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比爱慕少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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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随便便仗着美色勾引人?

    昼景耳朵尖微动,心底一阵犯嘀咕:她哪有随随便便仗着美色勾引人?倒是舟舟,张嘴就能冤枉人的本事倒是厉害。

    灵动清湛的狐狸眼眯成一条线,蓬松的长尾巴不安分地从少女怀抱跳脱而出,时不时地拍在裹了袖衫的清瘦臂。

    怜舟注意力被吸引,低头爱抚狐狸毛茸茸的脑袋,眉目间盈盈切切,欲还羞,看得某人眼睛慢慢睁圆。

    了不得了,究竟是谁仗色逞凶啊!

    马车匀速平稳地行驶在路上,少女水润眸子轻轻眨动,对着她心心念念的爱宠着不可与外人道的悄悄话。

    春心萌动的少女心思委实不是昼景此时消受得起的。耳边一句句的低吟浅诉裹着湿润柔软的气息扑在耳尖,她摇了摇头,只觉浑身上下都在承受爱意的烘烤。

    烤得几近麻木,她放弃挣扎。心道:舟舟怎么能喜欢她呢?

    她这辈子都不算动情爱,寻常玩玩也就罢了,真的要她与人厮守终生,怕是烦都要烦死了。

    少女发育甚好的身子香软怡人,昼景深吸一口气再次探出头,鼻尖染了氤氲暖香,她不自在地舔了舔雪白的前爪,惹来女孩子天真娇笑。

    眉目流转,借着俯身的姿势,含着桃花瓣的清甜香吻无可抗拒地落在昼景眼眸。

    一瞬间激起的酥麻微痒,换来狐狸激烈抗议。

    怜舟笑意欢畅,抱着狐狸好生哄劝:“好了好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

    掌心贴在狐狸头,她笑得花枝乱颤,犹如春日里新盛开的花骨朵,有着十分的娇俏,风拂过枝头,拂过绽开的花瓣,花香抖落,少女独有的秀美散在和风之中。

    看着看着,昼景堵在心头的火气一瞬哑然。

    真是怪哉……

    她一张狐狸脸看不出过多的情绪,心下却是拧了眉,嗔怪某人动手动脚,若非晓得这是无意之过,她都要怀疑舟舟姑娘在和她耍流氓了!

    “我的喜欢只告诉你听,到了浔阳,我便和他做朋友。嗯,做一生的朋友。”压下被触动的少女心,怜舟唇边噙笑:“气鬼白狸,再敢躲,我还亲你哦。”

    “……”雪白的大狐狸忍不住翻动一道白眼:流氓!

