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招娣回归(6) 下一秒,她扬起另一只……
又等了两天, 进山的路终于通了,不过这天出发之前,许文带来了一个消息。
房秋实提供的房冬果旧衣物上的头发, 里面的dna信息被提取出来了,跟前几天解救的女孩比对过后确认, 两者之间没有亲子关系。
也就是, 那姑娘仅仅是长得像招娣而已。
“目前我们把萍萍安排进了福利院,等待下一步的寻亲结果, 如果一年之内找不到亲生父母,我们会安排领养。”许文有些感慨, 拐组的工作很辛苦,她不怕苦,可看多了这样的人间疾苦, 心里多少有些对婚姻产生了抵触的情绪。
万一有朝一日自己的孩子也会被人盯上呢?
真要是那样,还不如不结婚不生娃的好。
无牵无挂,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多好。
房秋实很快从许文的话语里听出来了这消极的情绪, 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毕竟未来的事谁也不敢保证,加上她自己也有孩子被绑架的经历, 确实很能理解许文退缩的心情,便只是附和了几句, 没做无意义的劝慰。
曹家住得远, 从早六点半出发, 跋山涉水, 一路险阻,总算是在天黑前赶到了。
这个村子聚集在三座大山环抱的山窝窝里,只有朝南的方向没有山体阻拦, 山窝窝里有一道溪蜿蜒而过,村庄便沿着溪分布开来。
眼一瞧,也就二三十户,远不如上个村子人口多。
“越是这样穷山恶水的地方,人越是刁蛮难对付,你们等会都少话,看我的眼神再开口。”许文话的时候特地压低了声调,还有点大喘气儿,似乎在这里有过很不好的记忆。
胡志远见状,忙走上前去,把许文护在了身后:“我开路。”
还挺有男子气概。
陆茂行没跟他争,毕竟人家想在女同志面前表现一下,人之常情。
所以大家都跟在了胡志远身后,往既定的目标房子走去。
才到村口,还没踩上溪上的独木桥,桥那头便冲出来两个拿着□□的猎户,如临大敌地看着房秋实他们几个。
许文暗叫一声糟糕,不过没等她开口把胡志远喊回来,这位年轻的男同志已经一脚踩上了独木桥,完全没把对面的两只拦路虎当回事。
勇气可嘉是好事,可有时候没有眼力见儿的勇气只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不,胡志远刚走一步,独木桥另一头就被其中一个猎户抓住,猛地下腰一声怒喝,就把独木桥掀翻了。
连带着,胡志远也重心不稳落进了溪流里面。
溪流并不窄,约莫十米的宽度,也不深,掉进去不过及膝而已,可现在是大冬天,且胡志远又是猝不及防被掀翻下去的,这就导致,他几乎是整个人向下拍进了水里。
衣服湿透了不,还被水下嶙峋的怪石磕崴了脚。
听着胡志远的呼痛声,房秋实的右眼皮瞬间跳了起来,这次的寻亲之行,似乎将要面临一些不可预期的危险。
就在另一个猎户把枪口对准了水里扑腾的胡志远时,许文掏出了手|枪,瞄准了之前下黑手的那个猎户脚下,嘭的一声,把他面前的石子成了两半。
是警告,也是示威,那裂开的石子好像在替她传话:姑奶奶枪法准着呢!
