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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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黑影随着那阵香风逼近,蓝靖和仁之先生皆下意识退了三步。

    蓝靖此时直恨苍葭欲死,却偏偏功法尽失,而苍葭根本没空理他,而是将用一个十分诡异刁钻的角度将仁之先生锢住,一按他右掌,一按他丹田,仁之先生见多识广,已知她是要吸他功法,暴呵一声大胆,苍葭丝毫不为所动,片片金光浮起,不过须臾,仁之先生一身修为尽数归于莫欢。

    起来,仁之先生比蓝靖为人要有骨气的多,他此时功法已失,形如废人,却仍然挺直腰板,一指着苍葭,呵道:“尔竟敢修此等邪功,你当宗门法度是什么?你心中可还有半分宗门?”

    苍葭此时颇觉讽刺,她本身也不是杀人狂,闻言既不羞也不恼,而是淡淡地看了仁之先生一眼。

    “仁之先生年轻时曾随宗主改革,本来好好的女修硬是让你们分出了花与奴,美其名曰是为了宗门更进一步,但谁不知道这种改革受益者是你们这些男修?你们这些,资质中等,却妄图想要修上等功法的男修。仁之先生,你与宗主当年以酷烈段改革宗门,还记得师祖建立宗门的初心吗?可笑合欢宗初建时以女修地位超然而闻名江湖,如今呢?如今江湖谁不知道合欢宗中的女修低男修一等。所以到底是谁视宗门法度为无物?是谁心里没有半分宗门?”

    她着,步步紧逼,眼中有一种极致压抑却依旧让人不可忽视的怒意,那是属于莫欢的不解与愤怒。

    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敢这么跟仁之先生话了,如果他没有记错,当年那些敢问他视师祖为何物的同门,不论男女,都被他和宗主屠尽了。

    可是江湖不就是这样,弱肉强食,胜者为王。

    苍葭似是知他所想,一挥,风一带,将他往蓝靖那一甩,继而用一种讥诮的眼神望向他。

    “弱肉强食,胜者为王。仁之先生,你输了,输在一个女人里,一个奴的里。你叛祖训,我修邪功,谁比谁高贵?”

    然后就在蓝靖仿佛发不完的抖中,苍葭一剑甩出,滚烫的血迹喷涌而出,甚至不等仁之先生惨叫出声,他的人头就已经落到了蓝靖怀中。

    望着死不瞑目的仁之先生,蓝靖疯叫出声。

    “闭嘴。”一个无声的巴掌抽到了蓝靖脸上,那叫声戛然而止,只余下一个近似于痴呆的表情。苍葭慢慢踱步过去,抚上蓝靖的脸,一点点替他将他脸上的血迹清理干净,双瞳泛着妖异红色,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苍葭看着蓝靖的眼睛,用合欢宗之邪法,用自己非凡人之身之咒法,结合交缠,命令蓝靖道:“从此刻起,做我的棋子,与我结契,此生此世,认我为主。”

    奇怪的混乱感充斥满蓝靖心中,外头秋蝉不止,那本来还有一丝明亮的眼睛此时彻底灰败下来,男人用非常浑浊地声音,吐出了一个是字。

    “很好。”她夸奖一般地将仁之先生的尸体丢给蓝靖,然后吩咐他:“喝掉他的血,他的血里可有很多残留的功法呢。”

    “谢谢主人。”

    场面登时有一种嗜杀的残忍。

    眼见着仁之先生成为一具干尸,苍葭对蓝靖道:“把他处理干净,七日之内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杀死仁之先生的凶,然后自绝于众人面前。”

    “遵命,主人。”

    蓝靖捧着仁之先生的头颅,木然地应和道。

    苍葭此时心中无悲亦无喜,秋日天黑得早,月亮已经显现出模糊的影子,她捏了个诀,只见一个假人扮作仁之先生的样子,堂而皇之的出门去了。

    再等月到中天,蓝靖亦带着仁之先生的尸首,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去。

    翌日,欢奴因来葵水,暂七天不能与人同修。

    苍葭难得清闲,一味闷在房中修法。因有这具身体的天资和本身资质加成,她进益极快。

    约莫是第三日中午,忽闻外头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因这敲门声实在吵嚷,苍葭只得站起来,也不问是谁,一言不发的开门。

    门打开的时候,太阳光也跟着完全的打进来。那不属于莫欢的泪痣长在眼下,使她本来就因黑纱覆面而显得神秘的面孔又再添一丝妖异。

    是满。

    满一见苍葭就红了眼眶,苍葭因此知她来意。苍葭因此将她往房里一带,轻轻的关上了门。

    这是满第一次来奴的房间,与她们这些花不同,奴的居住环境可以是相当简陋,而加上莫欢这不为人知的身份,这简陋便加了个更字。

    满是个赤诚人,见了,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哭到肩膀都发抖,苍葭便也陪着她哭,哭着哭着又笑起来,形成一种凄然的味道。

    “莫欢,怎么会这样啊,莫欢。”满那张明净的脸上泪眼涟涟,清澈的眼睛覆上一层比夜更重的哀伤。她是莫欢啊,她最好的姐妹,宗门中最优秀的女修,她到底为什么落到了这个地步?

