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第五十八章 生日礼物 不要哭,我想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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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予白一整晚都没有做梦, 可醒来时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

    从床上坐起来,她看了一眼旁边, 另一个枕头歪歪斜斜地放着,没有人,收回视线,她就低垂着头放空自己,坐了十分钟才起床洗漱。

    时砚从月中忙到月尾,虽然每天早出晚归,但还是会在她睡觉之前回来, 然后抱着她一起入睡,反而是温予白因为官司的事推了很多工作,最近除了即将开拍的网剧, 就是十二月有一挡综艺要当飞行嘉宾。

    张裕那件事余热还没过去,陈菲把各个媒体的采访几乎都推掉了,有些即便是娱乐性质的采访, 也不可避免的要问到这些问题,就算不问, 底下的评论区肯定也会讨论, 为了不惹温予白心烦, 倒不如暂时减少曝光。

    反正温予白有自己的工作室, 不至于受制于人, 陈菲也是力求稳扎稳, 在保护好艺人的同时发展事业,是陈菲目前的工作重心, 这样一来,温予白就清闲许多,时间也空了下来, 有更多的时间休息和调整状态。

    从浴室出来,温予白走进衣帽间,十分钟后换好衣服,在镜子前整理领子,她看着镜子里的人,一身黑,脸上只化了淡妆提亮气色,状态不上很好,但不算差。

    这样去见他,他不会担心吧?

    温予白对着镜子弯了弯唇角,露出一个干净的微笑。

    虽然心里笑不出来,但作为一个演员,这好像是她信手拈来的能力,就好像戴着一副假面一样,随时根据需要转换情绪,快要成为一个本能了。

    从衣帽间出来,温予白去床上拿手机,陆陆续续有一些生日祝福的微信进来,都是关系不怎么熟悉的,或者只是工作上的朋友,她一一回复过去,然后戴好帽子墨镜口罩下楼。

    刚绕过半个楼梯,就听见一层的客厅有声音传来,低语声,好像再电话,温予白狐疑地探出身子,正看到背对她的时砚转过身来,面色不变,他对着电话那边了一句:“先挂了,有时间我找你。”一边朝她招了招手。

    温予白眼中疑惑更深,下楼走到他身前,时砚正好把手机揣回兜里。

    把墨镜往下扯了扯,她上下扫了他一眼,“你怎么穿成这样?”

    两人都是一身黑,肃穆庄重,虽然时砚平时也喜欢穿黑色的衣服,但是正常的着装跟扫墓时要穿的衣服明显还是不一样的,时砚冲她笑了笑,开口印证她的猜测:“我跟你一起。”

    很平常的话,可温予白的心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握住似的,将她从平静的日常中强拽出来,有一刻她很抵触,不问时砚为什么会知道她要去哪,道:“你不用去。”

    时砚顿了一下,然后道:“那我送你过去。”

    他没有坚持而选择退一步的法让温予白心情更加烦躁,温予白猛地抬起头看着他,态度严肃而认真道:“你不用这样,就算你现在知道了自己身体里的心脏是他的,也没必要跟他扯上太多的关系,他希望即便是自己死了也可以救更多的人,而你只是一个恰好等待救赎的病人而已,你们本来就不认识,手术成功的那一刻就是最好的感谢了,没有谁该把这种美好的期待变成一种负担!他救的也不仅仅是你一个!你就当做不知道不好吗?”

    温予白越到最后越激动,就好像那些话她不仅是告诉时砚,也在提醒她自己,尾音落下后,周遭变得更加安静了,温予白得呼吸微急,胸口一下一下起伏着,眼前也蒙上了一丝雾气。

    时砚等她完,眼中模糊了心疼还是无奈的神色,他将她轻轻抱在怀里,身心相贴的那一刻,温予白心酸更浓烈,在温暖笼罩的同时流出眼泪。

    时砚的唇靠在她耳边,手掌揉了揉她头发,像是轻哄一般,低声跟她诉:“嗯,我知道,我只是送你过去,如果你不愿意我过去,我就在外面等你,好不好?”

    他用商量的语气,已经做了最大让步,仿佛一切都是为了让她舒服,其实时砚原本就是好意,她都知道,为了表达感谢为救命恩人扫墓,更是人之常情,心虚的明明就是她,是她破坏规则把他拉进这场漩涡里。

    “你不舒服的话,我们可以随时结束,我不强求。”温予白没有回应时砚的拥抱,她直直地站着,声音冷静到近乎冷酷。

    时砚只将手臂收得更紧,以一种更契合的姿势抱着她:“是我强求,我也没有不舒服,更别结束,好吗?”

    那不是一种低声下气的卑微祈求,温予白感觉背后的手掌心传来的温度试图融化她竖起的冰刺,想要让她温暖一点、再温暖一点,哄诱着她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爱和慰藉。

    爱不是毫无底线,只是想毫无保留,他好像只想表达这个意思而已。

    是她太紧绷了吗?

