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棕熊
狩猎一开始风向就似乎有点不对,林间算得上是有人在看养时不时投喂一些家禽类,故而猎物算得上是十分丰富。众人入林后,多少都射得几只野兔野鸡,也有运气好的猎到一两只狐狸狍子的。
偏十六殿淳于意下运气似乎格外的好,一连下来不仅是猎得一头稀罕的红狐,竟更是猎到了一只幼鹿。
幼鹿的头挂在马背上,血迹从断了的脖子处滴滴答答流了一地。血腥味夹杂着狩猎者的嘶喊,一时之间林间人都杀红了眼。
淳于沉骑马,背上背着弓箭一直在林间来去,口袋中空空如也。来去的狩猎者见了多时嗤笑一声,不屑一顾驾马而去。
是了,这齐王殿下多年来唯唯诺诺,文不成武不就。本总想着到底是齐王血脉无论如何都应有几分血性,骑射总归是要擅长些。
没成想确实是实实在在一个草包,眼看半个时辰已过,竟连只兔子都没猎到。
淳于恭架马过来,口袋中有零散几只兔子和两只野鸡,难得的是他竟是不知从何处猎得一只蓝孔雀,雀羽长长的伸出来格外显眼。
淳于沉见他虽骑的是自己的马,但御马娴熟,骑□□准狠厉,想来这些年游山玩水他也并未是个全然纨绔。
淳于恭追一只灰兔过来时,见淳于沉立马在一棵桦树下,驾马不知围着树在看什么,空空口袋在微风中荡漾,对准灰兔的箭头不由得稍稍偏了些,一箭射穿了灰兔的后腿。
灰兔吃痛,慌不择路正好撞在淳于沉的马蹄上,淳于沉抬头对上淳于恭抬手,庭缭立马跳下马,拎住灰兔的耳朵准备送还给淳于恭。
不料淳于恭朗声笑道:“古人有言,守株待兔,今日这兔子可是自己撞了你的马腿,自然也就归你了。”
庭缭立在原处,回头看了一眼淳于沉,见他面色微动,随即轻笑:“那边谢谢十三叔好意了。”
淳于恭摆手,驾马往丛林深处而去。
庭缭恭敬地站在原处高举灰兔示意。
淳于沉没再多看一眼那灰兔,声音低沉阴翳与刚才全然不似一人:“处理了吧。”
庭缭点头一刀将兔子钉在了树上。
淳于沉目光深沉,依旧徘徊在那棵桦树下,仔细瞧着树下的踪迹。
那只熊应该就在这附近才对。
他从进这林子就留意到了,这林中猎物肥美有熊活动的踪迹。
不过大队的人马进入林间,想来这熊应该是受到惊吓躲起来了。他进入这林间之后一直就在追踪这头熊的踪迹,一路兜兜转转追到此处,就断了线索。
但这树下还有熊的新鲜粪便,所以这熊应该就在此处不远。
这地方其实不算偏僻,但四周零散的落得几块石头,又有树木遮蔽,颇为隐蔽。
正思量,远处嘉鱼快马过来兴奋禀告:“少主,发现了那熊了,就在林子东南角边。”
淳于沉目光凛冽,双腿一夹马腹道呵令:“走!”
没想到追到林边时,林边已经有两队人马了,一队是淳于恭的人,一队是淳于意的人。
众人与那熊之间有些距离,松散地将其围住,困在中间。似乎之前与熊已经有过一些搏斗,棕熊身上带着伤口,眼神凶狠似乎有发狂的迹象。
但这熊身体巨大,目测大概有两百多斤,四周散落着些许碎石,依稀可见熊爪抓挠的痕迹,可以推测这熊力气巨大,且有些灵智力。
人与熊双方正在僵持,二者皆不敢擅自动作。
淳于恭额上出了些汗,右手衣袖上有血迹,发髻有些凌乱。见淳于沉过来,冲他挥挥手,示意他心些切勿要惊动了棕熊。淳于沉勒住马缰绳,绕后慢慢至淳于恭身边。
见他过来,淳于恭主动交代道:“已经僵持有一会了,不知道鹿死谁手,不过我瞧着十六殿下到是势在必得的样子。”
淳于沉顺着望过去,只见十六殿下正扭头神色严峻地同身后几个身材魁梧的侍从窃窃私语,似乎在商量什么对策。
庭缭见状不着痕迹地上前,从腰间缓缓取出匕首,想伺机而发,出奇不意将棕熊拿下。
这次围栏狩猎的头筹,非他家少主不可。
淳于沉知其动作,却不想这么快就暴露身边侍从的身手,抬了抬大拇指,示意庭缭稍安勿躁。
正迟疑,远处淳于意忽然向这边示意随后,驾马慢慢过来凑近二人低声道:“眼看狩猎时间将至,这熊若是以一人之力恐怕难以制服,不如我们二人合伙将其制服?”