那猎户受惊不,不得不重新审视面前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警察。
片刻后转身跟身侧的猎户叽里咕噜了些什么,那猎户点点头,像是在表示肯定。
这时候胡志远终于爬上来了,整个人哆哆嗦嗦的,叫山谷里的风一吹,好像随时可以驾鹤西去了。
许文不敢大意,当即用少数民族的话了句什么。
那两个猎户还想刁难,就在这时,陆茂行出手了,俯身捡起一块石子,轻轻那么一扔,就砸中了其中一个猎户的喉结,等那猎户尖叫一声跳起来的时候,陆茂行又捏了一枚石子在手里,这次,他对准了那猎户的颈部大动脉。
两个猎户量了一番陆茂行的身高体型,交换了一个忌惮的眼神,终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把独木桥给放下了,随后向两边让开,好让这几个人走过去。
许文手里依旧拿着枪,她上次来过,差点跟这群土著拼命,所以这次特地申请了带枪过来。
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那猎户见四个人里面有两个难缠的,便不再造次,其中一个已经转身往村子里去了。
片刻后,村长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两队人,一边六个,整齐划一。
这排场,快赶上什么国领导人了,还挺会摆谱。
房秋实咂摸了一下,总觉得今天这事儿搞不好要见血。
她是要把招娣找回来,可如果这样会搭上别人的性命,她会良心不安,她会退缩。
她下意识攥了攥陆茂行的衣摆,到了这个时候,身边这个高高大大的男人,显得尤为重要。
等她听到他一声了然的:“放心我会见机行事。”她那不安的心,才稍稍平静了一些。
村长的也是少数民族的语言,房秋实一句都听不懂,只是从那老男人的眼神里可以看出来,这个村子不欢迎他们,且希望他们立马滚蛋。
至于是不是天黑了,会不会半夜摔山沟里命不保,他们才不会关心。
房秋实很反感这样的人,一直皱着眉头,也不话。
过了一会,许文终于服了村长,先生了篝火给胡志远取暖,随后去村长那里借了一套棉衣出来,给胡志远换上了。
胡志远留在篝火旁边烤衣服,许文则领着房秋实和陆茂行往曹家走去。
其实这整个村子都姓曹,而目标的这家,在村子里的地位并不高,甚至可以是底端,只需要看他家住在村子最偏僻采光最差的西北角里就知道了。
到了那里一看,户主曹德胜正在他的媳妇,骂骂咧咧的,一听就不是好词儿。
而在曹德胜的旁边,一个女娃正在帮腔,着些从口吻就能听出来并不善良的字句。
见有人来,曹德胜却不为所动,脱了脚上的老棉鞋,对准他媳妇的脸抽了上去。
许文本来想阻止的,但是架不住这村长也在,还是要按照他们村里的规矩,先让村长出面曹德胜。
结果村长只是象征性地嘀咕了一句什么,随后便二话不,坐到了曹德胜家堂屋里面,像个大爷似的,看着院子里的所有人。
许文无奈,只得用普通话跟房秋实解释了一下:“这个村规矩大,咱要是不让村长先来他们,村长就会觉得咱们冒犯他,不尊重他,会立马叫人把咱们赶出去。”
“警察也敢赶出去?”房秋实惊呆了,这都什么世道啊,自成一国了吗这是?
许文无奈:“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不要看他,姐姐,你看下那个女孩,像不像你家招娣?”
房秋实当然已经看到了那个女孩,因为看到了,所以才觉得心寒。
像啊,太像了,跟时候没多少区别,尤其是那双眼睛,又狠又毒,比咬她的那天还瘆人。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招娣会变成了这样,这样的招娣,还有找回去的意义吗?
不过她只是犹豫了一瞬间,下一秒,曹德胜已经抄起了鞋底子,啪地一下抽在了招娣的左侧脸上,连带着耳朵和脖子都被击中了。
一瞬间,招娣扑倒在地,口吐鲜血不,还飞出去了一颗门牙。
白花花的,还沾着血丝儿,在院子里火把的光芒下,显得格外吓人。
招娣挨了这么狠的一下,不但没哭,反倒是立马爬起来,自动自觉跪在了地上,给曹德胜磕头。
磕了一个又一个,直到曹德胜把鞋子扔了,她才颤颤巍巍站了起来,转身的时候,用那沾满怨毒和愤恨的眼神,狠狠地剜了房秋实他们一眼,好像她挨是他们造成的似的。
实在是不可理喻。
房秋实不敢想象,这么日久天长地下去,招娣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
也许会抄起菜刀砍人,她都不会太过惊讶。
她愣怔了一会,随后看向许文:“我能话了吗?”