    娇声笑语隔着一道帘子溢在春风中,最后落在昼景心坎,这趟江南之行,她好像认识到了不一样的舟舟。

    夜深人静,赶了一天的路,人困马乏,客栈床榻之上,少女裹着里衣睡得香甜,一头柔软乌黑的长发,总有那么几缕发丝不老实地钻进衣领。

    似缭乱,似拨弄。

    雪衣乌发,脖颈纤弱柔美。一呼一吸间,山峦绵延起伏,是单薄的夏被无法遮掩的妙曼动人。

    窗外月光静谧,一对狐狸眼倏地睁开,带着世上潋滟妖冶的光。眸光深邃……

    狐狸爪子犹犹豫豫地落在少女纤细静美的侧颈。

    人类太脆弱了。

    活到百年已经是天赐的福泽厚恩。

    而她「掌」下的少女更为柔弱,柔弱的外表下有一颗懂得做什么又不该做什么的恒心与慧心。

    有记忆起,十五岁从深山里走出来,做了昼家的少年家主,又以绝美的容颜姿色得了九州第一殊色的美誉,喜欢昼景的人很多。

    男的、女的,权贵的、贫贱的,自荐枕席,自甘折腰的人如过江之鲫,多到甚至在她有趣的记忆里溅不起一朵浪花。

    按理,她应该习惯被人示爱了。

    可面对眼前之人懵懵懂懂的喜欢,昼景的心忽然落入两难。

    她不肯动情,但世间的情情爱爱,看得多了,也就懂了。

    正是因此,她既为少女懵懵懂懂单纯可贵的欢喜觉得骄傲自豪,又为她及时挥剑斩情丝的举动觉得不甘。

    不甘的尽头,偏偏泛起实实的赞赏认可。

    人的情绪是复杂的,昼景得了人的形态,也是如此。

    矛盾的心绪如浪花翻腾,折腾的心湖难得太平,她眼波微晃,眸子里激荡出一抹幽暗的光,溶在清透月色,融化在少女浸着香气的长发。

    钻进衣领的发丝被她捞出来,轻微的动作,发梢划过肌肤的异样,使得怜舟从睡梦中警觉地睁开眼。

    月色朦胧,映入眼帘的是毛茸茸大狐狸戏谑的眼神,怜舟一怔,继而笑出声,嗓音微哑:“别闹……”

    半个身子被她搂入怀,昼景暗忖:她真是没见过像少女一般对情对爱如此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了。

    喜欢她,一边拿着朋友的名分当做遮羞布,又要在几日之后断了内心的痴缠念想。喜欢她,其实心眼里连她自己都存有疑惑,是喜欢男子的「他」,还是女儿身的她。

    不过以她对怜舟的了解,这人八成做梦都想着容色惊艳九州的昼家主是不折不扣的女郎罢!

    昼景心口憋着一口气,不上不下的。牙齿轻磨,行为迷惑地咬在少女微裸的肩膀。

    微疼……

    怜舟半睡半醒,爱怜地哄她得之不易的爱宠:“乖,不闹了……”

    她轻声哼着催眠调,委实有拿狐狸当孩哄的意味。

    在她极有耐心的哼唱下,昼景眼皮渐沉,梦境之内萦绕着悦耳婉转的曲调。

    一人一狐睡得酣畅。

    如此三日很快过去,改陆路为水路,重新坐在豪华坚固的大船,海风微咸,听了太多女儿心事,昼景眯着眸子蜷缩着身子窝在蒲团晒太阳。

    观察了足足五日,她已经确定怜舟守住了自己的心,不会轻易栽进名为「昼景」的深坑。

    这认知让她觉得既好笑又好气。

    以至于连着两天没给「饲主」好脸色。

    一阵香味随风飘来,昼景鼻尖耸动。

    声音从身后传来。

    “白狸,我喂你吃饭可好?你这两日是没胃口吗?我给你做了你最喜欢的糯米鸡。来尝尝?”

    少女音色甜软清丽,有着花一般的娇柔芬芳。

    昼景扭头懒洋洋地瞥她两眼,意态疏懒。

    夏日微燥的阳光伴着咸湿的海风,带来不一般的感受。狐狸洁白而长的绒毛随风而动,怜舟眼里毫不掩饰惊艳动容与满腔喜爱。

    她俯下身子,音调轻柔:“不想吃吗?是生病了吗?”

    被她抚摸的毛发处传来轻微的痒,昼景身子动弹,别别扭扭地脱离少女掌控。

    扭头,果不其然看到一双水盈盈颇为受伤的眼。

    “白狸?”

    昼景充耳不闻,背过身去,留给少女一道蓬松雪白的狐狸尾巴。

    下一刻……

    尾巴被人攥在掌心。

    她恼怒地呲了牙,漂亮的狐狸眼明晃晃写着「简直放肆」四个大字。

    怜舟被自己的幻想逗笑,眼睛如水波漾开层层的涟漪:“你怎么和他那么像啊。”

    整个身子被人抱起来,反抗无效,狐狸脸自暴自弃地埋在少女□□之间,软绵绵的。

    动物的气息顺着衣领钻进来,怜舟好笑地轻抚它的脑袋:“不吃东西怎么成?怎么连你也这么任性?”她抬起头,目光望向无垠的远方,入目之处,尽是碧海横波。

    也?

    尖尖的狐狸耳朵支棱起来,昼景心底冷呵:你这个女人,又在胡什么!

