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两天
“姜铎那臭子上哪去啦?他啥时候不见的?”
闻声一愣, 正坐在餐桌边喝茶看报听新闻的姜明远, 撑着桌面从报纸背后抬眼瞅了瞅刚醒来就满世界找儿子的张丽红,又收回目光, 接着看报, 慢悠悠的回答:
“腿长在他身上,我哪知道。”
“他跑出去干什么你不知道啊!”张丽红满面愁容的挥着手机疾步走到餐桌前,一把扯掉姜明远的报纸,急声道,“你就不能锁着他,别让他跑出去?”
“禁锢他人人身自由犯法。”姜明远头都懒得抬一抬,只得折好报纸后又端起茶杯, 轻轻抿了一口。半晌后,才想起什么似的扔出一把王炸
“对了,他走前这周末他要带涛出去玩两天,下周再回家。”
天都塌了……
张丽红苍白了脸色浑身瘫软着往椅子上一滑, 气的直哆嗦, 心内却冷笑着:跟他爹他倒是不藏着掖着,跟我却发短信胡八道什么:队上有急事,要回去处理下。想到这, 在抬头看看桌对面漫不经心喝早茶的姜明远, 张丽红心底凉透的怒极反笑:
“他和那个杀人犯能去哪玩?监狱吗?”
姜明远终于把眼睛往报纸上挪开,定定的看了看平日里头发总是一丝不乱, 不往脸上抹够两斤粉就不出房门的老婆。此时却见她寡白了一张脸, 眼皮红肿得跟俩馒头似的, 眉毛一边高一边低,刚烫的茶色卷毛也是鸡窝一样炸开着邋里邋遢不讲究的形容,不禁轻叹一口气,却还是忍不住,皱着眉开口道:
“法院判了吗?到我们这他也只是涉嫌,你别胡行不行!”
“我胡?”张丽红惊跳起来,气急的冲姜明远一拍桌,“当年他们家那命案闹得满城风雨,谁不知道就是他把闯进他家那什么……什么龙一刀杀了闹出人命才逃跑的!”
“丽红!”姜明远把茶杯往桌面上重重一磕,拧着眉毛沉声喝止。
你们父子俩都着魔了么?张丽红在心里低骂出声,难以置信的看向老姜,惊诧于他居然为了一个杀人犯同自己置气。
想到这,哀莫大于心死,她不禁抖着嗓子低声质问,“你们老姜家要断子绝孙了呀!你就真的不管管他俩吗?咱不姜铎,就那林逆涛,他不是最听你的话了么?你狠狠心让他离咱儿子远一点,他会不听你的?”
我管?我他娘的管得少么?有用么?
姜明远黑沉着脸头疼的揉揉脑壳,又看向老婆,尽量控制着低声道:
“怎么管?你还想姜铎耳朵再聋一次?这么些年涛一直没回来,咱儿子那失魂落魄的样子你又不是没看见,现在他回来了,你觉得你有本事能分开他俩?你可少操点心吧,别骂走了一个又赶跑了一个,到时候得不偿失,正经的赶紧先洗把脸收拾收拾去,你们广场舞队今早不是要排练吗?”
话完,姜明远站起来给老婆倒了一杯温水,又调进去两勺蜂蜜,搅匀后递给她,眼见她浑浑噩噩眼角通红的喝了两口,又梦游一般拖着腿走回房间带上门,姜明远黑沉着脸,习惯性的去掏上衣口袋,可摸索了半天,却只摸出一板药片,愣了一会后,他也只得颓然的坐回餐桌边,掏出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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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拘在逃是个什么性质,你自己掂量清楚,就给你两天时间,好自为之。”
床头柜上的手机震了一震,惊醒了姜铎,他伸出手拿过来低头一看,便看见老爸给自己发过来这个,不禁皱了皱眉。
“哥……几点了?有事?”
正侧卧在床边心内深沉着,酒店蓬松绵软全白色的被窝里,却钻出来一只手,轻轻搭上自己的腰际。紧接着,涛毛茸茸的脑壳顶从里面钻了出来,正眯缝起红潮未退的眼角,微微抬着上身,向自己轻轻笑起来。
这个角度望过去,前胸心口一览无遗,原本细白的皮肤这几年却被缅山亚热带的日照镀成略深的麦色,与上面纵横交错的新旧伤疤嵌在一起的,是自己弄上去的青紫红痕和牙印,还有一些可疑的斑点干涸在皮肤上,正隐隐透着微光,房间一直密闭着,空气里飘散着难以言明的味道,钻进人的心底,能把人的心智蒙蔽得严严实实。
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姜铎被眼前的景色撩拨得心脏咚咚一阵战鼓擂动,粗重着呼吸就一掀被窝缩回涛身边,再将他一把揽到自己怀里,腿一搭,边轻轻抚摸他光裸的背脊边去蹭他。
“怎么不多睡会?”