“等会,等村长走了再。”许文也觉得头大,上次来核实招娣的身份的时候,曹德胜就表演过一次现场家暴了,因为当时许文只身一人,没敢轻举妄动,今天她虽然有同伴,却留在村口烤衣服了,所以她依旧觉得压力很大,连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她只能看向那个一直不话的村长,那老头倒是奇怪,见着男人孩子,一句不骂一声不吭的,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了。
等屋里又钻出来一个男孩的时候,那村长才咧嘴笑了笑,把那男孩抱在怀里,还摸了把他扎着的揪揪,叽里咕噜地了些什么,那男孩便转身盯着房秋实他们,眼神居然跟招娣的一样恶毒。
他佝偻着腰身,做出一副冲锋的架势来时,随后气势汹汹地冲出来,对准了房秋实的腹猛地加速,好像不把房秋实撞个人仰马翻誓不罢休似的。
房秋实被这孩狠厉的眼神惊到了,又不想贸然对一个陌生孩动手,只得眼疾手快向陆茂行身后躲去,而陆茂行则向左一大步,将她彻底拦在了身后,随后微微一弯腰,就把那子给提溜了起来。
那子冲撞房秋实不得,自己又沦为了笑柄,一时间格外的躁动不安,对着空气拳脚踢的,像个发了狂的兽。
房秋实不明白,原本应该可爱乖巧的孩子,为什么会像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魔一样吓人。
她定了定神,不算跟这群人纠缠下去了,叫陆茂行拿下登山包,拉开拉链,把包里整整齐齐的钞票亮了出来:“许文同志,麻烦你帮忙跟曹家的人沟通一下,孩子他们养了这么几年,现在我们要带走了,这是我们给他们的补偿。”
许文明白她的意思,这种情况强行带走是行不通的,整个村里的人都会与他们为敌,到时候一旦演变成恶性的暴力冲突,无论是对于孩子的解救,还是拐组后续的解救工作,都会带来巨大的麻烦。
只能取一个折中的办法,用财帛动人心。
没有谁的钱是大风刮来的,许文看着特别心疼,总觉得是自己能力不够大,白白害房秋实他们花了这笔冤枉钱。
这可是十万块啊,在这个年代依旧可以称为一笔巨款的。
那曹德胜一看到明晃晃的钞票,立马不人了也不骂人了,还笑嘻嘻地走到村长身边了些什么。
片刻后,那老头站了起来,捋了把花白的胡子,点点头,走了。
房秋实终于可以走过去把招娣带走了,没想到她的手才伸出去,便猝不及防被招娣猛地咬住不放,拼上一身蛮劲儿,狠狠地扯住她往家里拖。
眼中的光,是那种被逼到绝境的凶兽才会发出的狠光,嘴里还发出呜呜的声响,好像不把房秋实生吞活剥了就不够解恨似的。
房秋实想不明白,也不想去明白了,她受不了了,她没办法接受这就是招娣。
心里的不满和怒气瞬间飙升到了极致,下一秒,她扬起另一只手,对准招娣的嘴巴,狠狠扇了上去。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剧痛之下招娣终于松了嘴,却又颤颤巍巍地,开始闪躲和逃避。
房秋实把被咬的右手抽了回来,接过陆茂行递过来的纸巾将伤口暂时捂住,伤口的血好止,心里的血却一刻不停地奔涌起来。
她的眼角不知道什么时候湿了,她转过身去,再也不想多看这孩子一眼,直接往村外走去。
片刻后,陆茂行像提着一只狼崽子似的把人提了过来,胡志远的衣服也差不多烤干了,把村长家的衣服归还之后,一行人便摸黑往回赶去。
至于为什么不在这里留宿,自然是这里让人感到压抑和窒息了。
房秋实一秒都不想多待,哪怕山路又黑又滑,也比在这个村里憋屈死的好。
四个大人一个孩才走了不到五分钟,曹德胜便叫上了几个猎户,尾随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