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第五十二章 越线
江砚池手撑在门边, 淡淡扫一眼门外走过的总经理办公室的人。
那人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后恭恭敬敬地:“江总,董事长让我来叫您, 一会那边有个会议。”
江砚池轻扯了下嘴角,“不去了, 正忙着。”
那人觑一眼门里女人的侧脸, 没掩饰住脸上的了然神色,随后掩饰地笑笑, “好的,那您先忙。”
等人走远了, 江砚池微垂下眼,看向臂弯下的女人。
时茵此时整个人都是僵硬的,手脚丝毫不敢动,就连呼吸也是心翼翼。
江砚池放下手臂, 瞥一眼她, “要钱?”
他的缓慢,眼神射过来时, 时茵身体却不安地缩了缩。他脸上明明没什么表情,但是那双眸子幽黑深沉不可见底, 看过来时仿佛能把她的灵魂洞穿。
“要多少?”他轻声问。
时茵不敢与他对视,在心里慌乱地估算母亲手术和后续治疗护理的费用, 再三掂量之后很不确定地开口,“一百万?”
完,她头埋的更低,整个人羞愧得无以复加。怕他觉得自己狮子大开口,忙又吞吞吐吐地:“如果……我有你要的东西的话。”
江砚池像是有些意外,扯了扯嘴角, “确定不多要点?”
她心翼翼瞄他一眼,“应该够……够了。”
江砚池手抄进兜里,眉头微拧了下,开口,“一年,给你五百万。”
时茵震惊地抬头看他,表情十分不安,“我……我要做什么?”
江砚池盯着她的脸,嘴角慢慢弯起一丝讽意,“怕了?江政没告诉你,需要做什么?”
时茵心中又惊又惧,可转念一想,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作奸犯科,又有什么不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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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时茵就跟在江砚池身边。并且还给她一个头衔——“私人助理”。
他带她去各种场合。公司、酒会、拍卖行、慈善活动、私人聚会……甚至还在西郊买了一套别墅给她居住。
很快,上层圈里疯传,江家那位身边跟了个和前未婚妻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大家都唏嘘,没想到江家还出了个痴情种,江砚池可算是栽在蒋瑶身上了!
可是,时茵一直没机会见到蒋瑶,甚至没见过蒋家任何一个人。
不过,也没必要见,因为钱已经不缺了。她的账户每个月都会有一笔进账。
她给母亲付了手术费,还请了护工。
而所谓私人助理,只用替他一个人工作,需要随叫随到。
他有时会看着她发呆,像是陷入某种回忆,眼睛里又是那种爱恨交织的复杂情感,偶尔也会搂她的腰,对她轻声细语地话,在人前毫不避讳。
但也仅此而已,他对她再没有更多的身体接触。
她反倒松了口气,自己只因有张和蒋瑶一样的脸,便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拿到钱,这已经是天上掉馅饼的运气。
陪同参加活动时,她难免会收到一些异样的目光,尤其是那些和她出身截然不同的富家千金们。江砚池只凭那一张好看至极的脸就能占据无数女人的心,她们表面矜持,实际注意他的一举一动,私下谈论的也是他。她们对她无疑是不友善的,酸言酸语她更是听过不少。
她知道自己只是个替身,并不以为意,因为初衷本就是为钱。
一年之期很快到来,她做好离开的准备。可就在这时,手术成功早已出院的母亲病情复发,住进ICU。
也许是忘了,江砚池没让她离开。她也就厚着脸皮不提,继续留在他身边。毕竟住ICU的费用是天价,她接再多的课也没法解决。
第二年里,他变得越来越忙碌,已不像刚开始那样时时带着她。偶尔出席一些场合需要女伴,杨晋会提前通知她。大多时候她待在玫瑰园,他基本保持每月来一次的频率。即使过夜也只是各在各的房间。时茵心想,他大概只是想念那个人了,偶尔过来看看这张相似的脸,聊以慰藉。
后来她从网上知道,江山集团已经易主,江政下台,输得很惨。
江砚池已经布局多年,从前的懒散不过是假象。
他来玫瑰园时,大多时候只是喝茶看书。她就静静待在一旁,不不笑,如同个摆设。
他也不话,对她更没半点要求,一坐就是半天。
对了,还有卷卷,一只被主人遗弃的狗,在翻路边的垃圾桶时被她捡到带回来。
他明显不是喜爱动物的人,第一次见时,很是皱了皱眉,却没什么。
