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 34 章 共行,咳嗽变异性哮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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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意思和宋奇门当户对的人是你?”

    蒋翠莲摆手躲闪, “我没过这话啊,是你自己的!”

    “对啊,可不就是我的, 我配不上宋奇,那么只有出身蒋家, 又有个不日之后秀才哥哥的你配得上了。”杜明昭挑眉冷笑,“蒋翠莲, 还真是劳你千方百计为我和宋奇着想呢。”

    “杜明昭,你故意挖苦我?”

    蒋翠莲回过味了, 杜明昭可不是在恭维她, 而是满含冷嘲, 她那张圆盘脸登时不愉,她哼道:“是, 正如你的,我家就是比你家强百倍,等我大哥中榜考上秀才, 杜明昭,你家拿啥再和我比?”

    “你这样厉害, 不该到我这儿来,无端炫耀我便会高看你吗?”

    杜明昭“啪”地收起手册,眉眼间凝起怒气, “至于你对宋奇是何居心,你该试着去动宋奇让他为你动心,而非屡次扰我, 我可不会因着你是村长之女就在他那儿撮合你俩。”

    在她看来,蒋翠莲与被家里宠坏,性格蛮不讲理的女孩无区别, 换平日杜明昭笑笑就过去,更不会计较。

    可撞上她姨妈期,就很烦,特别烦,她更无心还和蒋翠莲为没营养的东西费时。

    “我,我和宋奇……”

    蒋翠莲的话只了一半,半道咽下去改口梗脖子道:“我才不是看上了宋奇呢!”

    杜明昭冷脸。

    蒋翠莲见她满脸不信,扭头就哼也不解释。

    她却是耍赖不肯走,非要在杜明昭这里纠缠的作态。

    王婶子看不过眼,凑近杜明昭这边低声道:“二妞这孩子跟缺心眼儿似得,她不是,可巴不得全村都知道她紧着宋公子。”

    杜明昭挑了下眼,她以为王婶子的不错。

    蒋翠莲就是欲盖弥彰,哪里是什么“不喜欢宋杞和”。

    王婶子便又和蒋翠莲道:“二妞啊,杜丫头还在给我看诊呢,你到一边玩去啊,去宋家找宋公子都成!”

    蒋翠莲听罢脸色更加难看,又憋屈又恼的。

    杜明昭捂嘴差点笑出声。

    王婶子逗猫狗一样,压根没把蒋翠莲的话当回事,兴许她该这么学学。

    眼看蒋翠莲就要开口反驳,在这时宋杞和转着轮椅而来,他老远便听到了蒋翠莲扯着嗓子嚷嚷,可太扎耳朵了。

    宋杞和问:“找我何事?”

    蒋翠莲娇的身子猛地后退一步,她结舌道:“没,没有。”

    宋杞和越过她,没多看一眼,他径直来到杜明昭桌边,将东西放于桌上,“昭昭,你要的四神汤。”

    杜明昭拧开瓶盖一瞅,确实是她要的。

    转头她便给了王婶子,“婶子你拿回去,每日熬制一回,剂量便是这么多。”

    杜明昭比划了一道,是瓶子的四分之一。

    “好嘞。”王婶子给了钱将瓶子揣走。

    给王婶子看完,今日上午的看诊便如此结束,杜明昭揉揉自己的右手腕。

    宋杞和帮着她收起笔与手册。

    杜明昭那么一抬头,又见蒋翠莲直愣愣地傻站在几步开外,她拧眉问道:“你怎么还不回?哦,你要找宋奇。”

    闻言宋杞和头都没抬。

    宋杞和的冷漠让蒋翠莲脖子难堪至极,她脸都气红了,偏偏是心上人,对着他她连一句责怪都不出,只能莫名发着怨气,“我才不是找宋奇的,杜明昭,我就是来找你的!”

    杜明昭听着都快笑了。

    蒋翠莲走前还非要嘴硬一句,“算了,今日就这吧,反正你在村里坐诊,我啥时候来找你都是一样。”

    她还真有那么点不舍的模样,看得杜明昭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真想:可千万别来找她了啊。

    宋杞和眼色古怪地瞥杜明昭,“她到底来做什么的?”

    “我哪儿知道?”

