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诸事易分心易动
凉易庆讲到这,
祁佑寒感到竟似有一种深深的压迫之力不断袭向了自己,
然,身侧的长者仍是将话了下去,
——是啊,老夫我却并不受月光的禁锢。
若不是这样,又如何能寻到这琅北之地?
当时离开西凉,不知不觉竟是向着那月光的方向而去的。
人在绝处总是会想起那些恍惚之间的美好。
比如雅的音容笑貌就好似那些银白的月光,
带着我走到了这里,带着我寻到了那个村落。
一切又都成了星星之火,将内心燃的旺盛。
没错,这无意间寻到的村落,住着的都是我西凉国的人啊!
那些熟识而又陌生的深蓝眼眸,就明了一切。
他们是安然而活的!
至于他们为何会到这里,又为何要以隐居的方式生活,
早已不是当时的我所关心的。
我被这种喜悦冲昏了头,激动到难以出话。
连这些村民是如何摆脱月之禁锢都没顾及一问。
直是后来反应过来,再去寻人时,均又成了人去楼空的模样。
然而,我只坚定了一点,至少除去整个西凉,
外面也是有的,也是有能让人,安身立命的地方,这就足够了。
心喜之余,我就开始想怎么让阿辰活着逃到这里。
因为此地距西凉,以月之禁锢的力量,
阿辰是无论怎样都到不了的。
我又回了西凉,便开始筹谋,几乎是想遍了所有可行的办法。
才发现,原来西凉国的土质能减缓月光的限制,缓解血液凝固的速度。
是,只要撑过途中这一个多月的时间,
阿辰就能远走高飞,就能获得自由。
但为了确保当时的万无一失,我也多次让阿辰实验过,
西凉国的土壤确实是有这样的妙用。
当这一切就此计划好后,我就开始付诸行动。
起先,是不动声色,前前后后买了二十来口棺材,
为了不引人注意,我亲自将这些棺材一口一口填入双月城中的泥土。
再选一些商贩走卒,更是用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慢慢将这些棺材运出了西凉,
而后,我秘密的设计好了路线,
又亲自将这些棺材沿途一一架设过去,
就像一个一个驿站那样,直达琅北。
在这之前,棺木里的泥土还充分让月光浸润过,
就是为的此后长途跋涉时能发挥出最佳的效用。
没错,走到琅北,
阿辰就是靠着躺在棺木中,一步一步挪出了那个西凉国。
据那上古仪史所述,三十四载本就是死期,不如就此一搏。
最后,当阿辰奄奄一息着睁开眼,看向这琅北的月光时,
身心舒缓,激动不已。
没错,我们终于逃出那魔鬼的手掌了!
谁能想到二十四年之后,他凉辰才好不容易获得这些常人觉得最为普通的生活。
讲到这,凉易庆也难掩心中突生的激动之情。
再是为之深深的感叹,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不紧不慢着补充,“再是后来,阿辰又因那一双异于常人的眼睛。”
“我们虽活在琅北,过的也算清苦。”
“直到遇见当时镇守琅北关隘的贺家军,那位豪爽仗义的贺晋南大将军。”
“我便又谎称着讲起儿因异于常人,处处受到迫害,他娘亲为此又死在途中。”
“当时阿辰虽已年满二十三,却因比同龄人都要来的瘦弱。”
“那将军也极为怜爱,遂将凉辰收为义子。”
“再是后来,阿辰深得他贺大将军的宠爱,竟把贺家军一脉也给了阿辰。”
这时,再看他祁佑寒,这公子已不若方才听到那些往事时的震惊。
凉易庆继续解释下去,
“所以自奉朔之乱后,阿辰根本毫无能力来囊夺边关之势的。”
“当年隐藏于腾王府中便也是为了能更好的静观局势。”
“再早年遇上贺陌公子,虽是偶然。”
“但阿辰心中也是有数,这边关迟早会被人挑起战事的。”
“与其被他人吞噬合并,不如顺应时局,自成一方。”
“也就有了几年前愈演愈烈的三分之势。”——
话已尽述,彼此心之澄明。
一切竟是因了这样的渊源,再是想起这些时日的细枝末节。
虽能看出他凉辰身份上的特别,又哪里会知道这些令人难以想象的往事。
可如今,即知道了所谓的真实,又有何用?
