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车内车外掩几分
“阁下不用这样紧张,我又不是在套你的话。”祁佑寒低沉道,
“对琅北之地,本君也并不是不了解。”
“只是疑惑——,他烛龙大将,真正的目的又会是什么!”
到最后,语气已变作是呢喃,根本不觉冷月会回答。
四周也就这样继续寂静下去。
祁佑寒深深叹出口气,低头盯着手里握住的那枚药丸,看了许久后,
闭了闭眼,一手终于将那颗碧色药丸送入了口中——
其后,另一只手里那串本是透着温润色泽的血色珠子。
立马变成了墨色,泛出隐隐的光。
祁佑寒只将其淡然的套到手腕,
再是一手撑着脸颊,平静的道,
“我给你个建议。出了此地,改走路,避入山林。”
“虽然会耽搁几日,但你心里也是清楚——”
“行至这会儿,暗影里,那些跟踪的人,已经越来越多。”
“这些人是谁,也不用我再多。而此,你——并无胜算。”
冷月没有想到祁佑寒也是早有察觉的,只是他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偏着自己这一方的,
这又是为何?
“被掳的人是你,侍君又何必为我们担忧。”冷月双手环胸,抬头望着万里无垠的星空。
“我这生,到了这里,已算走的差不多了。”
“这是最后一件事。毓儿,我是一定要救!”
到这,祁佑寒已是气竭,一手抚着胸口,极力表现的平静,道,
“祁王怎样了?”
“侍君请放心。祁王并没有大碍,除了左手指断了一截外——”
车**着的冷月,没有继续下去。
因为已经感觉到了,车内那人强自压抑住的颤抖和软弱。
“会没事?怎么会是一句没事就算的?”
“你们这么冷血!毓儿才几岁,我势必决不饶他烛龙!”祁佑寒话中不掩怒意。
更是听得冷月内心也惊起一阵浮动。
对这件事,他们无权去解释什么,也没有资格干涉,更不明白主上宁要这样做的原因。
终于,车内传来低低的悲鸣低泣的声音。
“他烛龙,要我做什么,又要些什么,何必,何必呢?”
到了这会儿,那白发男子,呜咽着,低沉的,难掩了哭声。
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男子,居然也会有这样脆弱的时候。
直教人也跟着一同,一同沉了下去。
不过是一个孩子,和他又没什么关系,车内这人又何苦这样的伤悲。
……
第二日的旁晚,马车避入山林才没多久。
祁佑寒的车帘被勐的一掀,探进来的人是北野御庭。
他一句话都不,伸手就捏向祁佑寒的脸。
因为怒气太盛,整张脸都显得过分的不自然。
“皇上派你来截我?”平静下,祁佑寒看着御庭道。
北野御庭一手捞起祁佑寒的手腕,一边,
“你一路躲的太好,更是绕着走了大半个瑞昌了。”
祁佑寒越过北野御庭的肩头望去。
看到此时的冷月和星刹被定在了原地动不了。
那两人的神情里,多的是紧张之色。
又想这一路上的那些人,如今看来倒像是,只不过用来负责跟踪罢了。
“你身边的高手真是不少。”似是赞叹,祁佑寒没头没脑着。
“又如何?宫里一个死了,皇上身边那个一直护你的也是重伤。”
祁佑寒撇过脸,想了想,轻声问了句,“他,好吗?”
“你应该亲自回去问他好不好,不是现在来问我!”
北野御庭心情本就极差,但这一句吼完,却见对面只不过是沉默,
遂又缓和下了口吻,再道,
“他安安静静的上朝。下朝后呢,也会同大臣商讨诸事的细节。”
“抽时间,会去督促太子,贺陌依然还做他的太傅。”
“不过你也应该知道,他心里是何感觉!”
因为祁佑寒并未直视着北野御庭,
便也就看不见此时面前这人的神情,早换成了一种质问。
“你放火烧的那一处旧址,皇上只命人整理干净。”
“如今是一片荒凉废墟。和整个皇宫真的是格格不入,连我都不忍再看。”
北野御庭软下语气,
“入夜后,他总是会在那片废墟边,静待片刻,吹一会冷风,你能明白?”
见祁佑寒依然不语,北野御庭提了提音量,终于没有忍住,斥责着,
“你为人为事太绝,不听劝还很任性!”
“以前一直惯着你,也没人阻你。不就是因为都想宠你,护你,也因为太了解你了!”
