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 42 章 ·
第49章香煎鲈鱼
蓦然靠近的气息让两人都是一愣, 琴濯的反应倒快,只是手脚跟不上头脑,慌乱得找不着使力的地方, 便在薛岑的胸口托了一把,拉开了些许距离。
“别动。”
听到薛岑的声音尚在耳畔, 琴濯耳根处发热, 一抹绯红逐渐往脸上爬去,心里脑海里都是乱轰轰的,对他话里的内容根本理不清, 奋力起身时觉得鬓边的头发被扯得生疼,原来是发髻上的簪子被勾住了。
薛岑看她急欲起身,原本算探向她头发的手一拐,拔下了还勾在衣领上的簪子。满怀的幽兰顿时离他远去, 冬日的风迫不及待地灌了进来, 令他有些无法回神。
琴濯捂着两鬓,收不及满头的青丝, 堆在两肩有些狼狈,倒也掩住了她此刻尴尬赧然的脸色。
薛岑的手还虚悬着,指间似乎还弥留着发丝穿梭而过的顺滑,黄鹤风的声音蓦地响起,一下破了此刻二人都不知如何应对的场面。
“老大人似乎有些不舒服,正闹肚子呢。”
杨大人是孟之微的上司,平素和蔼有趣,对孟之微又照顾颇多,琴濯一直将他视作长辈, 听闻他不舒服,心里很是在意。
“可是吃坏东西了?”
黄鹤风又回过身来朝琴濯躬了躬身, 语气带着无奈:“是吃了半个梨就如此了。”
一听是老人家贪嘴,琴濯的脸上也泛起了些许笑意,道:“那应该不紧,我去瞧瞧,熬些热粥来。”
眼看着琴濯走入帘子后,薛岑拇指轻轻一压,盖住了从衣领间取下来的簪子。
黄鹤风看他神色不明,心唤了一声:“皇上?”方才他出来一捎带眼儿,好像看到皇上跟夫人都坐在甲板上,他聪明地没问,直觉皇上这情绪起伏还是跟夫人有关的。
若是平时,薛岑或许会恼黄鹤风出来的不是时候,但是看琴濯的神色,他也不准这岔是不是得刚刚好。
他不等回京就对孟之微的职位做了安排,其实也是存了私心,可要他早有什么算,倒也并非。思来想去几番,薛岑的心里乱糟糟的,既服不了自己放手,又没办法决定自己下手,矛盾得很。
“这做的什么事……”薛岑在甲板上站了半天,胸口的闷气半点没散,攥紧手里的簪子进了船舱。
杨大人这一病,倒是分去了琴濯大半的注意。
好不容易靠个大镇补充了许多食材,能做一顿丰富的美食,杨大人却只能看不能吃,一连叹了好几口气。
“那鱼好像挺好吃的……”
琴濯看他眼巴巴的样子着实可怜又好笑,把熬好的粥端过去,道:“半个梨就如此了,您现在还是乖乖喝粥吧。”
杨大人拿起汤匙,舀了一匙还没送入口里,盯着桌上的菜盘又问:“那是什么鱼?”
众人听了,暗自发笑,薛岑好心告诉他:“鲈鱼。”
“鲈鱼啊……怎么做的?”
这下可问住了薛岑,他只能把疑问递给掌厨的琴濯。
琴濯知道杨大人是馋那鱼,只是他肠胃本就不舒服,今日是再不可吃这些寒凉之物了,温声劝道:“您啊就别惦记了,等您好了我专程给您再做一回。”
杨大人兀自嘴硬:“古有望梅止渴,老夫这不是效仿先贤,望鱼止馋么。”
琴濯被他一通歪理逗得笑出声,夹了一块鱼肉道:“行,您老就仔细看着。这叫香煎鲈鱼,就是糊了点儿加盐的面糊,放锅里煎出来的,其实很普通。您这蔬菜粥我才费了工夫,里边有青菜、萝卜,米也是好几种,熬了半个时辰呢……“
杨大人听着琴濯一通游,倒也不是特别眼红桌上那鱼了,尝了尝蔬菜粥的味道觉得也不错,方才大口吸溜起来。
没的鱼吃,琴濯熬的那半锅蔬菜粥便全是他的了。
反倒是薛岑吃着桌上“普通”的香煎鲈鱼,倒有些惦记杨大人手里“不普通”的蔬菜粥了,不禁道人果然都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白日在广元镇上停留了许久,船家为了尽早在下一个渡口前停靠,中间便没歇息。
夜晚的行船好像也被冬日的冷寂冻住,人在船舱里几乎听不到水流声。
之前南下钱州的时候,薛岑觉得水声甚是扰人,此番回京反而觉得太过寂静,翻来覆去好一阵也分不清困意是什么时候来的,恍恍惚惚中感觉身已不在船中。
遍地的白雪,满山的红梅,繁茂的枝丫后面是一片朦朦的水雾。他拨开眼前的红梅一步步向前,看到水汽氤氲中引人意动的背影,肩膀一侧堆积着如云的秀发,浓眉般衬得肌肤形同玉色。
他好像知道那是谁,却又怀着满腔的不可置信,正欲上前揭开那层模糊不清的面纱,脚下猛然失重的感觉,令他坠入一个漩涡。
他猛然警惊醒,四周仍旧是陈旧的船舱,又哪里有什么白雪红梅。
薛岑意识到是自己做梦,还是如此……不可的梦,清俊冷然的脸上也不禁有些尴尬。
