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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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栖子园。

    星禾似乎又被困在了那喜庆喧闹的梦,锣鼓喧天,旖旎万分,只是不同于上次,今是自己以一个灵魂的状态飘在房檐上方,望向坐在秀金丝朱红锦被上的新娘,一袭红纱巾盖着了面容,从身量来看,却能看出是一个男子,一动不动地端庄坐着。

    依据之前的梦境中所视,这应该是林远鹤,星禾一边量一边暗暗猜测。

    仿佛上一次中的痛苦经历仍留在这副身体中,星禾心中倏然有了一丝被刺痛感。

    原本还在垂着头不动的新娘突然抬眸直勾勾地看向了星禾的所在位置,瞬息间星禾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就被一种力量吸附到新娘身上,再一睁眼,他俨然成了新娘。

    他突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同之处,上次林远鹤明明身着男式的喜服,但这次却是女式喜服。

    星禾想伸手拉下红盖头,但这东西像被施法嵌在了他头上,任凭他大力扯动,红盖头纹丝不动,连转动都不行。

    含情目,朱樱唇,脸颊缀一薄绯,红盖头中隐约可见其貌绝世无双。

    一幅新娘在等着新郎来掀红盖头、喝合卺酒的画卷。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身着喜服红装的高大身影走到了星禾面前,星禾透过红纱巾,看到了云眉眼含笑地站在他面前,随后轻轻地帮他整理好红盖头。

    星禾看得惊愕,一时不知该惊愕红盖头能动了还是这新郎所做所为。

    云岚低声温柔道:“我知现在还不能来见你,但是我有些迫不及待想见你了。此生心系你,便不会悔改,稍后你我成婚行礼,那便是受了天地见证,不容背叛,否则便是天地不容。”

    星禾一愣,蹙眉,心中忍不住问:那你与林远鹤成婚又是何意?!

    实际上,星禾已经问出声了,等他反应过来,收都收不住。

    云岚抚着星禾发丝的手顿住了,惊愕问道:“我为何要与他成婚?”

    “我明明……”

    *

    梦醒了。

    星禾呆愣地望着床顶,额间冒出了一层细珠。

    我明明看见你笑着与他成婚了。

    但是这句话他没有问完,梦就醒了,刚才的余韵还没有消失,星禾痛苦地闭上了双眸,深吸了口气,缓了几息,方撑着床坐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温茶。

    一个梦而已。

    星禾脖颈的红印变成了赫人的青紫色,被星禾用一段白绫裹住,瞧不见了,只是衬得脖颈更加脆弱,仿佛一掐就断了。

    骤然一阵轻烟聚起,几息后,烟雾消失,云岚出现在了屋中。

    只是云岚脸色不是十分好,眼底泛着淡青色,看着十分疲惫。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星禾惊愕问道:“你从哪来的?”

    云岚揉了揉鼻梁骨,敛着眼瞅了一眼星禾,不言一语。

    星禾:“你怎么了?”

    云岚却牛头不对马嘴,蹙眉问:“你脖子怎么回事?”

    “啊?”星禾疑惑指了指脖子出的白绫,刚想出林远鹤掐他脖子弄的,但一想到林远鹤是他的白月光,了也没用,话语一转道:“没事,这好看吗?我特意弄的。”

    云岚定定地望着他,半响后一把将星禾勾到怀里,身影一转,把他按在床上,深深浅浅灼热的呼吸气息喷洒在耳垂和脖颈处,云岚就这么抱着他,阖眼躺在了床上。

    星禾不自在地晃动了下,随后又被云岚抱得更紧,沉闷磁性地声音从耳畔传来:“别动,陪我睡一会。”

    星禾窸窸窣窣的动作一僵,又乖乖地将手放在了一旁。

    他看着云岚的眉眼,又想起了梦中画景,口张了张,最后却紧抿着。

    他很想问他与林远鹤是怎么回事,又把我当当什么了?但是星禾不知该以何身份去诘问,凭着一两次的关系?但那是他先下的情蛊啊。

    内心的酸涩最终还是被他压了回去,藏在了腊月寒冬的绵绵积雪之下,妄以冰封自己的内心。

    这两三日来,云岚常常消失一段时间后,又一脸疲惫的出现,星禾不知他在做什么,既然他不愿,那自己也懒得过问。

    只是三日将过,星禾要去师尊那毁脉碎骨,他不知自己是否还会醒来,也不想同云岚,因为他觉得这对云岚来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倘若他死了,心头血还是有的,给了他,解了那情蛊,他就不欠他什么了。

    *

    长留香榭亭。

    香榭亭旁的洞心湖结了层薄薄的冰面,有的还未连接,散碎的薄冰飘在湖面上,露出了涟漪的湖水。

    星禾两手抱着汤婆子,他怕冷,因此像裹成粽子般穿着五六件的厚衣裳,圆滚滚,一旁的云岚可能是因为有灵力护体,倒也同平常般一袭金丝云纹白袍,星禾都有些艳羡了。

    “近日来,外面不太平,你不要顽皮出去玩。”云岚突然淡道。

    “啊?发生什么了?”星禾微微惊讶地侧目瞅了他一眼。

    “算了,没事。”你乖乖待在我身边就好了——这句话云岚没有出。

    云岚上前一步将星禾的一只手抽了出来,握着他手,从指尖上向他传了一丝灵力,星禾却觉得好似一股暖意顺着指尖游到全身的暖意,顿时觉得也不是很冷了。

    “我还有事,过一段时间后再来陪你。”云岚低头轻吻了下星禾的唇瓣,如蜻蜓点水般旋即又起,随后他又如风般瞬息间消失了。

    神神化化。

    星禾在心里嘟喃了句。

    骤然香榭亭旁边的假山出传来窸窸窣窣之声响,星禾一惊,转身问道:“何人在此处?!”

    一人黑郁着脸踱步而出,眼神阴狠地望着星禾,手指深掐着手掌,仿佛掐的是眼前之人的脖子。

    是林远鹤。

    “原来他近日都与你在一起。”

    “肯定是你在勾、引他的。”

    他突然上前一大步,伸手像铁钳般死死捆住了星禾的下巴,眼中的阴狠像要把他碎尸万段般:“我过别再缠在他身边,你为什么就不听呢?你这张脸可真会勾人,不如我把划花了如何?!不,你还是直接去死来得干净。”

    他的手中骤然白光一闪,以肉眼可见之势凝聚成一青色光球。

    他疯了!

    星禾眼眸闪过惊恐,慌乱中想起他的佩剑,唤出他佩剑,用力一剑向着林远鹤的手挥了过去,林远鹤手一缩,但是另一手中光球还在缓缓增大,卷起一丝丝厉风。

    星禾见状立即向后逃跑,但是林远鹤手一挥,手中的光球以雷霆之势冲向了星禾的位置,划破了空气,在落雪中斩出一道路。

    星禾惊骇地闭上了眼,在他以为他要玩完的时候,他头顶别着墨发的木簪子却发出阵阵荧光,形成一个光圈,将星禾保护在其内,却将光球反推到林远鹤身上。

    瞬息间,林远鹤紧缩瞳孔,脚步立即向后倒退几步,光球堪堪擦过衣角,嘭一声在冰面上,将冰层震碎。

    咚——

    水花溅起,是有人落湖的声响。

    林远鹤竟因疾速后退,脚拌到大石而跌落至湖中。

    星禾还未从死亡线中缓过来,就看见了这样的场面。他深吸了口气,此时不跑更待何时,立即跑了回去,紧锁朱门。

    因此他没有看见,林远鹤拼命地在水面挣扎了几下,就不见了响动,缓缓向湖底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