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第 89 章 八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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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 不可能!”杜青山被杨润毅用手臂挡着,他抑制哭腔不甘心朝杜明昭喊,“杜丫头, 你骗叔的是不是?你怎么可能没法子呢,你不是村里最能干的大夫吗!”

    那面柳叶死死拦在杜明昭跟前, 杜老太只能“呸”道:“我看你就是不乐意治!”

    "婶子,你只会来找杜丫头的事儿是吧?是她很好欺负?"

    王婶子越看越觉着杜家人无理取闹, 她没好气就回:“我们这些做叔婶的,虽不是她亲叔婶, 但这几月可没见你们杜家人来问候过她, 你们怕是连我们都不如吧?哦是的, 你们早和丫头断绝了关系。”

    “就是就是。”

    王二牛可服气自家婆娘的话,他跟着:“平日不关心杜丫头一句话, 要求人了就跑来,你们和那曹家都是一个德行,杜丫头能乐意才见鬼咯!”

    “我, 我们……”杜老太涨红了脸。

    另一个婶子站出来道:“杜家老婶子可别啥丫头见死不救的,村里那些个得了病的不是丫头给看?也就你们几个惹到丫头不快了, 她才下的狠口。”

    “我们姐才是热心肠呢!”

    柳叶忿忿不平道:“要怪就怪你们不配我们姐的怜惜。”

    乡亲们怕杜老太再对杜明昭不利,齐齐上前将杜明昭挡在最后。

    这么多人团团围挡杜明昭,全然偏袒于她, 杜老太径直被怼闭了嘴。

    “我的孙儿啊,我的孙儿咋办啊!”杜老太放声大哭。

    杜青山更是忍不住落泪,“真就不能治了吗?”

    杜明昭没话, 该的她早完了。

    柳叶最会察言观色,代杜明昭发话道:“行了,你们赶快走, 别碍着我们做事!”

    “不,我要她上杜家救人!”

    可杜老太终究一人难抵多人,她被两个婶子连拖带拽地直接提出了药房。

    王二牛不放心杜家两人,担忧杜明昭道:“杜丫头,你大宝他病重治不得是真的?你可别砸了自己的招牌啊。”

    杜明昭点头不作假,“嗯,是真的。”

    “找薛郎中也不行的吗?”

    “是啊,丫头你师父不是回村了,莫非你们师徒俩都救不回?”

    几个婶子围过来问杜明昭,不做掩饰地关切她。

    杜明昭轻缓道:“唉,先前能治的,是他们不愿吃药,拖到了这个时候。”

    “好丫头,你莫为大宝操心了,他家自有造化。”

    “若真和岩子一样命薄,那也不能怪丫头你。”

    “放心,杜家要再来闹,我们就了他们回去!”

    杜明昭听得叔婶们全心相护,杏眸弯笑:“多谢各位叔婶。”

    “成了!”

    王婶子送走杜家人后折回,她满身轻松,一拍手道:“好,我们回头忙活吧!”

    ……

    杜家人寻不着杜明昭,又遭药房众位叔婶驱赶,那是灰头土脸的只能回杜家本家。

    可杜青山不甘心啊,他无法眼睁睁看着杜大宝咽气,转念就想起薛径亦在村中,马不停蹄便上薛家寻人。

    杜明昭是清净了,可薛径因而没少受杜家人折腾。

    那面又是哭求,又是磕头的,只盼薛径能如杏林圣手还杜大宝一线生机。

    薛径遭不住,只能去杜家,也是这么一看杜大宝,当即明了为何杜明昭治不得。

    杜大宝病气入肺,离咽气只差一步,再来求医问诊早已是无用功。

    薛径直明他亦没辙。

    杜家人却不信,屡次三番要拉扯薛径去往杜家,为这事,薛径的胡子都又白了大半。

    这日子直到持续至第十日,杜家没再上薛家门寻薛径。

    杜大宝咽气了。

    杨润毅把这讯息带到药房时,杜明昭正在嘱咐一位婶子往药箱里堆放石灰和大蒜,以此吸收晒干的药草水分,更好防虫防坏。

    王婶子吃惊问:“大宝人没了?”

    院中几位叔婶彼此互相回看,他们虽听杜明昭杜大宝无药可救,但杜大宝毕竟是辈,乍一听村里又有一个娃儿与曹岩一般早逝,不免心生几分悲凉。

    杜明昭自不会将个人恩怨带入抚平村,她淡道:“叔,婶子,你们先不必做活,上杜家看一趟吧。”

    村里的习俗便是哪家做喜事与出丧事,各家都会奔去那户人家。

    闻言,药房一众乡亲们都放下手里的活儿,纷纷往杜家去。

    杜大宝死前最后几日都是薛径来看的诊,有这个前提,杜老太再想找杜明昭赖皮都无济于事。

    如今杜明昭在村中医术得到肯定,可她毕竟是辈,极易受欺,但薛径不同,杜老太无论如何也不敢当着薛径的面撒泼。

    杜家办丧事的这几日,杜明昭每日都在城中待到日落才归。

    杜大宝头七的最后一日,杜明昭再度赶清早入城。

    宋杞和作陪上了车,他的肩伤养了一个月后渐合生疤,更是一日都不肯再缺席。

    “昭昭,你又没歇好?”

