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 呜呜呜,她今日还有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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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整节课, 岑昕昕都听得恍恍惚惚。

    她满脑子都是这纸上的六个字,这到底是什么绝美的爱情故事, 怎么在哪里都能看到。

    从大晋皇都到凌仙宗,难道,他们的故事已经被写进了话本子,广为流传了吗?

    下课后,岑昕昕立刻起身,操控腿上的窜天兔, 像一道风似的闪出学堂。

    她要去丹房找慕烟师姐。

    凌仙宗的地图尽在她的脑海里,不消片刻的功夫, 岑昕昕就踏入了云烟缭绕的丹房。几个外门弟子正在扫炉灰,她问起慕烟,有人向她指了指后院。

    她便绕过被火烧得通红的丹炉,走到了后门。苍郁松柏掩映一堵白墙,岑昕昕隐隐看到,半月门后有两个人在交谈。

    是慕烟师姐的声音:“……师兄, 我一向尊重您比我长, 但是你也不能倚老卖老,这样对其他的弟子也不公平。”

    对面那人冷笑:“我才比你大几岁, 不要总把我叫得这样老。这些都是筑基弟子的活, 你让我一个金丹期的修士做这个?”

    慕烟忍气:“但师兄现在……”

    岑昕昕转身想走,但是修真界不同于凡间,那俩人的神识早已察觉到她的到来。慕烟唤了声:“莳萝师妹, 你找我?”

    “嗯。”她又折了回来,穿过半月门,笑道:“师兄、师姐好。”

    半月门后站着一个大腹便便的金丹期修士,穿着外门弟子的服饰, 正一脸不耐烦地瞧着她。岑昕昕看他眼熟,她仔细想了想,昨日在神木后见过一面。

    他是孙师兄。

    孙师兄也不理睬她,鼻孔朝天哼了一声,就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慕烟都替他感到尴尬:“莳萝师妹别在意,孙师兄他就这样。他早年也是宗门里出色的内门弟子,后来犯了大错,才被贬到丹房扫炉灰。他心里受不了这个落差感,因此很容易激惹……”

    岑昕昕看了看他的背影,心道,这位孙师兄看起来好像一颗长呲了的大白菜呀。

    “对了,你来找我有事吗?”慕烟问。

    “师姐,我在书中发现了这个。”岑昕昕将那张纸条交了出来,慕烟低眸看了一眼,愣住了。

    “苏怀霁……”她念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多年前云海试炼的一幕幕又出现在脑海里。

    “师姐认得他?”

    她柔柔一笑:“认得。他便是住在你那个院的上一个弟子,但是这岑昕昕……”慕烟摇头:“从未听过。”

    这苏怀霁也是修士?

    岑昕昕万分惊讶,看来凡间的记载有误,那位太子并没有死于动乱,而是来凌仙宗修仙了。可是修士跟女鬼……

    “既然如此,这张纸条很有可能是苏怀霁写的。他为什么要写下这个名字呢?”

    慕烟凝神想了一下,最后含笑道:“或许是他心中所爱的姑娘,所以才在纸上写下她的名字啊。”

    这种感觉,岑昕昕懂。

    就像学生时代,心中爱慕一个人但又不敢表明心意,只能在纸上一遍遍抄写他的名字。这个名字似乎有一种特殊的魔力,只是写着,看着,心中就无限欢悦。

    苏怀霁真的好喜欢岑昕昕啊。

    她发了一会呆,对这个和自己重名的女鬼,又多了几分好奇。

    ……

    不知不觉,岑昕昕已经来到凌仙宗一个月了。

    山里的树都枯了头,狂风卷起落叶,漫天飞舞。她也穿上厚厚的袄裙,拎着一篮子糕点出门了。

    她要去找太虚峰找哥哥,今日休息,岑昕昕做了点山楂糕去瞧他。

    顺便,再看看他有什么好丹药,都给顺过来。

    岑昕昕着自己的算盘往前走,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就到了地方。步子羽住在山腰上的一座新开辟的洞府里,她刚刚想叩门,石门就自动敞开了。

