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情绵绵】
苏政自回府就一直在府中安抚杨若兰。
杨若兰一听苏琬毓之事, 便病了起来, 茶饭不思,更是怪苏政从将那苏琬毓贱蹄子放出府去, 让她到处勾男人。
苏政不得已,只得答应道,无论如何, 都不会同意让苏琬毓嫁给太子,待把她接回府中, 会立即给找个人嫁了。
杨若兰本就不是好话的, 苏政既然已经这么保证, 她便也放下了。
“萧氏找到了,住在,已经派人拿了回来。”
苏政把这茬都忘了,这个萧氏,本瞧着老实本分, 竟然拐着苏琬毓给逃出了府去, 亏得这些年真是找死他了。
萧氏便是他的耻辱。即便他厌弃, 断然也没有萧氏出逃出府!
苏政的脸顿时黑了几分, 杨若兰抬手抚平那紧拧的眉峰,因她不是府中主母,不能随着女儿琬娉一起去潭溪山,那么谁人想在女选中超越她娉儿的风采,是断断没可能的!
她要将那苏琬毓弄得声名狼藉,倒是看看, 待那时,苏琬毓该如何入那道宫门。
“人在祠堂跪着,政郎,你觉着你去潭溪山书院,拿着萧氏的信物,不是会更容易些吗?”
“那个苏琬毓自便对她萧氏言听计从,这府中,那就是个狼崽子,谁敢欺负萧氏,她能找人拼命,你有萧氏在手,何愁她不点头!”杨若兰柔情缱绻,递给苏政一枚翡翠碧绿的发簪。
樱桃唇,吐字如兰。
杨若兰善于攻心,这一计,便将几日笼罩在苏政心头的事给点了开来。
顿时整个人如乌云拨日。
心情爽快了许多,逮住杨若兰狠狠爱怜了一番,这才让人备车马,出发去潭溪山。
……………………
山中蝉鸣越发鼓噪。
骄阳刺目,就连那叶子都被晒得起卷来。
苏鱼畏热,屋内已经放了点点冰,凉爽了几分。
她不知道这太子殿下,到底何时才能放过她,也没个他的事何日就搞定了,起码给她正个名,别再让这般吊着。
苏鱼躺在罗汉床上,拿了本画本子随意乱翻着,她有点心浮气躁的。
也不太看得进去,也没了往日点评一番的那心思。
绿萼拿了一副画过来展开在苏鱼面前,“姑娘,这幅画,谢姑娘那日来时候带的,给您收起来?”
自从谢芝蓉那日来,挑明了她身份之事,苏鱼便逼问了绿萼等人,才知道,原来绿萼也知道她是真正的苏琬毓。
苏鱼虽是气了一会儿,可一想到,真正的罪魁祸首,太子殿下。
只能暗搓搓收起了脾气,她能发什么火呢!
绿萼更是发誓,“姑娘,主子将奴婢赐给了姑娘,从此便是姑娘之人,姑娘若是推辞,奴婢唯有以死谢罪,以全忠义!”
这傻姑娘,心灵手巧,识大体,这些日子更是将她照顾的无微不至,她一想到这些,什么火都没了。怎么可能让她以死谢罪呢!
苏鱼懒懒地转过身来,待目光触及到那副画时,顿住了。
如被雷劈般!
一个咕噜爬起了身。
声音有点颤,这些年,她费尽心思,找的画!
“这……这幅画,你……是谢姑娘拿来的?”苏鱼咬牙问道。
“嗯,是呀,奴婢帮姑娘收起来。”
“别!先……拿给我!”苏鱼有些无法置信。
天知道,这是出自她大哥苏衡的笔法。
墨河是岷江的一支分流,他们所处之地,便是岷江与墨河分流之地的,岷州。
那一年在岷江边上,大哥在作画。
寒风凛凛,天上飘着星子雪花,雪不大,墨河也还没有结冰。
那骑马的踏雪少年边上,衣衫褴褛的乞丐,手捧着烤地瓜,吃相憨态之人,便是她!是七岁的苏琬毓!