梦中惑人心神的迷醉感还缠在身上,一时半刻没有散去。薛岑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心房仍在颤动,但也怕自己再度沉入那不可自拔的迷梦中,干脆起身出了船舱,到外面醒醒头脑。
谁知刚到船舱口,薛岑就看到外面的琴濯,正倚着围栏独自发呆。薛岑的步子顿时有些怯于迈出去,为自己方才的梦境而懊恼不已。
冷冬时节,就连合衣站在船舱里也会被丝丝冷意侵袭,薛岑在门后藏了半天,见琴濯丝毫没有回去的意思,自己也没发觉眉头已经拧了起来,更看不到自己脸上此时已布满了酸意。
这深夜里还在船头吹冷风,必是心有所思无法入睡,至于思什么,薛岑真想自己此刻脑子不要那么清醒,也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薛岑觉得自己从未这么神色混乱,言不由衷过,理智跟冲动分得互不相干,脑子是这般想,行动却已是那般了。
于是等他自己回过神来,他已经站在琴濯身后了。
他走路的时候都没声儿,琴濯觉察周身的冷风滞了一瞬,下意识回头时心里就像被闷捶了一拳,着实够惊的。
“皇上……”白日的事情尚纠结在心里,薛岑这么直戳戳地出来,琴濯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慌忙行了个礼。
薛岑一再让自己表现得亲和有礼,目的就是想慢慢消除他们之间这层君臣之礼,可见她的态度如此疏离,一股恼意涌上心头,也没免礼,转而问道:“天这么凉,还在外头吹风?”
这话既无前缀也没后续,由他的身份出来,实在有些违和。琴濯听的时候就觉得十分奇怪,暗地腹诽就算是皇上也未免管得太多了些,表面还是当做他关怀臣下妻眷,温言道:“有些坐不惯这船,睡得头昏脑涨便出来透透气。”
薛岑已经猜到她下一步肯定是要给自己腾地方,不等她再开口,背着的手拿出来,将早已备好的短刀递给她,“此前找工匠修缮,耽误了些时候,今日物归原主了。”
琴濯看到熟悉的短刀,心里微动。刀鞘上缺失的石头已经补足,浓厚的颜色没有一丝杂质,看得出来是经过精挑细选的。
从绿溪村回来那阵,琴濯也是大事情各种忙,一时忘了要回来,后来孟之微又去了陈州,她挂心个没完,彻底忘了想这刀。
看着完好如初的刀鞘,琴濯心底里还是挺感激的,只是薛岑如此费心替她修缮一把刀,这好意实在令她有些不敢随意接纳。除了一句谢意,琴濯也想不到还有什么能抵消。
“让皇上破费了,这修缮的费用——”
“当时承蒙利器相护,这也算对它的尊重,多的就不必了。”薛岑听她要给钱的时候,差点就气笑,干脆断了她的话。
琴濯也觉得自己这话算是真的拍在马腿上了,很怕薛岑下一刻就尥蹶子,咬了下唇不再话。
“这刀造得精细,是把难得的利器,你不懂武,往后用时还是心为妙,别伤了自身。”
“我晓得了,多谢皇上提醒。”
一人一句后,甲板上出现短暂的沉默,一种无形的尴尬又开始蔓延起来。
琴濯一只脚尖已经朝向了船舱,早就想走又寻不着告辞的机会。
她的眼神澄澈,想什么就有什么,薛岑想当自己眼瞎都不行。想想这半天自己刻意忽略了称呼,可她反倒句句不离“皇上”,就像无形之中跟他作对一样,薛岑不禁也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开始没话找话:“孟卿应该到陈州两日了,有我的令牌,他们到哪儿都不会受罪,你也不必太过忧心。”
琴濯这会儿倒真不担心孟之微,迫切地想要回去睡觉。起来也奇怪,方才她还没觉得,跟薛岑了两句话倒是眼皮发困,寻思他是不是还有催眠的作用。
“回京的路还长,先保重自己。”
薛岑好像化身了唠叨老头,琴濯惦记着赶快回船舱,嗯着声点头,忽而觉得一件带着余温的斗篷搭在自己身上,身体的冷意并没有随之消失,而是一下冷凝起来,让她全身都僵住了。
琴濯张着口微微抖动了一下,表情和言语已经不足以表达此刻的受惊的内心了。
“回去睡吧,别傻站着了。”薛岑给她披好斗篷的瞬间推了下她,旋即便移开手也没有过多的动作。
琴濯竟愣愣被他推进了船舱,随着舱门闭上,周身陷入一片晦暗,她的脑袋里却像被煮沸一样,噗噗冒着杂乱的头绪。
以前的“错觉”真的是她的错觉?
作者有话要:
皇上日记——
腊月初八夜,晴。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
XXXXXX(一团乱涂)
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