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屈辱

A+A-

    聂氏父子到的时候,面临的便是这种不好看的场面。聂菀菀见了父兄,双眼通红。聂父并非情绪外露之人,但也并不想在大庭广众下安慰女儿。聂大公子见了魏知年,一时竟勃然色变。苍葭见这位聂公子反应剧烈,偏头问了魏知年一句:“认识?”

    认不认识的,不熟是肯定的。魏知年在记忆里寻了良久方寻起聂大公子这张脸。于是不紧不慢地同聂大公子打了个招呼。

    “原来是聂公子。”

    “魏少,好久不见。”

    若是知道这魏公子就是魏知裕那可怕的弟弟,他打死都不会让家里人招惹上他的!

    这也不怪聂大公子,彼此各有各的圈子,加上魏知年有心低调,尤其魏知裕死后,他厌恶魏知裕为人,除必要的交集外,对那些曾与魏知裕交好的圈外人敬而远之。

    加上他在外行走,不熟的人只知他出身南洋魏氏,是魏氏日后家主,但除早先的几个一直在社交场活跃的人,其实鲜少有人知道他就是当初随魏知裕在外行走的庶弟。

    故人今相见,观感又分外不同。

    但主要是聂大公子的观感,魏知年心中半点涟漪不浮。聂大公子一见魏知年便知此事难善了,作为聂家长男,他生性沉稳,没有聂昀的跋扈,也没有聂菀菀的天真。

    聂大公子几乎是疾步上前踢了聂昀一脚,然后十分真诚地朝魏知年鞠了个躬道:“魏公子勿怪,我这弟弟被家里人惯坏了,狗胆包天。”

    苍葭与聂菀菀的目光聚落到聂大公子脸上,脸上的表情也都不掩惊讶。

    看来她们都低估了魏知年。聂菀菀是低估了魏知年的权势,而苍葭则是低估了魏知年在外的名声。

    魏知年的目光穿过聂大公子的脊椎,却最终定格在聂老爷的脸上。沈玉霖目光一凝,还不等他什么,只听魏知年淡淡道:“聂公子客气了,养不教父之过,聂昀不过是你弟弟,不必你代他致歉。”

    聂大公子虽然不是个什么特别的人物,但也绝不是庸人,闻言立刻沉声道:“长兄如父,他做了犯规矩的事,总是聂家的不是。”然后又疾声喝道:“还不快过来给魏先生和顾姐道歉。”

    苍葭却还要在这时候添乱。

    “叫顾老板。”

    聂大公子一时不知道是什么心情,但他一向变,知道此刻若是有半点惹魏知年不愉的地方恐怕都会功亏一篑,于是依旧躬着腰,极有眼力的喊了声顾老板。

    苍葭听了,双眸曼妙地朝聂菀菀那一转,不顾她气到发白的脸,一笑。

    “此事因聂菀菀而起,魏先生已经替我教训过聂昀,您又这样低声下气,我若再对聂昀穷追不舍,就是仗势欺人了。你刚刚不在,或许不知道我的态度,但我不介意再一遍,我此刻要的,是聂菀菀的道歉。”

    苍葭依旧不嗔也不怒,她的从容与此刻气到发抖的聂菀菀形成了一个非常明显的反差。

    顾渺渺从前是个有骨气的姑娘,但她不高傲,苍葭则不同。她微抬的下巴、淡漠的眼神和笔直的身姿此时完全地落在沈玉霖眼中,也落在聂菀菀眼中。

    聂菀菀白了脸,下意识去望沈玉霖,却见沈玉霖只是眉头紧锁,并不多什么。一股莫大的悲怆冲上她心头,聂父不忍看女儿受折辱,敲了敲拐杖,清清嗓子,以一种过来人才有的沉稳与冷定看向魏知年。

    “不知魏先生可否容我倚老卖老一句。”

    魏知年听了,却仿佛像是听了个天大的笑话一般,不待聂大公子拉住聂老爷唤一声父亲,就见魏知年望向聂老爷。

    “这位老人家,你不配在我这倚老卖老。沈兄,你的岳家未免嚣张。”

    嚣张的到底是谁?沈玉霖冷着脸,亲身上前将聂老爷扶过来坐下,以全聂老爷最后一点体面。

    聂大公子深知此事难善了,他此刻站定了,回头去望聂菀菀。然后用一种十分凝重地语气训斥妹妹。

    “菀菀,你这次做的过了,过来给顾老板道歉。”

    聂菀菀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哥,然后又去看沈玉霖。

    苍葭偏还要在此时拱火,她明明挨着魏知年,却就敢大大方方地看向沈玉霖,:“督军,她和她哥哥想要我的命,我只要个道歉,不过分吧。”

    她的眼神令沈玉霖太陌生了,那种冷淡的高傲令她不是绝色都胜似绝色。

    如同苍葭可以明白魏知年,她一样很懂沈玉霖。沈玉霖本来皱着眉,连唇梢都冷,此刻却勾起一点温柔的星子来。

    “不过分,打仗都讲究个成王败寇,这次是你棋高一着。”