    “进来吧。”是哥哥的声音。

    她溜了进去,好奇地量着这个洞府。一条甬道通往前厅,里面大大有数十个石室,供他炼丹、存储物资以及修炼坐。

    甬道尽头的石门大开,岑昕昕走了过去,她看到哥哥正在药田里忙着。

    片片白云飘浮在身侧,药田建在断崖上,视野开阔,她可以俯瞰远处的茫茫林海。岑昕昕到处转了一圈,又跑回来道:“哥哥,我也想早日结元婴,这样就有洞府啦!”

    步子羽听完后很欣慰,总算有一个妹妹是一心向道的,而不是满脑子养炉鼎。

    他吃了一口山楂糕,坐在石桌旁与妹妹闲聊。他先问了问岑昕昕的近况,然后督促她早日筑基。

    “想当初,哥哥比你略大两岁的时候来了凌仙宗,是同批弟子里第二个筑基的,没用多少时间……”

    岑昕昕讶然:“还有人比哥哥更厉害?”

    不对吧,她怎么没听还有这号人呢?岑昕昕这个人,一天不话就闲的发慌,她跟人闲聊的时候,早就把凌仙宗上上下下的八卦全听了一遍。

    她听,哥哥是近十年来最优秀的一个弟子,他跟青黛师姐的关系很暧昧;

    她还听,丹房那位外门弟子孙师兄,曾经是青黛师姐身边的哈巴狗,所以跟她哥哥一直不对付;

    她还听,掌门身边新来的重长老年轻潇洒,引得无数女弟子芳心暗许。

    ……

    听她这样问,步子羽不知不觉想起一个人。

    他的旧日同窗,苏怀霁。

    若非他的帮助,扶芳可能就死了,昕昕也许压根不会出生。

    可惜那一年,在步家庄园的大火扑灭之后,苏怀霁就失踪了,整个人从西极消失的干干净净。

    直至今日,步子羽也没想明白,那个凭空出现的修士为何要挟持步扶芳,又为何去烧自家的庄园?

    也许是他们家生意做大了,仇人越多吧。

    但是这些年,在父亲的经营下,在凌仙宗暗地里的支持下,步家声威权势一步步上升,积累的无数财富,几十万年也用不尽。

    所有人都羡慕他出身一个好世家,有钱有权,还拜了掌门飞云子为师。他们家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步子羽觉得这像梦一样。

    他非常不安。

    步家原来只是一个中下等的家族,阖家只有六个金丹期修士,至今也是如此。他们家,压不住这滔天的财富。

    他只能拼命修炼,来抵消内心的惶恐,以成为步家的顶梁柱。

    ……

    “哥哥,你怎么啦?”

    岑昕昕见他半响不话,有些奇怪,伸出手在他面前晃动了几下。步子羽回过神来,他看着天真烂漫的妹妹,也不愿多,只是笑了笑:“哥哥想起了一个故人。”

    “怕不是在想青黛师姐吧!”她眨着眼笑道。

    他淡然一笑,神情里倒没有流露出多少的爱意。岑昕昕好奇道:“哥哥,你们真的会缔结成道侣吗?”

    “等我到了出窍期再吧。”步子羽道。

    这句话颇有些‘匈奴未灭,何以为家’的气概,岑昕昕再次钦佩了哥哥的光辉精神。只不过,他的下一句话就没有那么好听了。

    “昕昕,你若是无事,也去接几个简单的任务,也好磨炼一下心性。”

    岑昕昕往后拖:“呃……等我筑基了再去嘛。”

    她觉得自己心性挺好,就是坐不住,整日到处溜达。

    “你已经练气八层了。”步子羽催促道:“你缺什么,来我这里拿,下个月我去检查你的功课。”

    岑昕昕:“……”

    早知如此,她就不上凌仙宗啦!

