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决裂
强劲的山风灌入眼底, 一瞬间, 眼前仿佛有一点黑影蔓延开来,遮蔽了所有的视线。恍惚怅然间, 林逆涛莫名开始怀疑, 是不是自己也只是黑影,只是无尽的黑夜里轻薄的一片。
盘山路上,高速疾行的厢式轻卡正扭曲盘桓着向前奔逃,攀附于上,岌岌可危,颠簸摇晃地整个人骨头连着胃都在阵阵翻江倒海。
强压住腹部翻搅、疼痛和恶心感,林逆涛用手指抠紧钢板褶皱, 降低重心趴俯于车顶,却眯缝着眼睛躬身仰头,迎着山风撞向黢黑的天幕。
钢刀一般的风呼啸着刮过自己的眼眶、脸颊和背脊。明明正置身于极危险的境地,心内却总有这样的念头闪现:
等我逮到许久湖, 我就跟你回去, 再也不离开你身边半步。
想到这,林逆涛却没有着急向前冲,而是一步一步轻巧快速的往前挪。即将爬过货厢中部时, 他忽然停下脚步, 移到车体靠左的位置再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碎石子,抬手扔向卡车车头与货厢连接处。
砰!砰!
石子与金属撞击的咚!咚!声还没消散, 五四式巨大的枪响便震颤了山谷, 子弹击穿了左侧车窗上部车壳, 碎裂开来的玻璃碴立即被山风卷住向身后飞散。
虽然早已料到,林逆涛还是忍不住煞白一张脸心内咯噔一下。
先祖庇佑,只能搏一把了!
这么想着,林逆涛便手脚并用蹬着货厢钢板,心翼翼的匍匐向前,再抬眼看看前方即将驶入的稍长一段笔直的山道,皱眉心忖着:许久湖习惯右手持枪,必须从他的射击死角切进去。
悄悄攀爬到货厢前部,林逆涛顿了两秒,大概估计了一下驾驶座上许久湖的姿态,再悄无声息的挪到货厢厢体与车头连接处边沿,正是刚刚被子弹击穿的部位在靠后一点的位置上。
咬紧牙关把心一横,林逆涛动作轻缓的慢慢蹲身,用掌心压覆匕首,用手指抠紧车头前的货厢边沿,再直起身子绷紧全身,弓腰蜷缩成弯折的弹簧一样,除了手指和脚尖,整个身躯已完全探到车体外。
呼吸凝滞,风声静止,血脉偾张。所有的感觉仿佛全都聚拢到指尖,让双手忍不住微微发颤。
害怕了么?不!最可怕的,明明是这八年来,一闭眼便会看见腥红的火舌遮蔽天地,烈火灼炎当间,有双亲恐惧又无助的嘶喊,正化作滚烫的刀尖日夜焚辱撕割着自己,而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想到这,林逆涛双手绷紧停止了颤抖,默数两秒再猛一发力弹起,整个人瞬间便向着左侧驾驶室的车窗蹿了过去。
砰!愣!磅!啷!
车窗玻璃碎裂开来,向车内飞溅的同时,林逆涛整个人已经横着砸进车内。
慌乱中,穿过四处飞溅的玻璃碴,眼见许久湖抬手挥过来的枪管,林逆涛依仗惯性拼命伸脚一踹,脚尖一压他持枪的手臂。
砰!的一声,枪管一偏,火药撞击的巨大声响伴随击出的子弹,轻轻擦过耳廓。
没有时间去庆幸将将捡回了一条命,下一秒,林逆涛再咬牙奋力向前一踢,将许久湖持枪的右手前臂踢压出一个角度诡异的弯曲,同一时间,许久湖痛的脸色苍白大喊一声,松了手指,枪支便被甩到副驾驶位的地板上。
电光火石之间,飞入车内的林逆涛,顺势用躯干整个儿压覆在拼命挣扎的许久湖身上。再猛地一抬右手肘,紧握柳叶弯刃扼住了他的脖颈。万幸,系着安全带的许久湖在林逆涛冲进驾驶室的一刹那,被限制了较大的转体动作,才让他突袭驾驶室的计划,勉强得逞。
惊险万分的两秒之后,咬牙忍住腰背处被车框方向盘冲撞出大片淤青的钝痛感,林逆涛直起背脊,边用刀胁迫许久湖,边伸手拉起卡车手刹。见大势已去,许久湖惨白了一张脸,错愕惊怒之余,又心如死灰的瞪向林逆涛,可下一秒,却见他忽然阴恻恻的一笑,顶着刀刃便向前一倾身。
他还不能死!