“只这一回,你伤他太深。”
“连我都要替他骂你几句,才是解恨。”
“只是看你这样,我也就重不了口气了。”
北野御庭声音柔和,将人拥在怀里,久久不愿放开。
“他——皇上没来,是因为已下旨召集了兵马。”
“七王爷霍天顺为此也已上路。”
“我告诉你,皇上同七王爷的速行军就有十万人。”
“目前已经到了琅北边城的古州之地。”
“如今,一切想入琅北之地的车马,百姓均已被拦下盘问。你,进不去。”
祁佑寒一僵,再是抬起头来,已是皱了眉。
“怎么,生气了?”北野御庭看着祁佑寒的表情,再道,
“那么不妨再告诉你。”
“这烛龙已将你和祁王被掳之事扬遍了整个琅北之地。”
“若要闹到锦阳城的话,也不过是晚个几日。”
北野御庭拧了拧眉,
“七王爷霍天顺所领的这十万人中,其中有一大部分是当年腾王的旧部。”
“可谓人员混杂,于此同时祁王的真实身份已被曝光。”
“那烛龙明确的是他祁毓,根本就不是什么霍七王爷的子嗣。”
“所以,皇上这一场表面看似营救祁王,实则想要一并讨伐琅北之地的举措,已经告破。”
北野御庭盯视着祁佑寒一脸的惊诧,再是平静的补充了句,
“如此,十万军心一旦异动,是什么下场,你不会不明白。”
祁佑寒张了张口,一叹,
“七王爷是越来越没分寸,你不阻止?”
“你呢?你做事就有分寸?”北野御庭反问。
“你先别管,我只,皇上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起兵的。”祁佑寒插了话。
“祁王的身份一破,那孩子既不是皇上的,也不是七王爷的,皇上就没有任何出兵的理由。”
“那么此时,他霍天玄要出兵,最大的目的还不就是我?”
突然,祁佑寒怒喝,声音也就不稳,道,“你不阻止?你居然不阻止他!”
北野御庭此时也不惧祁佑寒的怒意,只咄咄反问着吼道,
“你一把火烧了宣明殿,你不告而别,你要救祁王又何须这样!”
祁佑寒闭眼,咬住唇齿,心中思绪翻涌,却道,
“我!不!要!相!帮!”短短五个字,便是一种拒绝,一份无情,刺骨冰凉。
“你!——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你到底要证明什么!”
北野御庭一改平静,也大声吼道。
“是!我不要因这件事,让自己三年来的心血都成了泡影!”
“也让他霍天玄的身上,终还是要带上这些瑕疵!”
“是!到头来,一个非亲非故的祁王,也能让皇上为了那妖君,不惜挥师北上?”
“你,要让天下百姓,边关将士,怎么看他,怎么待我?”
祁佑寒一手揪住了北野御庭,认真道,
“是!我祁佑寒是要死了,我不要在死的时候欠你们那么多!”
“我不要在死的时候还有那么多牵挂,还要留下那些遗憾!”
“你们一个一个对我好有什么用?”
“我是要死的,而他,是要面对天下的!”
“但是,至少在我死之前,我要的是亲耳听一听。”
“听一听那个孩子要对我这种人些什么话,你能明白?”
“毓儿他过,长大后要亲自问一问我的。”
“我是等不及了,所以我就是要听那孩子的问话,就要,就是要听!”
北野御庭没想面前这人的已是声嘶力竭。
也许是偏执,话就更是无所顾忌了起来。
“是,老天待我不好,还不是你们害的!”
“当年我若一剑死在子赋手里也就算了,你非要救我?”
“囚我两年,你又得了些什么?”
“再来是他霍天玄,我有什么好?最后要为我挡箭,也要让我活着?”
“是!是我亲手杀的子赋,但她幽婵又何必要靠自刎来托孤?”
“你们不让我死,又何须千方百计让我生不如死?”
“你们又让我活,但我哪一天是真正自由的?”
祁佑寒的不清不楚,早已是语无伦次了,
“御庭,我不过是想好好陪着他,在他身边。可是他是君王,所以,我没办法放下一切!”
“我更不可能让他弃天下而为我一人。若当有这样一天,我无法面对的会是我自己。”
“我是心高气傲的人,也过,是贪心之人。”
“所以,我不想死!因为,我还没得到想要的。而琅北,我非去不可,你懂吗?”
到最后,这话就像一张巨大的网,罩了下来,网的彼此都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