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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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知年不知何时竟又回了她身边,他难得有谈兴,带着一点真心实意的高兴,问她:“如何?”

    嗯?苍葭微一挑眉,从侍从端着的盘子里拿了两杯香槟,一杯递给他,一杯留给自己。

    魏知年接过那杯香槟的时候指尖碰到她的,肌肤相触的瞬间苍葭展眉对他一笑,竟拿魏知年之前问过她的话来反问他:“魏知年,如何?”

    “很好。”

    他含着笑将那杯香槟一饮而尽,他是个有很多应酬的人,自然不能把太多时间都分给她。但他似乎不愿意她经常逃离自己的视线,在苍葭将香槟饮尽后,随将残杯丢给侍从,示意她陪他去应酬。

    苍葭巴不得。毕竟有魏知年这样夺目的男伴,撩一撩那些曾狗眼看人低的人的眼,极好。

    聂菀菀亦随沈玉霖与人寒暄,魏知年此时过去不无刻意,但这样的刻意令苍葭喜欢。

    “所以我们现在就等着喝沈兄和聂姐的喜酒了。”

    不远处传来欢腾的笑闹声,赵非和冯念安也在,他们见魏知年来了,本来聚在一起的圈子便给他俩腾出个位置。这里头有人是没经过昨天的宴的,见到苍葭难免惊讶,脸上的神色还来不及掩盖,魏知年于是对苍葭道:“看来都是你的熟人。”

    这话其实的很挑衅了,尤其对沈玉霖和赵非这两位知情者来,毕竟在沈玉霖的视角中,魏知年是昨天在百乐门的酒宴上认识苍葭的,而且昨天她最初的身份是沈玉霖的女伴。他不过花了一个晚上就让苍葭成为了他魏知年的女伴,还闹得人尽皆知。

    这世上,两女争一夫,常人便赞这男人好艳福,两男争一女,就令人觉得很暧昧了。那种暧昧既带着心照不宣的色/欲,又常怀令人瞧不起的品评,尤其是输掉的那个,举凡提起来,往往不会是什么好话。

    赵非因此欲言又止的看了沈玉霖一眼,果然见沈玉霖的脸色不太好看。

    他霸道惯了,又有权势。在这社交场上从来都是如鱼得水的,今日却被魏知年就这么点了一下,如针扎。

    聂菀菀见未婚夫面色不虞,有心替他圆场,便笑:“从前顾姐也是常来社交场合玩的,自然也都认识。”

    “是吗?”魏知年明明接的是聂菀菀的话,却含笑看向苍葭。苍葭心知这人是想给自己出头,不过鳄鱼的眼泪和狼人的糖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值得人沉溺。

    他在这男女间的三角关系里捕捉恶俗的趣味,而沈玉霖、聂菀菀和顾渺渺这三人的关系,则是对这份乐趣最好的演绎。

    慢慢的,连剩下的几个人都觉得尴尬起来,尤其其中有一个,就是当日沈玉霖在这里侃侃而谈他已向聂家提亲时问他“那你这位姨太太怎么办?”的男士,咳了一声道:“是啊魏兄,你从前应该也见过顾姐吧。”

    “见过,顾姐为人不拘一格,见之难忘,就如同沈兄对聂姐的观感一样。”

    这人可真知道打蛇打七寸,若聂菀菀这位完美的淑女有什么雷区,就是有人将她与顾渺渺相提并论了。魏知年话又的露骨,就仿佛他同苍葭真是男女朋友一般,在场的旁人倒觉出什么来,却惹得沈玉霖一通脑补,还以为昨晚魏知年送苍葭回去时就发生了点什么。

    脑补出那香艳场景,她曾经那白花花的臂膀与娇啼般的声音一股脑地涌进他脑中,他面色遽变,好在沈玉霖生性克制,虽然所有人眼见他黑了脸,但他们还没来得及喊一声沈兄,沈玉霖就已经冷静了下来。

    魏知年却仿佛看透沈玉霖所想,看他那一眼直看穿了他的心肝脾肺肾,接着又极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那笑容仿佛会话一般,令沈玉霖深觉刺目。

    但苍葭没有魏知年这种耐心,毕竟她不喜欢折磨人,直来直去的报复对她来要更痛快一些。由此可见魏知年的确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他有把人逼疯的耐心,也能轻易洞察每个人心底最深处的痛与暗,就如同一个高明的猎,游走于黑白之间,举凡动,一击必中。

    于是他将虚揽上苍葭的腰,但刚也了,与魏知年风格不同,苍葭向来是个没耐心的实干派。那从前只对沈玉霖展露的温柔与风情如今尽归了魏知年,她将他上的动作砸实,笑出一脸的真情实意。

