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第 10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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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1章鲜笋

    琴濯觉得自己的话在薛岑耳朵听来大约都是反义, 越“不”这人就越上头,可她到底也不敢真的顺着他了,因为知道等着她的一定是个大坑。

    她被脚腕上的手触得发痒, 忍不住蹬了几下,清脆的铃铛响起来十分悦耳。

    房门还大敞着, 外面的春色亦倾泻而入。

    卧雪正在阶下扫着落下来的桃花瓣, 她跟着琴濯有些时日,了解她平日的习惯,听她回头要用这些落花晒干了制些香包, 一得了空便过来收拾了。

    她听到那摇得清脆的铃声,由不得抬了下眼,看到房里遮在广袖下的一对并拢的玉足,正羞赧不安地在白底云纹的衣料上蹭动, 当下心里一绷, 地上的花儿也顾不得了,垂下眼便退了出去。

    房门随后被合了个严实, 只有窗缝之间连续不绝传出来的清脆铃声,叮叮当当地随着春风摇曳半晌。

    枝头春红也到了尽头,飞鸟掠过的动静都惊落下来缤纷一片,转瞬便将干净的台阶又粉莹莹覆了一层。

    卧雪从别处收集了一些,过来后院见那厚厚的一层,任由其沤坏了也是可惜,便将上面没有沾到浮土的一层揽了些,装在绢袋里一并拿给琴濯。

    早些时候薛岑还在,卧雪只来送了水, 没有吩咐也不敢在此多逗留,等到快用晚膳的时候方才过来。

    琴濯照旧歪在那张软塌上, 半耷着眼看起来春睡未醒的样子,与旁边插花的瓷瓶上云鬓低垂的美人神态一致。

    “好丫头,我倒忘了,难为你记得!”琴濯看到卧雪手里的绢袋,睁起眼皮朝她招了招手。

    卧雪走过去,把口子摊开一些放在榻上,顺手将琴濯身后的软枕往高垫了垫,好让她靠得舒服一些。

    琴濯捧起一掬桃花瓣闻了闻,有些昏沉的头脑瞬时被花香所浸染,略微清明了些。

    “还是这个香味最正,晚上拿一些来泡澡,剩下的都晒起来吧,用纱布盖上一层,免得掺入太多浮土。”琴濯罢,抓了一把花瓣洒在塌边,一侧身就能闻到清淡的香气。

    卧雪点点头,收起袋子起身,脚底踩着一个东西,低头一瞧捡了起来,“这银质的铃铛果真有些不耐,已经掉下来了。”着目光落向琴濯的脚。

    琴濯看到那掉下来的一颗铃铛,像是忽然想到什么,翻身而起,扒拉起裙边将那铃铛手串全部解了下来,丢到了一边。

    “吵得人头疼!”

    卧雪有些不明白,她先前还这铃铛声好听,怎么这会儿就不喜欢了,不过她脸上气鼓鼓的,是不高兴倒也并非,想来又是在跟皇上赌气,心下了然不再多言,将手串跟散碎的铃铛收到了一起。

    薛岑那厢忙完,就跑回来跟琴濯用晚膳了,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看到她悬着脚坐在榻上,走过去便问:“那铃铛怎么不戴着了?”

    琴濯冲着他膝盖就是一脚,红润的脸都狰狞起来。

    这个色胚子!当她傻呢!

    薛岑握住她的脚踝,倒是跟上面一个浅浅的拇指印儿吻合上了,更是完完整整证明了他的“罪证”。

    看了眼桌上摊着的铃铛,薛岑伸手捞了一下,叮叮当当又掉下来两个,便又丢了回去,“赶明儿给你个新的。”

    “我才不要戴,要戴你自己戴!”琴濯觉得自己现在脑子似乎还存着叮叮当当的回响,这人混起来就没完……

    薛岑的嘴角始终扬着,也没计较她那些明显语气存着怨的话,侧身坐在一旁,拢过她的脚给她套上罗袜,“虽是春日,夜里也冷丝丝的,别太贪凉只穿那凉鞋子到处跑。”

    琴濯哪里还敢穿,心里想着回头定把那鞋子跟铃铛一并扔了。

    薛岑仔仔细细地把鞋子给她穿好,方才抱着她的腰将她放到地上,并未松手,当先问她:“还能不能走得动?带你出去逛逛。”

    琴濯听着前半句又欲掐他一记,听到后面的转而缓和了神色,脚下也站得稳了些,“去哪里?”