“睡不着,床太软了。”涛顺势回抱住自己,黯哑的嗓子还带着点软糯糯的鼻音,却追问着“是有啥事么?”
“没事,还没到中午,你饿不饿?”姜铎一脸坏笑的抱着他,手却开始不老实的向那些会让他惊叫起来的地方轻轻摸索着,一会儿轻,一会儿重。
“我爸让我过段时间带你回家吃饭。”
“你别动!”被窝底下的林逆涛惊叫起来,一把按住姜铎到处作妖的手,羞红了一张脸声骂道,“老老实实睡一会行不行?”
“不行。”姜铎馋足的笑了笑,忽然手肘一撑直起身子,先把涛整个身子摆正,再披着被窝一翻身,趴覆到涛身上,准备开始间运动俯卧撑,早上先俯,晚上再撑。
“你要点脸行不行?咱俩住进来就没消停过,我顶不住了。”被紧紧箍着的林逆涛,瓮声瓮气的声讨饶,只得双手捂住脸假装姜铎看不见自己,指缝里漏出来的肌肤都染上了勾搭人的绯红色。
“脸要来干吗用啊?”姜铎挑着眉毛得意的向前一挺,手肘撑在涛脸颊边,轻轻掰开他的手指,在俯下脑袋,朝他耳畔吹气,“是谁的让我把他腿日断,他就跑不了了?既然睡不着,咱就再来一回呗,这次老公加把劲,看看能不能日得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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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姜铎再次惊醒,和涛一样,酒店绵软的被褥他也睡不惯,躺上去老觉得像是陷在烂泥地里,没多一会就能把骨头睡松了浑身酸胀发软。
醒来躺在床上,先闭着眼睛摸索身侧的床铺,谁知一伸手,空空荡荡,吓了一跳后他立即惊坐起来,没成想一下起猛了,高涨又昏沉的脑壳嗡嗡一阵炸着疼脑仁直抽抽。他只得郁闷的静静坐了一会,伸手使劲搓揉额角边的青筋,稍微舒服了一点,才随手抓上酒店房间的浴袍披上,翻身下床。
推开了露天院的推拉门,雨后泥土的腥味与凉嗖嗖的风迎面扑了过来,冻得自己一哆嗦。姜铎赶紧裹一裹身上的浴袍后再看向院子里,万幸,涛就坐在院落当间,正侧身背向自己,直愣愣的望着对面山上的云景霞光出神。
见着人还在,姜铎心内才踏实的松开,一歪身子也倚在门框边,盯着看了一会。
临潭多山,起伏延绵。傍晚日暮十分,厚重的积雨云稍稍被吹出了一点缝隙,西边的山顶亮的刺眼,宽窄不一的光带从云层间倾泻而下,直直的铺到山涧之间,半山薄薄的云雾被印染出一层层由浓转淡的乌金色,壮丽而绝美。
云川绮丽,恢弘秀美,被满眼天地明堂灿烂霞光震慑得心里一颤,姜铎嘀咕着,就冲能让涛看到这景儿,这钱花的也值。
当天稍早的时候,从临潭学的后山坡上下来,姜铎就琢磨着,既然决定出去住,那一定要带涛去个好一点的地方。
山城临潭四周地热资源丰富,县城边上就有好几处地热泉眼,其中离县城最近价格也最惊人的,就是这处新建成没两年的半山温泉度假酒店,而且从公安院开车过来,拢共也要不了20分钟。
所以,今天清6点不到,还没下夜班的酒店大堂前台姑娘,正托着脑壳睡眼惺忪的玩手机当间,忽然就抬眼瞅见两个浑身泥巴点脏兮兮的高个儿青年一齐迈步走进来。
乍眼一看,她还以为是工程部外包装修活路的泥瓦匠没有摸对地方,正准备竖起眉毛让门童赶人时,来人却径直走到跟前,略显疲倦却依然笑容爽朗的向自己拍出身份证和银行卡,简明扼要的表达了要搞事的意图:
“美女,哪种房型最清净?”
直到看清来人的样貌,哎嘛……剑眉星目帅得自己一激灵瞌睡全无。姑娘不禁脸颊红了红,仰着脑袋瞪着来人俊生生的脸足足呆愣了两秒,才想起来要干活,连忙礼貌的笑着问,
“先森您好,欢迎入住,我们这最幽静舒适的房型是C幢半山联排水榭特色楼,带独立泡池,有两卧一厅一个院,适合家庭出游四人入住,入住期间,每间房每天赠送温泉景区门票2张,请问是几人入住?住几晚?”
“联排别墅啊……”姜铎抬眼一瞅旁边的价牌,唬了一跳,心下琢磨着这一下豁出去,往后二个月都得靠泡面救命了。但再瞟眼一看身侧的涛,只见他低着脑袋通红了耳根却仍紧紧拽着自己衣角,又忍不住咬了咬牙,厚着脸皮向那姑娘笑得直晃眼。
“行,就这个吧,2个人住,住1晚,不,2晚,周一早上退房。”
“!?”