不过是徒增悲凉,徒增一种后知后觉里的难言感慨。
祁佑寒抬眼看了看天际,已近黄昏。
此时虽仍坐卧于这一处,而那种麻痹的感觉已蔓延到了膝盖之上。
一手细细慢捻着这半串从颈子里取下来的嗜血珠,
就好似每一颗墨色的珠子上都蕴含着一个谜,只为破解。
“祁公子,老夫如今求您能救他啊!”不待反应,凉易庆竟兀自跪了下来。
只这一跪之间,无端让人心生恐惧。
仿佛在这之前,面前的老者所言的一切,便是为了加重这一跪之间的分量。
祁佑寒皱眉不语,嘴角微微呈了些犹豫的气色。
是啊,此时不仅仅得不到外头一点点的消息,此处谷邸又极为隐秘。
而自己反过来,被人求着还要去救人?
他拿什么救?他又为什么要去救?
“望祁公子能看在少主的这份不得已,能看在阿辰对祁公子的这份用心之上啊!”
世事果真可笑不已!
“老夫既已了这许多,便也自知无法向少主交代。”
“不如就把知道的都于公子听。”凉易庆见祁佑寒平静不语,再道,
“侍君千岁,瑞昌宸锦帝已同西凉缔结盟约,一同联手要灭琅北。”
“他祭司凉慕炎能向宸锦帝所做的承诺,想必凭公子的心思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了。”
“可是阿辰,阿辰仍是一意孤行!他至此,不是都没向公子透露过半句实话吗?”
祁佑寒一手不自觉握成了拳,心中好似有上千条水流不断的汇聚到胸口,
冲的心脉动荡不已。
“祁公子,您到这时,还不愿意吗?还是恨着少主对那孩子所做的残忍之事?”
凉易庆悲哀而无奈的央求着喃喃自语,
“阿辰,阿辰这一点确实过分了,过分了,只是——只是!”终是没了后文。
再看此时的天光,已是未暮将暮的黄昏,更显阴沉。
“他,不是还没来吗?”祁佑寒应出这样一句话,那老者勐的抬起头。
而后,居然仰天大笑了起来。
笑声之大,是已大颤为悲一般,就像要把整个暖谷震塌。
被面前这老者的大笑惊住,祁佑寒内心更为不安。
是,到了这光景,他凉辰为何还没回暖谷?
此时,他凉辰更应该出现在这处暖谷才符合现状,
因为今天又是满月潮汐日。
他祁佑寒没有月华精魄的血,如何挨的过?
是啊,如今连他自己都不信能挨过血融之苦,凉辰怎么可能会不来呢?
所以,只能明,他凉辰不是被俘就是已经被擒。
只是为何会没有一点风声?
也是,他祁佑寒早被凉辰困的密不透风。
即使他对外宣称自己死了,估计也不会有人去猜度一二的真伪。
毕竟能对祁王下手的人,对他这侍君千岁也不会手软啊。
他,又何须这样?!
如今,这暖谷之外,琅北之地,怕早已是惊天动地了。
“前辈可否带我出谷呢?”祁佑寒将嗜血珠套回颈子里,认真着。
“我们不如赌一赌,外头的形势还没有到难以挽回的地步。”
“因为——皇上还没有来寻我。”祁佑寒意味声长的道。
这人事所牵所绊,到了最后这一程,终于还是不能视而不见啊。
此时,自己虽没有痴傻也没疯癫,但已落入这样的境地。
又有什么东西还要去顾念和权衡呢?
再是见面前仍是跪在地上的老者,才发现从始至终,
这一路的风雨琳琅,他祁佑寒从未改变过什么。
反倒是那些人,那些萦绕在自己身边的情感,一直一直都不曾离开。
是,世间从没有不透风的墙,不凉薄的心,
却也不会失去那些执念,那些眷恋,
令人感动,令人不得不动心动情。
他念情,他念人,终还是被人所累,为情所困。
下面,不知又会有些什么,
人和事——这人和事啊!自己要如何圈揽,又能如何去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