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月满潮汐夜未临
“出谷?”凉易庆再是抬头看了看天际,
已近黄昏,这个时候出谷吗?
出谷又能做什么?
“前辈若要救他,就必须告诉皇上真相。”祁佑寒认真的往下,
“他凉辰如今,已是腹背受敌,还想做什么!”祁佑寒摇头轻叹,
就为了那个西凉的什么祭司,
便要借由琅北之地,再借由挟持自己来左右霍天玄吗?
凉辰,是你自己想的太简单,也一并将旁人都想的太过容易了!
至此,你现在又身于何地?
祁佑寒冥思沉默着,
是!没有道理他凉辰,到了这个时间,却还未出现在暖谷内的。
“可是祁公子,你这样子——。”出了谷又能怎样?
凉易庆没有将话完,因为事实已在眼前。
今夜面前这人可是第三次血融之日啊!
“在下是行动不便了,不如你代我出谷。”
见凉易庆极为困惑,祁佑寒接着,
“我想,谷外这琅北之内一定布有我瑞昌的驻军营寨,你拿着我这块玉,去找——”
去找谁呢?祁佑寒想了想,道,“去找北野御庭。”
他不能肯定霍天玄是不是亲自来了琅北,
也不能肯定霍天玄会为此真的就同西凉结盟。
为今之计,正因为有太多的不确信,
所以只有靠凉易庆带着讯息出去,彼此先联系上,
那么这之后,御庭就会找到这里来。
一切才能再做算。
今晚,自己势必已经注定了,是要一个人面对这血融之夜了!
见面前这位老者仍是迟疑,祁佑寒命令式的再补了句,
“谷主现刻就动身,已晚不得了,记住,定要把事情一一解释清楚。”
完,祁佑寒一手按在大腿上,果然已无知觉了呢!
然内心亦是清楚,今日这满月潮汐日。
他凉辰没有来,根本就代表着早就出事了!
自己如何还能这样枯等下去?
是啊,直到这一刻,他祁佑寒才是真的恐惧和心慌。
前两次的发作,那种剧痛,那种腐骨之疼,恨不得能立刻死去。
今夜的情况,他对自己其实是一点信心都没有的。
更何况又听了凉易庆讲了那些过去的事,更是内心忐忑。
凉辰能斗的过这样的人?
而此,那个祭司到底还是不是人!?
祁佑寒向凉易庆做了这些交代后,彼此才算是真正的将话告了一段落。
凉易庆本还想些什么,却见有人狂奔冲进了这不落涯的院,
伴随着急急的叫喊,听的已让人微微蹙起了眉,
“谷主!谷主!不好了!不好了,有人闯入谷内!已经,已经——”
那奔到庭前门间,未讲全的厮,随之一口鲜血喷洒而出,
一柄利器从这人的身后直直贯穿了整个胸肺。
瞬间遍身是血。
这人眼露惊恐之色,微张着嘴只有血水不断的涌出,
却已不出话,惨烈不已的倒了下去。
祁佑寒不能动,左手不自觉的僵直着扶在卧榻的扶手上,为止一怔。
而一旁的凉易庆却直直后退了一步,一脸的慌乱。
再看方才倒下去那厮的身后,
另站有一人。
淡青色的长衫锦衣,发端微扬,面带笑容,
手里的一柄剑,就像刚从血水里捞起来,剑端仍滴着血。
而这个人,一张太过单纯的脸上竟见不到一丝的杀机,却又为何这般的心狠手辣?
风中隐隐飘来一种清香,更是让人——心静如水!
这人是谁?!
杀人狠绝,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罪恶,也不似是嫉恶如仇之人。
就像,就像是他生性把杀人当做,不过是开一扇门那样的自然之事!
“祭司大人有令,带谷内深重溢青花之伤皆与子偕老之毒的白发人出谷。”
“其余则一概杀无赦!”
“此谷内,现今死于我手共一百四十八人,你,是最后一个了。”
那锦衣男子手里的剑指向了凉易庆,认真的明了来意。
“你——你——你是镜殿内的婆罗血使!”凉易庆指着对方,惊的嘴唇都在颤抖。
那人点了点头,“是!我是倾月。”
“哈哈,祁公子,老夫今日已无路可逃!”凉易庆长叹一口气,
“那个魔鬼将镜殿内婆罗族的七血使都遣出了西凉!”
祁佑寒根本不知道这又都是些什么身份的人,
直觉中感到事情已不再自己所想的范围内了。
“老夫长话短,婆罗七血使出自佛家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这七人是那个祭司亲自栽培的,应该算是他的徒弟。”
“他们七人一向只是用来守护西凉国双月城中的三个地方。”
“分别是月魇塔,玉阙十二广寒宫和镜殿。”
“如今,区区一处暖谷哪里会是这个人的对手。”
祁佑寒心中一窒,想的却是——
那人方才这谷内其他人都被他杀了,
那,那毓儿不是,不是也死了!!——
脸面已变的极为苍白,没想此时凉易庆只声了句,
“祁公子,一月前祁王已不在谷内,您自可放心。”
祁佑寒心中更是惊疑,却也没有表露出更多的心思,
只对着这名倾月的男子,回绝道,“我若不愿意呢!”
那人不拘言笑,认真答了话,
“你深染与子偕老,今晚又是满月潮汐日。”
“你发作之时,自身难保。所以你没有选择。”
下一刻,那人剑已随了话意,攻向了一侧的凉易庆。
这一剑的走势,扩散在祁佑寒的眼中,
竟是,竟然是昔日重宓阁那一招“背地苍凉”的剑法!
那个人使的太过行云流水,但也知道这一招的精髓就是要这般自然的使出来。
才是最具杀伤力的。
这身法,这狠绝的招式,惊的祁佑寒愣在当场。
是,这一剑所攻之处,除了避开只能避开,没有丝毫能阻挡或是拆解的方法。
而所谓的避,也是看各人的内力深厚来定的。
若是不足以避之,便是胸腹正中对穿而过!
才想到这里,祁佑寒身后已是风止,剑止。
只有下一刻弥散而来的血腥气告诉他,凉易庆已死。
祁佑寒动不了,更是阻止不了任何事情的发展,
内心起伏,背上化了一片的冰凉冷意。
周围再度归于寂静,那人终于擦拭干净了剑。
入鞘之声“擦”的一响,人也转至祁佑寒面前。
没有多余的话,甚至连他身上那件淡青色的锦衣都丝毫未沾一点血渍。
已将祁佑寒横抱起,足尖点地,直掠山林湖泊而去。
回望这处山谷,真的是尸横遍野,尸横遍野啊!
这个人独自而来,杀这么多人,再携人而去,竟都是这样的自然。
又为何还可以这样单纯,这样无邪,浑身上下连一点点的戾气都看不到。
杀人如麻,心性却宛若稚子,眸中更是一片清亮澄明。
哪里会有这种人,根本激不起他祁佑寒一点点的悲愤,一点点的其他心绪。
这人是太可怕了,也太无欲无求了。
那些血流成河,那些尸横山野,真的就是此时抱着自己的这个人所为吗?
旁晚,天际霞光金灿灿的染满了山林,却让人感到整个世界的不真实。
祁佑寒闭目,心乱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