“这……”淳于恭有些迟疑,若是合伙将至制服,那这熊算谁的猎物呢?眼下情况十分明了,谁若是能取这熊的首级,那谁就死这狩猎的魁首。
他一向与世无争,今日为了那件事却如此锋芒毕露,只怕众人心中早已有数,多年苦心经营却要付诸流水。
他虽无怨无悔,但他绝不要功亏一篑。
淳于意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流转波动,似乎能看穿人心思一般,用仅仅二人可见的声音道:“十三哥放心,今日这熊若是猎得,自然是归十三哥所得。”
“你有那么好心?”淳于恭的声音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淳于意知他不信他却丝毫不恼,眼神魅惑道:“本王自然不会这么好心。”
“今日我帮了十三哥,来日我有求,还望十三哥助力才好。”
淳于恭虽不问朝政,但新皇登基后淳于意在朝中那些动作手腕,他多少也知道一些。他今日让了这头熊,只怕来日要让自己在别处千百倍奉还。
新帝和淳于意这一斗,他万万不想做其中棋子。
淳于意看穿了他的心思,眨了眨眼睛声音坦诚道:“十三叔放心,定不会是什么让你为难的忙。”
淳于恭捏紧了手中的马鞭,心中斗争万分,话虽是如此,但今日一旦应下,来日方长万万是不可能预料到会如何的。
他想获胜,但他也不想顾此失彼,从此受淳于意随意拿捏。
二人正在商谈,忽听见远处侍从高喊了一声:“熊跑了!”
原来好好呆着圈里的棕熊不知为何突然发狂一般,对着一处人少的缺口疯狂扑过去,被扑倒的随从瞬间被撕成了碎片,鲜血满地众人一时被震慑不敢去追,眼看棕熊跑远。
淳于恭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一旁神色淡然的淳于沉,心绪婉转爽朗一笑,挥鞭追去:“十六弟,今日这熊,我们还是各凭本事吧!”
“该死!”淳于意暴怒,一鞭子抽到侍从身上吼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追!”
淳于沉垂了眼角,慢慢从众人眼中退出来,快马加鞭往另外一个放向追去。
刚刚是他让庭缭趁二人不备,故意挑衅棕熊发狂,让其冲出人圈,借机追了出去。
他春猎之前早就将这围栏狩猎的场地给摸得一清二楚,庭缭会将熊引到一处断崖,而这附近有另外一条路通往那处,他从路过去定能赶在众人之前将熊杀了。
断崖之上,庭缭正与棕熊撕缠搏斗,那熊虽然依旧力气磅礴,但之前已然受了伤。庭缭是从战场上厮杀下来的,身手甚好,几个回合下来,棕熊已然是强弩之末了。
淳于沉瞅准时机,停马反手抽箭,瞄准棕熊胸口,三箭齐发。
棕熊中箭,怒嚎一声,气绝身亡。
庭缭双手撑住熊头,十分兴奋向淳于沉高声通告:“少主!熊死了!”
话音未落,从其后方飞出一只长箭,庭缭还未反应,右手手臂上已经结结实实中了一箭。鲜血随着青筋跳动溢出,棕熊庞大的身躯从他臂膀中掉下,砸在地面上尘土飞扬。
淳于沉神情冷下来,目光如古井神潭,盯着远处高举弓箭的淳于意。
见他望过来,淳于意不甚在意的耸耸肩,甚至往弩上架了第二支弓箭。
看来那一箭,他是故意的了。
就是要抢了。
淳于沉扬鞭,往庭缭的方向奔去,一手握紧缰绳,一手从腰侧抽出长剑,剑尖顺势往后蓄势待发。
庭缭等淳于沉过来,才慢慢蹲下身,忍着剧痛,将棕熊尸体拖至门后,撕下一截衣袍不吭一声地给自己包扎伤口。
淳于意眼中突然起了几分兴致,意味甚浓地盯着远处那一主一仆。
随后慢慢悠悠训马靠近道:“这熊你是自己给本王呢,还是本王杀了你们二人抢过来呢?”
淳于沉面色冷峻未发一语,往他身后看了看,不过十几米的距离处立着一二十个侍从,掺杂着半数的黑衣杀手,这些人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又或者一开始就已经在这林间埋藏好了。
“淳于恭呢?”
按道理若淳于意追过来了,那么淳于恭也应该已经追过来了。可这么半天,却不见淳于恭的身影,只有一种可能,淳于意已经对淳于恭动手了。
“他?”淳于意从马上挂着的口袋中掏出了两块铁蹄优哉游哉地举给他看。
这铁蹄他再熟悉不过了,正是他的马上的。看来淳于意一早便在自己的马上动了手脚。
只不过机缘巧合,这马落到了淳于恭的手中。
开始淳于恭骑那马并未出现什么异常,淳于意与之密谈之后却出了事,只怕是谈崩了,眼看不利,淳于意算斩草除根了。
不,不仅仅是淳于恭,他手上还有淳于意垂涎欲滴的封地。
他只怕是想连他一起斩草除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