    时砚放开她,看她没再拒绝的话,牵着她的手一起出门。

    上车的时候温予白看到车座后面摆了一束花,是香水百合,新鲜的花束上还有水滴,不用看就知道是时砚准备的。

    谁也没提到什么生日,就这么安静地走了一路,车开到烈士陵园外面,时砚果真没有下去,而是摇下车窗问她:“真的不用我过去吗?”

    “嗯。”

    时砚像是毫无芥蒂:“好,那我在这里等着你。”

    温予白应了一声,抱着花转身就走了,时砚坐在车里,看着温予白远去的背影,手指抵在唇边没了笑意,眼神也逐渐被更深的颜色取代,直到看不清楚,他转头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长叹一口气。

    人是复杂的动物,可以同时阳光温暖又自私阴暗,对立统一,有选择地决定自己要露出哪一面。

    ……

    温予白出来已经是两个时后。

    时砚吹了两个时冷风,车窗一直开着也能闭眼休息,半天没换姿势手臂有些僵,他皱了皱眉,深吸一口气,刚睁开眼就看到远处往过走的女人。

    将车开过去,温予白开车门上车。

    时砚偷偷攥了攥发麻的手,没有直接踩下油门,而是偏头问她:“接下来去哪?”

    温予白反应慢了半拍,“嗯”了一声扭过头,茫然地看着他:“我没有什么安排,那就回家吧。”

    时砚似乎就在等她这句话:“没有安排,正好,那今天就听我的,怎么样?”

    温予白看他一眼,神色渐渐有些复杂。

    他以前话从来都惜字如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像幼儿园幼教一样开始循循善诱,恐怕对方听不懂或者不按照指示做,结尾貌似寻求同意的问话都像是引导。

    温予白欲言又止,有些防备:“去做什么?”

    时砚转动方向盘,车子驶上车道,他一脸平静随意:“放心,今天没有什么大惊喜。”

    温予白“唔”了一声,就想起自己之前过生日时,时砚也只是给一个礼物,最多一起吃一顿烛光晚餐,不会太闹她,他本身也不是闹腾的人。今天明里暗里都提醒过,他应该也不会再做什么老土的生日惊喜。

    今天,就今天,她并不想过得太开心。

    温予白深吸一口气,在白忱的墓碑前了两个时的话,得自己口干舌燥,可是罕见地,她并没有觉得有多放松,心头还是堵堵的,她歪头靠在车窗边上,刚要闭眼,旁边忽然传来时砚的声音。

    “《孤岛》决定什么时候开机了吗?”像是随口一问。

    温予白消闭眼睡的想法,坐得正了一些:“嗯,是定在十二月十二号,冯导请人算的日子,是能大火。”

    圈里很兴这个,不是封建迷信,就是想讨个吉利和彩头。

    时砚眼看前方,明显是骄傲的语气:“你演当然能大火。”

    温予白瞥他一眼,又收回视线看向前方,时砚继续找话:“那些女孩的官司怎么样?”

    温予白道:“伯母介绍的律师很靠谱,不仅业务能力过硬,还很会和那些妹妹沟通,有些话对着警察都没,跟陈律师却都了。”

    提到宗曼珺,温予白从后视镜上看了一眼时砚的脸色,他神色不变,整个人都很松弛,只是安静地开车,但是这个问题之后他没在话了,温予白张了张口,加了一句:“伯母做事还挺周到的。”

    时砚“嗯”了一声,前面明明没车,他却变了个道。

    温予白注意到他的动作,不经意间开了话头:“他们姓宗的是不是都这样?情商高能力强会办事,话还讨人喜欢。”

    时砚笑了一声,分不清是讽刺还是嘲弄:“你只是看到他嘴甜的那一面,要是惹到他了,他能损得你亲妈不认。”

    温予白知道他的是宗川野,可能因为她夸了他,时砚显得有些不开心,车速也更快了些,她抓紧安全带,下意识问:“能比你嘴还毒吗?”

    时砚陡然回头看了她一眼,明显是错愕的表情,温予白一句“看前面”,他老实回头,语气却更加不爽:“我什么时候嘴毒了?”

    自己没意识到吗?

    温予白不算在这个问题上跟他掰扯,面不改色地换了话题:“最近怎么都没看到他,去哪玩了吗?”

    时砚持续不爽:“你想他?”