林逆涛骇得向后一松刀刃,却见许久湖满目癫狂,心内大惊:糟了!
许久湖疯了,他要拉着自己同归于尽。
就在林逆涛的匕首稍稍离开他脖颈的瞬间,他已经倾身抬手猛拽了一把方向盘,卡车车头顿时一偏,直直的向着道路边沿的万丈山崖飞驰而去。
刹那间,抬手对准许久湖的太阳穴一个肘击,再一把夺过方向盘猛地一拉拽,卡车车头在狭窄松软的山道上扭出了一个惊悚的S形,左前轮推着碎石沙土已滑出山道边沿,又被猛地拉拽回路面上,剧烈颠簸之后,却是向着崖壁一边冲去。
万幸,手刹已经拉起,行车速度稍减;不幸,柴油轻卡动力实足,在车辆未熄火却拉起手刹减速轮胎抱死的情况下,倚靠惯性向前冲击的威力依然不减。
砰咚!一声巨响过后,卡车车头已经整个嵌进山石崖壁当间。没系安全带的林逆涛被惯性甩的腾空而起,横着身子整个儿撞向前档风玻璃,再重重的砸回许久湖身上,半边身侧立即一片血肉模糊,脑袋一阵晕眩。
不到一个时内,接连撞了三次车,要自己特别爱惜自己的命,给狗听狗都不信!林逆涛脑袋昏沉沉的,眼前一黑即将昏厥前,心内却还想着:
幸好没让姜铎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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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四周都是密闭的深黑色,严丝合缝,透不出一点亮光。
所有的一切正静止着,凝固着,林逆涛察觉不到自己究竟是站在某个地方,还是漂浮在某个深处,只觉得周遭的一切都凉得刺骨,冻得他骨头疼,仿佛有点点冰丝正钻进他身体里,即将封冻他的心。
忽然,啪嗒一点滚烫滴落到脸颊边,在心内炸裂开来。有什么暖烘烘的东西正圈着自己,置身当间,自己莫名的就是觉得平静和安宁,只情愿蜷着身子,缩进温暖的世界里。
“涛?你听得到么?涛?”
原来是姜晓堂啊……难怪呢。
听见这几声深幽得仿佛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叫喊,林逆涛反而馋足的笑起来,心里美滋滋的。
只有姜晓堂会这样焦急的喊我,时候是我跟着他,长大了就变成他跟着我。
这么想着,心底深处的甜味也漫了出来,嘴角不由自主的轻轻往上挑,林逆涛笑的甜腻,却也有些懵懂和疑惑,可是,我不是在他旁边么,为什么他好像把我弄丢了似的,急的都快哭了?不过,没关系,我再往他怀里缩一缩,他总能找到我的。
这么想着,林逆涛便安心的阖着眼睛往温暖处蜷缩……但还没能倚靠上两秒,一点火星伴着浓浓的焦臭味,却从身侧飘散出来。
火?怎么会有火?哪来的火?
