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毁脉碎骨
三日后,蓬莱阁紫坛。
密密麻麻的符文铺满了地面,阵阵金光顺着纹路而现,阵法符文细看极复杂,没有极高的修为是万万施不出来的。
星禾盘腿而坐,朝道仙人负手站在其后,大片的乌云凝聚盘旋在其苍穹上,似有一番暴风骤雨欲来临之势,这在春夏季或许很常见,但在冬季是极为不正常的,也仿佛在暗示着什么。
朝道仙人:“你可准备好了?”
星禾轻阖上了双眸:“我准备好了,师尊请开始吧。”微微颤颤的素手却紧紧相互绞着。
朝道仙人:“嗯,你且忍着些。”
朝道仙人衣袖一拂,双手朝上悬空,符文金光骤然急剧增亮,似将紫坛都笼罩一层光芒,紧接着万片乌云中顿显几道惊雷,又像丝线般引到朝道仙人修长的手指上,最终汇聚成如火焰般的雷电,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望见山顶乌云,长留众人纷纷惊呼相问发生了何事,猜测掌门是不是又在渡劫。
“那里发生了什么?大冬天的怎么会有这么奇异的乌云?”
“会不会掌门又在渡劫啊?”
“应该不会吧,掌门不是刚度完劫不久吗?”
“那这......”
......
千里之外的云岚在一片墨黑深渊中倏然直直地望向了蓬莱阁紫坛的方向,周遭百鬼呼啸惨叫声此起彼伏,尸骸散落一地。
朝道仙人正在不断凝聚手中的雷火焰,加以磅礴的灵力去冲毁星禾的灵脉与筋骨,他双手一挥,雷火焰冲向了星禾。
石火电光之间,万丈乌云骤然劈下一道金光,径直地冲下与雷火焰相撞,发出地震山河之声,抵挡了其冲向星禾。
星禾听到身后声响,长睫轻颤,回头望了眼朝道仙人,疑惑不已。
朝道仙人沉着目光,抬头望着乌云,随后又一次凝聚起雷火焰,但不出几息,雷火焰又被从乌云下来的金光劈得连渣都不剩,此刻他的脸色可以黑沉得滴出墨汁了。
“师尊,这是怎么了?”一旁的星禾有些微颤问道。
朝道仙人冷道:“有人在阻挠。”
星禾微缩着瞳孔,惊愕道:“这件事还有别人知道?那怎么办?”
蓦然几道吵闹的声响传来,几个身影正向着紫坛走来,一身着红衣的少年郎正在竭力阻止他们闯入,却没有成功,那一行人已到朝道仙人面前。
是温雾然还有其他叫得出名号的弟子。
他们一见到朝道仙人,除了温雾然其他弟子纷纷下跪大声呼喊道:“求掌门做主!”
见到星禾,有一人怒道:“你在这正好!”
朝道仙人蹙眉,半响,听不出语气道:“你们一众人来这所为何事?”
一弟子倏而抬头直勾勾地望向了星禾,竖眉瞪眼,眼中像迸发出一道道锋利的刀子般要把星禾千刀万剐:“星禾不仁不义!我家师尊与他在香榭亭一道话,他出口怒骂师尊,我家师尊谅他大病未愈,便没有与他相对,谁知他竟得寸进尺,竟挥剑伤师尊,逼得师尊落水,至今昏迷不醒!”
这人是林远鹤的徒弟之一。
朝道仙人侧目瞅了眼星禾:“可有此事?”
星禾蹙眉,刚才有些不明所以,现在倒是明白发生了什么,无非是林远鹤倒一把,告他状来了,因此他不卑不亢道:“弟子并无做过这等事,是林远鹤他想杀了我,相反他落水是因为他杀我不成才落的水。”
“你谎!”那人听到星禾如此,立即瞠目忿忿道。
剩余人一口一口接着反驳道:“就是,他谎!”
“他污蔑师尊!”
“枉费林道长还怜惜他病弱。”
……
朝道仙人一言不发,从雷火焰失败时蹙起的眉头此事更是紧颦着,眼神阴沉地望着下面跪着地一众弟子,但是他们都专注于口中的辩解,没有注意朝道仙人的脸色。
朝道仙人乍然出声:“你们可有证据?”
一众弟子突然像是被人了一拳,如鲠在喉,僵硬了表情,刹那间紫坛上寂静无比。
此时他们才注意到朝道仙人满脸的不悦。
座下弟子相残,无论是谁都会愠怒痛心。
至始至终都沉默着的温雾然突然开了口:“我曾见过他们发生矛盾,星禾因嫉妒远鹤,而出手挥剑想伤他,远鹤步步忍让,后被星禾推落至水中,我想他知远鹤曾受过伤,极其怕水,他这是要远鹤的命,而后是我跳水救的远鹤。”
那些弟子像是突然回想起什么:“对对对,就是温长老救的师尊。”
星禾骤然紧缩瞳孔,不敢置信地望着温雾然,战栗地问他:“你……为何要污蔑我。”
朝道仙人定定地望着温雾然,沉默不语。
温雾然似不以为意,淡声道:“我亲眼所见,加之,远鹤现在昏迷不醒,证据确凿,您可是要包庇他?”
眼神对峙,两人剑拔弩张,半响后,朝道仙人冷声道:“狐,先带他去水牢受罚,事后等林远鹤醒来再定夺。”
星禾内心卷起一片惊慌,害怕像是那恐怖的藤蔓死死地缠在他身上,一双美眸被激起一阵绯红涟漪:“不是我,不是……师尊,不要……”
那红衣少年是火狐所幻,纤细的少年身影看似孱弱,眼眸中闪过不忍:“随我来吧。”星禾手中攥着朝道仙人的衣角的手指被一根一根地掰开,少年双手大力得死死地钳住了星禾的手臂,将他硬拖到了水牢。
温雾然轻笑了声:“掌门还是一如既往的大公无私。”
朝道仙人不言一语,衣袖一挥,轻烟过后,已然不见身影。
温雾然嘴角的笑容突然不见,神情冷冷地望向紫坛中央。
“走吧。”
“是,这事多亏长老您出面作证,那奸吝之人才得罚。”
“长老您大道无私,公正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他日定会飞升成仙。”
……
一通赞美后,弟子们纷纷散去,独留温雾然站在这空旷的紫坛上。
他嘲讽地笑了声。
大道无私?
他可不是无私。
留住一只顽皮的雀儿的最好方法就是将他的羽衣剪掉,飞不起来了,他就只能乖乖待在他身旁了。
温雾然微眯着眼睛,满意地看着眼前这一结果,而后离去。
万丈乌云在刹那间消散弥去,朗朗晴空似水濯洗后的清透明亮,斯须改变如苍狗,不止云,更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