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 9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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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内, 齐晗抱起头,做了一个投降的姿势,他慢慢站起身, 脚踏木屐走到她身边来, 步履稳健,腰身直挺,除了面色过于苍白,看不出一点受过脊杖的痕迹。

    看着向自己伸过来的手, 薛陵婼怒气冲冲地瞪他一眼, 声道:“不劳秦王大驾。”随即自己抱着托盘心翼翼地爬了起来。

    他摸摸鼻子,接过她手中托盘放到一边,拉过她的手道:“我不是故意的。”

    见她依旧黑着脸, 又趴到她耳边,耳语道:“大不了下次我给你弹琵琶,我弹的琵琶比她们的好听多了。”

    他着, 语气中全是得意。

    耳畔被他呼出的热气吹的发痒,薛陵婼一把抽出自己的手, 揉揉耳朵,气冲冲对他:“你知道我气的不是这个。”

    那的是什么?齐晗目光有一丝疑惑, “你是怪我不事先与你商量?”

    “不是弹琵琶啦, 你昨晚为什么……”

    她脱口而出, 又压低声音:“昨天晚上, 我什么都听到了, 我知道你计划了很久,可是……为什么偏偏要在现在发作, 为什么不能再等等,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 合适到不至于让自己这么惨。”

    齐晗轻轻摇了摇头,苦笑道:“可是我等不及了,我忍不住了!”

    薛陵婼微愣,总觉得这句话好像在哪里听过似的,她晃晃头,摇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为什么,你明明忍了那么长时间?”

    齐晗长叹一声:“大约是因为太子妃。”

    “啊?”薛陵婼大吃一惊,突然发现自己忽略了太子妃,按昨天晚上的那场祸事太子妃也应该在场,毕竟她算是如今活着的唯一苦主。

    齐晗没有请她来,可能是因为太子妃在闭门思过,当然,更可能的是因为齐晗并不想让她知道真相。

    众所周知,太子妃十分讨厌七皇子,但绝大部分的人不知道原因,薛陵婼也是在宫中待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发现的:

    太子妃的第二个儿子和早产的齐晗同日出生,她生皇孙的正是年少康健的好时候,皇孙按也应该是一个身体健康的孩子,谁知早夭了,与之相反,不足月的齐晗却活蹦乱跳健健康康的长到成年。

    她怀疑是齐晗命硬,克死了自己儿子,看着齐晗一日日的长大,她不免更加思念起自己早夭的儿子,与此同时,便更加怨恨齐晗,只恨不能啖其肉敲其骨饮其血。

    虽然听起来很匪夷所思,但是不要低估一个爱子成狂的母亲,一个疯狂的母亲什么都能做的出来,故此,齐晗一直对太子妃避而远之。

    试问这样一个母亲,在得知自己一直视为杀子之仇的仇人突然变成了日思夜想的儿子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击,所以,倒不如让她永远不要知道真相。

    从这一点来看,齐晗真是一个孝顺的儿子。

    孝顺的让人心疼,想到这里,薛陵婼语气都温柔了几分。

    听完这个更加让人匪夷所思的想法,齐晗嘴角一抽,忍不住道:“你想多了,我只不过是不想麻烦,本殿下怎么可能会孝顺一个好多次都对我下死手的人。”

    “下死手?”薛陵婼震惊住了,她没有想到太子妃还真出过手,同时又有些唏嘘,还好太子妃没有成功,若是真的成功了,太子妃再得知真相,后果不堪想象。

    到这里,齐晗忽然笑起来,低头和她平视,黝黑的眸子亮了亮:“不过我虽讨厌她,有一事却还要给她送个谢礼,若没有她,你我又怎么相识!”

    薛陵婼不解。

    齐晗耐下性子解释:“区区一匹野狼,又怎么能要得了本殿下的殿下的性命,真正能要的了本殿下性命的是狼之前的刺客,不过我命大,还能遇见你。”

    他的轻松简捷,可到底还是在鬼门关才把命捡了回来。

    她背过身去,压下鼻尖的酸楚,想起初见齐晗时他身上大大的伤口,几乎没有一点好肉,他的对,若不是他命大,只怕是早就见阎王了。

    她简直想象不到,当齐晗发现自己的亲生母亲一次又一次地想杀了自己的时候,心中是何等感觉。

    太子妃甚少到蓬莱宫给皇后请安,她也很少见到太子妃,唯一几次见到大都有皇长孙齐铭陪在一旁,太子妃对皇长孙可谓是无微不至面面俱到,句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毫不夸张。

    纵然太子妃在宫中嚣张跋扈暴戾恣睢,对齐晗虎视眈眈冷嘲热讽,可她每次看到太子妃事无巨细的理皇长孙的饮食起居之时总是无法真正讨厌她。

    一个这么好的母亲,又能坏到哪里去?

