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 18 章 要对自己的话负责
管家帮两人准备了一艘精致的船, 配了船夫,等陈满月回房间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再出来,却又开始下起了雨。
好在雨势不大, 陈满月还是执意要去游湖, 两人便撑伞上船, 顺流而下。
秋天的卢瓦尔湖带着一种浓郁而安逸的田园风情, 雨幕仿佛给整座河谷都披上一层轻盈的薄纱,十分静谧安然。
没多会儿, 湖面的涟漪消散,雨停了。
陈满月把伞搁在船舱内,仰头看了眼依旧沉闷的天空, 又觉得有点无聊。
许明深就看着她一会儿兴高采烈,一会儿百无聊赖,一会儿又后悔不已。
生动得不行。
他不禁轻笑了声。
好几分钟过去, 陈满月才回过头, 湖面上很轻的风, 将她脸颊边的头发吹起,几绺柔软的发丝在风中浮动。
她正准备点什么,风势突然变大,她下意识去拿被风带起的伞。
船舱一晃,许明深眼疾手快把女孩捞了回来,让她免于落水的窘境。
手腕被男人紧紧握住,陈满月心有余悸, 伞已经顺风飘远, 起起落落,落在了远处的湖面,又被湖面的浪带得更远。
“啊……”陈满月, “谢谢你。”
船身还在晃动,许明深没放开她的手,漫不经心道:“坐好。”
“伞没了。”陈满月没话找话。
许明深:“……没了就没了,你家还缺这一把伞?”
陈满月:“……”
Fine.
船夫稳住船,许明深便放开了女孩的手,好整以暇地坐回去,又是一阵无言。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陈满月假装四处看风景。
船荡开波浪,又行了一段,雨再次淅淅沥沥地下下来,雨势骤然变大,水面都溅开大朵水花。
雨很快淋湿陈满月的头发和肩膀,她风中凌乱。
今天!真的!太!糟!糕!了!
许明深撑开自己的伞,往女孩那边移了移,眼神里仿佛就是写着“你就不该邀请我游湖”几个大字。
果然,他对船夫淡淡道:“回去吧。”
雨水在伞面上,犹如鼓点般的声音。
陈满月有些后悔,眨了眨眼,轻声:“对不起……下次一定挑个好天气再邀请你。”
许明深:“晴天太晒,阴天太闷,你的好天气是指?”
一瞬的沉默,陈满月突然有点想笑,所以干脆也没忍住,侧头笑了起来:“或许今天也不算太糟。”
许明深,“你要这么想,也不是不可以。”
船终于靠岸,两人的肩头都已经被雨湿,执事撑伞在船坞外等待,给两人撑起一把黑色的伞,耐心地走过长长的路。
这一条路已经算不上平整,不心就会踩到水洼,虽然不深,也足以湿了鞋面。
许明深还记得十五年前,云南那个山村里他们住的房子,一下雨,的天井里很快就积水。
他突然想起怀念他和满月一起穿着雨衣雨鞋在天井里踢水、玩水的雨天。
或许雨天也不算是坏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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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庄园,佣人已经放好了热水,准备了干净的毛巾和浴袍。
陈满月脱掉湿透的衣服,了个寒噤,迈进浴缸时又连续了三个喷嚏。
“感冒了?”她整个人浸在热水里,拍了拍脸颊。
泡了会儿澡,她披上浴袍在房间里喝了杯热巧克力,感觉暖回来了,就赤着脚坐回窗前和向明霁视频。
国内已经是傍晚,向明霁刚吃过晚饭,在喂她刚买没几天的鹦鹉。
“玩得开心吗?”向明霁,“在家没什么好玩的,有点后悔没跟你一起去了。”
陈满月:“挺开心的。Sylvie应该会在寒假办婚礼,到时候你再来。”
向明霁:“好啊。”
片刻后,她补充:“记得让管家多装几盏灯,古堡里这么暗,要闹鬼的。”
“……”陈满月,“我记得你是无神论者。”
向明霁唏嘘道:“一切皆有可能。”
提起装灯这事,陈满月眼前浮现出许明深在黑暗中略显局促的神情,没忍住轻笑出声。
向明霁何其了解她,马上敏感地问:“笑什么?”
陈满月收敛了笑意,“没什么。”
“肯定有什么,比如谈恋爱了之类的。”
“啊?”陈满月愣了一下,“我没有呀。”
“绝对有。”
“没有。”
“有!”