    杜明昭才是一肚子疑惑呢。

    那蒋翠莲瞧着像是不甘心宋杞和不搭理她,可做出的一桩桩事让她迷惑。

    要是喜欢宋杞和,蒋翠莲大可以找他,找自己有什么用啊?

    现在的丫头片子,喜欢个人都这么拐弯抹角舍近求远的吗?

    还是她已经看不懂姑娘家的世界了。

    宋杞和沉思片刻,淡道:“扰你的人赶走就是了。”

    “那你去。”

    杜明昭眉间凝色一露,她的性子立马起来。

    这事儿全因宋杞和而起,若不是他,蒋翠莲何至于来挑衅啊?

    杜明昭拗不过脾气,她轻哼,“她多半是为你来,要赶人也是你赶。”

    “嗯,我去就是。”宋杞和桃花眼微挑,他揶揄道:“昭昭为抚平村最心善之人,如何能当个恶人。”

    杜明昭瞥向他,狠狠一瞪。

    只可惜她的杏眸生得温婉,再怎么扮凶相都如清泉落石子,在宋杞和心上挠着痒痒。

    ……

    杜明昭在家中歇了两日,待痛经好转之后应庚驾车带她入了城。

    有几日未进溪川县,杜明昭更为担忧鱼璐的伤势,因此率先去了泰平堂。

    何掌柜正在记账,瞥见杜明昭的身影忙丢下算盘,“姐,这几日鱼姑娘的爹娘来过医馆寻您,他们让的代为言谢。”

    杜明昭点头问:“荀府可有派人来照顾鱼璐?”

    若荀荣康不守信,她便杀去荀府找他理论。

    何掌柜道:“有的有的,荀家派了个,呃,据是二姐院中的丫鬟鸳鸯来照看鱼姑娘,连那药钱啊诊金的,荀少爷付了有二十多两,的没想要,可……”

    泰平堂的药费与诊金合计起来也要不了这么多钱。

    “行了,荀家那边给多少你就收多少,不用忧心旁的。”杜明昭知道他是庙怕妖风,但其实这点钱对荀府而言如同毛毛雨,她就:“你留个十两给鱼璐,她在荀府可是受了惊。”

    “的记着了。”

    杜明昭撩开布帘往后屋去,“我看看她。”

    后屋之中,鱼璐一身单薄衣裳靠坐在床榻里,她听见脚步声后侧眼望来,这一看双眼都蓄起了泪花。

    “杜姑娘!”

    在泰平堂养伤的这几日鱼璐已然了解,这家医馆的主子如今便是杜明昭,更是那日来买豆腐为她开罪了荀荣康的姑娘。

    鱼璐立刻要下床,杜明昭赶忙拦住了她,“不用这样,你回去躺好。”

    “杜姑娘救命之恩,鱼璐永生难忘,这个头于情于理都该磕的。”

    “你伤的是脑袋,我才给你看好你就要磕,是想再让我看一回诊?”

    “鱼璐不是这个意思。”

    鱼璐挣脱不开,无奈坐回去抹着眼泪,“杜姑娘,我怎好平白的受你恩惠。再,我在你这儿待得太久,也不知那荀少爷可对我死心,若因我连累了你……”

    “荀少爷不会再来为难你,我也无事。”

    鱼璐一脸讶然,没回过味儿。

    杜明昭温婉的面庞溢出浅笑,“好了,你只管安心把伤养好,”

    鱼璐呆道:“真,真的吗?”

    她嘴唇都在发抖,唇边那颗朱红的痣如落花楚楚可怜。

    杜明昭颔首笑:“真的,我保证,待你病好便回去,不论你想做任何事,荀少爷都不会再来强迫你入府为妾。”

    “真的是,我,我,竟然是真的吗!”鱼璐喜极而泣,她拽着杜明昭又哭又笑,“杜姑娘,谢谢,我万分感激。”

    杜明昭安抚地拍拍她的手。

    何掌柜撩开帘子敲了几下后屋的房门,他人并未入内,“姐,杜夫子寻您。”

    杜明昭讶异,“我爹来了?”

