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烫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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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爷的是, ”荣恭敬的一低头, 又轻声道,“付爷您看着办吧……这三个蠢蛋就交给付爷处置。”

    “呵呵……”端坐在沙发上, 身材宽厚肚皮油的付爷笑着一眯眼, “依我看,既然他们三个这么喜欢开车撞人,那干脆让他们跟着我到源鹤去,找找机会,把那警察轧死在他们州公安局后院算了。”

    脖颈间有一滴汗珠滚到深红色的实木地板上,立即渗成一淌近黑的圆印,三儿蜷伏在地上捂住一颗狂跳的心, 他知道荣哥今天要是顶不住松了口,那他们三个就全完蛋了。

    “好招啊!”人影还没出现在门口,先有轻飘飘的一声叫好传进来。屋里仿佛被扔进一个炸雷,瞬间就把陷在沙发上看戏的三个中年人惊得跳起来, 晃荡着肥硕的腚部叽咯一声站直了身子, 和荣一起迎向门口。

    来人像一团火,屋外阴雨寒凉的空气也冰不了他光裸的皮肤上烫人的体温,油腻腻的汗水渗出毛孔, 像凉水扑火炭一样行走间隐隐带出一团混沌的白雾。

    悄悄抬眼一瞥来人, 三儿的心跳得更剧烈了,他赶紧埋下脸, 压在身下的胳膊却忍不住抖起来, 看着像疼, 实际上却是怕。

    “老付,没想到你也有脑子好用的一天嘛?”那人的声音在头顶嗡嗡作响越靠越近,察觉到身下有叽啦叽啦的震动,是牛筋底的鞋子拖拖拉拉的踩过木地板。

    三儿浑身寒毛直竖,深埋着脑袋,只敢用倒竖的汗毛警觉那团火走到屋子角落德彪跪着的位置旁边,站定,紧接着,砰砰磅磅响作一团。

    德彪惨叫求饶,但没人敢拦,嗵!嗵!的声响大概是脑壳和烟灰缸一起碎了。

    砰咚一声,德彪歪向一边,凹陷的脑壳上糊成一团红的眼睛鼓瞪起来,倒在面前不远处的角落里。

    三儿眼睁睁看着那双人字拖单脚踩住德彪的脑袋,碾了一碾,仿佛踩着一团棉花。

    过了一会才放下来走到付爷旁边,砰咚抬手又是一烟灰缸,直到付爷蜷成一团扑倒在沙发上,额角有鲜血冒出,

    殴和求饶间歇,刚溜完冰正沙哑着嗓音撕扯起来:

    “让他们跑到公安局去撞人?你他妈真有创意,你是嫌咱眼下的窟窿还不够大是不是?”

    “不是!虎哥!我……我这不是开玩笑的吗?”付爷抹了一把脑袋急吼吼的辩白。

    他就知道!眼前这祖宗早就嗑药嗑疯了,在他面前剥个香蕉皮都能看成有人抽刀想害他!要不是边境货源那边出了那么大的纰漏,他真是半点都不想靠近这个神经病。

    “……虎哥!虎哥!差不多了啊!别搞出事情来!赶紧给虎哥拿个冰桶过来。”荣在旁边作势拦了一下,没拦住,咧着嘴痛心的看着虎哥又挥起烟灰缸,一下下的朝老付厚实的背脊招呼。

    心下无奈……可没办法,他也怕挨。

    “玩笑?你他么开玩笑不分时候是吧?妈了个巴子的!你要给荣找不痛快也得等咱儿把那条子给解决了,现在你给我闹什么闹?”

    谩骂和殴之后,砰啷一声,缺了一角露出半边锋利且血色晶亮的烟灰缸,被丢到自己面前。紧接着,叽啦叽啦的声响离自己越来越近,三儿双眼模糊,只敢盯着不远处高脚背拇指缝勒出来的两条牛筋细带,紧接着,头皮一紧被人用力扯着向上一拽,眼角都被扯长了一截。

    “你认识我?”