明明只是零星的火点,怎么转瞬间,便将黑色的世界焚烧成亮堂堂的一片。
漆黑里,一直凝固着的周遭,忽然刮起滚烫的飓风,裹挟着火焰将四肢烧了起来,林逆涛抬起双手放到眼前,手掌不见了,手肘像是刚刚燃尽的火柴棒一样,只剩腐烂焦黑的一截。
疼,太疼了!比被刀砍、被踢、被鞭抽后再被荨麻叶擦手心还疼。望着自己那双骇人的残肢,林逆涛惊惧又慌张的想要避开火焰拼命逃窜,可哪里还跑得了呢?腿也被烧没了,一挪便是一滩火星,一动便是一堆黑末,很快,自己也会被火焰吞没殆尽……
姜晓堂……救救我。
“涛!涛?你别吓唬我。”
两声梦呓一般的呼救传到耳朵了,姜铎吓得血液凝固成冰浑身哆嗦不止,只得拼命抱住林逆涛,再在他耳边一声又一声的叫着他的名字。
天地静止了两秒,心内苍白了片刻,无数声呼喊之后,姜铎的气息也开始由强变弱,最后几乎是呜咽出声……
可下一秒,嚯的一下!上一秒还软成一锅烂面条般,被姜铎搂在怀里紧紧抱住哭丧的林逆涛,忽然直起身子惊坐起来,再猛推了姜铎一把。只见他惊惧的瞪起眼睛,双眼空洞着看向四周,定了几秒,直到确定身旁的人是姜铎,才反身扑过去死命的搂住他的脖颈,浑身颤抖着,大汗淋漓,无声呜咽。
“没事了……”,定定的看着醒转过来的林逆涛,姜铎惊疑又惊喜的紧紧回抱住他,急忙用下巴抵住他的颈窝,将他的上身裹到自己怀抱里,颤抖着声音安抚:“已经没事了。”
“火。”
“……?”一声清晰的低语传进心内,姜铎浑身痛的一紧,箍着他的手臂越发沉重,赶紧又轻声了一句:“没事了。”
半晌后,怀里的人却忽然使劲一挣脱,把自己推拒出一段距离。姜铎惊疑不定的看向林逆涛,却见他紧紧抓着自己的胳膊,低垂下脑袋,浑身紧绷战栗像是在咬牙抗拒着什么似的,半晌后,才猛一抬头撑站起来。
仿佛才想起自己干嘛会撞车来着,林逆涛看了看四周,张口第一句却是:“许久湖,得立即突审。”便扔下自己,径直走向已经被边防武警按押在山崖边石头上的许久湖。
果然,任务最重要,比什么都重要。
姜铎愣怔在原地,浑身隐忍着复杂难言的情绪,面目深沉,心底有莫大的悲恸满溢出来。没有人察觉到,此时的他已经再也支撑不住般攥紧了拳头,浑身轻轻颤栗且青白了一张脸,半晌后,才见他抬手抹了抹狰狞的面目,拼尽浑身力气,把所有无关紧要的情绪统统压进心底,才勉强能撑站起来。
柴刀不是人,这是九鸟思前想后得出的结论,起码那身体构造和脑回路就不像是个人,整个就是一铜浇铁铸的神经病。
在九鸟眼里,此刻的柴刀阴沉着面目,浑身鲜血淋漓,身侧一片和姜铎背脊一样纵横交错的青紫血红,光看着都让人头皮发麻。可他却能笑着,没事人一样笑着,仿佛受伤的不是他,破烂的不是他,差点死去的也不是他一般那样笑着,弯弯的眉目和轻轻扬起的嘴角,笑得人心底发寒。
那一副惨烈的姿态,犹如地狱烈火中慢慢爬出来的恶鬼般,震慑得周围所有人统统倒吸一口凉气,只敢呆愣愣的看着他,走向山崖,蹲到许久湖身旁。
“认识我么?”
抬眼瞥见来人,许久湖迷瞪了片刻,却突然煞白了一张脸抓挠着地面向后退,惊惧的大喊:“你不是死了么?你应该死了!我亲眼看见阿扎云河把你推下去的,都是陈舸,是陈舸!”
看着直往后退却退无可退的许久湖,林逆涛一把攥住他的胳膊往身前一带,笑着,“告诉我,陈舸在哪?当心,再退就要钻到石头缝里了,还是,你想再撞一次?”
许久湖当然不想!他那样一个为了钱,为了女人,为了享欲,为了恣意纵乐才坏事做尽满手血污的毒贩,要不是被逼上绝路,他怎么会有自寻死路的勇气和胆量。但要让他再经历一次,刚刚那种刹那间便生死消长的一瞬,他连想都不敢想。
他宁可苟活着帮人舔脚,也不敢再去碰找死这件事。想到这,许久湖立即回答,声音里满是恐惧:
“我交代,我配合你们,陈舸在景腊橡胶园,在瑞城口岸的景腊橡胶园,他现在叫麻宇,只是橡胶园的一名普通工人,你去找他,当年你家那把火就是他找人放的,跟我没关系,跟我没关系!”