    鱼璐听杜明昭还要忙,她慌乱擦眼睛,推道:“杜姑娘去忙吧,我这里没事。”

    “好,你先休养。”

    杜明昭抬脚离了后屋,转头随何掌柜去往前厅。

    杜黎鲜少会来泰平堂,杜明昭在心里算着时辰,这个点按理是杜黎应在书院教书。

    然而今日来泰平堂的不止杜黎,前堂伫立着二人,杜明昭瞥眼,便见还有个读书郎搀扶着杜黎。

    “爹!”

    杜明昭心急,大步上前便去了杜黎身侧。

    杜黎没话,他身侧的谢承暄抢着答道:“老师正讲课时便觉胸口不适,气闷,可他不肯来看诊只休息片刻就好。我与几名同窗一商量后,还是劝着老师来泰平堂看看。”

    杜明昭让何掌柜搀过杜黎,谢承暄执意也要帮忙,两人将杜黎扶到侧屋里坐下。

    “多谢你。”杜明昭朝向谢承暄,“不知你是家父的哪一位学生?”

    此人眉清目秀的,这张脸好似在哪里见过,可她又想不起来。

    只是他周身的气度与杜黎极像,又十分关切杜黎,杜明昭心觉应是一位品性极佳的学生。

    谢承暄微垂头,他双手合起盖住难言的紧张,做了个礼,“我名谢承暄,随老师习书已有两年,六月便会下场童试。”

    杜明昭杏眸轻亮。

    原来他就是谢承暄。

    杜黎曾夸过他几回,道谢承暄是最有可能在这次童试之中高中的人。

    今日一见,确实如杜黎所,长着就是一张学霸脸。

    只是谢承暄的守礼节让杜明昭有一种自己不做礼便失礼的感觉,因而她补回礼道:“我姓杜,名明昭,是泰平堂的坐诊大夫。”

    “我知道的。”

    谢承暄又默念了一遍“我知道”,他本想开口唤一句“明昭”,可抬头见面前姑娘明眸灿笑,耳根一红喊不出口了,“杜姑娘,老师应当无事吧?”

    杜黎喘了几口气后,缓和了些,他招手道:“昭昭,爹,爹没事。”

    “这还没事呢,怎么才算有事?”

    杜明昭抓过杜黎的手先把脉,摸过脉象,她又在杜黎脸庞弹指摸了两下,过后才舒气,“还好不是大事,只是爹你受了凉,又吃了生血丸进补,这俩相冲之后致使气闷。”

    谢承暄松口气,“无事就好。”

    “爹你留在泰平堂歇半日吧,待我回村时你与我一块回去。”杜明昭边,边写好方子让何掌柜去抓药。

    杜黎却摇了摇头,“我先回去吧。”

    “可……”

    杜明昭犹豫,她这会儿脱不开身,稍后兴许还要跑一趟荀府,而应庚的话,要不她让应庚跑一趟,他主子是宋杞和也不知听不听得她的呢?

    “杜姑娘。”谢承暄断了杜明昭的思绪,“老师既要回杜家,不如由我来送吧。”

    “这好吗?”

    不得不承认,要是谢承暄能送,是最好不过的。

    谢承暄笑着点头,“只是送老师回去,一点事不足挂齿。”

    杜黎听后顿时哈哈笑,“还是谢贴心,行,你送为师回去吧,路上为师再给你好生讲讲昨日留的那道算题。”

    谢承暄应了个好,他等杜黎一口喝尽药之后才又去搀起杜黎。

    杜明昭命何掌柜裹了几方药包,塞给杜黎时叮嘱道:“爹,你带回去交给娘,回头可得再喝药,记住了啊!”

    杜黎傻笑着接了药包。

    谢承暄很是惊讶这父女俩之间的相处,做闺女的管教起人头头是道,而当父亲的却更像个孩,还要被反复嘱咐。

    他的眼眸盯着杜明昭看了一会儿,又觉着她明媚的叫人挪不开眼。

    “谢,你在想什么呢?”