林逆涛抬起头,果然是满脸羞赧的绯红色,急忙看向姜铎再轻轻拉扯他的手,蹙起眉声提醒,
“周一你得回源鹤上班,赶不上,划不来。”
听见这个,姜铎一侧身,看向涛眼角飞红清清亮亮的眼睛时,不自觉的一晃神,忽然就不知道哪里来的气魄和胆量。只见他转身一抬手,揽住涛的肩膀将他带到身前来,再低头侧过脸,宠狗一样使劲亲了亲他的头发,在他耳畔轻声;
“没事,我早点起直接开车回去,赶得上例会就行,多和你待一会。”
闻言,大厅里瞬间静得出奇,三三两两的游客、服务员看珍禽异兽一般齐刷刷的看向这边。林逆涛立即鹌鹑一样缩到姜铎身后,没脸再抬头。
姜铎却干脆没羞没臊又威风凛凛的环视了一圈,好让别人能更清楚的观赏自己的帅脸。边等房卡手牌的间歇,还边同前台姑娘趣搭话,却始终没有松开牵着涛的手。
恁是见惯了各色人等,也没见过两男的还敢这么直白又亲热的前台姑娘,低着头简直没眼再敢看一看姜铎。只敢抽抽着嘴角,边僵直的回话边查验身份证。心内却呵呵着:浪费可惜,明明两个都是腿长直脸俊俏的,怎么就性别和嗜好是一个种类呢。
嘀的一声,整俩月工资换成一张房卡。转身走出大堂,酒店建筑之间相距较远可以坐观光车。但姜铎却偏要紧紧牵着涛,迎着早微凉的空气和早起散步的零星游客驻足好奇的目光,散着步、慢悠悠的爬到半山坡建筑群。
到了地方,姜铎立即剥掉两人身上叫花鸡一样裹满泥壳的外套和长裤,扔到脏衣篓里放到房间门口留给保洁清洗,再按下请勿扰的灯牌,之后顺手就把涛推搡进了浴室。
林逆涛吓得一闭眼,以为通红着眼角扑向自个儿的姜铎,即将开始各种花式耍流氓的时候,他却莫名其妙的晾下自己,走到洗漱台前,放热水拆洁具挤牙膏,再把自己按坐在马桶盖上,捏着自己的下巴颏,帮自己刷牙。
然后是洗头发,然后修指甲,然后调好水温拿着花洒给自己洗脸、冲背,洗……
这一整套流程走下来,林逆涛快吓哭了,心道姜铎这是憋着多大的坏呢,里里外外褪猪毛一样的摆弄自己。
“你洗我干什么?姜晓堂,你神经病吧?我手又没断,脸我自己擦得干净。”
边把涛乱挥的手夹到咯吱窝里,边抬手给涛脸上抹郁美净奶霜。姜铎闻声一愣,先低头覆到他脸颊边深深嗅了一嗅,满意的笑起来才咬着他的耳朵,阴恻恻的,
“咱们讲讲卫生好不好?泥巴地里躺了一夜的东西,不得洗干净了才能吃。起来,你头发怎么留这么长,都能扎辫儿了吧?乍一看跟个姑娘似的,要不得空咱俩出去找个地方剪头发去。”
林逆涛伸脚一踹姜铎的肩,沉声骂道,“你我是东西还是嫌我脏?你他妈才姑娘呢!”
被轻轻一脚踹得朝后一晃的姜铎,干脆就势一盘腿坐到浴室地板上,再伸手抓着涛的脚踝,轻轻摩挲着架到自己肩膀上,侧过脸,亲了一下,在挑着眉毛抬起细长的眼角,眉目含笑的看着他。
“就是我的东西,就该让我洗,怎么了?”
接下来,嘴唇顺着脚踝一路向上,啃猪蹄一样亲了个够本后姜铎才从地上站起来,拥着浑身泛起糜红色、眼神迷瞪又散乱的涛,搂着他的腰将他整个人抵到反着光的瓷砖墙面上,在他耳畔恶狠狠的低声一喝:
“涛就是姜晓堂的东西,乖,让晓堂哥看看哪块还有泥,哥再给你点香皂。”
紧接着,顺手开头顶的花洒,温热的水珠立即泼洒下来,坠成一串串晶莹的幕帘,撞到龙头底下正忘情拥吻的两人肩背上,轻轻跳跃着四溅开来。
被倾身压覆过来的姜铎狠狠咬住嘴唇的林逆涛,勾着他的脖颈半仰着脑袋,嘴角微张失了魂一般恍惚着,不经意的抬眼一瞥,便看见墙壁镜前灯晕黄的光线底下,半人高的镜子里,有纠缠着的两个人,正被的浴室里慢慢蒸腾起的白雾,一点一点的遮掩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