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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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娄一竹清醒过来的时候, 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暖和软乎的床上,头顶上还摇曳着烛火的光亮,照亮了帐内华贵的布景。

    她几乎浑身都被扒了个干净, 肌肤间传来的清爽告诉她她已然被人仔细擦拭过了。

    还未等她回过神来时,帐外就传来了一阵不的动静。

    “殿下你醉了, 当心磕着…”像是周世尧身边人的声音。

    随即就是一群兵卫走动时发出的乒呤乓啷声。

    “我没醉。”周世尧嗓音略带了几分沙哑, 似乎有些不耐烦。

    帐子的布帘被人掀开了一角,外面的光亮倾泻而入,娄一竹心下一跳,立刻朝床脚处躲了过去, 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

    里面很昏暗, 他们应该注意不到她。

    她没看见周世尧在一踏进帐内时神情就不对了, 隔着几层帘子,他眯眼看向了自己的床。

    “的进去服侍殿下更衣吧。”随从在帐外朝他嘀咕道, 不明白周世尧为何站在这里不进去,他一拍脑袋,想起了一件事,“哦对了殿下, 方才有位伍长给殿下送了一份礼。”

    周世尧眼底一黯,缓缓转过了身:“本宫知道了,你回去, 别让人进来。”

    厮闻言微愣,还没等他问出为什么, 周世尧就走进了帐中, 还顺手把帘子给合上了。

    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娄一竹的心脏也怦怦地跳了起来,她连一口大气也不敢呼, 生怕被人发现。

    她真是想不通,自己怎么就到了周世尧的床上,这要是让人给看见,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隔着几层薄薄的纱幔,娄一竹透过被窝的缝隙,看见一道人影站在了床边。

    周世尧一直在那处站着,久到连娄一竹都以为自己已经被看见了,她心翼翼地掀开一条缝隙呼吸,缓解一下呼吸不过来的燥热。

    周世尧终于动了,他转身走到了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灌了一杯还不够,竟直接举起茶壶往嘴中倒。

    他很口渴吗?

    娄一竹一双杏眼在阴暗处亮亮的,她在想自己要如何不声不响地跑出去,这个周世尧对她的态度太奇怪,让她不敢直接对上他。

    “殿下,热水好了,简单擦下身子就歇下吧。”

    外面传来了随从的呼唤声,周世尧放下茶壶,走到帐外亲手将热水拎了回来。

    木桶嗑在地面上,晃动的热水随之洒下来一些,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周世尧背对着她,微微侧过来了一些,一张薄唇张了张,向她提醒道:“本宫只有在此洗漱,还请芸熹闭眼回避。”

    娄一竹一个激灵,下意识地紧紧闭上了眼。

    原来她早就被他发现了!

    她心里起了羞恼,不由得咬紧了唇,耳边尽是自己胸口处发出的心跳声。

    “你今晚不能出去,外面都是各方守卫,若是被知晓你身份的人看见,你我都得惹上兄妹通奸的流言。”

    周世尧的声音低沉且富有磁性,像是耐心地在向她解释。

    娄一竹一边听着,一边觉着脸上隐隐发热。

    不远处传来衣衫脱落的细碎声响,伴随着巾帕挤出水流之声,声音利落轻快,似声音的主人一般。

    鬼使神差地,娄一竹悄悄掀开了一条缝,她模糊的目光在床幔外找寻着那道身影,视线逐渐清晰,聚焦在了周世尧的赤.裸的后背上。

    他正拿着一块巾帕在身上干脆且熟练地擦拭着,每一个动作都带动着后背上线条分明的肌肉,他的背是常年不见阳光的白,在猩红烛火的映衬之下泛着暗哑的光泽。

    只是那肌理之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陈年旧痕,在接近心脏的位置处,还结着一块较新的疤痕。

    像是感觉到了后背上的灼热视线,周世尧手上一顿,动作有些生硬地草草结尾,快速披上了一件睡觉时穿的里衣。

    待他送完热水回来时,娄一竹已然从他床上坐了起来。

    她的手里正拿着一张方才不心摸出来的面具,而那张面具的边上赫然是用的赤线描边。

    这是她亲手送给傅骞的东西,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床幔被人掀开了一角,娄一竹将面具往枕头底下一塞,面色不变地看向了床边的周世尧。

    周世尧的目光一落到娄一竹身上就被烫开了,他慌忙闪躲,声音短促道:“你怎么没穿……”