    等杜黎反拍他,谢承暄才回过神,他应:“哦,哦,老师,我们走吧。”

    “路上可要当心。”

    杜明昭担忧杜黎的跛脚,怕他病未好又摔了。

    杜黎没回头,只大声没事。

    而谢承暄却回了头,轻而笑回:“杜姑娘且放心吧。”

    虽未指名道姓,可谢承暄下意识觉着那话里也有他一份。

    送走杜黎与谢承暄,杜明昭收脚回了前堂,何掌柜将账册递过来供她查阅。

    杜明昭只翻看了几页便停手,何掌柜在泰平堂干了数十年,她没什么不信他的。

    想起另一桩事,杜明昭便问:“近来林郎中可有去何家?”

    “姐是要问老太太?”何掌柜立马领悟。

    “是,我想问问老太太的身体怎么样了,我和娘一直未能去看看她。”

    杜明昭对老太太是心怀愧疚的,泰平堂何家给就给了她,老太太从未想过万一老爷子的心血砸在了她手中这等事,反而相当信赖她的医术。

    而她呢,到了现在,都没能和老太太见上一面。

    “姐的忧心的能理解,老太太其实很放心您,她将掌印交给你便是表示泰平堂此后皆由姐来掌管。”

    何掌柜跟着何家多年,对何老太的脾性更为了解,他直言不讳,“姐为老太太的外孙女,都是一家人,在老太太心中一家人又何必如此见外。”

    这一番言表亲情令杜明昭无比动容。

    她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前世她虽是孤儿却得爷爷一辈子疼爱,到了这里更有何家、杜家的血脉亲情。

    何掌柜还:“林郎中去过何家几回,他老太太老毛病太多,现下只能养着,这人上了年纪便是这样,唉……”

    “我和娘还想去一趟何家。”

    “姐不如再等个半个月吧,待老太太养好些。”

    杜明昭心知何掌柜的好意,她笑着接纳了。

    两人在前堂谈了会儿话,何掌柜的目光便越过杜明昭朝外看去,他问:“不知这位姐是要看诊还是为他人寻医问诊?”

    杜明昭回眸,来的是一对主仆。

    为首的姐一身藤青曳罗长裙,头戴蓝白琉璃珠垂流苏的发簪,那张芙蓉面微笑微起,端看好一个溪川县府上的千金。

    杜明昭因她的芙蓉面忆起来,她是早前女扮男装来泰平堂的少女。

    施盈盈察觉杜明昭认出了自己,她笑着道:“施府盈盈来寻杜大夫看诊。”

    “你……看诊?”杜明昭不确定问。

    她本以为施盈盈是为施夫人来的,上回她过施夫人为恶露不绝困扰多时。

    施盈盈点了点头,“我这两日来了日子,双手很冷又吃痛,便想找你看看。”

    杜明昭知道了。

    施家到底不放心她的医术,便先让施盈盈前来听,而后再找个拙劣的理由看个诊,确保她真的能治。

    罢了,左右是为看病。

    杜明昭让何掌柜领人去侧屋,“施姐先去里面坐会儿。”

    “好,那我等你。”

    施盈盈领着自己的丫鬟步入了侧屋。

    她身子隐去后,应庚走来杜明昭的身边,他出声道:“杜姑娘,这施家虽并非溪川县首富人家,可他们却是京中施家的旁支。真要算起来,这位施夫人也是朝中吏部侍郎施大人的堂弟媳。”

    他点到为止,但已将有用的讯息皆告知杜明昭。

    溪川县施家为旁支,嫡系在京中势力大,更有施大人领吏部侍郎一职。

    莫怪施家心谨慎,毕竟怎么这老爷夫人身份都十足尊贵。

    杜明昭杏眸微闪,她消化着应庚的话,道:“我清楚了。”

    不用想,这也是宋杞和下的令,他以另一种方式在护着自己。

    杜明昭攥着的手紧了紧,她走去了侧屋。

    应庚又静静退下。

    何掌柜为施盈盈奉上热茶,泰平堂中大多为菊茶,主要是便宜又有清热的功效。

    杜明昭在施盈盈对面坐下,“施姐,请将你的手伸出来吧。”

    施盈盈将手腕搁在脉枕之上,她朝上捋起袖子,杜明昭顺势探指把脉,过了一会儿她又换了一只手。

    “杜大夫,我,我可是宫寒?”施盈盈依稀记着有这么一个词。

    杜明昭别下她的袖口,收手回道:“施姐身体康健的很,并无任何病症。”

    “我没病?也不是宫寒?”施盈盈眼睛瞪圆,“那我为何每回日子头几日都会很疼?”

