答都比较正常,气氛总算回到了正轨。

    这时候,唐朝站起来。他伸了下懒腰,视线在包厢里环顾一圈,笑着问:“饮料喝多了,我要去厕所,还有谁去吗?”

    黄毛顺口就:“唐哥,你现在还要和人手拉手上厕所啊?哈哈哈。”

    他没笑两声就停了,因为季唯秋站了起来。

    他理了理袖口,平静地:“我一起。”

    鹤连祠掀起眼皮。

    唐朝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点点头,转身往门外走。

    季唯秋跟着出去了。

    包厢门开又带上,门内刚转好的氛围一头栽进了奇怪的圈,再度上浮出难言的安静。

    门外,唐朝和季唯秋一齐朝厕所的方向走,但谁也没真算进卫生间。在远离包厢的第二个拐角,唐朝就动手把季唯秋推到了墙上。

    “怎么着,是在跟我示威吗?”唐朝的臂压着他的胸口,笑眯眯的:“……前任?”

    季唯秋比唐朝高一点,没反抗地靠在墙上。他低头,慢条斯理地:“是啊,影响到你了吗?”

    唐朝和他对视,脸颊被长发覆上阴影:“你觉得呢?”

    “看起来是还不够。”季唯秋看明白了似的点了下头,靠近了,嘴唇贴在唐朝耳边。冷冷清清的嗓音响起:“那我再多告诉你一点。爆炸的是鹤连祠桌上的试管,我为他受过伤……”

    “而他为我下过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