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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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在你还未出生的弟弟份上,妈妈求求你好不好? ”景女士眉目含泪,苦苦哀求。

    景白把自己的手挣脱了回来,往后退了一步,轻轻深呼气,他不是局中人,未经他人苦无法为此出来 多同情或刺痛的话。

    还是那一句:“抱歉,我无能为力。”

    完,便返身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了。

    景女士眼见着人走了出去,还想追上去,但自己一出去意识到这是学校又忙收起了狼狈的模样,不甘 心:“白白,景白!”

    她的呼唤被景白抛之于后脑勺之际。

    景白回到班里面,发现顾以盛的位置空荡荡,起初没太在意,后面经贺于过来通风报信才知,顾以盛被 年级主任带去校领导办公室了,不知道为的什么事。

    校领导办公室?

    景白怔愣了下,看着旁边的位置出神,心绪忽地有些不宁,景女士的话犹在脑边,两相叠加起来的事情 让他脑子有些错乱,嗡鸣声渐起。

    整整一节课,顾以盛都没有回来。

    老师在上面讲得激情澎湃,恨不得把自己脑子里所有的知识全都一股脑的塞给学生,景白在下面心不在 焉,捏着笔时不时扭头望一下门口的位置。

    一下课,贺于就坐不住了。

    跑过来问:“盛哥还没回来?! ”

    “怎么会还没回来的呢?”又火急火燎在原地走来走去,自言自语猜想道,“李老苟找盛哥能有什么事, 要一节课,难道是为了保送的事,可夸也不至于拖着不让人回来上课吧,上回这阵势我听还是别的班情 侣被抓的事,可盛哥也没谈恋爱吧,谈了怎么可能我们还不知道就让李老苟先知道了?”

    着二丈摸不着头脑,扭头问景白:“景白,你觉得会是什么事?”

    景白眸光微闪,刚想将自己理出来的一点头绪出:“外卖......”

    忽地教室里挂在右上角的喇叭被拍了拍,发出“呼呼”的声音。

    那是平时播放英语听力用的,也会偶尔给学校领导用来传达消息,教学楼里每个班都有一个,声音又被 放得很大,这个声音很清晰无误的传达到了整栋教学楼。

    教室里的所有人都下意识不约而同望过去。

    接着,是话筒那一头的低咳了两下清了清嗓子声。

    还听到了高三年级李主任的背景声:“......诚恳点!”

    “大家好,我是高三一班顾以盛,以下是我的检讨内容,我不该违反校规校纪,在校期间点外卖......”特

    有的好听声线,圆字正腔的念了出来。

    这话一出,一班的人就站不住了,面面相觑,是谁把这事给捅到李老苟面前的?!

    贺于霍然瞪大了眼睛:“怎么回事?!”

    景白手里的笔不自觉捏得重了些,心怦怦怦地跳,嘴抿成直线,果然......与自己想的差不多。

    顾以盛还在念,越到后面,嗓音平静中带着微微沙哑,好像读的不是一份检讨书,而是一首诗:“身 为一个高三的学生,没有把所有的精力放在学习上,我辜负了父母和学校领导对我的期盼,为此感到深深的 愧疚......”

    三千字的检讨念完,一班人都静了,在原来的位置上一动不动,半晌才有了嘀咕声。

    “......怪我,早知道我就不点什么外卖了,卖部一人一根烤肠一了百了。”

    “我也有错,瞎起什么哄,唉,这事是不是盛哥一人担下了。”

    “我以为周末不算进校规校纪里的,是哪个神经病把事捅到了李老苟面前,你们谁把事情宣扬出去

    了?”

    纷纷摇头。

    “外卖是一起点的,大家都有份,可是李老苟一来就找盛哥,那个多嘴的孙子肯定是知道点什么的。” “我也觉得,可是这也没办法知道是谁。”

    “要让我知道是哪个孙子在背后捅的阴刀,头都给他扭下来了!”

    谁也没敢再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沉默着直直叹气。

    顾以盛本来就全校出名了,这下子更出名了,用播音器在全校面前念检讨书,还是这几届的第一个。

    人是在上课十分钟后回来的。

    “报告。”前门传来的清晰声线。

    这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是语文课,播音器的声音传得很广,钟芳芳在办公室里也听到了顾以盛的检讨。

    这会儿忽然被断,见着门口站着的人,也不好多什么,毕竟这一方面,班主任更有发言权:“进来

    吧。”

    从刚刚,一班所有人的目光就全聚在了顾以盛身上,纷纷屏息凝气,并在人进来之后追随了一路,甚至 人在自己位置上坐下了,还忍不住频频往回望。

    顾以盛还是那副样子,漫不经心的跟个没事人似的,好像念检讨的和挨通报批评的不是他本人。

    望得出神了,钟芳芳敲了两下黑板,提高了讲课的音量,才将众人的思绪再次拉扯回课堂上。

    旁边时不时投过来的眼神,怎么也忽视不了,顾以盛随手拿起了支笔,捻在指尖转着玩,在那视线再 度瞟过来时,歪头对了上。

    视线相撞,景白蓦然呆了呆。

    噗嗤一乐,顾以盛滑过桌上的草稿本,刷刷写下一行字。

    推过去:【看什么,嗯?】

    景白想了想:【你没事吧?】

    顾以盛看了之后,笑笑:【这能有什么事,不就写个检讨,又念了一下,我初......】

    忽然笔尖一顿,想想好像并是是什么光荣事迹。

    顾以盛初中那会儿叛逆期发作,写过的检讨书比景白吃过的饭还多,套路熟得不能再熟了。当时初中班 主任本来想拿旧的检讨书出来一块训顾以盛,结果猛然发现两份检讨书除了个别错误有所改动,几乎一模一 样,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

    什么鸡飞狗跳的事他都干过,相应的处罚,除了被叫家长,什么红旗台上念检讨,教室外罚站,被叫去 办公室“谈心”等事一样没少,跟家常便饭似的。

    这出来,会不会影响自己在孩心目中的完美形象?