“没有。”
“我都听出来了。”
陈满月断她:“咳,反正就是没有。”
向明霁没再反驳,只是意味深长地“哦”了声,正经道:“你脸红了。”
陈满月没出声,只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正在缓缓升温。
“挂了。”她淡声道,“我要午休。”
挂断电话,她捏了下耳垂,就拉来薄毯搭在腿上,在窗边的躺椅上睡了一会儿。
这一觉却睡得黑沉。
她是被一个梦吓醒的。
梦里她和许明深一起游湖,淅沥的雨在伞面上,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男人眼神深邃,将伞往她的方向压了压,在这方狭的空间里,他凑近了些许,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缓缓阖上,吻了下来。
不受控制地回忆了下,陈满月脸上热烘烘地烧起来。
她缓缓坐起,毯子滑落在地上,来不及细想为什么会做了这么一个梦,她又接连了个三个喷嚏。
脑袋也昏昏沉沉。
女孩长发依旧柔顺地披在肩上,耳根发红,脸颊也染上绯色。
她就这么坐了足足一分钟,还没回神,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佣人带着化妆师门外。
陈满月才想起来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她这一觉居然足足睡了三个时,午饭也没吃。
佣人捧着她的礼服立在一边,化妆师抓紧时间给她做造型,花了足足一时才算搞定。
今晚算是比较正式的晚宴,陈满月的礼服也做得比较繁复。
她离开房间时所有宾客都已经到了,外面仍在下雨,更显得大厅里灯火辉煌。
几乎是下意识地,陈满月站在二楼居高临下看过去,目光穿过重重人群,在大厅左侧找到了许明深。
像是有感应般,许明深忽然抬眼。
他们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陈满月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率先避开了目光,再看过去的时候,男人也不再看她,正在和其他人话。
她缓缓下楼,总觉得有些发晕,只当时没吃午饭造成的低血糖,便拿餐盘吃了点东西。
正吃着,晚宴的主角Sylvie挽着爱人下楼,简单过几句话,众人便举杯。
觥筹交错间,陈满月穿过人群,艰难地走向了许明深。
许明深看到她过来,将手里已经空了大半的被子搁在侍者端来的餐盘里,单手入袋,就这么看着。
女孩走近了一些,朝他伸出了手。
意思是,快牵我。
许明深挑了挑眉,没动。
意思是,懒得。
陈满月也不生气,提着裙子走到他面前,仰头看他,:“你这里很安静,我过来待一会儿。”
许明深:“随便你。”
男人今天穿着件戗驳领礼服,扣子没有扣上,里面搭了件U型领背心和白衬衫,系黑色领结,整个人清隽挺拔,气质出尘。
陈满月便越过他在椅子上坐下来,手肘支在桌上,手背撑着下巴,发呆。
许明深身边的人来了一拨接一拨,他们的对话从法语变为英语,到最后又变成中文,的全是一些生意上的事。
陈满月听得发困,眼底微微发红。
晚上七点,宾客们空出了大厅正中央做为舞池,场边乐队奏起音乐,Sylvie和爱人跳了第一支舞。
第一支舞毕,宾客们也和舞伴一同进入舞池共舞。
即便陈满月坐得偏僻,过来邀请她跳舞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她就算单单坐在那里,就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在陈满月拒绝第五个来邀请她共舞的男士后,许明深喝掉了杯中最后一口酒,垂头看过去。
女孩头发盘了起来,立领的礼服裙勾勒出她纤细的脖颈,发髻上绑的粉蓝色缎带垂在肩膀上,为她添上几分俏皮。
片刻后,陈满月察觉到自己面前又来人,正思索着这次找什么理由拒绝,抬眼时愣了一下。
男人微微躬身,递过来的手骨节分明。
是许明深。
大厅里人声嘈杂,这一刻陈满月却只听见了男人温沉的声音。
“那么,你要和我一起吗?”
他的法语发音近乎完美,每个字都浪漫异常。
仅仅是一瞬,陈满月听到自己:“当然。”
她将自己的手放到他掌心。
肖斯塔科维奇的《第二圆舞曲》乐声已经响起第一个音节,两人一同步入舞池。
陈满月将左手搭在男人肩侧,与此同时,男人的右手轻轻放在她蝴蝶骨下方。
她今天穿的礼服是条缎面百褶裙,许明深掌心的热度透过薄薄的布料传递过来,她不禁屏息。
头顶的水晶灯给在许明深的细边眼镜上投射出细碎的光,在陈满月眼底浮动。
女孩裙摆轻盈,洁白柔软的布料扫过许明深的腿,与黑色的礼服裤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动作间,陈满月发髻上的发带随着舞步飘动,与腰间同色系的腰带交相辉映,灵动异常。
她仰头看着许明深,能从他眼中看到自己的身影。
此刻周遭寂静,心跳声交织在一起,几乎掩盖不住。
分不清到底是谁的。
一曲终了,陈满月退开些许,提裙行礼。
离开舞池的时候,她微微喘气,脸上都烧了起来,跟着脚步就趔趄了一下。
许明深托了她一下,沉声道:“你发烧了。”
“啊。”陈满月后知后觉,“是吗?”
男人抬手,用手背探了下她的体温,确认道:“嗯,发烧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陈满月跟着就感受到一阵发晕,她睁大眼睛看着许明深,眼尾发红,盛着滢滢水光。
许明深忽地轻叹了口气,道:“先回去休息?”
“好啊。”陈满月答得干脆,带着点狡黠,“你和我一起。”
许明深没有拒绝,“好。”
两人便离开了大厅,从另一边上楼回房间。
这一头灯光依旧昏暗,许明深微眯眼,还算从容地迈步,片刻后,女孩的手就递了过来。
“有点害怕。”陈满月软声,“许明深哥哥,你可以牵着我吗?”
暖色的灯光投在她脸颊上,显得细腻又柔软。
许明深一言不发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开口:“陈满月。”
陈满月嗯了声。
许明深声音很轻:“要对自己的话负责。”
陈满月还没想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男人的手已经握住了她的,牵着她穿过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