    所以,这种男人也是有他的好处的,他的客观和冷酷就是他的迷人处。

    可惜聂菀菀要的是偏爱。

    她曾以为他赶走顾渺渺就是对她的偏爱,却不明白那是极致的冷静和冷酷。因此可为了心中多年的梦寐以求抛弃本来浓情蜜意的现在。

    那不是偏爱,偏爱是占有,冷静才有取舍。

    聂菀菀眼见要站不住了,沈玉霖眼疾快地扶她一把,聂大公子和聂昀眼见她不好,聂昀如今心有余而力不足,聂大公子却知道今天这个歉是道定了的,便与沈玉霖一左一右架起她,又怕她在沈玉霖心里跌了形象,忙到:“雨泽兄,我来,你去陪我爹吧。”

    沈玉霖,字雨泽。

    沈玉霖仍有些不放心聂菀菀,但也知道聂大公子的提议对谁都好,因此颔首声好,便放走开了。

    聂菀菀不是蠢人,蠢人办不出这种事,相反她是伶俐太过,眼高于顶,觉得谁都是傻子。

    又错误的低估了魏知年的实力和苍葭的战斗力,因此才有这种局面。

    因此当沈玉霖那一句好传来时,她心痛如死。

    苍葭依旧是笑吟吟地看着她如白如死灰的面容。

    “顾渺渺。”在哥哥的迫视下,聂菀菀哑着声开口。

    她的声有些哽咽了,一句对不起三个字如千钧重,卡在她喉咙里下不去也出不来,倒是聂大公子发了急,又低喝了一声菀菀。

    聂菀菀倏地就哭了,她哭泣出声,沈玉霖到底不忍,本来想过来安抚她,却鬼使神差看到苍葭那似笑非笑的脸孔。

    她没有看聂菀菀,而是绕过了聂菀菀看他,就仿佛诉着一些早被遗忘的不甘与心酸。那一刻,沈玉霖莫名地想,如果没有遇见魏知年,她离开自己之后会怎样?会被这世道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吧。

    人是很复杂也很奇怪的动物,从前从来没有意识到过的问题如今冲进脑海里,形成一种类似心疼或是困惑的情绪,然后很好地绊住了他本来要起身的脚步。

    苍葭从沈玉霖的眼神里读到了许多东西,这具本能的感到满足,她知道,这是一种得偿所愿的满足。她于是收了目光,施施然看向聂菀菀。

    “聂姐,其实你用舆论攻击我,我是不怕的。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堂堂正正得的第三,到你口里就成了我抄袭国外的作品。从前只知道聂姐高高在上,不承想竟也是个输不起的人。聂姐,我这个人不是软柿子,你当初看上我的男人,你们青梅竹马干柴烈火,我争不过你就让你了,但你不会就此以为我好欺负吧。”

    她看着聂菀菀微微别过去的脸,像是要把她心肝脾肺肾都看通透,然后又转头去看聂大公子。

    “聂大公子护妹心切,只是不知道你这番苦心她能不能明白。”

    聂大公子实在是受不了这种场景,于是又催了聂菀菀一声,聂菀菀再忍不住,憋在心里的万种心酸、屈辱奔腾而出,猛的一声哭出来。

    她本来下意识想走,却碍于胳膊牢牢被聂大公子捏住,她再伤心脑子也清楚,玉霖不管她,父兄不帮她,眼前这个女人又一直咄咄逼人不想善罢甘休。

    聂老爷脸臊得通红,聂昀早吓破了胆不敢话,沈玉霖和魏知年一样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房中唯有聂菀菀低声的悲泣合着秒针转动的声音起伏,苍葭半躺在椅靠上,下巴微扬。

    良久良久,聂菀菀或许是哭的累了,通红的眼眶伴着沙哑的声线,她微微低头。

    “顾渺渺,对不起,这次是我做的过了。以后,再不会了。”

    苍葭的脸上绽出笑来。她的唇上涂了淡淡胭脂,此时一笑,竟有风情万种的意味。

    聂菀菀的眼泪有一两滴坠在地毯上,洇开成了个团团的深痕。仿佛还是昨天,她与沈玉霖并肩而走,眉目清冷目光慵然,着如果玉霖哥哥如果想要和我交往,就请先打发了外头的那些莺莺燕燕这样于顾渺渺来过分残忍的话。

    苍葭摆摆,站起来,在她耳边悄声道。

    “行了聂姐,我知道你言不由衷。言不由衷、被权势所压的滋味很不好受对不对,我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聂菀菀莫名羽睫一颤,苍葭含着笑望着她灰败如死的面容片刻,不再看她,而是将魏知年、沈玉霖及聂家众人都看了一圈。

    “聂公子之事就到此为止吧。”

    “行啊。”微知年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立刻应道,懒洋洋,且放松。

    作者有话要: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