    “并非疼就是有病,疼不疼与个人的体质有莫大关系。”杜明昭做着解释,“有的人来日子即使吃凉的,燥冷食都不会痛,但有的人一来便疼意难耐。疼只是一方面,若宫寒不止是疼,还会有其他症状。”

    施盈盈不明白,“可我双手也冷啊,莫非这不算?”

    “可你并未脚冷吧?”杜明昭把过脉,施盈盈的体质与她这副身体很像,都是会疼但没大毛病,“之所以冷,还有可能是你疼造的。”

    “原来如此。”

    施盈盈头顶的蓝白珍珠晃了晃,她又:“那我身体康健也就不必吃药了吧?”

    “不用,饮食上稍加注意便可,你有一点阳虚,要少用凉性的食物。”

    杜明昭给她写了几样瓜果肉食的名字。

    施盈盈眼睫眨动,她笑着接过纸,终于坦言道:“杜大夫,实不相瞒我此次来是为我娘寻医,上回你火眼金睛将我的着装识破,之后我回府将你的话也有带到,不过……”

    她的“不过”,杜明昭料到了后面。

    “我娘起初是抱有怀疑之意的,因而我便和娘我先来泰平堂找你看诊试上一试,之后再请你过府。”

    施盈盈起身微微下蹲,她行了个歉礼,“还请杜大夫原谅盈盈的试探之举。”

    “不必这样,你也是为母担忧。”

    将心比心,在应庚出施家来历之后,杜明昭便对施家的顾虑更有体会。

    这样的人家在请外头的大夫看诊之前,总是再三确保不得有误,才会请过府。

    施盈盈见她没责怪于自己,绽开笑便道:“我娘了此事由我做主,我很信杜大夫的,那你何时有空能上施府为我娘看诊?”

    “施夫人这几日都得空吗?”

    “对,娘如今在府上安心休养。”

    杜明昭喟叹,施盈盈竟是施府唯一的嫡女,难怪家中施夫人不能时,由她主事。

    她便道:“三日后吧。”

    施盈盈一口应,“好,那三日后我派人来泰平堂,到时我再见你。”

    杜明昭灿然笑着颔首。

    ……

    杜明昭要为施夫人看诊一事被应庚随后禀报给了宋杞和。

    这日两人同在薛家,宋杞和便提及这事:“你若能治好施夫人,于你在城中扬名有利。”

    杜明昭轻睨杏眸,宋杞和正端坐着捧书,他侧容平和,仿若方才那句是与空气在。

    她扭头就道:“为什么荀府就不能?荀二姐可是荀家的嫡女,荀府又是溪川县首富,不比施家更出名吗?”

    杜明昭很不服气地鼓了一下脸,她觉得自己在宋杞和这里越发幼稚了,有些时候就是忍不住要和他犟嘴。

    不管宋杞和的有没有道理。

    宋杞和眸光一斜,回道:“你不是知道施家的底细了?”

    “可那只是京城的施家位高权重,这溪川县的施家离着那样远,鞭长莫及,京城施家总不会还能管得着吧?”

    “需要京城施家管吗?”宋杞和神情淡淡,“那施家出了一位施大人在朝中,县令秦大人就不敢对溪川县施家不敬。”

    杜明昭单手撑着下巴,没吭声。

    原来权力比钱还来的管用啊。

    宋杞和眼瞥她的动作,一会儿摸瓷碗,一会儿又摸笔,他眯起眼勾唇,“施夫人这样的,在溪川县认识的各家夫人定会不少,她若被你治好,你的名字会在城中各户人家之间传开,泰平堂便可被各家皆知。”

    “荀二姐呢?”

    杜明昭真的觉得荀华月也可以做到。

    宋杞和却摇头,“荀二姐早就嫁去易家远离了溪川县,各家又如何与她走得近。”

    “你的对,施夫人更熟悉城中各府的女眷。”杜明昭撑着脸,玉白的脸蛋歪了下,“她那个病对我应不是难事。”

    “记得多要些银子。”

    “什么?”