那一日,她见旁边有老人在烤地瓜,香味扑鼻,便买了一大堆来,大哥作画,她就在那里吃地瓜,红壤的地瓜,特别香甜,她想了很多年。
可惜,再也没吃过那般甜的地瓜。
苏鱼忽的就红了眼眶。
“姑娘,”绿萼急了,赶忙拿帕子就给擦着,“怎么好端端地哭了起来,可是哪里不舒服,奴婢这就叫人唤卢医正过来……”
苏鱼制止了绿萼,“不用,我是高兴的!”
高兴的。
这么多年,失而复得的喜悦。
她要去找谢芝蓉问个清楚,“对了绿萼,蓉姐姐给你这幅画时,还了什么?”
绿萼想了想答道,“谢姑娘,今年的女选,这是其中一件彩头的临摹本。”
苏鱼这才发现,图是一样的,不一样的是——
可这幅图,却是谢芝蓉临摹的!
到底有几分不一致。
为什么会成为了女选的彩头?蓉姐姐知晓了这是大哥苏衡的笔法,这才帮她临摹。
她是在用隐晦的方法告诉她,今年她必须以苏琬毓的身份参加女选?
苏鱼的心头有千百个疑问,她要去找谢芝蓉问个清楚。
…………………………
只是还不待苏鱼出门,便有厮急慌慌跑来,禀告另一件让苏鱼更为头疼的事!
绿萼忧道,“姑娘,只怕是出不去了!刚有厮,苏丞相跟赵侯爷一齐往苍霞阁来,还带了不少官兵!”
苏鱼一听,心头窜上一股火气。
暗骂道,赵景升这人!
竟然找来了苏政,她明明都躲了这么多年,还没死心~
细问之下,才弄明白,原来是苏政不知道哪听来她在潭溪山的消息,闹到了赵景升面前,要见自己四女儿一面。
赵景升二话不便要求陪同苏政一同前来。
这二人,她都不想交道。
苏鱼急道,“右后门没?”
绿萼没懂她的意思。
“这处,有没有后门,或者地道什么的?我要先溜了啊!”
难道还坐以待毙?
等着被苏政抓回去!
不知为何,对于赵景升,她那日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那双眼底,她没敢细瞧,但总觉得,瞧她的眼神,像是敲到猎物般。
那日怕谢芝蓉担心,她便没有出来。
“姑娘,您不用担忧的!没人敢硬闯苍霞阁,只是是……刚刚苏大人托人带来了这个发簪,是给您的见面礼!”
绿萼的掌心,躺在一碧绿玉簪。
还是她去年生辰送给阿娘的生辰礼!
苏鱼气的在屋里头转,只想爆粗口。
“姑娘,若是您不愿意,便让厮关了门,没有太子殿下的允许,谁都不能踏入这个院!”绿萼大概知晓些苏府中事,姑娘不受宠,自是对苏大人是怕的,连太子也叮嘱过自己,若是苏大人对姑娘有任何心思,让她不必客气的。
苏鱼头大,想不出个办法来。
她能不去见吗?
苏政拿这个簪子,是在警告她,别耍花样,萧氏在他手中。
现在,她为鱼肉,别人为刀俎!
“见!给我脸上上麻子!点的越多越好!”苏鱼咬牙切齿道。
没多久,苏鱼便在铜镜中瞧见了一个满脸麻子的姑娘。
挑了件大绿红的袄子,明显是秋装,她却穿在了身上,看上去简直像傻子。
苏鱼瞧着不行,她硬是给自己抹了更红的口脂。
一张一合起来,就像是血盆大口。
“绿萼,让他们在门外候着!”
绿萼突然间懂了四喜公公对姑娘的评价,一个瑕疵必报的骗子。
“绿萼,你看到我这番模样,第一个想到的是什么?”
