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招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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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了两日,怜舟日子结束,身子彻底干净,萎靡的精气神渐渐养了回来。

    是夜,天空又落了雨。明艳的鲜花被春雨淋?湿,身姿摇曳,娇柔无力。

    事事都好,称心如意。

    唯一不美的,是她的舟舟一心向学,哪怕喜欢也甚少陪她沉溺,倒是昼景尝了两三次鲜嫩的滋味,欲?罢不能。

    乘坐马车从书院回来,俊俏的家主穿过几重门,绕过长长的回廊,看了两眼庭前开得艳丽的花,迈入书房,坐在桌前静思。

    彼时光温和,她一手撑着下巴呆望某处,指间夹着杆笔,骨节匀称,肌理细腻。流光溢彩的眸子有些失神。

    正所谓娇花玉露不胜羞,脑海不自觉浮现少女动.情甚重恍恍惚惚的娇颜……

    绵软无力的细腰,红唇微张,漂亮湿润的杏眸波光潋滟,倒映了烛光人影,长睫掀动的那一眼,简直要把她魂魄吸进去。

    食髓知味,欲?罢不能。尝其芬芳,更念其娇柔。尝其娇柔,愈贪其似水缠?绵。

    呼吸一紧,昼景收住绮思,俏生生的面皮抑制不住发红。

    三月的尾巴毫不留情地把人甩在后面,四月悄然降临。

    人间四月,白鹤书院。

    书舍,坐在窗前的少女趁十七殿下去寻端姐姐,思来想去翻出压箱底的物什。

    是上次李十七偿还人情送她的宝贝,分为上下两册。

    她掀开下册,眼睛下意识紧闭上。

    饶是从心上人那里晓得了人事,还是羞于去看。强烈的羞耻心和强烈的求知欲彼此冲撞不休,怜舟面容染了绯色。

    半晌,睁开眼,面不改色地思索另一门技艺。

    年轻的家主浑然不知她沉迷学海的舟舟为了使她身心愉悦,耗费了多少勇气去面对令人羞耻面.热的画册。

    她近来很忙,陛下的身体江河日下,依仗她的地方很多。朝中野心勃勃的大臣也没有很安分,需要敲,让他们看看天下还是李家的天下。

    百忙之中她腾出时间带着愈发美貌娇俏的少女参加宋涟的婚宴。

    人逢喜事精神爽,宋涟一身喜袍,剑眉星目,英俊挺拔,依从世家娶妻之礼,俯首拜天地。

    新娘子怜舟见过,史家的嫡长女,娴静端庄,长得不算绝色,笑起来却讨人喜欢。史家近两年发展的很好,宋涟娶了她,称得上人生得意。

    看到旁人成亲,她不禁想起自己。

    一年前她眼界有限,想着完成契约成功得到万金广屋在浔阳安身立命,再图谋远大前程。没想过会假戏真做,把身心都折在这。

    阿景虽没给她万金,可情比金坚,她用心为自己铸造了一座广屋,只藏着她一人。

    满堂喜庆,她勾了昼景手指,昼景侧头看她,四目相对皆从对方眼里看到纯粹笑容。

    “要我再补给你一场婚礼么?”她与之咬耳朵。

    气息扑在耳尖酥麻,大庭广众之下,虽众人视线都被一对新人吸引,怜舟还是羞涩地躲开:“不用,我不看重那些。”

    再者她嫁给阿景的那次,排场声势怕是唯有皇室子嗣可比。

    她做梦都没想过如此高嫁,不由感叹命运奇妙。尤其想到千年前她还是水玉时第一眼就对这人动了心,唇角上翘,她软声道:“我只在意你心里有没有我。”

    昼景与她十指紧扣:“有你。”

    少女笑得清甜。

    我心里也有你。

    婚宴进行到后半段,作为新郎官的好友,昼景被拉去挡酒,宋涟一身喜袍,苦不堪言,他拧着眉头:“阿景,快帮我挡挡,这群人太过分了,他们自个又不是没成过亲在,存心的!”

    昼景莞尔:“存心什么?”

