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闯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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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牢是一座地下监狱,常年被水弥漫,其神奇之处在于其如潮涨潮汐般,水涨漫顶后尽数褪去,在反复窒息中摧毁人的精神与体力。

    星禾手脚被粗重的铁链分别绑在四周铁架上,呈一“大”字形,漫起的水将他的衣裳与头发洇湿,紧密地贴在肌肤上,一双泛红的眼眸里充满了绝望不甘,还有明晃晃的恨意。

    红衣少年郎忍不住低声道:“你要不早点诚恳认错,林远鹤溺水并不是什么大伤,或许师尊会早点放你出来。”

    水又漫过头顶,星禾不得已垫高脚尖到水面呼吸,但是徒劳无功,水还是淹过了头顶,窒息的痛感与无力感很快在五脏六腑中传开,几息后又得以呼吸,如濒临绝望的鱼儿般大口吸气。

    星禾低垂着头,敛着眼皮望向淹到腿的水,嘲讽笑道:“我有何错?”

    红衣少年:“你伤了林远鹤。”

    星禾抬眸:“我伤他?我可有这个本事?”挂在脸上的嘲讽极其刺眼。

    那张艳丽冠绝的脸无论何时都在惊着人的眼,尽管现在狼狈不堪却仍然令人惊叹不已,那红衣少年郎叹了口气,内心怜惜他,于是衣袖一挥,在星禾的脚底下变幻出了一把凳子,让他不至于受那水淹窒息之苦。

    但寒冬瑟瑟,本就寒凉,水更是冰冷得让人颤栗。

    星禾紧抿着苍白的唇瓣,他觉得他就像一个不记的人,犹如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割宰,那一瞬竟还渴望师尊能相信他。

    涨起水又将他漫过,蚀骨的冰冷刺得骨头都在生疼,反反复复,终究昏迷了过去,醒来又是一阵的折磨。

    ......

    *

    朝道仙人同温雾然一同站在床边,望着脸色苍白的林远鹤,接着朝道仙人双手运力,将灵力不断传送给林远鹤,却不见他有苏醒的痕迹。

    朝道仙人蹙眉道:“他身上并无其他伤,为何至今昏迷?”

    温雾然淡道,仿佛不过是一件渺不足道的事情:“可能是因为在与妖族的大战中他被妖族人折磨留下的后遗症吧。”

    朝道仙人凝视他片刻,半响后才道:“那就去识海强行唤醒他吧。”

    温雾然微愣,转头看向他:“这方法恐怕会有损他魂魄,不可行。”不能让他进去,万一他看到他回忆,这事就遭了。

    朝道仙人不解地望向他:“我可以做到不伤害他。”

    温雾然蹙眉:“不行。”

    朝道仙人:“为何?”

    温雾然微攥紧的手道出了他的紧张:“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识海受损很难修复。不如先等一段时间,不定就醒了。”

    朝道仙人哑然,几息后道:“好。”

    “为何不可?你是不是在怕师尊发现什么?”

    一道充满讥讽的声音从木门处传来,一片衣角率先闯了进来,银线青蓝色宽袍,面容俊朗。

    是陆淮宁。

    温雾然眉头紧锁,指着陆淮宁道:“你来做什么?”

    陆淮宁大笑道:“我来看看我的师弟不行吗?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师叔恐怕建了大功劳。”随后对着朝道仙人作揖行礼,“见过师尊。”

    又道:“星禾体弱,他是不可能有能力去伤害二师弟远鹤,要林远鹤伤他倒差不多。”

    温雾然厉声断他:“证据确凿,你要他如何狡辩?!”

    陆淮宁挑眉笑道:“证据不能伪造吗?”又对着朝道仙人道:“师尊且须去他识海探一回记忆,就能查明发生什么了。”

    温雾然眼中闪过一道忿意,他怎么像变了性子如此多管闲事,他以前不是厌恶星禾的吗,今怎么会大发好心去帮他。

    朝道仙人意味不明地望了一眼,随后道:“温师弟,你不要担心,我不会伤到他识海,或是你不信我能力?”后语气已是不悦。

    温雾然咬紧了牙关,随后声音似挤出来般:“自是不会,请吧。”

    闯入识海,记忆之海磅礴浩瀚,他不一定能找到那段记忆,想到这,温雾然稍稍压下了点心慌。

    温雾然知道,陆淮宁自然知道,但这是救星禾的最快的方法,所以他要去试一试,他不想星禾还同前世般活得痛苦。

    朝道仙人阖上了双眸,灵力在刹那间进入林远鹤体内,像蚕丝蛹般将他全身包裹,白色的荧光若隐若现。

    温雾然与陆淮宁都定定地望着朝道仙人他们两人,极其紧张。

    窗外风声雪落声簌簌,窗内寂静无声。

    一炷香后,朝道仙人倏然睁开眼,神情复杂地望着林远鹤,但林远鹤仍然在昏迷,自然不知这发生的种种事情。

    温雾然一看朝道仙人的神情便大惊,暗道遭了。

    朝道仙人转身,沉着目光看向温雾然,似乎在等他解释。

    温雾然一瞬心慌后又镇定了思绪,装傻道:“怎、怎么了?可查出什么?”

    朝道仙人:“林远鹤……要杀星禾,星禾反抗而使他落至水中。你为何要伪造?”

    温雾然:“我可没有伪造,我去到的时候看见星禾挥剑伤远鹤,后来林远鹤跌落到水中,我去救他,至于之前林远鹤要杀他,我并没有看见,我也想不到林远鹤如此清润友善的人竟然要杀星禾。”

    陆淮宁震惊地望着他,睁眼瞎话不过尔耳,又嘲讽笑道:“真不知还是假不知?没想到堂堂长留长老竟然如此不辨是非。”

    温雾然怒道:“放肆,如此不敬人!你也还知我是长老!”

    随后又转身对朝道仙人作揖道:“你我师兄弟上百年载,我不必为一辈而毁了自己名声,我确实只看到星禾挥剑伤林远鹤之后,其余并未知,师兄难道也不信我?那我待在这长留有何用?!”

    朝道仙人叹了口气:“你莫要胡话,等林远鹤醒来再定夺他罪吧。”

    陆淮宁一听,十分忿忿不平,但是一是师尊,一是长老,他无可奈何。随后又想起什么,惊道:“既然星禾师弟无罪,能否快去将他放出水牢,他恐怕受不住水牢的折磨。”

    朝道仙人一愣,一阵轻烟后不见了踪影,温雾然与陆淮宁也跟着他消失不见。

    他们来至水牢,只见红衣少年郎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牢中的困锁犯人的铁链被人砍断,星禾早已不见身影,徒留那那四条铁链孤零零地散落在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