    沈玉霖的脸再次黑了,而聂菀菀若还没察觉沈玉霖黑脸的原因就是真的瞎了心。一种奇怪的嫉妒和痛厄在她心里横冲直撞。这时场面的确已经有些不好看了,魏知年却像是未有所觉一般,转而又起当下热议的政治上的话题。

    他正事的时候倒是挺像那么回事,沈玉霖也恢复了之前的风度翩翩,赵非不知为什么竟要打发冯念安走,冯念安正要转身,忽然一只抓上了她。

    是红姐。

    在苍葭印象里,红姐是个很喜欢笑的女人,她笑起来也好看,但此时她却不笑了,她不笑的时候身上又是另一种风情。这种风情在这种场合里便显得更加迷人。

    红姐是江先生的人,而冯念安则是赵非的人。冯念安不过是个刚毕业的女学生,红姐却在这上海滩驰骋了十几年。两人从经历到段位都差了不止一截,如今红姐竟抓着冯念安的,众人见了,都觉摸不着头脑。

    红姐却不给任何人开口问她的时间,而是捉着冯念安上的腕子细瞧了瞧,笑:“冯姐臂上的这只红蝴蝶,纹的可真好。”

    不知是不是苍葭的错觉,魏知年在听到红蝴蝶三个字时,眸光乍冷。

    冯念安被红姐忽然的动作唬了一跳,一头雾水似的往自己臂上瞧了瞧,方温文尔雅地道:“这是我十几岁时刺的,现在都有点褪色了。”

    “是吗?”

    “是啊。”见红姐像是不信,冯念安还有点莫名其妙,但她也知道红姐背后靠着的是谁,并不敢得罪,只好耐着性子解释:“顾老师也见过的,只是不知道顾老师还记不记得?”

    莫名其妙的,魏知年竟也望了顾渺渺一眼。

    那种红蝴蝶的确有些旧了,但也未必是被岁月磨旧的,也可能是被刻意洗过,然后做旧。但这个念头只在苍葭心里转了一圈,魏知年一向是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但他却显然对冯念安胳膊上纹着的那只红蝴蝶有着不一般的兴趣,而且,他不愿令人察觉到这一点。

    与魏知年相反,红姐的疑惑是张扬且的,他们两个人的反应都不符合他们本身所向外表现的性格。

    因为外露的一直是魏知年,而看似八面玲珑实则含蓄的却是红姐。

    场面越发有意思,苍葭因此伪作思量,果然在记忆的一角找到冯念安臂上红蝴蝶的残影。

    “啊,是见过,那时候还骂你来着。”红姐狐疑地忘了苍葭一眼,显然对她这话的真实性存疑,魏知年却没什么,甚至恢复了个面无表情的状态。

    却就是这时候,骤变陡生。

    沈玉霖是在枪林弹雨中真正摸爬滚打的人,他对于危险的体察几乎已经到了变态的地步,他几乎是本能的将聂菀菀护在怀中,而出人意料的,他竟也下意识地想将苍葭也从他认为危险的地方带过来。

    他这个举止无疑令聂菀菀本来就惨白的脸更白了,而或许是没想到自己竟会下意识便关心顾渺渺的安危,沈玉霖竟在这危险的瞬间有片刻的失神。

    而在枪声响起之前,苍葭听魏知年与沈玉霖道:“她的安危就不劳你了。”

    下一秒,魏知年将她护在怀中。

    也是这一秒,苍葭有一点点明白了这些人对魏知年的忌惮由何而来。

    没人看到他是怎么拔的枪,弹药的焦味合着血腥味,仿佛不需要用眼睛就能看到敌人一般,枪声所余,寸草不生。很快,沈玉霖和其他几个带了枪的人也加入战局。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那些莫名的开枪人被彻底解决掉后,沈玉霖与魏知年一同收了枪,就在他真心实意地赞了句魏兄好枪法的时候,一阵劲风自身后袭来,魏知年极快,反便将那人上的匕首打掉,腿顺势踢上偷袭者的腰,但那人只是闷哼一声,即使没了匕首,也依旧强横地想要迎战。

    魏知年眼中闪过一丝狠意,亦收了枪,与其赤空拳地肉搏起来。他拳风狠而利,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制住来人脚,硬是将他盘成一个完全扭曲的姿势,只听地面传来咔哧咔哧几声,苍葭心知,那是肋骨尽断的声音。

    除了红姐之外,围观的几位女士脸几乎都吓白了,而苍葭却明白了他身上那从来不散的,令人觉得悚然的气质究竟从何而来。

    是从那一场场肉搏的实战中,一次次刀尖舔血的经历里,沉淀下来的,冷静与狠辣。

    这属于魏知年,也只属于魏知年。

    作者有话要:  魏知年是我迄今为止,塑造的,比较喜欢的男性形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