“……粗俗。”绿萼声道。
一点都不像个闺阁女子。
“嗯,苏大人喜欢千娇百媚的娘子,我是个让他引以为耻的女儿。”她得去提醒提醒一下苏政,别再想着威胁她,她不是那么好威胁的。若是威胁要把她送给谁为妾,她就敢把一切都给他搅黄了。
完,苏鱼便迈着八字脚,佝偻了背,更是给自己身上倒了一盒香粉,还是苏政过敏的栀子花味,熏死他们。
足足晾了两个人半个时辰,夏日山中,午时阳光正烈。
苍霞阁门口,又无一茂盛的大树遮天蔽日。
潋滟池的荷花,午间也被晒得蔫蔫的。
厮回报,那两人已经擦了许久汗。
苏鱼这才出门,绿萼给撑着伞,站在院中靠门的一处阴凉处,隔着敞开的大门,请安。
“女见过爹爹,见过赵侯爷!”
明知故装道,“怎么能让爹爹跟赵侯爷在屋外等,快进来呀!”
苏政一见,那满脸麻子,红配绿,简直粗俗到不行!
“琬儿啊,你阿娘想你想的紧,快收拾收拾随爹爹回去!赵侯爷特恩准了的!让你随爹爹回府去。”
赵景升眉头一挑,眼睛微眯,就知道这苏姑娘不是个省油的灯,还真是一天一个样儿,有意思,有意思。
苏鱼见赵景升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就来气,赵景升居然跟苏政联手,想让她就范。
苏政这会儿又拿出萧氏曾经要绣好要送给她的手帕,在门外对她招招手。
苏鱼恨恨,咬牙出了门,就要把那手帕抢过来,只是还不待她反应过来,便立马涌上来几个婆子拿住了她。
“还不去帮苏姑娘整理拿行李去!”赵景升喧宾夺主对绿萼命令道。
绿萼急地直跺脚,他们这是绑票吧!
“赵侯爷,苏姑娘是殿下的贵客,”
“殿下此时,生死未卜,谁知是不是你们在作乱?”转眼便给身后人吩咐道,“苏姑娘不愿意,便绑了去!连同绿萼一起!都绑回去!爷要审一审!”
“孤看谁敢!”一声冷喝,威仪万千!
众人循声望去,但见苍霞院中,走出一玄袍的男子,身后跟着一内宫监服的公公。
众人不敢动了。
立马跪地一片,开始请安。
那撕扯苏鱼的嬷嬷们,顿时跪地一片。
赵渊见她此时,簪发乱了,满脸麻子,嘴角渗出血丝来,被一群婆子拿捏住,衣襟都微微敞开了来。
就那么站着,怯生生瞧着他,好似受了多么大的委屈!
心头莫名就窜起一肚子火气!
他连个手指头都不敢轻易碰——
竟被这一群下贱畜生给划破了,都渗出血来了!
“孤遇刺,苏姑娘乃孤的救命恩人,如何住不得?”
赵渊的神情不太好。
苏鱼心下憋屈,她又哪里惹了他,瞪地那么凶!
“苏姑娘,是孤的贵客,女选期间,便住在苍霞阁,怎么,苏大人,有意见?”
“下官不敢!”苏政连连跪地行礼。
跟在赵渊身后的四喜,见到苏鱼的那一刻时——嘴巴张的怎么都拢不住。
真是快笑疯了!
这个苏四姑娘,原来不止坑骗殿下,连自己的爹苏政那是坑的更惨!
竟然画个麻子脸出来!
虽被欺负的有点惨,可这群欺负她的人,只怕是见不到明日的太阳喽——
【太子慕鱼手札】
竟然连还手都不会!
往日坑孤那一套呢?
真实气死孤了!
可瞧见那水盈盈的眼眸
孤心头顿时什么气都没了,
回不回信,有什么关系,
来日方长——
她可真是能让孤的心——
一会儿如烈火烹油。
一会儿又能软的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