    .

    弟子峰落下初冬的第一场雪时,岑昕昕筑基了。

    她是今年弟子里第一个筑基的,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望着槛窗外的雪花,岑昕昕裹好了枣红色棉衣,背着铁剑出了门。

    筑基期弟子可以接白云山的九级除妖任务,击杀雪妖。

    这些年来,西极五门快把白云山上的妖兽屠杀殆尽,妖兽的尸骨和怨气,在雪天里凝结成妖。因此,这个任务只能雪天去做。

    岑昕昕觉得这个地方也有些熟悉,她记得山脚下有个客栈,到了一瞧,果然有。

    她在客栈里喝了口热茶,就算速战速决,早点回凌仙宗躺热被窝。岑昕昕其实很懒的,前几日步子羽问她想修什么道,她瑟瑟发抖地回答:“食修。”

    步子羽当下差点把她和被子一起包丢出去,但是想想步扶芳,忽觉这个妹妹已经很努力了。

    大雪纷飞,岑昕昕脚踏滑板,飕飕前行。

    这是她请人定制的滑板法器,不仅能下山,也能上山。岑昕昕在白云山上滑行,她的手杖也是法器,可以顺手雪妖一记闷棍。

    过了会,她的任务量虽然够了,但是岑昕昕系在腰际的玉牌亮了。

    凌仙宗的弟子在外,都是佩戴身份牌的,以便同门互相帮助。她瞧了眼玉牌,朝白云山深处行去。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落下,白茫茫的天地间,一个熟悉的女修,正同一个人斗法。

    岑昕昕看了一眼,很惊讶,这不是青黛师姐吗?

    白云山一般只有练气、筑基期的弟子出没,像青黛师姐这样的金丹期修为,是不屑于来这里做任务的。她又看了一眼和青黛师姐对的修士,那人用白布裹住头和脸,看不清面容。

    他的修为,亦是高深莫测。

    她猜测,这修士至少是元婴期,他能轻松化解青黛的每一次进攻,但是又不肯伤她。

    岑昕昕不敢上前,她只是个筑基期的虾米。青黛已经看到她了,她便喊了一嗓子:“师姐莫慌,我这就回宗门报信!”

    作为修真界的富二代,她一身高阶法器,两个时辰后就能跑回凌仙宗。青黛遥遥应了一声,喊道:“你快去!”

    看起来,师姐确实是遇到强敌了。

    岑昕昕赶紧往回跑,但是她们之间的对话,早已被那个白布裹头的修士听到了。他眸光一冷,立刻出手,强风卷起地上的碎雪,形成一股强力,将跑路的岑昕昕拽了回来。

    “啊啊啊!”

    岑昕昕被卷上了天,呛了一口的风和雪。她慌忙祭出法器,但是那些昂贵灵石换来的高阶法器,被修士轻轻一指,就成了粉末。

    转眼间,她已经被顶在风浪之巅,离地面几十米高。岑昕昕动弹不得,此刻她好后悔啊,早知道就跟着哥哥好好学习了!

    如果哥哥知道她此时这么想,一定会很欣慰:阿萝的心性终于被磨炼出来了!

    呜呜呜,她今日还有命吗?

    虾米岑昕昕痛哭流涕,下面什么动静,她也听不到。她仰头望着天,天上本是落着雪,一片白,此时却变了。

    闪电划过天际,耀眼的白光一闪而逝,一披着长发的修士从天而降,将她一把从风浪之巅捞起,抱在怀中。

    他的怀抱温暖熟悉,岑昕昕拼命地抱住,流下泪来:“呜呜呜,哥哥,你终于来了……”

    抱住她的那人胸膛微微一动,一瞬间心跳如雷。

    但是,他并没有再什么,只是伸出手臂揽住她,衣袖随风,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