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第 103 章 一百零三
“你又来做什么?”
杜明昭时双手不自觉缠住了裹在身上的棉被, 她话里是故作冷漠的生硬。
宋杞和的声音便落在她后背,“昭昭,这已是第三日了, 你还不肯见我呢……”
杜明昭不吭声。
良久,后方传来宋杞和幽幽的叹息声, 他似是无奈,偏又舍不得离开, 便转了话道:“太子将诊金送来了,莫非你不要?”
“要, 怎么不要了!”杜明昭闻声立马转头坐起来, 抬手朝他一伸, “我的诊金呢。”
到这事,她可就无半分困意了。
宋杞和无可奈何, 桃花眼倾泻出一抹了然,他从袖中拿出一方云锦所制的锦囊,递至她手里。
宋鸿信走的那时, 杜明昭与他过诊金收他一百两。
可如今,锦囊之中是整三张百两的银票。
宋鸿信付她三百两!
宋杞和瞥见杜明昭骤然明朗的眸色, 心知这对于她是期盼已久之事,他便补道:“太子还另赠于你几箱的药材,只是因你在家休养, 药箱全放在了泰平堂。”
“嗯呢。”杜明昭浅笑着应了声。
“那日秦大人去襄山搜寻,过后花了足两日才疏通襄山的进山之路,他得知你是为秦少爷而上山受困, 秦家十分过意不去,他们想要补偿你。”
“唉……那事怪不了秦夫人。”
不管怎么,秦夫人当日是有劝她留在五延寺的, 可她执意下山才会遭此不测,怨不得旁人。
杜明昭想不必。
可宋杞和勾唇摇头,“秦府送都送来了,如今城里都知晓你在襄山受累,被迫留家养伤,何掌柜在城中是忙的焦头烂额。”
“哪有传的那样严重,都怪我待家太久。”杜明昭再一扭头,只觉得哪里不对,她好似又受宋杞和的牵动,将要与他置气底的心思忘了,这可不行,转念之后她回身躺下,“你的我都知道了,我便不送你了。”
旋即杜明昭又裹起被褥,一副“好走不送”的态度。
宋杞和被她整笑了。
他保持沉默,不再开口。
杜明昭未听到身后有动静,心里却突然升起烦躁,她躁动地踢了下被褥,谁知下一刻身后便有一双长臂穿过她的手臂。
宋杞和径直爬上她的床,隔着那层被褥严严实实将她搂入了怀中。
“你,你怎可以上我的床?”杜明昭在被里翻动,想甩开宋杞和的手,“我爹娘可都在家呢。”
宋杞和锁住她挣扎的动作,用下巴压住她摆动的手臂,桃花眼轻笑着,“这话过一回,可便无用的。”
比厚脸皮,杜明昭赛不过宋杞和。
再来她的威胁一向如纸老虎不顶用,过的话没一次真实现过,吐出几回宋杞和都是不怕。
杜明昭板着脸,杏眸很是认真摆出冷色,“我还在生气!”
她的鼓起是明明白白写在脸上的,若非腮帮子未鼓动,便如同河豚一气就炸。
“别气了。”宋杞和磨磨蹭蹭地把下巴挪到她脖颈边,讨好贴近她,“昭昭你身为大夫,怎会不知气多了伤身,你可要少生点气啊。”
“你我这都是为谁?”
那话非但没哄好,反而有点火上浇油。
宋杞和又主动认错,“是因我,全因我对不住你。”
杜明昭又是不话。
“杜叔和婶子还不知情吧?”宋杞和问。
杜明昭却不答。
可宋杞和已猜到她是何意,一个轻柔的吻落在杜明昭的侧脸,他笑:“昭昭是心软之人,你不会抛下我的。”
杜明昭被他亲得心烦,抬手去挡他的唇,可宋杞和却直直落了个吻在她手心。
连番的软磨硬泡,杜明昭有些招架不住。
她佯装冷硬的脸眼看有松动的痕迹,而这时宋杞和更是一歪脑袋,直埋入她的肩窝。
他用鼻头蹭蹭她的发,声音沙哑低落,还有不易察觉地委屈。
他喊她的名字:“昭昭。”
杜明昭暗暗叹息。
宋杞和沉着声磨她,“我后背还疼着,这几日你养病,又不肯见我,无人为我看伤势……”
“你怎么不找我师父?”
“你师父更没给我过一个好脸色。”宋杞和音作低吟,“昭昭,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身边那些人有多护着你,就有多不待见我。”
“过来。”
一听这话,杜明昭哪里还绷得住,她转过身与宋杞和面朝面,而后去解他的衣裳察看后腰。
宋杞和乖乖被她拉起,他直着半身配合拉起衣衫,再侧过腰露出后背的肌肤。
男子精壮的上半身躯干瞬间入眼,在大白日的光线之下,是如此清晰的暴露在杜明昭眼前。
她最先看到的并非宋杞和后背的伤,而是那次在为他处理肩部箭伤时看到的伤疤。
她杏眸里有不稳的眼波晃荡,呆愣了一下。
但很快杜明昭便回过神。
昏暗的屋中她用手摸过一回,此时亲眼所见,愈合的疤痕在他偏白的肌肤之上太过明显,想不留意都难。
宋杞和的前胸与后背皆有几道错落的疤痕,年岁久的红痕浅些,消去只化作旧印,而新结起的色泽却更深。
杜明昭的眼不知不觉蒙上了水雾。
宋杞和本牵着衣摆,等了半晌都没听到杜明昭出声,再一回头,却看她神色恹恹,眼尾泛着红,直勾勾盯着他的旧伤瞧看。
刹那间,他的心都慌了。
“昭昭,莫要看了,是我不好,忘了会吓到你。”
宋杞和松手遮盖,可杜明昭拉住他手,硬生生让疤痕就这么展露。
“你告诉我,当年你究竟怎么被伤的?”