    “嗯?”

    杜明昭一双杏眸投来,她温婉的面容浮现几分疲倦,有何氏与杜黎护着,杜老太不敢明目张胆来杜家使坏,可每日早,杜明昭都能听到大公鸡的扰鸣声。

    她睡不好。

    宋杞和拉过她的肩,让她侧靠在自己的手臂,又抬手抚着她的侧脸,“等入城我喊你。”

    杜明昭顺从地依偎,她笑了一声,很淡,但却是“杜明昭”式的撒娇,“是有些困了。”

    “睡吧。”

    宋杞和哄着,杜明昭便在入城的路途睡了一个时辰。

    入城后,两人来到泰平堂。

    宋杞和跟在强起精神的杜明昭身后,他无奈叹口气,又很是担心她随时要倒,右手臂便紧绷着落在她的腰边,以防不备。

    何掌柜先是给杜明昭递来账册道:“姐,云江楼的银票送过来了。”

    杜明昭仔细翻看。

    夏季酒楼和医馆可不同,天热城里人不耐跑医馆,可异常喜爱上酒楼吃喝,云江楼给送来的分红更是丰厚。

    整个夏季一个季度便是一张百两银票,不,准确的是大九十几两,不过乔掌柜给了个整。

    杜明昭顿时心情好极,“收起来存好。”

    要每日都有百两进账,她做何事都满满动力。

    杜明昭还沉浸在“梦中大别野”之中,唇边的笑下不来,这时宋杞和走到她身边,与何掌柜道:“你们姐要去侧屋休息两个时辰,午前都不要扰她。”

    “祈之?”杜明昭蹙眉。

    见宋杞和不容置喙,何掌柜低头应:“是。”

    杜明昭被迫与宋杞和去了侧屋,她这会儿还郁闷着呢,甩手赌气道:“祈之,我这都来医馆了。”

    宋杞和却摁住她的双肩,引她在软塌躺下,杜明昭想要起身,但他没让,他的手抚过她眼睑,幽幽叹道:“不过两个时辰,这医馆暂且缺了你,不会怎样。”

    “可……”

    “好了,听话。”

    宋杞和取来薄被,轻轻搭在她腰间,屋内虽热但也怕憩着凉,他垂下桃花眼,又:“我可不想我的未婚妻倒在医馆。”

    杜明昭轻眨着浓密的眼睫,一双杏眸直勾勾盯着他。

    宋杞和含笑回望,“昭昭,你这样看着我……”

    后头没完,但意味却有些危险。

    杜明昭敏觉察知,挪开眼便回:“我不看了。”

    可是没一会儿,杜明昭身子难耐动动,她皱起眉叹息,“祈之,可我睡不着。”

    大白日的,她既是困倦,可闭上眼神志却是清晰无比。

    “闭眼。”

    宋杞和伸出手掌,蒙于她的双眼之上,她的眼睫仍在眨动,挠在微带些凉的手心,生出痒意。

    杜明昭稍感不适,手便要抓住他的,可到半路还是抓空落在了身边,她缓缓了个哈欠,嘟哝一句:“不知为何,莫名觉着躺着很舒服。”

    “是躺着舒服,还是我的手?”

    “当然……是躺着啊。”

    宋杞和喉咙里发出一道好听的笑声,没再话。

    泰平堂的侧屋未置冰块,两人之间虽隔一尺,但肌肤生出热意滚烫,彼此似能感知,与那热气随之而来的,还有宋杞和清朗哄睡的嗓音。

    杜明昭了个浅盹。

    ……

    再次睡醒,杜明昭感到肚子咕噜噜的饿。

    眼眸环顾四周,宋杞和已经不在屋内,侧屋中唯一的窗被敞开散风,这般想来,侧脸便有一滴汗顺着滑至下颚。

    杜明昭起身整理衣襟,门外正好有人敲门。

    “姐,您可醒了?”是何掌柜的声音。

    “进来吧。”

    “姐,已是用午膳的时候了。”

    何掌柜为杜明昭奉上饭菜,是一荤一素与一碗米饭,杜明昭只看了一眼便问他:“宋公子人呢?”

    “他有事外出,一个时辰之前从医馆离开的。”

    杜明昭点头,决意不等宋杞和独自用饭。

    何掌柜逗留了片刻,躬身又与杜明昭道:“姐,你用过饭后恐怕要去趟秦府。”

    “是秦少爷?”

    “是的,秦夫人想请您去看诊。”

    何掌柜没提,秦府是上午派的人来,但宋杞和发过话不让人叨扰杜明昭歇息,他便和秦府做了解释。

    可到底是秦府,泰平堂没胆量惹怒秦大人,因此何掌柜在送饭时还是将此事知会了杜明昭。

    “知道了。”

    杜明昭草草将一碗米饭吃下肚,当即起身朝外走,“我现在就上秦府。”

    何掌柜疾步跟上她,着急道:“姐,您不再用点饭?”

    只吃这么一口饭的话,等宋杞和回来,怕是又要面沉不快。

    杜明昭如何看不穿何掌柜脸上所写的意思?

    秦家既然派人来求见,丫鬟却不在医馆,这尤其不符秦夫人的性子,唯一的可能便是何掌柜以她在休息挡了人回去。

    杜明昭懊恼地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