    杜明昭以为自己听错了,扭头去看宋杞和,可他面色如常,桃花眼满是肯定,他就是那个意思,“上回你去荀府,应庚和我了,你不肯要荀家的诊金,嫌多。”

    “是很多啊。”

    “你要知道,对荀府那并不是多大的数,而你治好了荀二姐,等同于救了她的嗓子。你该想荀二姐的嗓子多值钱,而非你每回看诊几个钱。”

    宋杞和的话对杜明昭如醍醐灌顶。

    她却是没想到这一点,只是觉着凭着良心不该要多的那一份,可是她的医术对荀家来,更应看重荀华月的身价。

    荀华月值钱,医治她便值得。

    杜明昭醒悟,她应道:“下回我要多些。”

    宋杞和微微叹气,轻声吐了个“傻”字。

    杜明昭没听清,又侧头看来,“你什么?”

    “我你那药田,我们先前不是谈过,留着旱地重翻下继续种苞谷吗?”宋杞和很顺当地改了话题,“我觉着就这样挺好,再多的更不清楚,要全毁了你的心血就都搭进去了。”

    杜明昭道:“你觉着我种些常用的药材如何?这样产量大也好卖出手。”

    种田主要还是奔量去的,不然总不能在药田里种灵芝什么的吧?

    十分不靠谱。

    宋杞和合起书,边道:“你这药材一方面供给泰平堂,另一方面还有溪川县各街开的药房,邻城的话之后再考虑,就溪川县,你想想城里最易发的病都有哪些,再想种哪类。”

    “可如果是治这类常见病症,本身各地就有很多田栽种了。”杜明昭想的是,这样就卖不起价格。

    两人皆因这话缄默。

    半晌,宋杞和抬眸,桃花眼亮起,“我想到一件事,你不是会制药丸药膏?旁人单卖药草,你可卖其他,这样就能起价。”

    “好主意诶!这样即使是常见药材也可做新用。”杜明昭顺着这个思路又想到一个好法子,“你到这个我突然想起,不止是制药丸卖,我还能把那些药材用在膳食之中,成药膳!”

    “药膳?”

    宋杞和的脸瞬间有暗沉拂过,他很快的隐去,桃花眼又笑了下,“昭昭,你做药膳可是要城中兜卖?”

    “你不信我会做药膳啊?”

    杜明昭以为宋杞和怀疑自己,就道:“我厨艺不好,但药膳是做得的,添药材的话我比秤都要准。”

    宋杞和叹道:他没有不信。

    曾几何时,她喂着自己一口一口吞下去的,可不就是她亲手做的药膳。

    宋杞和道:“可你要卖药膳就不能在泰平堂了,总得去酒楼。”

    “怎么和酒楼谈生意这也是个问题,人家肯定要我的方子,我若给了都不知道是否亏本。”杜明昭琢磨着,“有点划不来。”

    “这个先不急,都是日后再考量的。”

    “我得先把药草苗买回来,等成熟也要几个月呢。”

    “你听到了上哪买苗吗?”

    杜明昭杏眸弯弯,“自然!杨婶子山泉村就有卖的。”

    杨婶子的姨亲就在山泉村,那里有几个村少有的游医,虽医术是否可信有待商榷,可药材在山泉村实实地有人栽种。

    宋杞和转动轮椅往外走,“择日不如撞日,我们现在就去山泉村。”

    “好!”

    杜明昭轻快地将东西一收拾,转而追上宋杞和。

    出发驾驶的还是应庚,牛车的座位不大,因宋杞和需轮椅得占地,杜明昭只能坐在前头,她的双脚都放在外,给宋杞和腾座。

    从抚平村去山泉村得要些时候,牛车走的都是村间泥巴路,崎岖不平,时常颠簸,宋杞和抓着座边的木制车辕免得跌倒。

    杜明昭坐在前亦是靠着车辕的,她别过手往后以极其难耐的姿势抓住了那块木头。

    在路途牛车震荡时,两人的手不免碰到了一起,但杜明昭没在意。

    宋杞和凝望着前头乌黑的后脑勺,桃花眼幽暗,他的食指和杜明昭的紧紧贴在一处,连动也不敢动,生怕稍一挪,便会生出烫意。

    就着这个姿势,他朝旁眺望,幽幽道:“这还是我少有的坐这样的车。”

    “嗯?”