    黏酸带醋的语气,一开口就掉价,在温予白看过来之前,时砚自己也反应过来了,很幼稚,他也懊恼,面上不动声色地转动方向盘,他自己调整好心情,幸灾乐祸道:“他妈给他安排相亲,他出去躲着了。”

    “又去海岛度假吗?”以前就这样,温予白也知道。

    时砚却摇了下头:“不是,有个朋友的妹妹刚到燕城,他拿来当挡箭牌,是带着人熟悉燕城,其实躲清闲。”

    温予白很淡地皱了下眉,其实心里有些反感,宗川野那样的玩咖就应该离女生远远的,她都怕他用人家做挡箭牌,挡着挡着就挡到床上去。

    时砚像是看出温予白心中所想一般,语气平淡地解释一句:“你不用担心,他姑且还算是个人。”

    算是个人,还姑且。

    这话从好友兼表弟口中出来……

    温予白看了时砚一眼,忍着笑,虽然刚刚才过他嘴毒,但是这种嘴毒她好像也不排斥。

    看到温予白笑了,时砚眼睛里先是闪过诧异,又浮上抹纠结,要是这样就能逗她开心,他能骂得宗川野三天三夜不重样,就是不知道要不要牺牲宗川野的声誉做这种事。

    没给时砚考虑的空间,目的地已经到了。

    时砚把车停在空位上,带着温予白去了一家私人会所,两人都不是普通人,又不像上次那样心血来潮,去的地方肯定要有一定隐蔽性,不然很容易被人扰。

    温予白的心又提起来,很怕时砚给她惊喜,到时候要是笑不出来,场面岂不是很尴尬?

    好在直到午餐吃到快进尾声,都没什么老土的桥段上演,温予白松一口气的同时,时砚忽然扶着桌子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温予白的危机感就来了,她仰着头看着他:“真去洗手间?”

    时砚哭笑不得:“就算我是结账的又怎么了?”

    这种地方吃饭当然不用时砚亲自去结账,时砚就是话逗逗她,温予白知道自己想多了,就跟他道:“那你去吧。”

    时砚脸色古怪地离开,温予白看他真的往洗手间的方向走,也深信不疑,回过头的瞬间,她的表情就肉眼可见地低落下去,仿佛之前的云淡风轻都是伪装一般。

    “看我干什么,吃饭呀!”

    熟悉的声音闯入脑海,温予白猝然抬头,对面,男人理着干净利落的寸头,用湿巾擦着手,好笑地看着她。

    温予白不知道自己露出了什么表情,对面的人道:“我怎么看着你有些失望?”

    “没有,胡,谁失望了?”

    “……你怎么不问我要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用要吗,那还有什么惊喜?礼物就是要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候送到别人面前,事先知情就没意思了。”

    白忱目光含笑,双手背到身后:“那你觉得现在算是最意想不到的时候吗?”

    “嗯?”温柒怔住,眨着茫然的眼睛看着前面,白忱像是变魔术一般,手中突然多了一枚戒指,刚刚好就放在她眼前。

    温柒有十秒钟的大脑空白,飞快地左右看了看,在人声鼎沸的餐厅里,左右都是人,看到白忱又从座位上站起来,她急忙把戒指抢过来,脸红成一片,口不择言道:“可可我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

    原本热闹的餐厅,因为她突如其来的喊声瞬间变得寂静,无数双眼睛看过来,温柒后知后觉地噤声,脸却变得更红。

    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在客人们也没弄清楚状况,很快就扭头继续笑,餐厅恢复热闹。

    白忱手抵着唇笑,温柒恼羞成怒,伸手重重了一下他手臂:“你到底想干什么!”

    “送你的生日礼物啊,你以为我要求婚吗?”白忱嘴角就没压下来过,眉眼尽是笑意,“你没到法定年龄的事我怎么可能会忘,我掐着日子整天算呢。”

    这会什么温柒都觉得他像在取笑她,揉了揉火热的脸,她瞪了他一眼:“那你不清楚。”

    有一瞬间,她真的以为他要求婚。

    “那你要这么,我不求一下都……”白忱着就要单膝下跪,温予白赶紧给他提起来,脸上是惊恐万状的表情:“你起来!”

    白忱也只是逗一逗她,起身的时候顺势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温柒又要发火,白忱却道:“这只是情侣戒指,等真到那天的时候,我会亲手给你戴上钻戒。”

    他笑得灿烂,温予白却想问,那天是哪天呢?的话根本就是骗人的吧?什么亲手,她看到那枚钻戒的时候还是给他收拾遗物。

    没送得出去,自然不能算是她的。

    温予白撑着额头,不想睁开眼,耳边很静,不是嘈杂的餐厅,也没有人来人往,是不是没有人看到她丢脸,她就能放肆地大哭了呢?

    肩膀忽然被人碰了碰。

    温予白扭头,在眼泪没来得及拭去的时候,难过的表情还挂在脸上,眼神却很快变成惊诧。

    她看到背后站了一只熊猫。

    一只穿着毛茸茸,胖嘟嘟,可可爱爱的熊猫。

    熊猫有些笨重地做了一个哭的表情,然后跟她摆摆手。

    那意思是不要哭。

    再接着指了指自己,比了个心,又拖着下巴做了一个花开的动作。

    ——不要哭。

    ——我想让你开心。

    它这么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