    “不知阿景到了浔阳没有……”

    糯米鸡被撕成细条,怜舟两指拈着鸡丝,莹白纤细的指似乎毫不在意染了一层浅亮油水,对待一只狐狸,愣是拿出了对待祖宗的耐心宽宏,看得身边的婢女啧啧称奇。

    “白狸,我喂你吃。”

    水眸诚恳,甚而从昼景的角度看去,竟带着点不明的乞求,她心肠顿软,难得的生出作为一只高贵狐狸却难为人的行径很是幼稚。

    当真是太闲了。

    才会有种种反常的举止。

    醒悟过来的年轻家主拾起这两日被她

    就着少女的手,吃完一碟子美味。

    末了,没吃饱,又尝了怜舟做的几份事这才罢休。

    海鸥身姿轻盈地掠过海平面,怜舟欣喜于她的白狸恢复常态不再与她闹别扭,心情大好。

    又两日,浔阳到了。

    “白狸?”

    “白狸?!”

    少女的惊呼声淹没在城门前的喧嚣热闹,护卫们急着捕捉狐狸,哪晓得狐狸速度飞快地消失在拐角。

    接连的失而复得,得而又失,冲散了回城时本该有的喜悦。

    站在城门口,怜舟失魂落魄,是以根本无从注意来往的百姓偶尔透着异样量与探寻的目光。

    新婚夫妻回江南拜祭岳父,却一早一晚一前一后回来,昨日坊间便有传闻,家主与其夫人感情生隙。若无罅隙,何以新婚夫人今日方归?

    又该如何解释她眉眼流露出的忧愁?

    比夏风传播更快的,不是焰火,而是可畏的流言。

    流言纷纷,置身其中,怜舟压着沮丧回府,从下人口中得知家主正在闭门研读古籍。

    而彼时本该闭门研读古籍的昼景,缓缓从飘着热乎气的浴桶站起身,她惬意地眯了眼:舒服。

    想到某人昨晚竟丧心病狂忽略狐狸想法,强行将狐狸丢进水盆、令人发指的霸道行为,俊俏如玉的脸颊浮现出一抹不知是羞是怒的红晕。

    红晕如霞,转瞬即逝。

    “这个舟舟!”

    咬了咬后槽牙,昼景随手捞过挂在玉山屏风的锦衫,肌理白腻,长发及腰,细腰盈盈一握,纤细中骨相清绝,秀丽无瑕。

    晕着浅浅湿气的狐狸眼在长睫眨动下,倏忽削去三分妩媚,化作清冷不失美艳的凤眸。

    晶莹水珠沿着一湾平直妖冶的锁骨肆意滑落。

    峰峦、玉璧,及至堪堪隐匿于神秘幽谷……

    令人心惊胆战的美。

    “果然人形更自在啊。”

    一声轻叹……

    秀白的指节漫不经心地扣好玉带,昼景长眉微挑,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她可是从来都不肯吃亏的狐狸!

    念头闪过,没等她想来该怎么折腾舟舟姑娘时,开门,率先看到的是少女微红的眼。

    细微的水汽流连在眼尾,在看到昼景的那一刻,怜舟睫毛微颤。

    “阿景……”

    这一声「阿景」喊得昼景心尖都软塌下去,再冷硬的心肠也没法子无动于衷,她手臂轻抬,识趣的下人眨眼退去。

    “怎么了?”她明知故问。

    比娇花还秀气的少女闻声不自觉地齿贝轻咬下唇,似羞惭,似委屈,昼景声色愈柔,上前两步:“怎么了?狐狸又丢了?”

    怜舟脸蹭得一下子红了。

    昼家主心里憋着坏,既有报复某人强行为她沐浴的快感,眸光在触及那嫣红唇瓣时,又禁不住绵延出怜惜。

    若论色?相,舟舟定是极美的,否则多年来也不会养成这般谨慎微的防备性子。

    而她一旦主动示弱,这份美又会直线攀升,配合那杏眸里的重重水雾,我见犹怜。再见,便是不可抑制的心折。

    昼景闭了眼。

    再睁开,笑意迭起:“舟舟呀舟舟。”

    她饶有趣味地呼喊名字,怜舟等着听她后续之言,等了须臾,抬头,对上昼家主戏谑逗弄的眼,神情一怔,下一刻便被铺天盖地的羞恼占据。

    “阿景!”