    当然认识,就算你被烧成灰也能把你堆起来撒泡尿和成尿泥,拼出你的面目!三儿心内咬牙切齿,再看向鼻尖前的那人时,却战战兢兢的轻声,

    “认识,您是虎哥。”

    虎哥笑着一眯眼:“来,告诉虎哥,你在哪儿见过我?”

    “上半年,我送荣哥去拿货,在山道上望风的时候远远的看见过您。”

    虎哥仍然笑着,抬眼一瞥立在身侧的荣,见他点点头,才松开揪着三儿头发的手,轻轻拍拍他的脸一脸和蔼。

    “屁孩,贪钱不是你的错,咱要不贪钱咱也不能去卖药,是不是?只是咱贪归贪,可不能手伸得磨磨唧唧再给自己惹一身麻烦,先不这钱你们能不能挣,你得先琢磨琢磨,自己挣来能不能有命花吧……来,告诉虎哥,你们三个,到底是谁出的开车撞人这馊主意?”

    三儿大汗淋漓的埋下脑袋不吭声,半晌之后,却昧着良心瞅了一眼趴俯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德彪。

    “就是德彪。”皮猴急赤白脸的拉人垫背,“他看那二椅子警察不顺眼,脑子一热就撞上去了。”

    荣哥也赶紧在一旁帮腔:“虎哥,德彪他一向莽撞没什么脑子,您大人不计……”

    最后几声是连着血沫被猛然蹿起来的虎哥一巴掌扇回嘴里的。荣哥咬着牙低下头赶紧闭嘴,虎哥却又笑眯眯的看向三儿,再拍拍他的脸:

    “能让荣带着你来拿货,可见是他用得趁手的,要真让老付把你带走了,那荣肯定得伤心。乖孩子,跟着荣好好干,以后有肉吃哈哈!”

    那爪子就像火钳烙进自己肉里,三儿忍着痛,心内早已恶心成一碗浑浊的粪汤,但看向虎哥时,却轻舒一口气劫后余生般感激的笑起来,,“谢谢虎哥。”

    虎哥满意的站起来,冲两保镖一扬下巴,

    “不是我,不是我的主意!三儿、皮猴,你俩王八蛋!三儿你跟虎哥实话啊!实话啊!真的不是我!”

    之后是呜咽声,是有人捂住了德彪的嘴。三儿低着头惨白了一张脸,浑身绷直到震颤,耳侧有虎哥嘎嘣嘎嘣嚼冰块的声响,仿佛自己的骨头也被咬碎了,

    又听见虎哥含混的朝屋外叫嚷,

    “连那俩女的一起收拾了,手脚利索点,把荣这地弄弄干净。”

    屏住呼吸煎熬的等待着梦魇中有人能唤醒自己,但四周仍是深夜。焦灼着愣在原地了一会,肩膀突然被人用力一拍,三儿骇得差点没尿了裤子当场跳起来,满脸疑惑又惊惧的看向再次站到眼前逼迫自己的疯子。

    “你那胳膊怎么回事?”

    脖颈间立时冒出豆大的汗珠,三儿不敢轻举妄动。虎哥向前走了两步,蹲下,盯着他的两条花臂笑道

    “纹得啥啊这么难看?龙不龙虎不虎的……胖头四脚蛇大花喵和买公交票的大妈吗?缺心眼啊你,这么丑的玩意你也好意思纹满一胳膊?”

    三儿连忙伸手一捂,镇定道,“乡下地方找不着手艺好的纹身师傅,污了虎哥的眼,刚纹完我就把那纹身师傅了个半残,也没给钱算白给。”

    “呵呵……”虎哥阴恻恻的笑起来:“我还当是你自己画着玩的呢,可惜了,烫疤都没帮你遮全,等弄死那条子,虎哥再带上你和荣一起去缅甸纹个漂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