“麻?”闻言,林逆涛有些玩味的低语一句,再朝陈振辉一伸手,“手机。”
突然被点名的陈振辉,立即唬了一跳,赶紧上下翻找一阵,摸索了半天才从裤兜里掏出手机递过去。林逆涛接过来,按出一串号码,偏过头直接出地点,又沉声安排了几句,再把手机往陈振辉怀里一扔。又笑着看向许久湖:
“跟你没关系?当年你跑到坝下,捅了我爹一刀也跟你没关系?砍断了洪叔的手也跟你没关系?这之后,你却还能安然无恙又莫名其妙的加入缅籍,让我爹追到边境都找不到你,你以为你换个身份,换个活法,就能洗干净你那一屁股屎?我就收拾不了你了?”
听见这个,反倒像是提醒了许久湖,只见他仿佛抓到一点希望似的双眼一亮,冲林逆涛低呵:“你不能动我!我是缅籍,你们没有处置权,你只能把我移交给缅政府。”
“是么?”林逆涛却笑起来,上身一倾往许久湖面前靠了靠,好让他能看清楚自己的脸:“你真就只记得八年前的我?明明熊忠带着你来看过我那么多次的拳赛,虽然离得远,你就一直没把我认出来?”
闻言,许久湖当真盯着他疑惑的看了两秒,半晌后,却惊惧的瞪大眼睛叫起来:“你是柴刀!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你?这两年来你有那么多机会抓我,为什么非要等到今天,等等,今天?……骆驼。你在找骆驼?你怎么发现他的?”
听见这个名字,林逆涛忽然眯缝起眼睛,抽出柳叶弯刃往许久湖手掌上一戳,气力之大,瞬间就将他整只手掌钉到了岩石缝隙里。
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响彻山谷,静谧深夜,这一声扭曲的哀嚎足以让所有人惊出一身冷汗。
万没有想到林逆涛会这样突审许久湖,陈振辉和边防武警们立即黑着脸往前冲,却被林逆涛怒喝一声,“在靠近一步,我就杀了他!”给唬得身形一滞,只得僵在原地,又惊又怒又惧怕的瞪着他。
林逆涛却看都不看陈振辉等人一眼,只是盯着许久湖,在用手轻轻摩挲钢钉一样钉着他手掌的那只弯刃刀柄,接着:
“他们没有处置权,是因为他们有公职,我可管不了那么多,我不过是老街的一个黑拳手而已,不是吗?而且,就算我杀了你,老街军政府也不会把我怎么样,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刘应生和赵奇,我用这两个吃里扒外的大老鼠跟军政府换了你这个马仔,军政府这生意做得可不吃亏。现在,告诉我,骆驼是谁?今晚你跑到石猴子山来的目的是什么?给你通风报信截岩盘货的人,就是阿扎云河吧,你们什么时候勾搭上的?还是,他本来就是骆驼的人?”
边拷问,边慢慢搅动手掌中央那柄弯刃,林逆涛面无表情的看着许久湖整张脸血色尽退,大颗大颗的汗珠渗了出来,整个人疼得嘴角抽搐浑身直哆嗦。
可他就是咬死不,宁可痛昏过去也咬死不!
林逆涛就知道,但凡跟“骆驼”沾边,所有落到他手里的知情者都是这副宁死不屈的样子,活像骆驼这个隐在黑暗深处的掮客,给他们下过什么封嘴的蛊似的。这么想着,林逆涛慢慢的加重力道:
“咱么从简单的开始,骆驼到底是谁?今晚你跑到石猴子山来的目的是什么?阿扎云河到底是不是骆驼的人?你们之间有什么交易?”
“我不知道骆驼是谁!”许久湖痛的几乎是在声嘶力竭的回答:“我真的不知道,我从没见过骆驼,只有陈舸认识他。阿扎云河原先一直跟着岩盘,八年前,干完你家那一票之后,岩盘和骆驼分道扬镳,我就没再见过阿扎云河。我是收到陈舸的消息,才知道他反水的。陈舸岩盘和赵奇今晚的交易里有一样东西是骆驼的,是一个U盘,必须要把它拿回来,阿扎云河会告诉我交易的地点,并帮我把东西拿回来,但他不是白给我们出力送消息,条件是我今天从南凤镇取的一样东西,拿到U盘以后,我得把那东西交给阿扎云河。”
“什么东西?你藏在哪里?”
“就放在……”
“嘡!”的一声,姜铎脚边的灰土路面忽然多了一个坑,碎石飞溅。
众人惊疑了一秒后立即煞白了脸色,瞬间便向崖壁附近卡车方向奔逃
“山坡上有狙!”