    昼景见好就收,笑得眉眼弯弯:“哎呀,恼什么,我又没笑话你。”

    这话还不如不!

    怜舟无甚杀伤力地瞪她一眼。

    “都了,狐狸不是那么好养熟的。早晚都要跑的。你也没必要伤心。”昼景声色不动地察言观色,果见少女失落之情更甚。

    冷不防的,昼景终于意识到自己所为不太厚道。姑娘正伤心呢,瞧她,的都是什么话!

    伤口上撒盐也

    不为过了。

    啧……

    造孽……

    她心虚地摸了摸下巴,引着人坐在桃花树下:“怎么就跑了呢?不是养得好好的么?”

    “是养得好好的啊,它那么聪明……”少女一手托腮:“不知为何,它不肯要下人帮忙洗澡……”

    “所以呢?所以你不顾她的反抗主动上手了?”

    怜舟抬眸,理直气壮:“不然呢?它毛色雪白,脏了多可惜。再者,这不该是我分内之事么?”

    “分内之事?”昼景被她不要脸的劲头惊着,不知想到什么,俏脸微红。

    好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舟舟!

    “阿景作何如此激动?”怜舟眼睛摇晃着讶异,轻声问道:“是我做错了吗?可身为饲主帮自家爱宠沐浴,确在情理之中呀。它若因此恼了我,那我只能下次多哄一哄它了。也不知它还会不会回来……”

    她歪头看着一脸莫名的昼景,眉眼含笑:“白狸是不是很与众不同?我想,等它气消了,就会回来了。”

    昼景脸色复杂:“或许是罢……”

    看着少女脸上不作伪的笑容,她心弦松动,然而那夜带给她的冲击仍在心海翻腾,少女的手轻柔灵活……

    被人占了如此大的便宜还没有讨回,哪怕讨不回了,多少也要讨回一些利息。她笑了笑,端的是明眸皓齿,容色姣姣。

    回过神来,怜舟看得一愣,阴柔俏丽的美感使得她眼前眼花缭乱,生出两分不甚真切的虚幻之感。

    这般的殊色,是性别框不住的刺激绝艳,心脏扑通扑腾回应着,桃花树下,心房鼓噪,震得怜舟耳朵发麻,心尖生痒。

    那股念头再次冲了出来——

    若阿景是女子。

    她定然……

    定然会无需顾虑地一头栽进去罢!

    尖尖的下巴被人托在掌心,擒在指尖,年轻的家主眸色渐深,倾身向前,沾染了花瓣颜色的唇微微开合,清新雅致的气息沿着唇齿流泻而出,如深夜里绽放的昙花,不可多得的惊心动魄。

    香气缠绕而来,带着沐浴后的清爽,怜舟下巴被她捏在指尖,指腹与肌肤相触,温软嫩滑,让她一瞬间想到了剥了壳的鸡蛋。

    男子的手也有如此嫩白温软的吗?

    男子……

    她蓦地提起一口气,下意识地拍开那只无礼的手。

    手背吃疼,昼景轻轻蹙眉。

    “你做什么?!”哪怕对此人生了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心思,哪怕心眼里佩服他的才华见识,刻在骨子里的警惕,融化在血液里的男女之别,仍是促使怜舟惊羞的红了脸,发出一声质问。

    白皙的手背肉眼可见的浮现红痕,红白映衬,白的更白,红的更红,怜舟怔忪地看着那道红印,心下自责,对上某人望过来的无辜眼神,羞意更浓。

    昼景默不作声地轻揉手背,像她这般身份尊崇的世家主,莫被人拍一巴掌,但凡是个爱美的,谁忍心在她身上留下丝毫的印痕?