    一想到这些,她的心便一抽一抽的疼,她从来没有这么怨愤过,也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一个人,她讨厌太子妃,更讨厌太子。

    昨晚她亲耳听到太子过,他一直都知道太子妃对齐晗的所作所为,却一直冷眼旁观。

    她紧紧地握住拳头,一股寒意从脚心升起,只觉得周身毛骨悚然,怎么会有人这狠心。

    薛陵婼这日身上是惯穿的官袍,深青色的圆领袍上腰间扎着根玄色的革带,束的纤腰越发显得不盈一握,满头鸦羽似的乌发一丝不苟的盘进了皂色的乌纱帽中,两旁长翅轻展,同色垂带蜿蜿蜒蜒到了袍角,摇曳飘动。

    只有一截脖颈白皙如玉,迎着明晃晃的阳光几近透明,脆弱又娇嫩,削瘦的肩胛如蝶翼般微微发颤。

    齐晗敏感的发觉得她情绪的变化,转过她的身子,只看到她眼睛微红,似乎竭力隐忍着什么。

    “怎么了?”

    薛陵婼撇嘴,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愤怒,不由得抽抽噎噎起来,扑到他的怀中,举行手啜泣道:“我花了好长时间才染了指甲都染上墨汁了,齐晗……我好难过啊!”

    齐晗愕然,拿起她的手一看,白葱般的指尖上本该圆润漂亮的指甲被染的乌黑,极为醒目,一时之间他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微微低下头,在她掌心烙下一吻。

    掌心陌生而异样的触觉,薛陵婼疑惑抬头,深吸一口气,咬住下唇,竭力压下怒火中烧的愤然。

    她贝齿咬着下唇,唇色被咬得发白,齐晗目光微滞,莫名的突然回忆起来了那晚自己不心擦过她唇角的感觉,那时他只顾的唾弃自己乘人之危,之后怎么也想不起是什么样的感觉。

    现在他想起来了,那种感觉大约是软软的香香的,可惜的是那时他只经了短短一瞬,能回忆起来只有这么多,想到这里,齐晗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大约是他的眼神太过赤/裸裸,薛陵婼一时福至心灵,总觉得大概可能要发生什么事情……下一秒,她被含住了唇瓣。

    齐晗的吻猝不及防的落了下来,大约是他太过紧张,只觉唇齿一疼,磕到了她的牙上,丝丝缕缕的血腥味道在两人唇齿间蔓延开来。

    仿佛有一束细细的电流在二人之间流窜,如被火烧了一样,她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只觉大脑一下子变得一片空白,满脑子的不知所云想入非非,只觉得唇间软乎乎的,她下意识一咬。

    瞬间又是一疼,齐晗冷不丁的睁开眼,近在咫尺的四目相对,对方凌乱的鼻息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薛陵婼脑子一个机灵,突然从意乱情迷中清醒过来,只觉身体一阵灼热。

    她迅速别开头,向下一滑,把脸死死的埋藏在他的胸膛间,心中生出了无数想法,天呐,自己做了什么,方才发生了什么事,她怎么像喝酒喝醉了断片一样,这种时候自己居然会这么不出息的谈情爱,真是不体面……

    眼前一片漆黑,她听到自己的心跳个不停,声音那么大,怦怦怦的都要震聋她的耳朵,怎么都不带停的呢?

    忽地,薛陵婼心中一震,不对,她尽力压下自己的心跳,只觉自己脸颊趴着的地方正飞速地震动,咚咚咚的声音那么大。

    原来是齐晗的心跳。

    她悄悄抬抬头,捂着脸在指缝中一看,他的脸颊红扑扑的不像话,呆愣愣地直直看着前方,一只胳膊僵在半空中,一动不动,唇上还带着一丝鲜红,瞅着模样比自己还要紧张,倒像是被自己劫了色一般。

    薛陵婼突然之间不害羞了,反倒是十分的想笑,她把头重新埋到他胸前,抱着他腰的手臂在他身后拍拍他的肩膀:“咳咳。”

    齐晗这才从紧张中回过神来,那只僵在半空中的手也不知道该放到那里去,只能放当还有些刺痛的唇边,轻轻抹了抹血迹,脸上一懵。

    又想不起来感觉了,他低头看向怀中毛茸茸的脑袋,若是能再来一次就好了。

    再来一次自然是……不可能的,薛陵婼低着头在怀中退出来,压下脸上的的热意:“以后……以后不能这样了。”

    她又抬头一看,只见齐晗正摩擦着自己嘴唇,好似在回味什么,她下意识想到了方才软绵绵的触感,脸又开始热了:“至少……至少也要提前告诉我!”

    齐晗脸更加红了,眼睛却忽地一亮,眼尾染上了一抹如桃花般的绯红,目光灼灼的看向她,似乎带着什么期待。

    薛陵婼倒吸一口气,连忙后退摆摆手:“现在——不行!”

    他跟着向前走了一步,清澈的声音变得沙哑,带着一丝好奇:“你还记得是什么感觉吗?”

    薛陵婼一口差点没提上来:“我我我怎么可能记得!!!”

    他的喉结滚了滚,声音带着一丝/诱哄:“那你不想……”

    还没有完薛陵婼便已经猜出他要什么,急忙断:“不!我不想!我一点也不想!”

    齐晗哼了一声,虽然早料到是这个结果,但还是不免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