    “存心不要我——”

    差点上了她的当!宋涟酒水喝得不少,这会醉意上头,也晓得什么该什么不该,哼了一声:“你就不想早点抱到你的侄儿?”

    “行罢……”看在新娘子的份上。昼景懒洋洋替他挡了一盏酒,喜宴气氛热烈,其乐融融,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祝贺的神采。

    却是一声丧钟猝然惊醒了所有人。

    宋涟傻愣在那。

    昼景捏在指间的杯盏倏地落地。

    酒水溅在她湛蓝的衣摆,在场之人无一人身份有她尊贵,她嗓子发干,问:“几声了?”

    “九声……”没人敢开这口,怜舟数算着接过话茬,低声道:“陛下崩了……”

    方才还热烈的喜气被冲散一空,四月的春,风吹在脸上竟是冷的。

    山陵崩,何故半点消息都没传出来?宫里到底怎么个情况?陛下垂危合该请肱骨之臣入宫宣布遗诏,家主还在这,他们许许多多的人还在这,陛下怎就撒手去了?

    太突然了!

    无数的疑问混乱在心头。

    宫人苍白着脸从门外跑进来:“家主!太子请家主进宫!”

    昼景越众而出,脊背挺直,眼神坚定,她看了怜舟一眼,大步迈出门。随同她一起入宫的还有几位,俱是朝中重臣。

    山陵崩。浔阳城很快笼罩在一片凄风惨雨。

    李十七被轰鸣的九声丧钟震得脑子发懵,她抓着沈端胳膊,力道大得沈端蹙了眉:“端端,端端你听,是不是我听错了?”

    沈端任由她死死抓着自己,心疼地把人抱进怀,又很快松开:“十七,你要坚强。”

    她话音刚落,李十七怔在那,面色雪白,眼泪唰的从眼眶淌下,嘴唇哆嗦:“我、我要进宫,我要回去,我不信……”

    她慌不择路地跑出去,忍着没再掉泪,眼睛却忍得通红,一路上她都在想,怎么可能呢?父皇怎么可能会突然驾崩?定是有贼人暗害父皇!

    她咬着唇,不,不!父皇才不会驾崩!

    前一刻她还在和端端要带只鹦鹉陪父皇解闷,明明昨日父皇还拉着她手殷勤嘱咐要她好好和沈院长进学,怎么会呢?

    怎么会这样呢?

    她脑子再也想不了其他事,疯了似的骑马闯向宫门。

    身后……

    面对这风雨欲来的浔阳城,沈端抬头看着头顶顷刻间聚集暗涌的乌云,满目担忧:“十七……”

    这个节骨眼,无召外人不得进宫,她无法陪在十七身边,喃喃道:“十七……”

    “太子哥哥!太子哥哥这是怎么回事?”

    她突然闯进来,满面哀容的太子殿下顾不上斥责,声音哽在喉咙,那句「父皇崩了」怎么也吐不出口。

    他不话,李十七急切地抓了昼景雪白的衣袖,又被她一身丧服刺痛了眼:“景哥哥,景哥哥你告诉我不是真的,父皇他——”

    “是真的。”

    “皇妹?!”

    半抱着受激昏倒的李十七,昼景迎上太子殿下哀戚的眼神,她声音平稳:“让她睡一觉罢,这时候清醒,算不得好事。”

    太子吸了吸鼻子,眼圈发红:“爱卿言之有理。”

    视线在皇妹身上顿了顿,他道:“送十七殿下回宫歇息。务必好生伺候!”

    宫婢不敢怠慢,低头应是。

    “陛下是怎么去的?”

    继续到此事,太子面色沉重,眼睛迸发着浓烈恨意:“父皇是被奸人下毒所害!”

    毒素潜藏在身体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毒发之时,便是命陨之际!若非放血验证,御医都查不出有何不妥。

    此毒诡秘阴狠,试问平时诊平安脉,哪个御医敢要九五之尊有丝毫损伤?