    怜舟此刻便是如此,吞吞吐吐,既羞又恼,无措慌张里夹杂着丝丝悔意:“你、你方才怎能……”

    “我?我方才怎么了?”昼景装作一副天真模样,从袖口摸出锦帕:“我只是想为你擦拭鬓角细汗,一时也没想许多。”

    你没想许多,那便是我想了许多?

    怜舟被她一句话堵得嗓子眼发闷,招架不得,俏红的脸颊宛如绝世的红玉,玉色红润透彻,因了心中羞涩急切,眸色缠绵如水,急得眼尾勾出一重重的红晕。恰如一朵花开得最好时的娇妍。

    落在昼景眼里,是世上绝无仅有,价值连城的胭脂。

    四目相对,因了先前某人存心的靠近偷袭,气氛忽变,从无声处晕染开数不尽的隐晦情愫。

    那双眸子潺潺如流水,仿佛会话,又仿佛能在人心里肆无忌惮地拨动琴弦,琴声起,情意遁无可遁。

    有那么短

    暂的一霎,昼景迷失在那潋滟的水波,心弦被少女的眼,勾来缠去,缠来勾去。

    既惊又险……

    待醒觉,指缝已是汗津津的。

    而对她不设防的少女反应慢了一拍,被昼景逮住机会调戏回去,嗓音醇厚温柔,如春风饱含爱意地催促花儿绽放。

    “舟舟……”

    她轻舔唇瓣,心绪如茧。

    少女的名被她放在舌尖细细倾吐,而被喊到名的女孩子如被狐仙引诱般,心甘情愿地陷在那场迷离梦境,怜舟轻轻回应:“嗯?”

    昼景有心撩人,反而被那声低应撩了回来,她笑意横生,与之耳语道:“舟舟,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清新的香气流连在耳畔,无意染上微红的耳尖,眼瞅着耳垂红得欲要滴血,被美色?诱?惑的少女倏地杏眼睁圆,鹿般的露出可爱的惊惶:“你、你在胡什么?我视阿景为友,怎会,怎会……”

    “你不要妄言!”

    她恼羞成怒。

    更有几分难以破的无力无助。

    少女怀春,是很正常的事,然而这样正常的事,放在怜舟身上,怜舟不认为自己会对人动情,然而那人选若是换成懂她敬她重她的阿景,似乎又很顺理成章。

    毕竟喜欢是错不了的。

    但要男女之间的情爱,更不如,她拿阿景是当做女孩子来喜欢。比喜欢多一分,比爱慕少一分。

    若阿景诚然是女子,她为她颠来倒去,生生死死都是可行的。

    怜舟倒退一步,不敢直视那双爱勾引人的凤眼:“我只当没有这回事。”

    下颌腾起一阵热,她又想起先前被人捏在指间的感觉。

    羞赧、陌生、慌乱,却并不惧怕,也不厌恶。

    欣赏够了她的慌张无措,昼景自诩找回了场子,心气顺了,看着少女的眼神便柔和许多,她含笑垂眸:“舟舟,你若喜欢我,也不是不可以,我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

    “别了!”受惊的女孩子慌不择路地跑开。

    跑到半路险些跌倒,一瞬间,昼景的心也跟着飘荡。眼见少女在最后关头稳住身形,心重新落了回去。

    没见过撩人找场子反而把自己的心弄的不上不下的。

    她站在原地失笑。

    默然地坐在桃花树下反思。

    如果舟舟真的爱她爱得不得了,她当真要给她一个机会么?

    这番试探,试探出的可不是一颗少女心。

    昼景摸着下巴,好一会才消化了自己其实对舟舟存有「坏心」的想法。谈情爱在她的认知里的确无聊透顶,可若是舟舟主动和她谈情……

    不仅每天有数不尽的各种口味的饭菜点心,还能享受美人在怀的眷恋温香。

    饶是她来,都不能否认,怜舟姑娘是个能轻易撩动她心弦的佳人。

    不然,那一瞬间的迷失又作何解?