    杜明昭回眸,她目光清亮,像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弯了弯眼,“所以我们宋公子曾经都是坐那等贵气马车?”

    宋杞和对上她的眼,她话里调侃太明显,想不懂都很难,他道:“是,在宋家出行都是马车。”

    “那宋公子来抚平村是下乡受苦来咯。”

    杜明昭别开身子伸出右手,朝天一抓,“咱们村里都没一户人家有马车的,牛车都是最好了,宋公子没想过有朝一日,会成今日这番模样吧?”

    她的眼如琉璃,翻动潋滟波光。

    宋杞和的心猛烈一跳,他灼灼看着她。

    怎会没想到呢?

    就是他迫使自己来到抚平村,一手造就了一模一样的局面。

    他早想过了。

    可宋杞和还是顺着杜明昭:“是啊,没料想。”

    “祈之,委屈你啦。”

    杜明昭歪了下头,她浅笑着,柔软的手心抚过宋杞和的手背。

    像哄孩子一样哄他。

    宋杞和真想与她明,与她一起,他不觉着委屈。

    但要得到更多,他必须在杜明昭面前作出“他很委屈”的模样。

    宋杞和敛起眼睫,他的声音随风哑然,“只当体会不一样的日子。”

    “是啦,村里也有村里的好,正如我去过荀家,总觉得里头闷得慌。”杜明昭无意识地用指尖碰他的手,凉凉的,摸起来就有点顺滑,很舒服,她继续:“荀夫人那样子我都为她感到疲惫呢。”

    “昭昭不喜欢被困在府里?”

    “嗯,不喜欢。”

    杜明昭是现代之人,习惯了无拘无束,又如何能轻易接受各样的束缚。

    她叹道:“若是我自愿还好,若是被迫,我决计忍不下去的,不情愿的日子可真会将人逼疯。”

    “自愿的话,会委屈吗?”宋杞和眸子深邃,不易觉察间划过几分痛苦的挣扎。

    而后他听到一句轻笑,“不委屈啊。”

    宋杞和那双桃花眼怔松开来。

    杜明昭微晃着脚,她不敢太大,怕把车带翻,她笑时很悦耳,是那种如清泉似灵动的音色,“心甘情愿肯定是有原因的,为一个人?还是为其他,既然接受了那个人,选择他就知道后果,那当然就不会感到委屈啦。”

    宋杞和拧成一团的心就这么被她一点一点抚平。

    他从未觉得后悔将她带入京,只是偶尔会自责没能允诺庇护好她。

    他会怕他的昭昭到最后都是委屈的。

    可是她性子真的太好,尽管清楚知晓他脾性有多固执偏激,她还是一如既往地纵容他。

    她没有委屈,这句话太过好听。

    就像在告诉他,她愿意把所有的偏爱还有满腔的情意都只给他。

    宋杞和喉结滚动,他盯着杜明昭,分外想在这一刻把她压在车辕上吻一番。

    杜明昭恍若未知,她很久之后才抬头,问:“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啊?”

    应庚回:“就快了,已经能看见村口。”

    牛车朝前走了片刻,一行人终于进入了山泉村。

    在路过一处旱地时,有三四个孩童正在田埂处闹,杜明昭远远看着,刚想感慨无忧无虑时最是开怀,忽而她瞥见其中一个孩子捂住胸口艰难喘气,眨眼之间他倒了地。

    杜明昭再坐不住,撑手便从牛车里一跃而下。

    “杜姑娘!”

    应庚本在驾驶,被她这么一带,牛车晃得更厉害。

    宋杞和捉紧车辕,待应庚停下后,飞快挑目,却见杜明昭已从石子路跳下奔去田埂。

    他就道:“我要过去。”

    应庚将轮椅抬下了车,宋杞和行动困难,应庚避着伤及他的腿。

    田埂那边,杜明昭跑着喊道:“别碰他!”

    几个孩可给吓坏了,一见生人,更是退了好几步远。

    王柱子捂着心口喘气,他在地上翻滚,不顾泥巴沾了一后背,“我,我……”

    杜明昭能看出他呼吸困难,忙回头又喊:“你们谁去将他爹娘找来?”