    陛下去得太快,留给朝臣一个天大的烂摊子。好在储君早定,否则昼景入夜都不见得能回府。

    拖着一身疲惫回家,暗夜下,少女一身春衫盈盈立在门口,见了她快步上前:“阿景……”

    “进去再……”昼景握着她手跨过几重门,入了内室,被服侍着褪了穿了大半日的丧服。

    “陛下是被人毒害,下手之人左不过是他信任的。”

    怜舟对朝政远没她这分敏锐,问了几句,见她秀眉拢着,不忍再开口。简单用过没有荤腥的晚膳,昼景沐浴后懒散地躺在床榻,眸子微睁,坐起身:“舟舟……”

    猛地被她轻唤,怜舟走近两步,腿差半寸挨着床沿,腰肢倏地被那双手揽了去。

    “让我抱抱……”

    埋在她嫩俏的柔软,这一天的疲惫仿佛都散了。昼景长吸一口气:“为人臣子要为陛下服丧,一月之内,要委屈我的舟舟了。”

    怜舟鼓噪的心闻得这番话,热意退去两分,她抚摸这人一头长发,柔声细语:“不妨事的。”

    她心里叹了声,将做好的安排往后推迟一月,身子因着被触碰,敏感地起了异样,她笑了笑:“不要再招惹我了。”

    “再抱一会,还没缓过来。”

    再抱下去,这一晚都缓不过来了。怜舟纤纤玉手抚弄她白嫩的耳朵:“快松开我,你再这样下去,也不过是自讨苦吃。”看见吃不着,也是在折磨我。

    她羞涩难当,生怕昼景发现她有动.情的征兆,狠着心推了一把。

    一声长叹。昼景眼里沉迷之色渐消:“暗害陛下的人,我绝不放过。”

    “动摇国本,是不该姑息。”

    怜舟轻声问道:“十七殿下如何了?”

    “受激过度,晕过去了。现下应是醒来了。”

    她得不错,深夜,李十七哭着醒来,不得不面对父皇驾鹤西去的现实。她哭得肝肠寸断,竟是一众龙子凤孙里最伤心的。

    旁人想了想大概也明白陛下宠溺十七殿下,若不是因着这份娇宠,不至于把人惯得无法无天。陛下去了,以后殿下只能仰赖太子了。

    “父皇……父皇!”

    哀声悲泣,哭晕之前李十七还在想,父皇,您还没看十七嫁人呢。您不是最希望看到十七嫁得良人么?

    天翻地覆,不过刹那间。

    陛下哀训传遍九州,身在襄南的襄王殿下结束了漫长的「刑罚」,瘦弱的身躯满了狼狈,身上没一处好的,她痛苦地睁开眼,眼里带着不明的奇异的光。

    子时过去三刻钟,她气息衰弱,服下道人为她准备好的丹药,李十五眼尾滑落一滴泪:“父皇啊……”

    “襄王当以大事为重。”道人眉眼高傲,阴鸷邪肆,与彼时的落泪抬眸的李十五竟有几分相似。

    那挨了杖刑、命大侥幸活下来的婢子不满他不知避讳看向殿下不着寸缕的娇躯,急忙拿了纱衣为殿下盖上。

    道人是在斩秋城那场天火后突然来到襄南,扬言效忠。

    若非他来得及时,殿下撑不过那晚。想着那夜的情景,婢子仍觉不寒而栗,殿下口口声声喊着家主,疯了一样,变本加厉地索求。

    哭过之后,李十五倨傲看他:“以后,再用这种眼神看着本王,纵你有能耐,我也容不得你。”

    道人被她直刺刺的阴冷骇得心中一惊:不愧是一早就图谋弑父、能在欲?火?焚?身下咬牙不死的人。此女若为皇,他基业必可成!

    他放下身段:“怎敢冒犯王爷。”

    李十五冷呵一声:“你方才看了本王,事成之后,本王要你一只眼,不为过罢?”

    “不为过,贫道必扶持王爷登极称帝。”区区一只眼睛,王爷想要,给她好了。

    闻得此言,李十五转怒为喜:“去准备准备,该进京为父皇哭丧了。”

    她面白如纸,浑身颤?栗未止,扬唇笑了起来,眉目深情,诡异而温柔:“我想景哥哥了。不知他有没有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