这一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的内心起了变化。
她会不自觉地看他,会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观察他的每个表情变化,会在他不注意时偷偷拍下他的照片。
她从来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像是没什么希望的人生突然有了意义。她开始有欢喜,干涸枯死的心也像活了过来。她知道他们并不可能,但没关系,她会独自保存这份喜欢,不让人发现。
渐渐地,她越来越沉迷其中。
一次,他在玫瑰园的庭院里休息。
方姨拿了毯子过来。
她等没人时蹑手蹑脚来到他身边,轻轻盖上。
他睡着了,睫毛密密地覆着。那双她惧怕得不敢直视的眼睛闭上时,她才得以放肆地看他,才敢流露心里的情绪。
她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他突然睁开眼。
他如往常一般冷淡地看她。
她瞬间慌了,这辈子没那么恐慌过,在温暖的阳光下瑟瑟发抖。
这次之后,他两个月没出现。
她每一日都在后悔,怪自己为什么不心些。她恐惧地等待,等待他的处罚。
他再次见她,是杨晋接她去一个饭局。
她心中窃喜,如蒙大赦。
车上,她再不敢多看他一眼,怕惹他厌弃。
饭局上,他不能喝酒,有人起哄,她主动替他喝了两杯。
回程时,她已微醺。
沉默中,他终于开口,“时助理,你是一个可靠的下属?”
她:“是。”
“很好,别越过这条线。”
她羞愧难当,他已发现她的心思,这是在警告她。
此后,她越发心隐藏,在他面前如没有感情的机器。
可这只是假象。那段时间,她有多害怕他,就有多期待见到他。
他是那么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甚至让她觉得自己的喜欢是份亵渎。而这份喜欢越来越多,渐渐让她觉得痛苦,难以自控。她无数次告诉自己应该离开,否则会越陷越深失去自我。可另一个自己马上,没关系,还能怎么受伤呢,反正你早就没了自我。
第二年八月中,江夫人头一次出现在玫瑰园。
她被叫下楼,表情一贯的木然。方姨在一旁暗暗着急。
江夫人只了一句“长得是挺像”,便把她晾在一旁。
江砚池得到消息回来,示意她上楼。
江夫人却叫住她,皱着眉头:“那柜几上的花剪的不好,你再修修。”
时茵看向江砚池,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看她。便顺从地走到几步开外,把那瓶花拿下来,一枝枝重新整理,修剪。
江夫人关心两句儿子身体后,看一眼她的方向:“也快两年时间,你总不会当真了?”
江砚池喝着茶,语气淡淡,“只是个玩具。”
她手一抖,剪刀戳到指腹,鲜红的血珠冒出来,慢慢扩大,却感觉不到疼。
江夫人满意地点头,“你明白就好。不过玩物丧志,你的时候我就和你过的。”
“能让二叔放下戒心,也让蒋家亏心,何乐而不为。”
“你这么想我就放心了。蒋瑶任性骄妄,胡作非为,我确实不希望你娶那样一个妻子,当年的婚约不成反倒是好事。”
江砚池像是讽笑了下,“当初您可是一心要和蒋家结亲。”
江夫人面上有些尴尬,“此一时彼一时。蒋家倒也不是不行,蒋孝为也有一个女儿,叫蒋尔然,和她堂姐有两分相像,但比她宜家宜室多了,在临大做老师,你可以见见。”
时茵捏紧流血的手指,不让它们滴到洁白的花瓣上。
江砚池对蒋瑶念念不忘,而她,自始至终只是个玩具。
她早知道的,只是没想到能听他亲口。
那天夜里,她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她的心脏被人戳破一个洞,汩汩流血,怎么也流不尽。
她痛的蜷缩一团,呜咽哀嚎,醒来时早就哭湿了衣被。
终于,在临近两年时,在无数次心里建设后,她走进他的书房,和他提离开。
“我已经存好一百万,要回去和师兄结婚。”
“师兄?”他像是有些意外。
“是我未婚夫。”
他微微皱眉,合上面前的书,注视着她,“为什么是一百万?”
她习惯性地移开目光,低下头,“五万给师兄买钻戒,五十万用作新房装修,剩下的做私房钱。”
他轻笑了下,“时助理,你看着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不,我很高兴。”
她鼓起勇气抬头,第一次否定他,并且尝试咧开自己的嘴角。
他定定看她两秒,重新拾起面前的书,“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