    苍葭带她去床上坐下。那黑纱没有覆盖的部分,长眉连娟,微睇绵藐,这一刻她像莫欢却又不是那么的像。

    “就是这样啊。季玄他,把我的功法换给了玉檀,宗主夫人她将我改造成了纯炉鼎。”

    她明明只是在很平静地阐述一个事实,却让满心中再次升起莫大的哀痛,痛苦快要叫她窒息了,她忽然暴躁起来,跳了下床,想要冲出去,嘴里道:“我要去揭发他们,让宗门上下看看他们的嘴脸。我爹也是副门主,莫欢,你别怕,不要”

    然后她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

    满脸上的泪痕未干,但因为想起了什么,竟又生出一副古怪的表情。?“是的,你怎么忘了,你爹,你未婚夫,可都是高阶男修。”

    所以这也是莫欢不愿意向满表明身份的原因吧。

    苍葭依旧好整以暇地坐在床上,背靠着那灰白的墙,一只玩着头发,目光平静的望着满。满又开始发抖了。

    “不,不,莫欢,这不是真的。”

    “这就是真的啊,满。欢奴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你不明白吗?”

    真残忍,她对满似乎很残忍。可是没办法,满作为莫欢在乎的人之一,她总不能像弄死别人一样弄死她。

    当然了,如果满给了自己可以杀她的理由,她倒也不会客气就是。

    好在满到底没有辜负莫欢与她这些年的情分。

    她闻言,委顿一般跌坐在地,想了想,终是低声道:“他们这样是不对的,莫欢,你若有什么心愿,我,我可以帮你。我也可以给你保证,我会服我爹和未婚夫不再来,找你。”

    她从前也是骄傲如烈焰的女子,如今却难堪的连话都困难。

    苍葭眨了眨眼睛。

    “满,你知道吗?我本来是想要杀了你爹和你未婚夫的。”

    满张张嘴,一句不要还没出口,却发现自己没立场。想了想,只得轻声劝她:

    “你杀不了他们的,他们的功夫深不可测,不要送死吧,莫欢,虽然我知道,你现在恐怕生不如死。”

    看着她的脸色一层白过一层,风舞动,满被一鼓奇怪的力量带到莫欢跟前,她此刻虽然已经受到了极大震撼,思路却还勉强清晰,因此立刻道:“你修邪功?”

    “是啊。”苍葭无可无不可地回答她。她的忽然抓上满的。

    “我还是很珍惜跟你的友谊的,满,可是你的未婚夫和你父亲的确是我的半个仇人。恩义难两全,看在你的份上我可以留他们一命,但其他的,对不起了。”

    满不知是难过还是吓的,只是哭,始终不一句话。

    倒是玉檀上的裂纹越发明显,常于无人处长出来,玉檀本来就在暗中修炼宗门中的邪功,见此只当自己走火入魔,心中越觉狂躁。

    来,她资质虽然不好,却在学习方面天赋惊人。因此在吸纳莫欢的功法之后,于修炼一事上倒常有进益。但这些寻常进益其实并不能满足玉檀的野望,因此几乎是不需要任何心理斗争,没过多久,玉檀便开始修习邪功。

    而且令人想不到的是,她竟然还练的不错。

    眼看就是大进益了,这暗中疯长的裂纹却成了她的心病。

    她从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想起之前曾查到莫欢也暗中修习邪功,于是选了个季玄不在的日子,偷偷往莫欢这里来。

    只要能把莫欢如今铸起来的内息吸到自己身上,再多加调养,还恐怕这裂纹不消吗?

    其实玉檀的逻辑毫无错漏,甚至可以是相当天才。因为走火入魔本身就代表着修炼之人本身根基不稳,内息不强,而如果能注入一定内息,再多加调理,便能驾驭如今所修的功法,扭转走火入魔的情势。

    但问题在于,那些只有玉檀看得见的裂纹并不是她走火入魔的证据,而只是苍葭当是为了吓她做出来的一个障眼法罢了。

    不过玉檀此为,倒是替苍葭解开了一个她暂想不通的问题——即到底是谁暗中修改了莫欢当时所修的邪功内容,置莫欢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