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贺于匆匆拿着外套赶到,呼哧呼哧上气不接下气,看到校医头也不抬地在整理东西,顿时收住了呼吸不 敢扰。
在门外探头探脑,终于在校医室里面的内间隐隐约约窥到了他盛哥的身影,忙踱着步子轻手轻脚溜过 去。
“盛哥,景白怎么样了? ”贺于看到景白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忙压低声问,“校医怎么?” 顾以盛正轻轻稳着景白胳膊,让体温计不至于松落:“发烧了。”
贺于忧心忡忡看着昏迷不醒的景白,自己就算发了烧也不至于昏过去一点意识也没,怎么景白好像很严 重:“多少度,是发高烧吗,严重吗?”
“不知道,在量体温。”
早读的铃声响了,顾以盛顿了顿,看墙上的时间:“你先回教室吧,这里有我就行了,记得帮和班主任 一下。”
贺于犹豫了下,想到自己在这儿干站着确实没什么用:“好,我这就去。”
走到不半又被叫住了。
“怎么了盛哥?”
“外套。”顾以盛伸手示意。
“噢噢喚! ”贺于忙把手上的外套递了过去,抓了抓后脑勺,“差点给忘了!”
贺于离开后,校医进来,看见顾以盛正把外套往景白身上盖,动作有些笨拙。
不予置否,过去从景白身上抽出体温计,抬高扫了一眼:“39度多,什么时候开始病的?”
顾以盛心下一凉,突突地跳,回答:“昨晚淋了雨,今天早上我才发现体温不太正常。”
校医嗯了一声,看了顾以盛一眼又补充道:“先吊两瓶药水看看吧。”出去将体温计放回筒子里。
顾以盛跟出来:“他怎么还没醒?”
校医反问:“他以前怎么过的?”
顾以盛哑声,回答不上来,他也不过认识景白一个多月。
“长期营养不良,还缺乏锻练,瘦得跟皮包肉一样,估计胃也有些问题,等这段好了,要是有空建议去 医院做一次全面体检。”校医边翻药柜准备药水,边道,“多大的人了,还不知道爱愔自己身体,这会儿 急有什么用。”
顾以盛心一点点紧缩了起来,无形之中被这话压得喘不过来气,视线再度回到了里面躺着的人身上,冷 意伴随着丝丝缕缕的恐慌出现在眼睛里。
药水挂在架子上,一点点滴下,通过细软的管子一路流下。
顾以盛守在床边上,看着那只着针的静静枕在床畔的手,细瘦得紧,隐约可见的青脉,骨节分外明晰 凸显,白得像纸,看得出不常锻炼也不常晒太阳。
人也如此。
景白,你从前到底过的什么日子......
眼睑黯然垂下。
这会儿上课,没什么人来校医室,校医得了空闲进来看了两眼,顺带找了个凳子给顾以盛递过 去:“坐着吧,两瓶药水呢,一时半会儿完不了。”
顾以盛迟疑了会儿,接过:“谢谢。”
年轻的校医往着墙上一倚,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忽然好奇:“他跟你什么关系?”
校医来这儿呆了一年了,平时也有男生结伴来的,很少有男生晕着被同伴背过来的,脚折了都只是扶持 着,并且生病都不忘嘴碎互损的。
虽然这位状况不同,但这肉眼可见的担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照顾女朋友。
顾以盛:“同学,也是邻居。”
“发?”
顾以盛眼神微闪:“不是。”时候可能只见过那么寥寥几次,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哦,”校医若有所思,又道,“你叫什么,也是一班的?”
顾以盛来校医室的次数屈指可数。
“顾以盛。”
“保送A大的那位? ”校医脸上露出微微诧异,诚然他对学校学生成绩的事不太关心,但也听过一些传 闻。
“后生可畏啊。”笑笑赞许。
出去时,想了想又回头道:“你也不用太担心,你的这位同学不是什么大问题,烧退了就好了,顶多再 难受两天,高考就剩下一个月了,你也可以告诉他高考后再去医院检查,身体还能再慢慢调养回来。”
下第一节课的时候,班主任过来。
校医室里冷冷清清的,班主任进来就看到校医在那儿闲着没事拿手机斗地主:“学长。”
校医刚拋出了个4,抬眼见到来人,嘴边瞬间多了几分笑容:“来看学生?”
两人是同一所大学认识的,好巧不巧一前一后来的三中,一个当老师,一个当校医,平日里多多少少会 碰面,关系融洽。
“嗯。”班主任点头。
校医眼神示意,嘴也不闲着:“在里面,发烧了,吊着药水,有块木头片刻不离守着了。”
班主任走进了内间,见景白阖着眼一动不动的,轻声问顾以盛:“景白睡着了?”