    “柱子的娘在不在地里?”

    “就在那边吧!”

    一个孩自告奋勇,“我去!”

    完,他已经往先前指的那片田跑去。

    杜明昭飞快给王柱子把了脉,王柱子气促不止,面色发红,还伴有不时的咳嗽,她当即定论,是儿咳嗽变异性哮喘。

    眼看王柱子就要喘不上气,杜明昭干等不下去,等他爹娘这孩凶多吉少,于是她立即掏出银针,扒开孩的前襟往胸前膻中和中府穴扎针,再又扎了手臂处的孔最穴和手掌的合谷穴。

    她捻动着针,稍稍又入了几分。

    杜明昭正专心扎针,王柱子渐而止住了咳嗽,但他的急喘未好,她便欲在膻中再入一针,就在此刻却有咒骂声传入了耳。

    “给我住手,你哪儿来的人,想要对我儿做啥!”

    王柱子的娘钱氏从地里被孩唤来,一听王柱子倒了还得了,丢锄头就跑来了,可一来便看有个眼生的女子正拿针行凶!

    “苍天呐,你竟敢杀了我的儿,我要和你拼命了!”钱氏作势张牙舞爪要去抓杜明昭的头发。

    杜明昭偏头一歪,下一刻,一只细长的木棍径直捅到了钱氏的后腰。

    扑通。

    钱氏栽倒在了田埂上,坐了一身的泥。

    宋杞和手里还举着拐杖,另一边有应庚搀着,不至于站不稳。

    钱氏嚷嚷着要起来,“你们哪个村来的,要反了天啊!你们太欺负人了!”

    “站在那。”

    宋杞和拄着拐杖,他一双桃花眼凛冽,无端的气势令钱氏止住了脚。

    应庚接道:“这位婶子,你儿子是得了病才会这样,杜姑娘是大夫,她施针是在救你的孩子。”

    “救我儿?这针都扎下去了,你是救?你们在闹我呢!”

    钱氏挣着就要扑来,可宋杞和却将拐杖一举,她的后腰登时疼得更厉害,不敢动作了。

    杜明昭没工夫搭理她,她正专注给王柱子施针,宋杞和是看出她不得分心,才会执意下了田间,以此护着她。

    钱氏被宋杞和和应庚拦住不能靠近王柱子,她着急不时张望又灰心叹气。也就是这个时候,杜明昭终于结束了施针,她将针拔下,抬起衣袖擦了把额间的汗。

    杜明昭回看宋杞和,杏眸清明,“无大碍了。”

    宋杞和一低头,地上的孩子平复了喘息,虽脸色还泛红,但肉眼可见地好转太多。

    他这么一让开,钱氏便冲到了跟前,跪下紧跟着哭天喊地,“我的儿啊,柱子你睁开眼看看为娘,你要是咋样了,为娘还怎么活呐!”

    “婶子,柱子暂且无事了,只是他这个病你回去还得给他熬药养着。”杜明昭语重心长。

    像柱子这样起码得吃六日的药才能见效。

    她只是施针暂缓病情,治标不治本的。

    钱氏却不领情,扭头就瞪她,“你又是谁啊,我凭啥要听你的!谁知道是不是你对我儿下了毒手?”

    “我要下毒手,柱子还会好好的躺在这?”

    杜明昭冷笑,一指那还没走的孩童,“你大可问问这村里的孩子,我来时柱子是何样,如今柱子又是何样!”

    孩子们最不会谎,杜明昭扬声,他们便跟道:“柱子先前可吓人了,那咳的,看着就疼!”

    “是啊是啊,脸全都红了!”

    “大姐姐给柱子止咳又弄好了呢。”

    钱氏是山泉村人,比杜明昭更熟村里的孩子们。

    这些孩子与杜明昭素不相识,不可能为杜明昭撇谎,那么他们的只可能是真的。

    望着怀里呼吸平稳的王柱子,钱氏再又转身看了眼面容秀丽,杏眸里隐有微怒的杜明昭。

    钱氏整个人跌坐在地,嘴唇蠕动着,不出话来。

    反复地想,面前的姑娘气度不凡,是与村里李郎中有那么几分相像。

    钱氏找回声音,“你,你是外村来的游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