    细细思虑下来,划掉后面多余了两个字。

    转移话题:【你吧,班主任叫你去做了什么?】

    景白仍是心存担忧:【你不在意是谁检举的吗?】

    【你盛哥我又不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谁都乐意帮瞒着,既然答应了当然有那个承担事后责任的准 备,总之,别想了,我心里有数。】

    顿了顿,又忍不住调侃:【同学怎么这么关心我呀?】

    景白抿了下唇,种种记忆划过,心中蓦然一动,或许自己也不用什么都瞒着顾以盛。

    景白写的时间有些长,顾以盛量过过去,发现孩嘴角压得有些下,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笑意一点点收敛了起来,正若有所思琢磨着,草稿本被推了回来,垂下眼睑一扫。

    【我名义上的母亲来学校找我,我去见她了。】

    名义上的母亲?

    顾以盛联想到了那天在区楼下遇到那人:【是......之前那位?】

    【嗯。】

    顾以盛隐隐猜想到了些什么,眉心稍稍跳动:【她来让你做什么?】

    景白微微一怔,没想到顾以盛一猜即中,犹豫了一下是否该。

    顾以盛又就本子扯了回去:【不想便不。】三两笔在这句话的旁边画了个摸摸头的人。

    景白:【她让我求阿姨去跟顾叔叔,帮一个姓高的人,我拒绝了。】

    姓高的人?

    顾以盛蹙起了眉,那就这得通了,人应该是在谢女士那边屡屡碰了壁,就想从景白这边求帮情。顾 以盛虽然不清楚自己父亲在工作上的事,但既然谢女士他们有不帮的原因,那明景白拒绝是对的。

    儿子快要高考了不关心,求事的时候才想起来,顾以盛这会儿忽然能理解谢女士见到那人时为什么声音 一下子就冷下来了。

    【不用管她,再来就和班主任想专心想学习不见。】

    想了想,又询问道:【这周还算留校吗?】

    【留的,补语文。】

    顾以盛看着后面回复的三个字,怎么看怎么觉得莫名的有些好笑,孩也学会抱怨了,看着就可怜兮兮 的,嘴角止不住弯了弯。

    心情很好的洋洋洒洒写道:【那忙碌着好好学习的同学能留星期日的下午跟我去趟超市买些东西 吗?】

    景白肯定地点了点头。

    下课的铃声响起,班里的一部分人并没有马上就朝食堂方向冲去,而是等着老师收拾好教案一走,立即 按捺不住到了顾以盛那儿。

    “盛哥你没事吧,有没有缺胳膊少腿的?! ”

    “盛哥要我知道是哪个阴孙子在我们背后捅的刀,我给他一拳带走!”

    “盛哥都怪我,我提议干点什么不好,非要点外卖连累了你,唉!”

    上来就你一句我一句,甚至都要磨刀霍霍向那个卑鄙的检举者了,顾以盛听得有几分好笑又无奈。

    “我靠,盛哥你人突然就被带走,把我都给吓傻了,一节课没回来,我过得心惊胆战的,上课偷吃零食 都吃不香了,下课还专门来问了景白你回来没,是不是景白?”

    贺于是其中碟碟不休的战斗机,讲得绘声绘色的,得到了景白的点头后就更激动了,“没想到李老苟居 然是为了这个把你叫过去,盛哥,李老苟有没有是谁给他通风报信的?我这就把人逮出来给你出出气!”

    顾以盛给他笑了: “你当人年级主任是个傻子吗,还跟我是谁干的。”

    “那怎么办,凭白无故被背刺一刀,就这么轻易放过了?”

    另一个人附道:“这搞不好是要全班都通报批评的,毕竟我们都参与了,真不知道检举的那个人怀的什 么心思,是想拉全班下水吗?”

    顾以盛:“没严重到全班,我自己担下了,这事就算过去了,至于是谁,亏心者自做崇。”

    确实也只能口头上而已,就算是知道是谁,总不能真把人拉出来一顿,毕竟学校确实规定了不能 点外卖,只能自己捏着鼻了自认倒霉了。

    见顾以盛都不甚在意,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的扯了几句,口头上了不少出气的话后才恢复平日里没心 没肺状,纷纷勾肩搭背着往食堂去了。

    周渺渺去而复返,想起来了自己水杯还没带上,就回到了教室,拿水杯的同时看到班上只剩零零碎碎的 几个没去吃饭。

    生性活泼的她挑了个最近的习惯性随口问:“语文科代表,不去吃饭吗?”

    被这忽然一问,语文科代表心咯噔下,吓了一大跳,竟生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手里的笔都没拿 稳,“啪答”掉在了地上。

    正好笔一路滚到周渺渺脚边,周渺渺顺手弯腰蹲下一捡,递给她,这便看清了她的模样,诧异:“你脸 色好难看,是不是生病了,没事吧?”

    语文科代表慌忙把笔夺了过来,僵硬道:“不关你的事!”

    周渺渺耸了耸肩,权当自讨了个没趣,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