    她觉得有趣。

    有生之年,竟然当真起了以前的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感兴趣的念头。

    一念之间……

    昼景笑出了声。

    花圃掩映处,红花绿叶的层层遮蔽下,被称为「花姨」的妇人守在角落悄无声息目睹了这幅少女情?动的美好画卷。

    她会心一笑。

    悄无声息地走开。

    情爱的可怕之处在于身不由己。一旦涉足,恐有坠落悬崖之危。

    而情爱的美好之处,恰恰也在于它的身不由己。两厢情愿,即便中途多有阻隔,若有心,缘分始终会将有情人并在一处。

    年轻人的喜欢,有意思极了。

    夜幕降临,守在窗前的少女听到响动倔强地盯着虚空某处发呆。

    昼景煞有介事地清清喉咙:“舟舟,你在看什么?”

    她不话还好,听到她话,怜舟下意识想起她白日的孟浪来。又气又羞,心道:这人怎能如此直白呢?

    她叹了口气,今时不同

    往日,撇开那些还未清晰的情爱来,昼景都是她此生认定的挚友,且不她还曾努力的与之做了一段时日的「好姐妹」,无论从哪个角度出发,怜舟都不愿和她生分。

    但开玩笑总要有个限度罢。

    思来想去,少女红唇轻启:“阿景,你太欺负人了。”

    昼景坐在圆凳,为自己倒了杯清茶,茶香四溢,她心情好了不止一丁半点,笑道:“怎么欺负人呢?出来,有道理的话,我改。”

    怜舟被她气得回过头,盯着某人看了半晌,看到最后,又被昼家主明目张胆的一道媚眼惊得心跳乱了节拍。

    好一会平复,她这才红着脸道:“你为断袖,生来喜欢男子,怎么能和我那番话呢?”

    碍于隔墙有耳,少女的声线压得极低,仅仅限于昼景听进了耳,却也为少女的心谨慎和无处不体贴的关心和细心感到快慰。

    低沉缥缈的音色流淌至心田,昼景手指把玩着琉璃杯,唇瓣沾了茶香和水汽,灯光摇曳下,活色生香,妥妥的妖精。

    怜舟不肯再看,心乱如麻。

    事实上昼景这人的美色带来的杀伤力远远超乎怜舟的设想,尤其这样的天人之姿,再有了无时无刻不透着撩拨逗弄意味的举止神情,简直教人难捱。

    清正,妖冶,这是怜舟初见昼景时的印象,如今这印象在心底被放大十倍百倍,掀起的浪潮,快要将人淹没。

    她稳住心神,慢慢抬眸,看向一直未言语的某人。

    作为挚友,她敬佩昼景,感激昼景。作为情窦初开的少女,她又愧于昼景,午夜梦回有多少次梦见她的挚友顶着一副女儿身,又有多少次,为她神魂倾倒。

    可那是对于身为女郎的昼景。

    怜舟心底是矛盾的。

    矛盾纠结的心绪顺着眼睛传达给了年轻的家主。

    昼景像是发现了有趣的好玩意,眼睛微眯,极为慵懒的意态,出口的话让少女怔在那。

    “谁我喜欢男子,舟舟,本家主可从未承认过我是断袖啊。”

    三分的一本正经,还有六分深沉无奈,剩下一分,是带着善意的调侃。

    怜舟茫然的「啊」了一声。

    “舟舟,我不是断袖。”

    “是么,你、你不是……”

    怜舟猛地红透了脸:“你喜欢女子?!”

    昼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是呀……”

    还有什么比这更教人不知所措的呢?

    比起白日的荒唐玩笑,现下的坦白更像夏日里诡异吹来的凉风,吹得怜舟心下生凉,脸颊却是燥?热。

    她磕磕绊绊道:“这、这样啊,这很好,是了,这没什么不好……”

    不是断袖,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喜欢女子。

    喜欢女子……

    她慌慌张张仓促地看了昼景一眼:面如冠玉,唇红齿白,世间一顶一的好长相,不喜欢男子,所以喜欢女子,那么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得了他的痴心呢?