杜明昭的手指忽而抚上他腰侧愈合的刀伤,那处又是宋杞和的敏感地,他禁不住发出了难耐的“呃”声。
见她还要抚摸,宋杞和赶忙捉住她无心顽皮的手。
作为男人,他可再受不了这样的无意撩拨。
太致命了。
杜明昭凝视着他,杏眸里满是犟色,她又追道:“你啊!”
“昭昭。”宋杞和眉宇间涌起暗潮,他是不愿他知悉自己的过往,可又拗不过她问,只能避重就轻,“那些都不是什么事儿,不止是我,连太子不也身上有伤?”
可杜明昭压根没被他糊弄过去,她直道:“你身为御王府世子,是不是自到大都做的是太子的挡命牌?”
“昭昭……”
“皇室仅你们两人,觊觎那位子的人连番使计,多少暗箭朝着东宫太子而去,而你为了保他,不得不以身涉险。”杜明昭抓着宋杞和衣角的手不住收紧,“那一回……那回你中箭归来,亦是因为太子而不是你……吧!”
“昭昭。”
“宋杞和,你就应我是还是不是!”
杜明昭朝宋杞和发狠,两人眸子在空中撞到一处,宋杞和便看她咬着颤抖的唇,不知不觉间,眼角滚落几滴泪珠。
宋杞和心口又闷又疼。
他伸手搂杜明昭入怀,紧紧抱住了她。
杜明昭眼里氤氲的湿气令他也不好受,尽管这是因心疼他而起的泪。
他故意装疼是想她为自己看后背的青紫,以好换取她的怜惜,早些原谅他。
可杜明昭却因为他那些陈年旧伤而落泪。
他并不想她哭的啊!
她哭,他的心更疼了。
宋杞和的手扣着杜明昭的肩膀,顺着往下游移,边安抚她道:“不用担心我,很早以前它们就不疼的了。”
日子真是太久远,连宋杞和都有些记不住哪道是何时发生的。
他只能记得自己苏醒过来,发现回到了母亲刚过世的那一年。
宋杞和仅有八岁,那时的他仍是与曼奴在外流浪的孩童。
可他这回不一样了,他留有前一世的记忆,因而宋杞和没做停留,当夜便赶往京城的御王府。
他必须回到御王府,拿回世子之位,即便那不是他心甘情愿想要的。
刚抵达御王府的那日,宋杞和还没见到他所谓的父亲,便被王妃以“冒充御王爷之子”的罪名了二十大鞭。
宋杞和被压着丢进了御王府的偏房。
三日后御王爷才听人禀告府上来了一位寻亲的男孩,然而宋杞和的伤在那次恶化,永久地留在了他的后腰处。
如今,他已经掌握整个御王府,任御王爷也不能奈何他。
宋杞和桃花眼一暗,每每忆起与王妃这一世的初遇,都令他忍不住咬牙生恨。
他拍着杜明昭,哄:“真的无事。”
“谁担心你了,你又不是为我受的伤!”杜明昭拍他的胸口,可她就是嘴硬,手下都不忍心拍疼他,“我是嫌你又傻又笨!”
“是,是我笨。”
只要能哄好她,宋杞和认了。
杜明昭真是被他逗乐,这下再多的眼泪都哭不出来,她抹去眼角的泪花,朝他的后背摸了摸,“在襄山你摔的不轻,后面可还疼?”
“还好,应是撞出了伤,旁的到没什么事。”
被杜明昭一哭,宋杞和哪还敢让她操心啊,生怕再看到哪儿的伤又是哭红了眼。
杜明昭不信,偏要挣脱他怀,又大咧咧撕扯他的衣衫验伤。
“昭昭!”
宋杞和边搂着她腰边躲避,“虽我不介意,可……原来昭昭你喜欢这样的啊。”
“什么呢!”
杜明昭真想封住他那张嘴。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宋杞和学着她的腔调道:“昭昭,光天化日的,你爹娘可都还在家中,你不要胡来。”
杜明昭一听,更想揍人了。
这个时候屋外恰好有何氏的喊声。
“宋,昭昭可是醒了?”
眼下两人在床上可是一上一下的姿势,还是杜明昭在上,宋杞和侧搂着她的腰,何氏乍然的问话,引得杜明昭立马爬到一边正经坐好。
看她这样子,宋杞和桃花眼微眯,好笑不已,他便回道:“婶子,昭昭已起来了。”
“诶,婶子刚烤了苞谷和红薯,你们拿去。”
何氏这就推开屋门,她端着盘,一眼望去俱是黑色的蕉块。
苞谷卷着皮丢入灶台炉火里烤熟,焦色的表皮那么一扒拉,吃起来很是容易。还有烤红薯,临冬日天气严寒,这时候烤出来的红薯那叫一个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