顾以盛实话实:“从我送他过来,没醒过。”
班主任讶然,发烧也不至于一直意识不清,又退出去问校医。
校医牌得很顺,头也不抬的道:“你这学生抵抗力不行,太累了就没醒,放心一百个心,我心里有 数,不会真给耽误了他的,烧已经明显在退了。”
班主任对学长的医术还是放心的,学长是那他们那一届医学院的翘楚,甚至可以是老师手中捧着宠着
的天才,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屈居一间高中当校医。
闻言稍稍松了口气,又进去宽慰叮瞩了几句顾以盛才离开。
到第三节课的时候,两瓶药水吊完。
校医把针拨出来,示意顾以盛帮把手背上的医用贴按着:“五分钟后再放开。”
景白昏昏沉沉中,意识像无根所依的浮萍,模糊不清,倏地手背上一疼,他意识清醒了几分。
我怎么了......
半晌,才艰难地撑开眼帘,白茫茫地天花板忽然冒进了一张模糊的脸。
“喲,醒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应时而起。
眼前视线一点点清晰,睫毛轻颤,景白茫然之际,顾以盛闻言霍然起身,腾出一只手,贴了贴他额头, 动作熟练得不能再熟练了。
对上景白的视线,惊喜之情溢于言表,开口却是声音微哑:“怎么样......难受吗?”
景白干涩的唇动了动,扯到嗓子才发现被堵住了一般,甚至有些疼。
顾以盛察觉到了,懊恼自己:“对不起,不用不回答我,你好好休息。”
—会儿,景白微弱的声音响起:“我......怎么了?”
校医把东西收拾好后,端了杯温水进来,听到这话就乐了: “放心,不是有了。”
顾以盛:“……”
景白轻轻“啊”了一声,更显茫然。
校医把温水给顾以盛:“让他暍了。”
顾以盛接过,再三确认手背上的医用贴放开不会流血后,心翼翼托着景白后脑勺起来。
景白觉得有些别扭,想使力自己支起来,却发现浑身绵软无力,只能配合着,稍稍起身就着顾以盛喂把 水暍了。
温水浸过喉咙,如干裂的土地有涓涓细流漫过,扯动总算不会太难受。
顾以盛又把人轻轻放下:“你发烧了,刚吊完药水,好好躺着。”
又发烧了么......景白这倒不陌生,点点头。
顾以盛站了一会儿,反反复复去看景白,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头疼,一阵接一阵的,越来越疼......景白想到了顾以盛的那声娇气,摇了摇头。
下了第四节课,校医把欢乐豆输完了,闲着没事进来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忽然吩咐道:“学霸,去 给他弄点吃的,吃完再回宿舍休息。”
顾以盛半点迟疑也没有:“好......有什么不能吃的吗?”
“最好是清淡的,易消化的,忌辛辣热量高煎炸的。”
顾以盛走后,校医和景白你看我我看你,校医干脆往着凳子上一坐下,将景白的手从盖着的外套下拉 出,给他诊脉。
景白心微微一悬。
校医忽地问:“你从前有抑郁症?”
景白怔愣,他没有,但他不清楚原身有没有。
校医当他不话就是默认了 : “年纪,抑郁什么,身体跟被掏空了似的,以后难养喲。”
景白默了默:“你是医生吗?”
校医闲闲揶揄:“难不成我是神棍?”
忽然又冒出了某些兴趣,道:“高三了,有想过将来考什么学校吗?”
景白唇动了动:“A大。”
“喲,志气还挺大的,刚刚你的那位同学保送A大,怎么,想跟他双宿双.飞? ”校医调侃了两句,又 问,“想好选什么专业没?”
专业?景白迟疑着摇了摇头。
“A大医学院一般,也就勉强提个国内前三,比不得专业院校,我看你骨骼清奇,是个悬壶济世的好苗 子......要不要学医?”
校医转而又自言自语道,“不行不行,劝人学医,天雷劈,算了,我还想长命百岁呢。”
把景白手放回去:“学医秃头,看你长这么帅秃了也怪可愔的,当我没,好好休息,过两天就又能活 蹦乱跳了。”
起身出去,把斗地主切成了贪吃蛇。
半个多时候后,顾以盛回来了,提着满满的一碗瘦肉粥。
校医玩贪吃蛇的空隙里抬眼注意到了,这会儿食堂估计刚开始放饭菜,哪有什么瘦肉粥。
翻墙出去买的吧?
指尖一滑,引着贪吃蛇将光点吃下,校医唇弯了下,看戏般的笑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做不知 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