    意识到自己开始胡思乱想,怜舟羞耻地轻咬唇瓣。

    活脱脱玉雪可爱的兔子。

    昼景看得稀奇,认真道:“我无心骗你,只是到了此时也不得不出言澄清了,省得你对我误会越来越深。而且我发现,比起喜欢男子,我更喜欢舟舟外表的柔弱娇美,内心的坚韧勇敢。试问,世上有几个如你一样的女子呢。”

    后面的那句话她近乎低喃,然而内室落针可闻,怜舟又岂能听不清?

    正是因为听清了,所以脸颊红透如鲜美果子,睫毛颤动,薄唇微微张合,愣是发不出一言。

    一瞬间,天恍惚忽明忽暗。

    垂涎怜舟的男子很多,然而大大方方甚而如此光明直白的热切撩?拨,她听得极少。

    更别,出这话的,是她曾屡次三番幻想是女孩子的阿景。

    怜舟无助无措地按捺着混

    乱律动的心跳,双耳红艳可人,整个人仿若刚从热池子里提溜出来,浑身上下扑腾着热乎气。

    接连而来的悸动击溃了少女柔软的心房。

    是羞是怒,竟然统统分不清了。

    是该恼怒他看乐子似的看了自己这么长时日的笑话,还是该羞涩被人郑重放在心尖,用甜言蜜语柔柔地哄劝……

    经验不足的女孩子显得稍许狼狈,以至于错过了最佳反驳的时机,只能怔怔看着撩动心弦的那人。

    心翼翼的视线恰好被捕捉,浑如猎人惊喜地捕捉到活蹦乱跳又讨喜的兽,兽落入网中,挣扎无果,只能呜咽两声,声音也弱弱的。

    昼景凡心初动,最是图新鲜的时候。

    尤其在她发现和舟舟姑娘在一起谈情爱或许是件趣事后,她美目微扬,分寸拿捏的极好,声音澄净低柔:“我又唐突你了么?”

    男欢女爱,如人饮水,是刻在人本能里的追逐渴望。怜舟少时的经历使得她提前自我掐断了这种念想,可昼景的敞开心扉,令她不得不去面对这个问题。

    她慌张,不安,不上反感,在混乱的鼓噪悸动后,最大的感受是她不想失去阿景这个挚友。

    话到嘴边,她很快咽下,哪怕无措到这种境地,竟还百般酝酿措辞,想着不能伤了对方的心。

    种种反应皆被昼景看进眼底,反而愈发坚定了「和舟舟谈情会是漫长旅途里格外有意思的事」的念头。

    就像生来喜欢食酸的人,忽然发现了甜食的美妙。

    心动不止……

    昼景向来是想一出是一出的人。肆意惯了,不懂得克制与收敛。

    是以她不明白,少女面对这问题时究竟会有多为难。

    “我只喜欢你的脸”,未免有些口是心非。

    “我们不可能有未来”,又实在有违怜舟活在当下的原则。

    “我只想和你做朋友”,则失之诚恳,否则该怎么解释,她入梦时偶尔混淆性别的隐秘思慕?

    有口难开……

    “阿景……”她艰难阖动唇瓣:“你的,又是哪种喜欢呢?”

    昼景坦荡荡,眸光清澈:“是一朵花落在我掌心,我想阖上掌心的喜欢。”

    一朵花落在掌心激起的喜欢,又能有多长久呢?

    茫然过后,纠结过后,怜舟心思通明,清清淡淡地笑了起来:“可我不想仅仅做一朵花,花有很多种,美艳有百种不同。我很荣幸那朵花暂时地入了阿景的眼,可若不能守住一世的惊艳欢喜,我宁愿不要。”

    “再者……”

    顶着秀美世家主瞠目的呆愣神情,少女压着心尖莫名浮起的酸涩和唇边憋不住的笑意,“再者,君子如清河,河深河浅,非我能踏足的。”

    我不想,跌进去,出不来。

    作者有话要:阿景:平生第一次想和人谈情,被拒了!!

    啊,我终于如愿回来了,呜呜呜,终于赶到年底更新了,向辛苦等更的可爱们鞠躬赔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