武警赵宇大喊出声,一把拽住陈振辉的胳膊就开始撒腿狂奔。
姜铎反应迅速的搡了愣怔在当场的九鸟一把,大喊“跑!”的同时,“嘡!嘡!”接连两下,噩梦一般的声响再次在黑夜中响起,却都是击中了姜铎的附近。
“嘡!”的第三声,姜铎边跑着边被人猛推了一把,等他再转身,便看到九鸟已经倒在山道当间,四周正腾起一层灰黑的烟雾,将他趴俯在地面上的身躯层层包裹住。
姜铎愣怔住了。
林逆涛眼见他跑着跑着却找死一般停在道路当间给人当活靶子,吓得脸色苍白着急忙冲出山崖底下,猛地一下抱覆到姜铎身上,再将他往崖壁边的死角处拉扯。
同一时间冲出来的,还有许久湖!
大抵是以为增援到了,大抵是看到了生的希望。许久湖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忍住剧痛咬牙侧身一拔掌心的刀刃,顾不得鲜血四溅的手掌,他转头便与奔逃的武警们错身而过,反方向往开阔的道路上拔足狂奔。
有了高处的狙击掩护,那群杂碎再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暴露自己轻易追过来!想到这,许久湖忍不住想要大笑出声,心内全是劫后余生的狂喜。
猛然间,一点淡绿色光斑却扫过自己眼前,紧接着,“嘡!”的一声同时,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便破开了一个大洞的脑袋,被高速穿过的子弹在脖颈间带出一个诡异的弧度。紧接着,许久湖眼睁睁的看到自己红白相间的脑部组织,在身前不远处四散飞溅,瞬间,意识和感觉被剥离体外,连强烈的痛觉都消失不见了,世界的光线被那点淡绿色光斑收拢,只剩下黑色的一片。
阿扎云河!他早就跟骆驼勾结在一起了!
林逆涛心底激怒难当,转身便准备冲出去。可接下来,黑夜当间响起了几声不详的当啷!当啷!声。
是头顶半山坡石缝间传过来的,众人惊骇得向上一望,但黢黑浓重的夜里却什么都看不到。
“找掩护卧倒!”
抓捕组指挥员大喝一声,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知道死亡已离自己不远,众人纷纷冲到山崖边卡车货厢底下,奋力一扑。
砰!咚!几声巨响,硝烟弥漫,地动山摇,巨大的冲击波瞬间震荡着整个山谷,身前将近4吨重的柴油卡车被爆炸的推力猛地一掀,剧烈摇晃起来,险些压住众人倾覆到山坡间。
几秒钟之后,余威未止,爆炸声和气浪一波一波的从匍匐着的背脊上方冲了过来,山石滚滚落下,砸到卡车厢体的铝合金钢板上,发出骇人的咚咚声!
紧接着,是树木山石倾覆滑落咔!咔!声……众人心内大叫不好,又纷纷从车厢底钻出来挣命一般往前冲。林逆涛拉拽着明显还在恍神的姜铎,捉急又恼怒的拼尽力气将他推出车厢底,再拽着他拼命越过垮塌的碎石和沟渠,死命奔逃。
下一秒,头顶半山坡的泥沙碎石裹挟着破烂的树木,瀑布一样倾泻而下,将卡车车厢向山坡下推攮而去,隐没在黑夜当间。
巨大的晃动让奔逃的众人仿佛像是踩着棉花往前跳,连步子都迈不稳。半晌后,终于艰难的跑到爆炸冲击引发的山体滑坡范围外,仅仅不过一会的时间,却将生死割裂开来。
捡回一条命后,众人浑身紧绷着恐惧又庆幸的颤栗不止,站在还算结实的山体另一边,眼睁睁看着半山坡上一块山体,被削成一道平滑的扇面沟渠,刚刚身处的地方已经整个儿改变了面貌,而自己头顶和自己脚下不远处,分别有两道疾行的车灯,正徐徐向前。
但当间的山路,却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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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改文,蠢作者纠结半晌,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特别是这一章,修改过后整个要表达的东西全变了,但因为更新的问题,却急忙把未修好的稿子贴出来,在这里声抱歉,此章留评的都会红包补偿。
此外,这一阶段终于写完了,下章开始这个故事会进入结尾部分,蠢作者会尽量把感情讲细,把故事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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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ya 8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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