    “昨天不是念叨着想吃春笋?今天带你去吃个够本。”

    到春笋,琴濯觉得自己齿间已经忍不住泛起那嫩嫩的口感,当即腿也不软了,腰也不疼了,迫切不已地拉着薛岑往外走,“那快些,再晚了吃一肚子又要压床板。”

    薛岑看着她矫健的步伐,微微抬了下眉,觉得自己还是低估她了。

    钱州的春天总比京城来得早一些,春笋是这个时节最为人所乐道的东西,大街巷的饭馆里都是应季菜。

    薛岑带着琴濯来到一家专门供春笋的店,这里都是由客人们自己选好笋子,然后才交给厨房,任意煎炒油炸,一应俱全。

    “许多年不曾来钱州逛,我还不知道居然兴起这样的吃法。”琴濯感叹道。

    “靠山吃山,当地人总会变着法子来给自己创造价值。”

    “这倒是个挣钱的好法子,等回了京城我也效仿效仿。春天就做笋子,夏天做藕,秋天做各种菌子,冬天嘛……还可以做冬笋!”

    听着琴濯的豪言壮语,薛岑笑问:“夫人是算当大厨了?”

    “我不一直是?”

    “那确实。”薛岑确认得也快。

    “我爹以前就过要帮我开一家美食楼,让我当掌厨,这也算我的人生目标。”

    开店当掌厨这在薛岑看来并不难,哪怕赔了也自有他兜底,不过——

    薛岑抬手敲了琴濯一指头,“你的人生目标不是回钱州养老?”

    “你怎么知道?”琴濯瞪圆了眼,觉得他像自己肚子里的蛔虫。

    “你在梦里还天天念叨,现在倒是,你的人生目标到底是什么?”

    琴濯心里不由慌了下,生怕自己把不该的都从梦里了出来,当先问道:“我还什么了?”

    以前微微也没提过她梦话啊,难道是进了宫心事变多,所以做梦频繁连梦话的毛病也出来了?

    看她眼巴巴的神情,薛岑故意不与她明,只道:“那得问你自己,白日到底想了些什么了,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么。”

    “那我一整个白天想的都是你,你听到我梦里念叨你了么?”

    薛岑没料到她会这样,愣了一下在她唇下轻轻一抚,“还没给你蜜糖吃,嘴就这般甜了。”

    猜想他是唬自己,琴濯勾着他的香囊晃了晃,话越发腻人了,“我成天泡在皇上这个大蜜罐子里,当然甜了!”

    薛岑暗啧了一声,虽然时常盼望她与自己亲近,可见她真如此了,反倒有些不习惯,主要是心理挠得慌。

    暗地里掐了把她的腰,薛岑压低声音警告:“要勾人也等回去,在这里想让我破功不成。”

    琴濯抬手从他的下巴尖掠过,率先往里头走,“我相信皇上的定力。”

    望着她故意摇曳起来的身姿,薛岑觉得晌午的清火茶都白喝了。

    定力不定力的,在她面前自己还哪里留得住。

    夜里不宜吃得太油腻,琴濯只让店家做了道凉拌春笋跟清炒笋干,又用新鲜的笋子切片熬了一盅粥,倒也吃得尽兴。

    晚上的客人相对还少些,琴濯见楼下还有不少位子,也不会因为久坐耽误了店家的生意,便又要了盅竹笋汤,慢悠悠喝着,欣赏着窗下临河的风景。

    茶余饭后,人们忍不住都会议论一下近日城中的事情。

    琴濯本是耷着眼随便一听,听到个“孟家”耳朵就忍不住一支棱,只因对面坐着薛岑,才没有当即掉回头去看。

    她抿了口汤轻轻放下耳盅,唯恐手下的一丁点动静将旁边的声音盖过去。

    听到当中一个人挑起头:“你们听了没有?朝廷开始审理历年的冤假错案了,已经到了咱们钱州这边,这回可有的热闹了!”

    “这么来,孟家不是头一件?”

    “这可不好,孟家是不是真的冤还不好呢。”

    “要我这案子肯定要重审,当年孟大人治理钱州府的时候,我叔伯他们都还在,就是如今也都孟大人是个清廉的好官。”

    “可当年钱州失守,十四州接连沦陷,也是由他孟家开始的,便是孟集没贪,疏忽职守也跑不了。”

    “这要真起来,也是怪那帮贪官污吏,若不是他们从中取利,朝廷的兵马也不会溃散到那种地步。敌国的人都进来了,仅有一个孟集又能顶什么事……”

    “这倒也是……来也是可怜,孟家早就死的死,散的散,连个音讯也没了,就算朝廷真的重审此案,又有何用?”

    “那些旧案之中又有几个是活着的?不过是告祭亡魂罢了,多少也算个交代。若是真有后人在世,也不至于再背着骂名。”

    ……

    琴濯听了一阵,渐渐走神,随后忍不住问起:“孟家的案子你也算重审?”

    薛岑似乎没抬听清她的话,略略抬起眼。

    琴濯心虚,怕他觉察出端倪,只好又道:“因为一个孟集,中原的半壁江山都差点没了,钱州的百姓大抵都不会答应吧,这事可吃力不讨好。”

    薛岑也听到了旁边的议论,心里不知想什么,表情却是没什么变化,好像真的在听闲事一般,临后犹豫着了句:“孟集……难辞其咎。”

    琴濯听罢,松开手指间搅住的帕子,没有再言语。

    作者有话要:

    绿唧唧的车车只能靠可爱们聪明的脑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