    娄一竹这才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她将被子往上提了一提,尽量平静道:“方才我好好走在路上,就被几个将士给晕了,再一醒来就是这副模样。”

    周世尧目光涣散,反应略显迟缓,不知是否将她的话听了进去。

    娄一竹细细一闻,才发现周世尧身上还带着隐约的酒气。

    “…嗯,那你睡床上,我去…”过了一会儿,周世尧晃过神,他的手从床幔上缓缓落下,身子有往后退的趋势。

    “等等,”娄一竹下意识地探过身去,一手抓住了周世尧垂落的手。

    散落的发尾随着她的动作落在两人的手上,周世尧动作一僵,有些不知所措。

    “你还能睡哪?大漠到了夜里冷若一月寒冬,连畜牲都不愿睡在地上。”娄一竹颇为咬牙切齿地瞪着他,恨不得上手捏住他的脸问他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身份。

    听出来娄一竹话里的刺儿,周世尧迟钝地抿紧了唇。

    娄一竹暗骂一声,手下一使劲就将他拉上了床。

    周世尧没料到她会如此动作,一不留神失了平衡,朝她直直地扑了过来,将她压在了身下。

    “你跟我一起,睡床上。”娄一竹直勾勾地对上他近在咫尺的双眼,一字一句地道。

    周世尧的鼻息痒痒地在她的脸侧,他脸上仍带着面具,只能看见面具下的半边脸紧张地绷紧。

    方才的动作让她裹在身上的被褥微微凌乱,肩头传来一阵凉意。

    “殿下难道不清楚,那些人把我绑来这,是为了做什么?”娄一竹抬手将他额前掉落的碎发拂到耳边,语气暧昧地在他耳侧轻语。

    周世尧根本不敢看她,他往后躲了一段距离,声音微哑:“他们是不知道你的身份,况且……你已有心上人。”

    “心上人?我心上人已经死了。”娄一竹沉声断了她。

    他不提还好,提了娄一竹心里更是生气,装作不认识她也罢,还敢拿这事试探她了。

    “你长得和他很像,我很想他,但他再也回不来了,左右无人知晓,我也不介意和殿下春宵一…”娄一竹忍着怒意,用手环住了他的脖颈,故意刺激他。

    果不其然,周世尧的双眸一下子就黯了下来,他猛然起身,背对她沉默地坐着。

    见他背影涌现出淡淡的落寞,像是被她的话伤到了,娄一竹眼底闪过得逞的精光,她又坐起来,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耳根,故意咦了一声:“殿下怎么不高兴?我只是笑罢了。”

    下一刻,她的手又被按了下去,力道很轻,但也透露出周世尧的怒意。

    “本宫要睡了。”周世尧盯着她的眼,咬牙道。

    被人凶了娄一竹也不恼,她就安静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看着周世尧背对着她侧身躺下,连紧闭的双眸都显得生硬。

    娄一竹静默地看着他,心中被不知名的情绪堵满了。

    或许是久久未感觉到娄一竹动作,以为方才冷落了她,周世尧闷声开了口:“今日那份留样给医师看过了,并无任何不妥。”

    娄一竹晃了晃神,点头应道:“在我意料之中,多亏了殿下的令牌,我已经查到了下毒之人极大可能是杂役营的王姨,只是目前还差了一点证据。”

    “我会尽早弄清事情原委,若凶手真是王姨,那便摆脱不了她蒙塔细作的身份,细作在军营中潜藏这么久,定然是早有算计……”

    娄一竹一起这个,就有些控制不住,她这边滔滔不绝,而周世尧那边渐渐没了动静。

    觉察到这一点后,娄一竹也闭上了嘴,均匀的呼吸声听上去有些疲惫,她翻身去看周世尧,发现他已经合上双眼睡了过去。

    唯一的被褥在她身上,周世尧就这样裹着一件单薄寝衣。

    娄一竹解开被褥,将他拢进了被窝,挨着他躺下。

    眼前的面具格外碍眼,她心翼翼地将它卸了下来,露出了里面那张令她日思夜想的眉眼。

    “果然是你。”娄一竹用目光描摹着他五官的轮廓,心里默默道,“这段时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可惜没人能回答她的疑惑,除了周世尧沉重平稳的呼吸。

    良久,她支起身子对着周世尧的嘴角轻啄了一口:“我很想你,傅骞。”

    床头的烛火突然抖了一下,照亮了娄一竹愉悦的笑眼。

    作者有话要:

    娄一竹:骗我?气不死你。